瓷片七零八落摔在地上, 似开了花, 满地狼藉。
陆怀征当下没有反应过来,僵着身子被她搂着。
他一度怀疑自己听错了,可于好似乎不带犹豫地,勾住他脖子往下一拉,不由分说地吻住他。
两人之前亲了那么多次, 她生涩而被动,唇齿紧闭,全凭他哄一点开一点, 直至舌头滑进去,她也是任由他掠夺, 卷着舌头躲着他。
陆怀征明白她的抗拒, 倒也不急,耐心十足地一点点带她领略情爱之地。
这回她的主动让人咋舌。
完全没有给他思考的机会,搂着他的脖子,毫无章法地一通乱吻, 亲亲舔舔,甚至主动将舌头抵在他唇上去撬他的。
陆怀征把人抱起来, 双腿挂到自己的腰间,抵在厨房的墙壁上, 狠狠亲了一通, 最后红着眼睛用仅存的一丝理智把人从身上扒拉下来。
于好不肯,像个树尾熊似的牢牢挂在他脖子上,双腿缠着他精瘦的腰。
猴急地在他脖子上, 锁骨上落下密密麻麻的吻。
好歹这么多年的训练不是白训的。
于好挂在他身上简直跟挂了个包似的轻松,他强忍着把人从身上甩下去的冲动,任由她胡作非为,自己还泰然自若地把地上的碎渣收拾好,转身又给自己到了杯水降火。
仰头灌了口,于好的吻正好落到他的下巴上。
陆怀征一偏头蓦然对上她的唇,清透的液体顺着两人的下鄂线缓缓下滑,然后沿着流畅的脖颈线条,慢慢流进各自的领口里,一点点从她薄薄的汗衫里渗了出来。
湿漉漉一片,透出一条若隐若现地边。
看得他心痒。
陆怀征盯着那软绵绵一团,似乎一只手可以握住。
不过他很规矩,脑子里荤七荤八地想,手仍是抄在自己兜里,低着头,以一种好整以暇的姿势看着她。
这男人真的坏透了!于好吻急了,手哆嗦着摸上他的皮带,整个人却在发抖。
陆怀征反手摁住,压在自己的裤头上,男人手掌灼热,烧在她手背上,于好止不住又是一抖,肩微微颤着。
他弯下身,把她放在厨房的琉璃台上,在她耳边漫不经心地撕磨,含着她的耳垂轻吮着,声音是她从未听过的沙哑:真想做么?她重重一点头。
他把手从兜里拿出来,顺着嫩滑的手臂一路挲到她圆润的肩头。
男人的大掌干燥有力,捏着她单薄削瘦的肩像是捏蚂蚁似的。
陆怀征顺着她涨红的耳根一路往下,热起灼灼,湿漉,迷乱,就听他问:那你抖什么?你这是在逼谁?逼我还是逼你自己?他把人松开,于好紧紧拽着他的皮带不肯撒手,陆怀征发现这丫头牛劲儿,眼睛红彤彤的,不知道在跟谁较劲,倔强地一根根掰开他的指头,陆怀征怕弄疼她,不敢用太大力。
他不动,于好根本挪不动半分,两人陷入僵局。
一个要脱,一个不让脱。
两人谁也不让谁,就这么对峙着。
客厅的钟在寂静地黑夜里,滴滴答答地走着。
僵持不下,于好又转头去脱他T恤衫,撩着他的衣摆执着地往上拉,衣服在拉扯中变了形,露出一寸寸紧实的腹肌,这具近乎完美的身体,让于好此刻完全乱了分寸,两人像个麻团似的缠成乱呼呼一团。
最后在陆怀征的爆喝声中停了下来,够了!于好被吼傻了,整个人神色暗淡地拽着他的衣摆。
陆怀征把她抱到床上,自己扣好皮带,整理好衣服,勾了张椅子过来放到她面前坐下。
他看了眼窗外,调整思绪,深深吸了口气,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再抬头去看她,声音冷下来。
