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湿雾腾腾,走着走着,我们无意中闯入一个植被地方。
树木、藤蔓、灌木、菌重重叠叠,上三路下三路,里三层外三层,挤得水泄不通。
望不到天空,头顶上的树荫高耸入云,一丝空隙也没有,不少树藤直接生长在其它植物上,有的大树同时被几棵树紧紧缠绕,根部还开出一丛丛白色的兰花。
这里已经没有路了。
水声呜咽,河流在交错穿绕的藤萝下隐隐透出,地上腐烂的枝叶如同厚厚的泥沼,一踩就陷。
即使甘柠真展开氤氲身法,也穿行艰难,我和龙眼鸡的脸更被枝叶刮擦了无数次。
灾难!绝对的灾难!龙眼鸡捧着脸哀嚎,遇到我的目光,两眼一翻:痩死的骆驼比马大,再丑也比你英俊潇洒!甘柠真催动剑气,斩断几百根缠绕成一团的青藤,两棵交颈相连的阔叶树被枝干上盘踞的青藤带动,轰隆倒地,空出了前路。
咦?我盯着断开两截的青藤,上面沾着几根灰色的兽毛,笔直如刺,十分粗硬,像是大型野兽的毛。
我不禁心中诧异,这片雨林挤满了植物,没有方寸空地,哪有大野兽生存的空间?甘柠真也生出了好奇心,强行开路,深入林子。
四周静悄悄的,连鸟叫声也没有,稀奇古怪的甲虫在树藤上急速攀爬。
甘柠真刚要把挡在身前的大树斩开,树干上幽幽钻出一朵黑色的冰花,大树冻结,一丝丝黑色的冰纹爬满树皮,几合抱的树瞬间萎缩,化作一摊碎木屑。
我和甘柠真面面相觑,我干笑几声:有人替咱们效劳最好。
也不知哪个家伙这么贱,天生的奴才命!牡丹,你的笑声还是如此动人。
冰魄花闪烁了几下,里面浮出夜流冰苍白俊美的脸,幽黑地目光闪动着嘲弄。
嘿嘿,终于被我骂得忍不住现身了。
我暗自窃笑,装腔作势地大呼:啊呀,这不是葬花渊的新郎官嘛。
怎么成婚没几天,就偷偷跑出来了?不怕戴顶绿帽子?差点忘了,大王伤好了吗?没影响你入洞房吧?夜流冰静静地看了我一会。
露出残酷的笑意:好。
这么多年,还是第一次见到敢在本王面前这么放肆的人。
看你的样子,像是在进化,动不了还口气猖狂,你倒是很有种。
我苦着脸道:是啊,老子倒霉,还要过个四五天才能动呢。
不过老子向来猖狂。
能不能动一个样。
海姬和鸠丹媚呢?她们躲起来,就以为能够逃过本王的掌控吗?我心下一宽,听夜流冰的口气,海姬她们显然还没被发现。
当下道:反正都在这片林子里,包括你的宿敌阿凡提。
还在信口雌黄!夜流冰冷笑:阿凡提和孙思妙取道向南,和你们方向完全不同。
以阿凡提的性子。
也不会和你们多做纠缠。
我点头如小鸡啄米:是啊是啊,你说得太对了。
不过虚则实之。
实则虚之,阿凡提躲在血戮林地下,伺机暗算你也不是没有可能啊。
以他的生花妙笔,足以瞒过你地梦潭。
夜流冰神色微变,当日他吃尽我们几个的苦头,虽然不相信我的话,但还是生出一点隐忧。
嘿嘿,你想折磨老子,老子也折磨折磨你。
反正骗人不花钱。
他撒谎!龙眼鸡毫不犹豫地指着我:至始至终,就我们三个的鼻子,鼻血狂流不止。
夜流冰狂笑一声:原来鸠丹媚、海姬和你们分头走了。
不过她们对本王毫无用处,现在本王最感兴趣的是你。
