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悟,神识原本就是心灵意念的最高层次。
天地万神识更能超越时间、速度的呢?晨时可以神游东方的高山瀚海,暮时可思及西域万里的荒芜沙漠。
可以追忆往昔,想象未来,千变万化,源于自身这一点。
热烈鼓掌!月魂使劲拍着小手,挤眉弄眼:原来用神识射出来的螭枪,才能发挥出最大的威力。
还不是最大的威力。
螭回答道,目光中的火焰跳动出熊熊光彩:因为虽然这是真正的螭枪,但并非传说中的螭枪。
我好奇地问道:传说中的螭枪可以破开时空,是真的吗?螭傲然挺起胸,解释道:当心灵世界能够凝缩成一个点时,再进一步压缩,形成一个凹陷的神识。
螭枪便可以破开时空,呈现出那传说中的一枪。
那是突破了极限的一枪!月魂听得直摇头:炼出神识后,心灵世界无比宽广,要将它重新不断压缩,凝结成一个点,谈何容易?何况是再进一步压缩?就算北境历经几百遍成、住、坏、空,恐怕也没有人可以做到。
螭眼中的烈焰忽地变得黯淡:所以我的历代主人虽然能射出神识之枪,但只是接近极限,无法到达真正的极限之点,更别提突破极限了。
你说得没错,我的确很想成为一头真正的龙,但我最大的愿望,是有人可以使出那传说中的一枪。
他的眼神重新亮起来,闪耀着摄人的光辉:那是我身为一件魂器,最大的梦想。
好了好了,废话少说,言归正传。
我现在既然能射出神识之枪,是不是打得过碧潮戈了?我贵有自知之明,自己这份料是射不出什么传说一枪的。
一个凹陷的神识?老子听都没听说过。
螭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海龙王地妖力比你强多了。
当无量刀蜕变成‘无’时,无形无量。
就算你的神识感应得到,凭你半生不熟的神识之枪,也一样凶多吉少。
我厚颜道:全赖有你嘛。
你要是甘心输给那把破刀,老子也没话可说。
螭像泄了气的皮球,直翻白眼:这就是我的同伴?北境第四个螭枪持有者?我看更像是个无赖。
小子,你的妖力是不能和海龙王比的,如果用螭枪和无量刀硬撞,吃亏的只会是你。
想要挡住无量刀,你就得精确把握它的节奏。
寻找节奏的空隙,再行打破。
我欣然道:老子已经能把握节奏啦。
螭不屑一顾:你不过是刚入门罢了。
我问你,在血戮林时,你把握到图腾神树地节奏了吗?即使是眼前灵宝天的暴雨,你能把握雨点的节奏吗?我微微一愣,暴雨的节奏?我的肉眼望着纷纷扬扬的雨点,神识仍然守在心灵一隅。
和螭水乳交融。
肉体的我和心灵地我又一次独立开来,维持着某种微妙的联系。
螭又道:你平时作战,太依赖五花八门的法术,反而忽略了自身的力量。
现在置身灵宝天,刚好是你最佳的锻炼机会。
试一试,如何去打破暴雨的节奏。
不然你想都别想在无量刀下逃生。
大雨瓢泼,雨点乱七八糟。
意洒泼,没有一刻相同。
看得我头晕眼花。
不要说数以亿计地雨点各自的节奏不同,就算是同一颗雨滴,从天空落下来时也在不断变化节奏,有时快有时慢,甚至有时突然改变了落下地轨迹。
即使我刚刚把握住,但一阵冷风刮过,烟雾蒙蒙,雨点猝然改变了节奏。
不要被肉眼看到的所迷惑。
螭厉声道:用你的神识去感应!我的神识立刻向外延伸。
触及到四周的雨点,默默感受它们的节奏。
虽然暴雨骤急,但每一滴雨自身都是柔和的,纤细的。