你真的认为,我们现在的情况合适做——于好忽然把脚放到床上,双手抱住,眼皮耷拉着,盯着地面,清淡打断:从云南回来后,我想过要彻底跟你断了,那天在军区,我问你我们还谈么,你说算了的时候,其实我当时心里是有点解脱的,因为我觉得跟你在一起,未来要面对的东西真的太多了。
你说不想让我承受艾滋病的痛苦,我也是,我也不想让你承受我心里的痛苦。
下山的时候,你在边境照顾那些流民,我坐在车里想,断了也挺好的,因为我真的不知道这种假装快乐的日子要维持多久,生怕那个人一出现就毁了我的一切。
夜已深,华灯初上,街上行人渐渐少了。
月光薄纱般透过窗落进来,安静的令人心悸,窗外,汽车鸣笛,长长的一声,像是一声警笛。
那个人,是我小姑父,你要听他的事么?于好轻描淡写地问。
陆怀征双手抄在兜里。
他咬牙侧开头,腮帮跟着微微跳了下,他在忍,忍着听她说完这一切,韩教授说,如果哪天,于好愿意主动开口告诉他过去的事情,只有两种情况。
要么生,要么死。
兜里的手紧握成拳,他甚至不敢去看她,生怕从她眼底里看出要跟他分手、离开他的决心。
甚至他都没想,他们俩到现在,其实还没正式确定关系。
陆怀征微微点头。
事实上,于好在他点头前已经开口了,两人都不看对方。
一个盯着地面,一个侧头看着窗外。
窗外不知什么时候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霓虹在雨夜里像是罩了一层雾蒙蒙的光,小雨帘密密麻麻,串成珠帘儿在空中垂布着。
风夹着雨,渐渐的,雨势愈大,劈哩叭啦敲打着窗户,风把窗帘吸了出去,像一面白旗掼在窗外狂舞。
所有的一切,都在这刻被重新唤醒。
在这个雨夜,发生着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亮着的灯火里,写满了人间百态,世间迷情。
茶馆里,三五好友相聚,嬉笑怒骂,道尽了如流往事。
麻将馆里,赢钱的,输钱的,喝声喧天,几家欢喜几家愁。
堆满了破铜烂铁的胡同巷里,海棠花在烟雨缥缈的季节里轰轰烈烈的开着,道不尽的儿女情长。
有人出来关窗收衣服、有人正靠在窗台上抽烟缓释一天的疲惫、有人在纵情……有人终于在这繁华、如泣如诉的雨夜里,谈起过去……当噩梦一旦被展开,人可以为了爱,变成天使和恶魔。
他说要把我培养成性.奴,然后把那东西露出来对着我,让我帮他舔,我不肯,他就打我,拿那种缝衣服的针扎我,因为没有伤口,别人也看不见,还好我小姑姑回来了……他们俩闹离婚,他连我和小姑姑一起打……刚刚他警告我不许把小时候的事情跟你们说,我不答应,他就掐我脖子,我很怕他掐死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她说着说着,身体紧紧抱成一团,眼神里都是恐惧,仿佛那昔日的画面再次回到她面前,对她凌迟。
陆怀征心疼再难忍,闭上眼。
声音哑得跟断了气似的,他难以平复:别说了……窗外灯光闪闪,月光洒落进来,于好伏在腿上嚎啕大哭。
一路走来,她一直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甚至当那些姑娘们谈起男朋友一脸羞涩和腼腆的模样,她就觉得自己跟别人不一样,后来,陆怀征这个像小太阳一样的男孩走进她的世界里。
他就是天边的一抹阳光,是她躲在阴暗角落的信仰,她对他充满渴望。
可又不敢靠近他,不敢爱他,不敢表明自己的心意,因为她觉得自己不一样,她羡慕出现在他身边的所有女孩。