我吓了一跳,全身泛起鸡皮疙瘩:不会吧?你改变了性取向?龙眼鸡捂着鼻子,对夜流冰遗憾地摇摇头:你的品味太低了,我都比他强。
夜流冰不理我地讥笑,缓缓道:第一。
你身怀自在天地图,这是魔刹天志在必得的东西;第二。
你身具龙蝶爪,想必吸食了龙蝶的内丹。
但寻常人就算炼化妖丹,也不可能生出龙蝶爪。
其中必有奥妙。
第三,你的法术路子繁多,和魔主似乎同出一脉。
所以本王决定生擒你,交给魔主亲自处置。
我咕哝道:人怕出名猪怕壮,老子算是明白了。
我倒不担心暴露龙蝶前世的身份,除非遇上夜流冰、楚度这样的特级高手,否则自保绰绰有余。
夜流冰唇角弯成一个冷酷地弧线:只是在生擒你之前,本王要好好回报你。
消失在冰花中。
日他***,老子是个施恩不图报地人啊!龙眼鸡不满地嚷道:夜流冰竟然连个招呼都不跟我打,真是欠缺教养!哦,我明白了,他害怕我的龙眼,所以暗暗希望我死在你们手里。
我狠狠瞪了:白痴,夜流冰根本没把你放在眼里。
心里倒具有强大精神力的龙眼,很可能是夜流冰的克星。
一朵朵黑色的冰花,从四周无声无息现出,有的嵌在树茎里,有的悬在藤蔓上,有的从河中浮出。
植物纷纷被寒气冻结,化作了黑色的晶体。
啪,一朵冰花从树丛射出,直奔甘柠真而来。
后者不敢大意,白茫茫地剑气全力迎上,将冰花击碎。
冰屑四处飞溅,每一点碎渣又化作一朵黑色的冰魄花,在空中回旋着射向甘柠真。
每一朵冰花里,恍惚闪过夜流冰的脸。
甘柠真静立不动,三千弱水剑呛地出鞘,绚烂的光华淹没了冰魄花。
就在这时,距离甘真不足一尺远的一棵海芋,突然动了!深绿色的海芋叶子倏地展开,变成两条腿,茎弹起,居然是湿滑的身躯。
花苞向外打开,赫然钻出一个豹头,脸上生满棕黑色的鳞纹,黄浊的眼睛闪动着凶厉地光芒。
变色豹!我一下子明白了对方是谁!这个妖怪居然模拟成海芋地样子,一动不动伺伏在边上,一直等到冰魄花攻击甘柠真时,猝然偷袭。
从海芋开始动、变身、弹出,全在电光火石的瞬间完成,快得我来不及惊呼。
变色豹锐利地爪子扣向甘柠真左肋。
眼前突然一片模糊,我什么都听不见、看不到了。
雨林像是消失的幻影。
我的五感刹那间封闭。
仿佛灵魂出窍,我在无边无际的黑暗中穿越。
日他***,竟然在这个要命关头飞升了!我心急如焚,挂念着甘柠真的安危。
时而飞速向前,时而又飞速后退,四下里是深不可测的虚无,我觉得身子越来越沉重。
渐渐地,有点不能动了。
漆黑中,突然伸出了无数根看不见地触须,缠住了我。
触须钻进我的身体,轻松切割,把我肢解成碎末。
奇怪的是。
我的意识始终清醒,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残末变成闪闪发亮的光点。
在短短的一瞬间,组合、分解、再组合、再分解······。
视野倏地一片光亮,我地身体恰好在这一刻完整组合。
异香扑鼻,彩光迷眼,色欲天犹如一幅向我展开的美妙画卷。
小子,数态飞升大约有两注香的时间,这次你可以多逛一会了。
月魂在指尖闪动着光辉:别担心那个女人,你在色欲天待得再久,对魔刹天来说都只是一瞬。