每一滴雨都是一个独立的透明世界,拥有自己地快慢,自己的轨迹。
我渐渐和它们彼此包容,融为了一体,再非一个看雨的外物。
只有当我也成为这亿万滴雨的其中一颗,才不会被雨点排斥。
神识不断向外延伸,整个灵宝天仿佛存在于小小的雨滴里。
一颗雨点在神识中被无限放大。
从天空坠落。
时间仿佛刹那间停顿。
动和静的对比中,这颗雨的节奏是如此清晰。
我轻轻地屈指一弹。
啪,在雨点落到地面的一瞬间,击中了它。
时间像是又恢复了流动,在我的目光里,映出了溅成丝丝水花的雨点。
原来雨地节奏,就是游走于动静之间的节奏。
我心有所悟,飘然而起,挥洒魅舞,神识深深地浸透入每一颗雨滴。
啪啪啪,无数水花从我地双拳、双脚溅出,落到身边的每一颗雨点,都被我的魅舞击飞。
没有一滴雨能沾到我,雨水的节奏在神识中洞彻无遗,无论它们的轨迹如何飘忽,速度或快或慢,只要脱离不了动静之间的节奏,都被我清晰捕捉,再轻松打破。
我的衣服再也没有被淋湿过,过了几个时辰后,居然干透了。
而暴雨也恰好在此时停歇。
哈哈,老子太牛啦!不用任何法术,单靠肉体的力量就打破了雨点的节奏!我得意忘形地仰天大笑:螭,怎么样?现在老子可以对付无量刀了吧?有形有色,无量刀无形无色。
雨点是死的,无量刀螭酷酷地板着一张脸:想要保命,还得加练。
我带你去一个地方吧。
在螭的指示下,我一连翻过十多座山,趟过几条大河,七拐八弯绕进了一个狭窄的山谷。
四面白雾腾腾,碧峰苍莽,林木亮晶晶地滴着水。
天空中,一道明艳的彩虹横跨而过,水光涟涟。
月魂倚老卖老地道:不就是一个小山谷嘛,干吗搞得那么神秘。
这地方以前我来过一次,没什么特别的。
螭也不回话,只是让我深入山谷。
我一边走。
一边想,螭毕竟是灵宝天的地头蛇,要比月魂更熟悉这里。
难道这里藏了什么好东西?一天的飞升时限已经过去了一小半,我到现在还是两手空空,根本没时间找宝贝。
拐过这个山坳,再向左拐,嗯,直接穿过乱石堆,看见那一排枯黄的柏树了吗?走过去,没错。
就是那排柏树,现在绕到树背后。
哦,是一个水潭。
我仔细打量着脚下的一泓碧水,这个水潭再普通不过,半亩大小,水色幽深清冽,倒映出疏淡地树影。
如果硬要说有什么特别。
那就是水潭四周寸草不生,水面和地面齐平,整个水潭像一只翡翠盘平滑地嵌入地面,与泥石自然衔合,不留一丝缝隙。
月魂一个劲地唠叨:假龙,你可别浪费这小子的时间。
他还要去空城水市找宝贝。
这么个破水潭,红尘天至少有百来十万。
有什么稀罕的?螭暴躁地吼道:破水潭?你懂个屁!就是在灵宝天,这样的水潭也只有一个!咦!月魂像是看出了门道,讪讪地道:水潭里怎么连一条鱼、一根草都没有?水根本不流动。
我惊讶地望着水潭,过了这么久,水潭里连个水泡都没有冒出过。
虽然潭水十分清澈,但我根本看不到潭底。
月魂若有所思:这个水潭有多深?螭没好气地道:不知道!三年前,我们九个弟兄偶尔发现这个水潭,本想泡个澡,谁料潭水深不可测。
我们联袂游下去。
游了整整一年,都没能探到潭底。
也许是一个无底潭吧。
无底潭!连月魂都惊叫起来,我更是闻所未闻,再深的大海也有底,这么个小水潭居然没有底?你在说笑?不过老螭你实在没有说笑的天分啊。
我故作聪明地道:世上哪有没底的水潭?只是你们兄弟没能游到底罢了。