窗外雨顺着草叶的径脉滴落,汽车压过的水坑激情飞昂地溅起了水花,世界模糊。
有人在车里开着音乐,放声歌唱:我的世界充满着未知变幻的旅程,我不怕风和雨,期待笑和痛……所以,请你再勇敢一点,回头再看一看人间。
多的是你没见过的风景和晴空。
是啊,他说过的,这世界很大的,不能因为前方的一粒浮沙误了后方的星辰大海啊。
……突然一场暴雨,路上车堵了。
雨水在前挡玻璃上淌成小河,视野模糊,路边的小草被打弯了腰,摇摇晃晃。
一辆黑色迈巴赫被堵在戌三路口,车内气压很低。
霍廷面容冷峻,眉目似氲着一股怒气,脸色格外难看,半晌,他开口问前方的家冕:你确定?家冕也一脸愁容:是艾滋病初筛。
霍廷:我真的不知道养他这么大做什么,出了这么大事都不知道跟我们说一下!?我他妈好歹还能帮他找人看看!家冕回头劝:姑父,您还不了解他么,他连我们都没说,这事儿要不是我听见了,指不定瞒我们到什么时候呢,反正他从小到大就不喜欢别人为他操心……窗外雨势渐渐弱了,有停的趋势。
屋内,于好哭声减弱,在黑夜里,像只受了伤的小猫,最后抖着肩啜泣。
陆怀征过去将她抱在自己怀里,抬着头,看着窗外,柔声一遍遍跟她道歉。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没有早点遇见你。
对不起,没有保护好你。
对不起,又让你想起这些过去。
于好没有抬头,哭得眼花耳热,听不清他在说什么,她仍是蒙着头,就听她瓮声问:陆怀征,如果我现在让你离开我,你会同意么?陆怀征惊醒,低头去亲她,发顶,颊侧,……不会,这辈子都不会。
那你要跟我在一起么?他把人抱紧,终是承受不住,蹭着她的脑袋,哑着声说:要。
于好安心了,双手揪着他胸前的衣服,在他怀里寻了个舒服的姿势,闭上眼,毛茸茸的也拱了拱。
好,那就永远在一起,不管生老病死。
她拽紧了他胸前的料子,仰头看他,他也顺势低头,那两双清水似的眼睛就在昏暗的房间里静静对视着——我不会逼着你转业的,你出任务,我就在家等你回来,同样,如果祖国有难,我希望你也不要考虑我,大胆去做你想做的,即使一个人,我也会好好活下去的,不要因为我改变你自己,我爱得是那个坚守初心、以梦为马的陆怀征。
如果这样的告白不够动人的话,陆怀征怕是不认识动人这两字了。
他低头在她身上蹭了蹭,把她抱得更紧,贴着她的侧脸,一下一下轻轻吻着她。
吻一下,认真看她一眼,那双如潭的双眸里,深藏了多少难言的情绪,全在此刻崩塌,像是看见老城墙的楼塌了,蚕蛹破茧,重获了新生。
那就永远在一起,不管生老病死,这辈子,我都是你的。
于好抬头去吻他。
与此同时,砰砰砰——有人砸门。
陆怀征摸摸她的头从床上下来去开门,霍廷跟家冕站在门口,三人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都不说话,脸色不是太好,陆怀征叹了口气,进来吧。
霍廷沉着脸,一言不发,家冕则俏皮地往里头看了眼,我们没打扰你好事吧?陆怀征没搭理他。
于好刚好出来,陆怀征牵着她到沙发上坐下。
霍廷取了支烟出来想抽,询问当场唯一的女士,可以么?于好表示不介意。
霍廷礼貌说了声谢谢。
一场四人的会面静止了半小时,始终没人说话,霍廷一支烟接一支烟抽,表情看上去非常烦躁。
