我应该赢了吧?我气喘吁吁地道。
海妃面无表情,迟疑片刻,点了点头。
海姬笑靥如花,替我擦去额角的汗水。
隐无邪、慕容玉树等人争先恐后地向我道贺,花生果又蹦又跳,比他自己娶老婆还要高兴。
恭喜林长老,苦战五场,代表影流战胜了沙盘静地的无颜。
珠穆朗玛不动声色地道,声音听起来却很愉快。
利用我打击沙盘静地,对他来说再好不过。
望着转眼间,和我热乎成一团的众多名门弟子,海妃嘴角渗出一丝淡淡的冷笑:林飞,从今以后,你就是我脉经海殿的一份子了。
虽然你贵为影流长老,但也要尽心为脉经海殿出力。
我揣摩着她的话意,隐隐觉得一丝不安。
这个女人决不会这么轻易认输,一定又会想出什么毒计来阴我。
隐无邪呵呵一笑:既然是脉经海殿的女婿,林长老为贵派出力也是义不容辞的。
不过林长老苦斗五场,一定累了,海殿主也该心疼一下这个妹夫,让他喘口气,再为脉经海殿效劳吧。
海妃道:隐掌门多虑了。
林飞和海姬既然两情相悦,自当早日成婚,以免惹人闲话。
成亲一事,不算是什么苦差吧?我一愣,这女人怎么一下子转性了,要为我和海姬成亲?海妃又道:海姬的出嫁是大事,理当召告北境各大门派。
所以,要请林飞去红尘天的朱家走一遭,一来通告婚事;二来,我脉经海殿有一件重要物品,要由他押送,送往朱家。
隐无邪干笑几声:脉经海殿这么多女武神,何必要新郎官亲自跑一趟红尘天?现在红尘天里全是魔刹天的妖怪。
路上怕不太安全吧。
海妃正色道:正因为路上不安全,才不得不委托法术高强的林长老亲自出马。
我脉经海殿的女武神,可没有一个强过他的,交给别人怎能放心?再说这件东西关系重大,不容有失,原本我是要请无颜押送的。
眼神复杂地掠过我和海姬:自然,林长老如果不敢去地话,我也不好勉强。
海姬,那就只有让你去一趟红尘天了。
就算用脚丫子想,我也知道海妃这个委托一定包藏祸心。
然而众目睽睽下。
我也无法示弱推搪。
要是拒绝的话,这个差使就会落到海姬头上,我还得跟着。
朗笑一声,我道:既然姐姐许了我和海姬的亲事,再称呼我林长老可就见外了,该叫一声妹夫才对。
红尘天不是什么龙潭虎穴,我听姐姐的吩咐就是了。
海妃立刻接口:好!相信以你的实力。
定能不负所托。
眼看隐无邪张口欲言,又道:海姬,你就陪他一同去吧。
朱家你去过几次,也好替林飞作个引荐。
这么一说,隐无邪只能哑口无言。
海妃似笑非笑地看了我一眼:这件押送的东西价值不菲,你务必小心。
定要亲手交给朱家大姐。
第一次为脉经海殿办事,可别弄出什么闪失让人笑话。
袍袖一抖。
向我抛出一个紫玉匣,匣口锁着连环鸳鸯金锁。
握在手里,沉甸甸的,也不知里面装了什么东西。
我办事,姐姐放一百个心。
我藏好紫玉匣,搂住海姬,嘻皮笑脸地道:姐姐还真体贴,让我们提早双宿双飞。
一路游山玩水,亲亲热热。
不亦乐乎。
海妃眼角微微抽搐:愿你早去早回,我在脉经海殿静候你的佳音。
我笑了笑,目光一转,瞅到琅森期盼的神色,心知肚明,走到他跟前,抽出袖子里的黄巾,悄悄塞到他手中。
琅森五指攥紧黄巾,如冰冷地钩,眼神燃烧着野心的热焰:和林长老交易。
真是令人愉快。
我眨眨眼:将来还会有机会的,大家合作发财嘛。
长春会终于到了尾声。
慕容玉树、牛郎都上前和我定约,邀请我去他们那里做客。
即使是屈原、呼延重等人,也和我不冷不热地打了招呼。
在海妃极为不公平的比试安排下,我依然击败了无颜,流露出的实力让任何名门都不敢再轻视我。
一时,我意气风发,左顾右盼,颇觉扬眉吐气。
人群中,甘柠真清澈如冰雪的目光和我相遇,又移开了。