我心不在焉地点头。
天空的朵朵云霞上,彩衣飘带的美女翩跹起舞,挥洒鲜花。
我不解地问道:这些女人整天这样跳啊、动啊,难道不累?撒尿拉稀怎么解决?月魂一呆:你大概是第一个提出如此古怪又无聊问题的妖怪了。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
也许她们只是一些幻象,你要是想搞清楚,自己爬上去问她们好了。
我翻了个白眼,她们飘扬地衣带足有几千丈长,等老子拽着衣带爬上去,可能连女人的手还没摸到。
飞升就结束了。
打量四周,这次我地落脚点是一座光秃秃的石头山顶。
匆忙转了转,没发现附近有什么宝贝,便向山下走去。
月魂道:这次你飞升的运气不太好,周围一带全是乱石山,没什么好东西。
我倒是没心思找宝贝,总想着甘柠真。
拐过半山腰的一个小山坳时,我被一块凸起的锥形石头绊了一下,身子向崖外冲去,一脚踩到了悬空处。
怪了!明明是虚空,可是脚踩在上面如踏平地。
我楞住了,试探着再向前迈出一步,竟然还是坚实的平地!仿佛有一条无形的飞桥驾在了半空,连月魂也傻眼了。
我压抑住满心的惊讶,一步步向前走,没多久,眼前突兀地横出了一片白蒙蒙的云雾屏。
云烟聚而不散,犹如实质地正方形屏风。
月魂连连叫道:古怪,古怪!这个地方好古怪!刚才站在崖边,根本没看到半空有什么云雾啊!我乐了:原来你也不是万事通啊。
月魂绿豆眼一瞪:我可是魅的堂堂魂器,老被你当作飞升的寻宝导游用,简直是糟蹋!我站定,小心翼翼地用手碰了碰云雾屏,虽然看上去是朦胧云烟,但摸上去出奇地坚硬,非玉非石,把前行的通路完全阻断。
再细看,云雾在以很慢的速度蠕动,不断变化。
我忽然发现,云雾屏上隐隐有一个个很小的圆形斑点,有的斑点颜色略暗,有的斑点稍微亮一点。
亮斑点和暗斑点整齐紧挨,排列错落。
我蓦地一震,这不像极了围棋的黑、白棋子嘛!正方形的屏风恰好是一个棋盘!想明白这一点,眼前豁然开朗。
先前之所以瞧见云雾在动,是因为黑子、白子不断落在棋盘上地缘故。
我顿时兴致盎然,以前跟死鬼老爸学过围棋,也分棋力,当下凝眸看黑、白子的局势。
傻小子,你发什么楞?月魂不耐烦地道:不要浪费时间在这里了,快点掉头回去寻宝。
色欲天处处隐藏了玄妙地谜团,你参透得完吗?我刚巧看到黑子大龙被白子团团围住。
黑子大龙目前只有一个眼位,正在苦苦挣扎。
但只要吃掉内腹的三颗白子,便可再做一个眼,顺利求活。
我一时福至心灵,抢在黑子落盘前,手指点在了正确落子的位置。
暗色的斑点几乎同时出现在我手指按下地地方。
轰的一声巨震,触手处,屏风化作了一团软绵绵、轻飘飘的白雾。
我又惊又喜,径直穿雾而过,回头再摸。
云雾屏又变得坚硬无比。
日他***,傻人有傻福啊。
月魂学会了我的口头禅,惊呼道。
眼前豁然是一个崭新的天地。
飞瀑流泉,杂花生树,一块块峥嵘山石像千姿百态的怪兽,高低错落分布。
沿着一道拱形的七色彩虹桥向前走,隐约听到美妙的丝竹声。
桥尽头。
是一座高大华美的洞府,石门半敝开着,里面笙歌艳舞,宾客如云,像是在举办宴会。