余下三人,确切地说,是余下两人,互相看了对方一眼,陆怀征则是气定神闲地靠在沙发上,一边玩着于好的手,于好终于明白,陆怀征年少时身上那股气哪来的了,他跟霍廷气质非常相像。
霍廷掐了最后一根烟,仰在单人沙发上看向陆怀征,声音是冷的:发生这么大的事为什么不告诉我?你眼里还有我这个长辈么?陆怀征没反应过来,下意识看了眼家冕,见他做口型,才明白过来,转回头,不卑不吭地说:每次出任务的时候总会面临各种突发状况,我没办法跟你们一一汇报,我以为你们能谅解。
霍廷火冒三丈:这是普通状况?还有你休假这么多天,连家都不回!?于好忍不住搭腔:霍总,是因为我……陆怀征捏捏她的手,示意她不要说话。
从小到大,就连家冕就非常了解霍廷这个人,他是典型发火的时候六亲不认,平日里是只笑面虎,可真生起气来,没人敢惹。
陆怀征怕霍廷迁怒于好,刚要说话,就见霍廷脸色忽然缓和下去,连声音都软了:跟你没关系,不用帮他说话。
什么时候见霍廷这么和颜悦色跟人讲过话。
家冕跟陆怀征都愣了。
于好不知情,继续说:我最近出了点状况,一直在医院住院,陆怀征他一直在陪我。
霍廷哦了声,笑道:是这样,那你身体好了吗?好了。
霍廷笑眯眯地点头,转头去看陆怀征:明天我帮你预约了吴博士,是国内艾滋病的顶尖专家,顺便你到时候把情况一一说给他听,不是不相信你们军队,吴博士这几年都在香港,不是那么容易见的,算你小子运气好,他这几天恰好在北京。
陆怀征没拒绝。
另外三人视线一对,会意,陆怀征让于好进卧室去躺会儿。
下面的话题是他们男人间的话题了。
等卧室门关上。
三人身子都往前凑了凑,压低了音量。
霍廷先开口,双手搭成塔状,看着陆怀征问:胡建明是不是对于好做过什么不好的事情?陆怀征一愣,蓦然看过去,他读得懂霍廷的眼神,也明白他口中不好的事情指什么,没回答。
霍廷表示理解,这种事于好不说,陆怀征更不好说,尽管知道他侄子现在看上去气得已经快爆炸了。
别问我是怎么知道的。
霍廷说完,指了指家冕,示意他说。
家冕把手机掏出来,递给他:你姑父看于好反应不对,就找人查了胡建明,就在来的路上,有人给我发了一个微博账号,是胡建明用的,这个微博账号关注了很多恋.童,癖的账号,微博相册里,都是一些小孩的照片……简直是畜生,你看看这他妈才多大点小孩,就他妈给他弄上这个,这禽兽不如的东西!陆怀征一声不吭地看着那些触目惊心的照片。
照片上虽不是于好,但每一张都能想到那时候的于好该多无助!他弓着背,双手交叠撑在腿上,埋住头,闷声说:可以让他去死么?霍廷说:可以,但这事儿我跟家冕商量过了,你不能插手,万一出了什么纰漏,我跟家冕都没事,影响你前途,先走法律途径,不到万不得已,再用特殊手段——家冕说:对,我们不会把你和于好牵扯进来的,我们试试看从其他人入手。
话落一半,身后的房门,忽然被人打开。
身后一道坚定的声音响起来。
像是看见了天际的彩虹那般。
既然你们是为了我的事情,我怎么可以不参与呢?霍廷一愣,你——于好笑了下,她没化妆,素面朝天,却透着一股莫名的韧劲儿,不用找其他人入手了,就从我开始吧。
霍廷和家冕同时看了眼陆怀征,似乎在等他做决定。
却听于好低头笑笑,手紧紧攥在身前。
只有陆怀征知道她此刻是鼓了多么大的勇气。
我愿意站出来,跟你们一起。
黑暗固然可憎。
可光明的力量仍在,她愿意站出来。