夜色的阴影里,她眼睑低垂,柔和地耳稍闪动着乳白色的光。
不知怎地,我心头浮上一阵茫然若失的感觉。
鸠丹媚挤到我身边,咬着耳朵窃语:小色狼,这下心满意足了吧?可别有了新人,忘了旧人啊。
这话怎么听起来酸溜溜的?我盯着她高耸的胸脯,心猿意马地道:等你变成我的人,咱们再来讨论新人旧人吧。
话刚说完,海姬就狠狠拧了一下我地耳朵,惹得鸠丹媚一阵浪笑。
本届长春会圆满结束。
在珠穆朗玛一番冗长晦涩的结束词里,各大门派地人互相道别,拔起帐篷,陆续离开了蝴蝶岭。
夜空中,霞光蔚然,无数珍禽异兽飞腾,脉经海殿的女武神们也踏上金蛟,扬长而去。
仰头望着金蛟如流星远逝,海姬玉容闪过一丝黯然,和我在一起,她等于被脉经海殿孤立了。
我握住她的手,安慰道:总有一天,我会让脉经海殿心甘情愿地接受我。
海姬莞尔一笑:是我要嫁给你,又不是脉经海殿。
是我要嫁给你,又不是脉经海殿。
边上响起了龙眼鸡怪声怪气的声音,他翘着红鼻子,一个劲地摇头:肉麻,太肉麻,你们的情话不能说得高雅情趣一点嘛?我全身都起鸡皮疙瘩了。
我哈哈一笑,给了他一个暴栗:你这个童子鸡,懂个屁啊!蝴蝶岭上的人越来越少,在依依惜花生皮一家也告辞而去。
隐无邪把我叫到一边,不妃让你去红尘天,着实不妥。
云大郎、水六郎那些妖怪如今都在红尘天,只要海妃刻意放出风声。
你此行定然危险重重。
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我豪情满怀:我林飞再不是从前任人鱼肉的小角色了。
就凭水六郎那几个小妖怪,还不放在我眼里。
隐无邪沉吟了一会,道:朱家靠近黄泉天,那里古怪得很,你也要小心。
明枪易躲,暗箭难防。
要不要我派几个影流长老,暗中跟着你?多谢隐掌门关心,有甘柠真和鸠丹媚、海姬在,就算是四大妖王来了。
也能应付。
我婉言谢绝了隐无邪的提议,这家伙对我也不会按什么好心,多了影流的人跟在身边,如同监视,反而不便。
隐无邪年老成精,见我这么说,也不再罗嗦。
当下问道:你打算何日启程?越快越好,让海妃来不及布置什么手脚。
我也是这个意思。
隐无邪拍了拍我地肩,语气亲密:你是我看好的人,一定要多保重。
等你事完回来,我再为你接风洗尘,带你拜会罗生天地各大名门。
我一定不会辜负隐掌门的一番厚爱。
我口不对心地说了一些表忠心的话。
隐无邪微微一笑,带着影流门人飘然而去。
空旷的蝴蝶岭上。
只剩下我、海姬、甘柠真、鸠丹媚、绞杀、鼠公公和龙眼鸡。
无颜好像在等你。
甘真淡淡地道。
顺着她的目光望去,在天池的另一边,立着一个寂寞的背影。
我走过去,站在他的背后,静静地呆了一会。
无颜孤独地影子斜斜映在池水上,微微颤动,如同一个飘浮的孤魂。
而沙盘静地地人早已走光了。
我在心里轻轻叹了口气,跨前一步,嚷嚷道:小子。
是不是不服气,还想再打一场?无颜凝视着池水,忽然一笑:我正在品味失败的喜悦。
我一愣:你脑子没被我打坏吧?这些年,习惯了被当作天之骄子,习惯了高高在上,与众不同。
无颜笑得很愉快,当我被你击败时,才了解自己原来也是一个普通人。
我和别人,没什么不同。
他抬起头,长长地舒了一口气:跌到了谷底。
原来可以更轻松地望着天空。
这次输给你,我服气得很。
只是我的恒河沙数盾不服你的螭枪。
一个劲地闹脾气罢了。
我坦言道:其实,恒河沙数盾不是输给螭枪,而是输在了你的手里。
你被我的神识大法所惑,动摇了对它的信心。
