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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场内讧发生得太快,两岸蓄势待发的弓箭手们一时不知如何应对。
很多人回头去看项飞。
而项飞面无表情地高踞巨岩之上,视线掠过那些在船上踉跄着的人,掠过那些在水里扑腾着的人们,最终集中到了被护卫们竭力护持着的一名女子身上。
大哥,你看……他身边一名亲信焦急地道。
你看,晋人便是这种德xing,越是紧要关头,越是内讧不止。
项飞双手环抱胸前,连声冷笑:去两个弟兄把船拉过来。
其他人小心戒备,但不许轻举妄动!己方已经占尽优势,船上的人绝没有机会逃走。
接下去只要尽量生擒船上的竟陵县主,不要让那娇滴滴的小娘受了什么伤损即可。
这一次没有哪名护卫再试图去斩断挂上船帮的钩索,几条大汉猛地发力,便将小船往岸边拖来,咚地一声搁浅在河滩上。
项飞部下的刀客在弓箭手的掩护下向小船迫近。
他们站在及膝的河水中,将小船三面围拢。
而部属在对岸的十余名刀客纷纷下水向这里泅渡。
船上的乘客较方才少了几个。
两名护卫倒在船头,许多支箭矢深深地扎在他们身上,伤口渗出的血液顺着河水流淌出很远。
其余行动无碍的护卫将一名女子小心翼翼地遮挡在身后,如临大敌地瞪视着步步紧逼的刀客。
王德用船身侧面掩护住自己,只露出半个脑袋厉声喝问:姓项的,你要干什么?他的肩、背两处在第一第二拨箭雨落下时就中箭了,随着他的喝叱,两尾箭羽在船帮上方摇晃着,显得有些滑稽。
你要干什么?这个问题有多么愚蠢!这些朝廷官员们总是这样。
项飞嘲弄地看了王德一眼,开始考虑接下去怎么办。
今天抓住的可是一位货真价实的县主。
这样的功劳想必足以为自己带来功名利禄了。
或许自己可以成为一位刺史?或许做一位大将军也不错,手下有兵才好办事嘛。
今后若是征战沙场再立些功劳,便可以封侯了。
项飞侯爷!哈哈!哈哈!项飞想得快活,又仔细看了看被掩藏在护卫身后的县主。
县主似乎是害怕得紧了,蜷缩成一团瑟瑟发抖。
她的长发披散下来,看不清相貌,但是身段着实窈窕的很。
嘿嘿,或许……似乎……在将她交给匈奴人之前,自己可以……项飞突然觉得浑身燥热。
他忍不住舔了舔嘴唇,纵身跳下巨岩,大步向前。
随着他的步伐,所有的贼寇同时逼近,形势愈来愈严峻了。
******项飞的部下们已经将小船和船上的乘客们牢牢包围。
这个时候,没有人再去注意其它的地方。
河道下游数十丈外大约百步宽的河床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碎石。
拳头大小、浑圆的卵石是河水从上游带下来的。
大如马车,形状嶙峋的巨石是两岸的山崖上崩裂下来的。
河水在乱石中间肆意冲击咆哮,轰鸣着从地形奇崛的一处处险滩冲过,在河道两边形成了许多水谭和淤沼。
某个水潭里,突然涌起大股水花,浮出两个人。
其中一人是陆遥。
他单手划水,将上半身挺出水面,四处看了看。
这深潭在水线以下与河道相通,水线上四面都有巨石围绕,只在朝南一面漏了条缝隙。
缝隙里密布藤萝遮挡,非常隐蔽。
上游呼喝的声音传到这里,在湍急流水声的背景下若隐若现,已经很是微弱。
水潭边缘堆着很多石块。
陆遥攀住石块,将右手揽着的一名女子送上谭边,随即往另一面登岸,喘息着坐倒。
带着不会泳技的人潜水,果然如传说般是个难比登天的任务。
不过数十丈的水路,已经累得他肢体脱力,长时间的憋气更是让肺部火烧火燎般疼痛。
被陆遥从水下带出的,赫然是竟陵县主。
适才陆遥在船上暴起发难与王德缠斗,其实借这点时间作了一番布置。
二人伪作内讧,刻意搅得局势混乱,接连好几人受伤落水。
竟陵县主便是落水者之一。
为了从伏牛寨上攀援下山,她换了身简单利落的衣着,远看与护卫们并无不同。
她一入水,jing通水xing的陆遥便带着她潜入河底脱身,其余众人伪作县主仍在船上之状,与贼人虚与委蛇,相机而动。
若在平时,王德绝不会将县主的安危托付给他人。
可是当此险境,除了相信陆遥便没有第二条路好走。
或许是因为呛了水,竟陵县主时不时轻咳几声。
但她用力捂着自己的嘴,竭力压抑着不发出太大的声音。
气喘微微,胸口起伏,由于湿透的衣物紧贴着身躯,便凸现出腰细腿长的姣美曲线。
及腰的黑发丝丝缕缕地粘在她面颊、脖颈等处白皙的肌肤上,虽显惶然失措,却更有一种惊心动魄的美丽。