或许无法改变,但至少她也曾试图为后来的孩子们在通往成人的道路上披襟斩棘、铺平一条康庄大道,愿未来能见鲜花遍地。
作者有话要说: 谢谢支持啦。
一天没看评论区,看到你们在安慰我,被暖到啦。
谢谢大家,已收下。
这章两百个红包,感谢一下。
第60章 第六卷 万里灯火照河山(01)(修文)霍廷却忽然说:先不急, 于好, 就我个人角度来说,我不希望你站出来,不是因为别的,是我认为,你站出来没有意义, 咱们手上没有当年的证据,如果你就这么跑去跟警察说,人家不会理会你, 同时,你还要承受相当大的一部分来自社会舆论的压力, 所以我认为, 你没必要在这个时候站出来。
你永远无法掌控别人的思想,所以没有必要把自己推到风口浪尖上,这是霍廷的想法。
余下几人,纷纷互视几眼, 于好也明白,可她既然决定站出来了, 她就做好了面对所有风浪的准备。
霍廷知道这于家这小丫头性子倔得很,低头笑笑说:如果有需要, 我们会找你, 但是目前,我们并不是别无他法,胡建明这种人, 我要抓他的小辫子很容易,你相信姑父一次?姑父两字一出口,于好脸都红了,下意识看了眼旁边坐着陆怀征,他也正盯着她瞧,眼底难得露了些笑意。
连家冕都感觉出来了,霍廷很喜欢于好。
见于好有些害羞,霍廷嘴角的笑意越发大了,人往后仰,看了眼陆怀征,忍不住逗逗他这个宠辱不惊的侄子。
怎么,还不好意思?他冲陆怀征挑眉道。
后者一愣,下意识拿手摸了摸鼻尖,极其不自然地咳了声:没有。
霍廷可算是找到机会损他了。
你们不知道……这种开头,必定后面有八卦,家冕跟于好都竖起来耳朵,只有陆怀征状似不经意地咳嗽一声,拿眼神瞟霍廷。
霍廷兴致正浓,跟竹筒倒豆子似的一件件一桩桩往外抖落他这侄子的糗事儿。
他高二的时候,跟我哭,说失恋,还给我看了你的照片,这么瞅着,你倒是没怎么变,还跟以前似的,模样□□都在。
比以前还瘦点,我当时在包厢里一眼就认出你了,你俩都不说话,坐在那里,我就瞅着有戏。
霍廷完全没架子,说得还挺绘声绘色。
跟我哭呀,跟我撒娇呀,说不喜欢别人,就喜欢你,谁都不喜欢你,就特别喜欢照片里那姑娘。
都是过来人,谁上学时还没朵红玫瑰白玫瑰的吧,我就劝他跟别的女孩相处相处,他也不肯处,反正就天天哭,天天以泪洗面,跟我说,特别喜欢你。
陆怀征对霍廷这段添油加醋的话,表示不屑,靠在沙发上抱着胳膊哂笑:您这编故事的功力是与日俱增,佩服佩服。
家冕彼时举手,对于好说:我作证,怀征那阵是真伤心,球都不打了,那阵我们都笑他是王宝钏。
陆怀征毫不犹豫一脚踹过去:滚。
家冕笑嘻嘻往一旁躲,两人这是逮着机会在于好面前涮她。
话题莫名其妙被带歪,这两人话里都真假参半,他是真没哭,也没霍廷说的那么要死要活的。
那时年轻气盛,心里又犟着一股气,离了谁不能活呀,也不知道跟谁作对,就觉得,他喜欢她,归他喜欢,但男子汉大丈夫,可不会为了感情这么要死腻活的,那不是男人。
不过他很后悔,如果当初知道是这样,他死也不会守着自己那么点面子。
好在,他们都没变。
他有些出神,却听于好很轻地一声,好,霍总,那我听您的。
霍廷笑眯眯地看着她,你可以跟着怀征叫我姑父。
于好脸烧起来,低头小声:姑父。
哎!这把霍廷给乐得,脸上的褶子都他妈快开花了。
陆怀征有些哭笑不得,这姑娘还真好哄啊,三言两句一句姑父就喊出口了,霍廷可真够的。