如果没有底,潭水还不都流光了?既然世上没有无底的水潭,又怎会有无量的刀法?在神识的世界里,螭地目光锋凌如枪:只是你量不到罢了。
哇靠!老子晓得了!我脑子一下子变得灵光起来:无量刀的节奏再千变万化,再无形无色,始终有变化的底线。
有形色的底线。
只要找到它的‘底’,就等于嵌入了它的节奏。
然后再打破,对不对?你还不算太蠢。
那怎么才能找到它的底?答案在水潭里。
螭很臭屁地耍酷道。
我这才想到,这家伙地前三个主人可全都是北境的第一高手啊!光是这三个高手的经验,就足够教我一辈子了。
在实战方面,螭至少甩我十万八千里远,这一点连月魂都比不上。
有了他,不但多出一件利器,还有了一个教我打架的免费老师,真是好处多多。
想到这里,神识里的我满脸奸笑,越看螭那张酷烈的脸,越觉得可爱。
我好像看到地不是一头暴戾的龙子,而是一头肥硕地奶牛,正等着老子把它榨干。
直到螭被我看得心里发毛。
我没有那种爱好!螭抵挡不住我的脉脉目光,憋紫了脸吼道。
在螭的坚持下,我跳进了水潭。
据他说,在大约万丈深的地方,我能亲身体验到什么是接近动静极限的节奏。
潭水清冽彻骨,但却死气沉沉,没有一只鱼虾。
下潜了大约几千丈后,我开始感觉到,水潭和表面看上去的沉静完全不同。
在水潭深处,有时水波会隐隐震荡。
这种震荡来得十分离奇,没有一点预兆,震荡过后潭水又波澜不惊。
隔了片刻,潭水又猛地震荡一下。
越往下游,潭水的波动就越厉害,而水中竟然传出了淡淡的异香。
四周依然没有鱼虾水草等活物,我清楚地辨别出,香味就是潭水散发出来的。
怪,实在是怪!我地好奇心被勾起,加速下潜,深处的潭水变得十分粘稠,异香也越来越浓烈。
我一面游,一面将神识的触角向潭下不断延伸,很快到达了一万丈以下。
到了这个深度,潭水的粘稠度已经是恐怖的地步了。
水出奇地沉重。
黏如蜂胶,再向下潜一尺也是难如登天。
轰,没等我反应过来,一股莫可沛御的力量猛地冲来,把我狠狠撞飞出去。
水波剧烈地震荡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静寂。
我吓得魂飞魄散,拼命向上游。
刚才被那股力量冲击的一刹那,不但百骸欲裂,如同巨石压迫般呼吸困难,就连我地神识也要被它吸走。
老螭。
你他妈想害死我啊!我心有余悸地骂道,想不到水潭深处这么古股突如其来的力量更是邪门,居然会吸噬神识。
螭哼道:你感觉到那股力量了吧。
告诉我,水波是什么时候开始震荡的?在老子被撞飞以后!我不耐烦地道,立刻心神剧震,明白了什么。
直到这股力量冲击到你以后。
水波才开始震动。
你说它有多快?这就是接近动地极限。
而这股力量消失以后,潭水几乎在同时沉寂,再无一丝一毫的震动,这就是接近静地极限。
我心头骇然,当然清楚这有多难。
平日里一拳击出,往往拳头还没有递出。
拳风已经出去了。
如果把那股力量比作拳头,那么这只拳头比拳风更快。
而如果丢一颗小石子入水。
至少要等上稍许,水的涟漪才会消失。
现在这么庞大的力量冲出后,潭水竟然一瞬间就静寂下来,平滑得连一丝波纹都没有。
这绝对不是什么水潭,四周也绝对不是什么水,而是一种怪异的液体!螭催促道:别发呆,继续往下游。
怎么游?就算没有那股力量,我也游不下去了。
潭水太黏厚了,简直是个怪胎!老子风华正茂。
可不想死在这里。
你该知道那股力量会吸噬神识吧,就算侥幸不死,如果神识被吸掉,我一定变白痴。