又有客人来啦!洞府里,忽然走出一个鹤发童颜地老头。
满脸堆笑,二话不说把我迎进去。
里面云雾氤氲。
檀香缭绕,十几尊兽形的青铜古鼎缓缓喷出一缕缕白烟。
洞顶悬挂着一盏盏琉璃八角宫灯,光芒柔和流转,映着满室缥缈的云雾,犹如神仙幻境。
碧玉的案几后,坐着几十个相貌奇特的人,一边大吃大喝,一边观看洞中央的美女们奏乐起舞,时不时地拍掌叫好。
老头热情好客。
把我领到一张碧玉长案前,也不问我身份名字,就唤来一个秀美的女童伺候我。
案上,摆满喷香地各式菜肴和水果,都是我从没见过的稀罕玩意。
女童捧起一只双耳长颈玉瓶,倒出紫色的果露,俏脸含羞,盈盈递了一杯给我。
果露清香沁脾,引得我口水津津,正要一饮而尽。
月魂突然幻出淡淡的光晕。
我心中一动,杯子只沾了沾唇。
果露偷偷倒进了袖管。
趁女童起身离开的一会儿,月魂悄悄道:小心了,一样东西也别吃。
我迷惑不解:有毒吗?老子和他们又没仇。
那倒不一定。
不过这里古怪得很,万事小心为上。
以前我听魅说过,有的妖怪飞升色欲天,结果回到魔刹天后,离奇暴毙。
也不知到底发生了什么怪事。
我听得心里不安,再看周围这些人时,也觉得邪门起来。
他们地服饰衣冠十分奇特,式样别致,和北境、大唐的迥然不同。
衣料又薄又软,轻盈飘动,流烁着彩霞地光纹。
有的客人说的话我根本听不懂,什么饭里锅的,三客油,阿里阿多之类的。
表演歌舞的几个美女倒是不错,披着色彩鲜艳的羽衣,身姿曼妙,面容俏丽。
吹箫的那个更是极品,不但一曲洞箫吹得洋洋洒洒,春意盎然,还边吹边舞,白如凝脂的肌肤在半透明地霓裳中若隐若现,引起阵阵喝彩。
不知何时,伺候我的女童软软倚在了我的怀里,娇躯香馥馥,柔若无骨,大红绣花的肚兜半解,露出白嫩的小腹。
我心中一荡,偷偷捏了一把,女童吃吃一笑,柔圆的小臀有意无意,轻轻蹭着我的胯下。
哇靠,虽说年纪小,但别有一种诱惑。
今天贵客真不少,连碧四娘也来了!鹤发童颜的老头忽然欢叫一声,起身迎出洞府,片刻后,带来一个绿裙美女。
我一看,如遭电击,满怀遐思全跑光了。
这个绿裙美女碧四娘,赫然便是我上次飞升色欲天时碰到的女人,玄龟赤睛兽的守卫者之一!不少客人上前和她打招呼,我暗叫不妙,急忙低头,眼角地余光偷偷瞄她。
碧四娘目光盈盈一转,不偏不倚,落在了我的身上。
公子,好久不见了,奴家地碧珠可以还给我了吗?听到这句话,我魂飞魄散。
月魂急叫:快逃命啊,还等什么?砰,我一脚踢翻长几,左拳把几个白玉凳打得凌空飞起,顺手把女童掷向碧四娘。
趁四周一片混乱,我施展魅舞左闪右晃,冲出洞口。
绿影快似闪电,紧随我身后追出。
真是屋漏偏逢连夜雨,我全力逃窜,欲哭无泪。
很小的时候我就发现,倒霉的事要么不来,要来总是接二连三。
在魔刹天,我被夜流冰追杀,飞升到色欲天,居然还被追杀,***倒了八辈子霉啊!抓住他,抓住这个捣乱的家伙!噢西特!开去黑姆!各种各样的喊声在后面杂乱响起,洞府外的奇石彩光耀眼,发出震耳欲聋的吼声,化作一头头怪兽扑向了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