他倒是没折霍廷面子,忍了忍,等两人离开之后,才把于好拉到自己身边的位置坐下,姑娘有些不明所以,见他似笑非笑地模样,小声问:怎么了?陆怀征驾着胳膊,老神在在地看了她好一会,手在她脑门上掸了下。
霍廷让你叫姑父你就叫?你怎么这么好哄呢?于好啊了声。
陆怀征疑惑地皱起眉,我那阵哄你怎么那么难哄呢?那不一样!噢,哪里不一样?这里面不一样的意思,很明显了。
男人眼里的笑意加深,一定是故意。
于好不说话,陆怀征倒也没执意要听的意思,有些事情,在刚才,他想他俩都已经很清楚也很坚定。
但听于好说:因为他是你姑父,你唯一的亲人了。
这一句话让陆怀征心都沉了,她总是在不经意地时候用最普通平凡的一句话击中他的内心。
不过,以后我也是你的——陆怀征没再让她说下去,猝不及防重重吻住,将人抵上沙发背,热火朝天一番深入交流后。
陆怀征沉重的气息在她耳边低低浅浅的呼吸。
于好感觉自己像是一条鱼,湿漉漉的,又热又涨,亲到最后,两人又纠缠到床上去了,最后陆怀征非常懂事地替于好拉上衣服,把人哄睡,自己则转身进了浴室冲澡。
翌日,是初筛的日子。
于好醒的比陆怀征早,想说下楼去给他买个早饭,难得一天不是他起的早,结果光脚一占地,陆怀征就醒了,双手撑着脸坐在沙发上醒神的时候余光瞥见于好的拖鞋还在这边,随手捡起来拎过去。
于好正弯腰在床底下找拖鞋呢,见他高大的身影进来,把鞋放到她脚边,靠着门框问她:今天醒这么早?我记得在基地那几天,你早上至少得九点。
你检查的日子,我睡不着。
你要不在家等我?于好套上鞋,立马从床上弹起来,不要!陆怀征笑笑,眼神里都是惺忪睡衣,走过去抱住她,下巴搭在她的毛茸茸有些杂乱的头顶上,深深叹了口气,那约法三章。
于好伸手环住他的腰,男人紧实的肌肉贲张,身体结构太逆天了,像是一堵墙,硬邦邦,她有点贪恋他怀里的温度。
约什么章,我说了我要跟你在一起,你不是要反悔吧?昨晚,韩教授给我发了一条消息,他说,吴博士从香港带回消息,艾滋病有希望治愈,不管跟我有没有关系,但这对国内的医学来说,总归是一个非常好的消息,但是呢,因为目前只是学术领域的突破,并未得到真正的实施,过程可能是漫长,但也是希望。
如果今天的初筛结果不好的话,你答应我,不要哭也不要难过,我们都试着努力一下,好吗?陆怀征低头看她一眼,挲着她的肩,我真的怕等会万一人太多,情况混乱,我照顾不到你的情绪。
于好闭上眼,搂紧他,感受他胸腔有力的心跳,好,不管怎样,等结果出来再说。
初筛是在空军医院做的。
昨晚下了一夜雨,今早天气倒是一碧如洗,车子行驶在路上,晨曦光芒大放异彩,透着前挡风玻璃照进来的时候,陆怀征拉下遮阳板给她挡了下,又被于好自个儿翻上去。
今天天气很好哎。
万里乌云退散,阳光倾洒大地,格外晴朗。
似乎所有的一切,都被昨晚那场声势浩大的暴雨给冲刷走了,树木重获新生,生机勃勃地迎头昂立着,飞机轰隆隆从云层里划过,街上空气比往日都清透,整个城市像是被清洗过一遍,锃光发亮,烦恼一抛而空。
陆怀征也觉得难得,天难得这么亮。
等他俩停了车,陆怀征摘了墨镜带着于好进去。
人比他预想的还要多,正好又赶上隔壁海军体检的日子,迎头碰见的都是熟脸儿。
陆怀征被咬这事儿只有队里人知道,那些熟脸儿也都只当是普通检查,还觉奇怪,顶着一脑门子的问号,你们突击队也今天体检?我咋记得前几个月不是刚检过?陆怀征囫囵两句混过去。