拍了拍无颜,道:把魂器当作是你地朋友,才能发挥最大的威力。
朋友?无颜呆了呆,还真是一个新鲜的词呢。
我轻轻叹息一声:没别的事,我们就彼此道别吧。
但愿来日相见,你我不会生死相拼。
迷空岛守护者的秘密,希望你暂时不要泄漏出去。
我不会让你难做的,权当是报答你救我离岛之恩吧。
无颜踌躇了一会,道:海妃从来没有让我去红尘天朱家地安排。
我心头忽地生出一阵暖意:你小子留下来,是特意告诉我,红尘天一行暗藏凶险吧?我就知道,海妃不会白要我这个便宜妹夫的。
无颜笑得不怀好意:你若是死了,我会替你照顾海武神地。
我瞪了他一眼:你要是敢对海姬动歪念,我一定扒光你的内裤。
无颜哈哈一笑,洒然挥袖:我走了,小子,记得以后穿内裤。
一粒粒黄色的细沙从全身冒出,化作沙堆,消失得无影无踪。
可惜了。
月魂叹道:倒是个胸怀磊落的人啊,可惜你们不能做朋友。
一旦你杀了无痕,势必要和无颜反目成仇。
我怔怔地发了一会呆,道:我未必杀得了无痕。
这个人完全摸不透,我和无颜比试的时候,至始至终,他一点不露声色,城府深得可怕。
老子还从来没见过这么阴忍的家伙,也不知格格巫和他是什么关系。
对付无痕,我一点没把握,搞不好还会栽在他手里。
别说是无痕,即使是隐无邪,也不像你想的那么容易对付。
不知何时,甘柠真来到我身后。
目光似是冷漠,又似是蕴含了一丝关切。
我可不会当他的牵线木偶。
我不在意地道:反正是互相利用,大不了我拍拍屁股离开影流,他也拿我没办法。
甘柠真摇摇头:你既然加入了他的阵营,又得了好处,他怎会容你抽身而退?你有没有想过,隐无邪到底代表了哪一方地势力?吉祥天。
不等我回答,她道:我想了很久,只有高高在上的吉祥天,才有这样地力量。
让隐无邪成为他们监视罗生天的一枚棋子。
我吓了一跳:隐无邪是吉祥天暗插在罗生天的人?吉祥天是最深不可测的一重天。
只有宗师级的人、妖,才会被邀请去那里听法论术。
甘真缓缓地道:和任何一重天不同,吉祥天里没有门派之分,只有两种人:仆役和长老。
而随便哪一个仆役跑出来,都能在北境开宗立派。
上次在飘香河畔,和云大郎决战的那个灰袍大汉,应该就是吉祥天的一个仆役。
我不由一呆。
灰袍大汉的法力,仅仅比云大郎低上一线,而对方不过是吉祥天地一个仆役,那么长老的法力又该有多高?没有人知道吉祥天有多少位长老,只知道他们居住在吉祥天深处,一座神秘地天刑宫里。
而每一位长有惊天动地的大法力。
甘真道:他们自称为人。
天人?无所不能。
代天而行。
他们是北境真正的操控者,权力的最巅峰。
自从八百二十万年前,号称北境有史以来的第一天才高手庞冲挑战吉祥天,被打得筋骨断折,压在莲花峰下后,就再也没有人敢挑战吉祥天的权威。
我有一位师叔曾经应邀参加吉祥天的法华会,在莲池上和一位长老说法一夜,最后知难而退。
甘柠真接下来地话让我更吃惊:所以凭隐无邪的法力,充其量只是一个地位高一点的吉祥天仆役罢了。
小真真。
你确定隐无邪是吉祥天的人吗?一个出了名的和事佬,凭什么敢破坏罗生天与魔刹天的结盟?隐无邪又凭什么相信你不会出卖他?你大可以把隐无邪出卖给罗生天其它名门,换得海姬或者其它好处。
以隐无邪地老谋深算,会信任你一个认识不久的外人?甘柠真接着解释道:那是因为他有绝对地把握,可以控制局势。
一旦你反咬一口,他能轻松把你除掉。
只有吉祥天,才能让他如此有恃无恐?不错。
你知道吗,罗生天和魔刹天勾结,表面上对付的是清虚天,但真正的矛头直指吉祥天。
如果我所料没错。
魔主侵入红尘天后,接下来就是清虚天。