陆遥只见过竟陵县主英气勃勃的男装打扮,一眼看去顿时就楞了神。
所幸他还记得这时候可不适合观赏美女,只是略瞥了下,就将视线挪开。
你……大胆!竟陵县主斥责了一句,接着便不知说些什么好。
她本能地感觉到,陆遥并不畏惧她的身份和地位,只是把她当做一个萍水相逢,而又对他有恩的女人。
也不知她转了怎样的念头,面sè变得通红,过了一会儿,连脖颈都透出绯红sè。
她深深低着头,抱紧膝盖,把身体蜷缩得更小一点。
陆遥苦笑着摇了摇头,抱歉地道:县主,方才种种皆属事急从权,得罪勿怪。
这一段河水不深,将将没顶而已。
但由于碎石构成的河床地貌多变,所以水文条件非常复杂。
看似平静的水面下,隐藏着难以琢磨的激流和漩涡,这使得潜水相当艰难。
更严重的问题是竟陵县主的水xing着实欠佳,入水之后拼命挣扎。
这位县主还有些拳脚武艺傍身,非寻常柔弱女子可比,陆遥费了极大的力气才将她制住。
其间种种尴尬,实不足为外人道也……陆遥摸了摸嘴唇上几个鲜血淋漓的伤口,叹了口气。
好在王德等护卫一来心思粗放,二来不通水xing、不明白其中关窍。
否则的话,只怕ri后会调动东海王座下高手追杀自己吧?喘息片刻之后,陆遥站起身,做了几个牵拉的动作,身前身后几处巨大的伤口随之拉伸扭曲。
这些伤口原本已经结痂,但此刻全都撕裂开来,鲜血将衣袍都染红了。
尤其是右侧肘下一道伤口,最深处隐约可见森森白骨,由于失血过多和河水浸泡的影响,附近的肌肉呈现出灰白sè,看起来甚是可怖。
竟陵县主忍不住又往后缩了一缩。
水潭四面有巨石环绕,光线黯淡,所以陆遥根本没注意到竟陵县主的神sè。
他欣喜地发现自己的体力迅速恢复,伤口崩裂对身体机能影响并不如外表看起来那么严重。
可笑的是,得益于前一世长期病患的折磨,他的痛阈相当之高,这些外伤带来的痛感也远在承受极限之下。
陆遥满意地点点头,转身重又水里去。
竟陵县主急忙问道:你要去哪里?陆遥愣了愣,解释道:我之前与王德约定,由他负责与敌周旋,为县主争取时间。
既然县主已经到达安全隐蔽的所在,我便得赶回去相助,迟恐有变。
你是说,王德他们都还没有脱身么?县主无须过于忧虑。
王护卫等人身手非凡,我的同伴薛彤、何云也很骁勇。
只要县主安全无恙,他们就能放手施为,未必怕了贼人。
陆遥随口安慰了她几句:县主在这里宽心等待,注意不要发出什么动静,前方事了,我们自会来寻你。
竟陵县主面sè微变,半晌之后才嗫嚅了一句。
陆遥正忙着撕下块布,将右臂的伤处捆扎起来,一时没有听清。
他歉意地笑了笑,问道:县主是说……竟陵县主yu言又止,过了会儿,她轻声重复:你可以不用去。
陆遥继续对付自己的伤处,头也不抬:县主有何见教?你不应该回去。
竟陵县主加重了语气:这伙贼徒有备而来,人数既多,兼且器械jing利。
王德他们不是对手,即便加上你,结果也不会有什么两样……如果你们都战死了,我的安全没法保证。
陆遥停下了手头的动作:县主意yu如何,何不直言?在北方,凫水不是人人都会的。
至少那些贼寇们不擅此道,如你这般jing通泳技的更是难得。
既然如此,趁着他们被王德等人牵制住的机会,你我二人正好顺流而下。
我适才注意过,往东不远河水急转,在那里上岸足以避过贼人的视线。
随后只需深入丛林即可……在这种无边无际的山林里,项飞绝不可能找得我们。
陆遥嘴角撇了下,下意识地用右手按压着左手掌骨。
他是如此用力,以至于左掌骨骼弹动,发出格格的声音。
他看看竟陵县主:你的那些护卫和婢女怎么办?他又问道:我的两位弟兄怎么办?在陆遥注视之下,竟陵县主的脸sè有些发白,但她信心十足地继续说道:王德等人都是难得的部下,若非万不得已,我亦不愿舍弃他们。
回洛阳后,我自会重重抚恤其家人。
至于陆将军的部下……她抿嘴笑了笑,徐徐道来:家父在洛阳薄有权位,也素爱提拔年轻有为的人才。
凭你的才能,足以在禁军中谋取适当的职位。
手掌兵权之后,你会有很多为袍泽弟兄报仇雪恨的机会……她还没说完,陆遥突然翻身入水,颀长的身躯在潭水深处一闪即没。
竟陵县主目愣口呆地瞪着深潭好一阵子,突然抓起枚石块,狠狠地扔向水面。
咚地一声,激起老大的水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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