螭不为所动地道:你别忘了,昔日我们九兄弟可是下潜了整整一年。
只要你能找到水潭的节奏,就能一直游下去。
我有点犹豫,日他奶奶地,本想飞升灵宝天捞点宝贝,不料反惹得一身臊,来这个古怪水潭冒险。
螭声色俱厉:如果你连这都不敢。
那就干脆放弃螭枪吧。
即使是一个拥有螭枪的懦夫,也还是一个懦夫!谁他妈说我不敢?受不了这家伙的激将。
我一咬牙,再度向下游去。
到了万丈深的位置,水波稠厚沉重,任凭我使出吃奶的力气,也无法再下潜了。
轰,莫可沛御的巨力骤然冒出,又一次把我冲飞出去。
我被甩远,断线风筝般连转了十多个圈,才稳住身形。
这一来,反倒激起了我的血性,稍作喘息后,我不甘心地再次下潜。
这么来回试了几百次,我地骨头都快散架了,但也渐渐摸到了一点门道。
定定心神,我放松身体,缓缓沉到万丈深的位置,神识却延伸向万丈以下,水潭的更深处。
霎时,一点悸动出现在神识中,被我明锐捕捉到了它的位置。
我猛然抽回神识,双脚一点,霍地弹起。
轰,一股巨力紧擦着我的脚心而过。
我第一次成功避开了那股恐怖的力量。
接下来,我每次下潜都依靠神识,预先感应到那股力量,然后避开,同时收回神识,避免被吸噬。
几个时辰下来,我对神识地运用越来越娴熟,那股巨力出现的节奏也被我渐渐掌握。
我发现,那股力量并不能完全笼罩水潭,存在着极其细微地空隙。
我要你游下去,不是让你像猴子一样跳来跳去地躲闪。
螭一点也不满意,呵斥道。
我突然急沉,神识的触角无限向下延伸。
那股莫可沛御的力量又冲来了,这一次,我没有着急收回神识,在神识被对方吸拽的霎时,触角敏锐延伸,感应到了那股巨力的空隙。
身躯一闪,我收回神识,猛地冲入空隙,庞大的力量就从我身边擦过。
在水波动荡的一瞬间,我全速下潜,稠厚的潭水恰好因为震荡,也出现了短暂的空隙,被我趁势而入,一口气下潜了十多丈。
四肢骤然一轻,下面地潭水又变得轻盈柔和,不再粘稠。
周围荧光闪烁,水色幽蓝深邃,散发出奇异的清香。
我仿佛置身于一个奇妙的世界,无数个光点在眼前不停地闪烁,赤橙黄绿青蓝紫,然后又喷出丝丝偻偻的液体,幻化成一个个美丽的图案。
在它们当中,有一个米粒般的小漩涡,正缓缓转动。
你明白了吗?螭的声音出现在神识中:这股力量虽然强横,但只是接近动的极限。
只要不是极限之点,就会有空隙。
如果能找到空隙,就能轻松避开。
然后利用这股力量冲击潭水的一瞬间,破开粘稠无比的潭水。
我们也是用这个办法游下去地。
以子之矛,攻子之盾。
我点点头:动静节奏的变化间总会有空隙,这就是无量刀地底。
螭终于露出了满意的表情:无量刀蜕变后虽然无形无色,节奏瞬息万变。
但只要是变化就有空隙,击中空隙,就能令它的变化彼此冲突,互为矛盾。
好了,去拿你的酬劳吧。
见到那个小旋涡了吗,吃掉它。
说到最后一句,声音微微发颤。
我眉花眼笑:那是什么宝贝?嘻嘻,总算有好处可以拿了,否则白忙活半天了。
话音刚落,小旋涡里猛地喷出那股熟悉的巨力,直冲而上,上层粘稠的潭水立刻动荡起来。
我吃惊得合不拢嘴,原来那股莫可沛御的力量竟然出自这个不起眼的小旋涡!那是水潭的内丹。
螭轻描淡写地道:这根本不是什么水潭。
它是一个活物,一个会移动的奇怪生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