然后便是吉祥天。
所以站在吉祥天的立场,势必要千方百计破坏罗生天的团结,引发十大名门之间的矛盾,造成分裂内耗?正是如此。
这也是隐无邪助你夺得海姬的目的。
这次比试招亲,如同火上浇油,将罗生天各派之间的矛盾彻底点燃。
既然我已经和魔刹天为敌,那么有吉祥天这座靠山也不错。
我嘿嘿一笑,索性不再多想。
就算隐无邪是吉祥天地人,我也没什么好担心的,只要虚以委蛇,随机应变就行。
柠真,你们在说什么?海姬、鸠丹媚等人围了过来,我不想让海姬为我担心,随口胡扯:小真真说打算送我点宝贝,作为我们的新婚贺礼。
小真真?海姬脸上泛起古怪的表情,甘柠真神色微窘:你别听他胡说八道。
他那一张嘴,什么时候清静过?时候不早了,我们是在这里歇息一晚,还是即刻出发?海姬道:小无赖累了一天,还是休息一晚再走吧。
鸠丹媚妖冶一笑:哦哟,我们的海武神还没过门,就知道心疼夫婿了。
引得海姬娇嗔不已。
望着灿艳如花的三个美女,我激动地道:我们又在一起了。
一时目眩神迷,仿佛回到了昔日的龙蝶洞府。
粼粼湖光,美人容颜涟涟,晃乱了午后的阳光。
而我还是那个呆呆静立的洛阳少年,有点迷惑,有点吃惊,还有一点点色迷。
当时波明春绿,美人少年惊鸿照影。
美女们,我叫林飞,林木森森的林,一飞冲天地飞。
我喃喃道,初见时说的话,如被湖水打湿地青苔,在这一刻生动鲜亮。
几年的光阴,明幽闪烁,仿佛搁置在了那个清澈的湖边。
轻轻一伸手,便挽到了。
你不再是那个要我们保护的傻小子了。
鸠丹媚瞟来一个媚眼,三个美女相视一笑,一切尽在不言中。
是啊,我们又在一起了。
鼠公公摸着胡须,怡然自得地道。
哇靠,你倒会自作多情。
我冲鼠公公翻了个白眼,不用休息了,趁早赶路,省得日久生变。
虽然我浑身乏力,精神却亢奋得很。
人逢喜事精神爽,一点不假。
四天后,我们来到一座名叫艳阳峰的岛屿附近。
再赶一日,便可到达红尘天与罗生天的天壑——鹰愁涧。
旭日初升,遍洒金光。
艳阳峰如同一柄闪闪发亮的长剑,高耸水面,直插云霄。
据海姬说,艳阳峰是整个罗生天海拔最高的地方,也是观看日出的最佳景点。
等我们回来,一起看日出。
我骑在绞杀背上,意兴飞扬地道。
无聊,还不如睡个懒觉实在。
龙眼鸡打了个哈欠,懒洋洋地道。
蓦地,他面色一变,瞳孔内的金环光芒闪耀。
呛,甘柠真的三千弱水剑自动鸣响。
空荡荡的白玉桥头,不知何时,站着一个青衣人。
广袖飘飘,风姿洒洒,一双清澈却又无比深邃的目光,仿佛一下子穿透了几十丈远的距离,直射我的内心。
根本不知道他是在何时出现的,站在桥头,飘然的身影又仿佛会随时消失。
如一点被风掠起的微尘,无影来,无踪走。
楚度。
我浑身发冷,好像一下子堕入冰窖。
就连灿烂的阳光,也变得昏暗起来。
日他***,老子怎么这么倒霉啊,居然遇到了这个天煞星!魔主,魔主大人。
龙眼鸡结结巴巴地道,鸠丹媚脸上泛出恐惧的表情,海姬花容惨淡,甘柠真身形展动,掠在我的身前,手紧紧按住了剑柄。
逃也逃不掉了。
鼠公公哭丧着脸,两腿直打哆嗦。
你就是林飞?楚度徐徐向我走来,意态悠闲,步伐踏着玄妙的节奏,使人觉得飘忽不定,竟然把握不到他确切的位置。
似乎不是在桥上走,而是飞扬于九天之外。
碧波荡漾的河面,火红的朝阳,闪亮的艳阳峰,在楚度走动的步伐中,仿佛一下子消失了。
视野中,只剩下这个魔神般伟岸高大的身影,不断迫近。
本册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