等到了真抽血时,陆怀征生平第一次,有点紧张了。
他这个人很少紧张,即使是拆/弹或者飞行途中出现险情时,都还能捏着对讲机跟人开玩笑的那种,这会难得有点紧张。
连玻璃门外的栗鸿文都看出来了,背着手跟身旁的韩教授说:这小子紧张了。
韩教授难得帮陆怀征说了句话:正常,一般人都会紧张。
要换你,你也紧张。
栗鸿文表情奇怪地看了眼韩志琛,怼:你不是最讨厌我这下属了么?怎么,这会儿关心起来了?干嘛,知道人可能有事儿,这会儿同情起来了?韩志琛气得拿手点他,我讨厌你这下属就毁在你这张嘴上!作为这么多年的老同学,我真心实意地给栗参谋长您一个发自内心的建议,真的,如果你要是为了你的下属好,你就少说话,因为从你嘴里说出的话,特降低别人的好感度。
栗鸿文急眼:我呸!!!!!韩老头你是不是有点儿缺心眼儿?他四下环顾一圈,压低声音吓唬他:这可是我的地盘,你再唧唧歪歪,说些着三不着两的话,我让你抓了你!韩志琛冷笑:呵……这两人斗嘴成习惯,身旁的人都已经是司空见惯,于好更是见怪不怪。
韩志琛不搭理栗鸿文了,回头走到于好身边,姑娘抻着脖子看跟个天鹅似的,时刻关注着里头的情况,他问:你最近身体怎么样?于好回头,没问题了。
韩志琛仔细端详了她一阵,又柔声问:确定没问题了?要说一点儿都没感觉了,那是不可能的,但她会为了她跟陆怀征的未来,努力尝试着放下,努力认真去生活,努力跟世界的不公对抗,努力让自己开心起来,努力不让陆怀征再时时刻刻为她担心。
早上出门的时候,看见花,看见树,看见草木。
她都觉得是亮的,是满怀希望的,她认为自己已经在一步步走出来了。
至少,目前是可观的。
韩志琛听完她的想法,觉得她每个字都充满力度。
终于放下心来,拍拍她的肩,说:不用着急,一步步来,你俩都是好孩子,老天爷会眷顾你们的。
让韩教授这个从来不信神佛只信自己的人说这句话,于好差点眼泪掉下来。
然而最难熬的,不是抽血的过程。
而是等待化验结果的过程。
科室里,除了陆怀征于好两个人四平八稳地坐在沙发上,其余几个人,不是抖腿,就是在房间里来回踱步。
栗鸿文是走得最快的,焦虑的眉毛都飞起来。
韩志琛先他烦,起初还损了他几句,每隔几分钟,自己也被带起来,跟着他在房间里开始兜圈。
韩志琛比栗鸿文还胖些,两人走起来又快又带风,再来个人,差不多是一个人形电风扇了,吊顶三个扇叶的那种,哧溜哧溜转。
结果是加急的。
一般这种结果要在两到三个工作日处,栗鸿文等不及,要让人再熬个三天,那不是要命么,要求让人分析完立马送科室来,几个人就在他相熟的心内科科室主任办公室等着。
下午两点,办公室的门准时响起。
屋内包括科室主任在内的五个人,齐齐往门口看去。
所有人的心都被吊到嗓子眼。
来人一开门,是检验科的小刘,剃着个平头,四四方方的,长得可喜庆,笑起来嘴边还有俩小酒窝!栗鸿文看他跟个喜鹊似的,就知道肯定是个好消息,是报喜来了。
那嗓音洪亮又浑厚,高兴地朝他们挥舞这手里的报告:是阳性是阳性!所有人一愣,啊?本来看着他表情,屋内几人都松了口气,结果嘴里喊出那两字儿完全是直接把他们给吓傻了!呸!小刘猛一拍嘴:瓢了瓢了,是阴性!陆队的检查结果非常健康,吴博士刚才来我们科室了,就那个艾滋病专家吴博士,刚从香港回来的,他说,陆队这身体素质基本上没问题,基本上一个月排除,而且,就在刚才,我们主任把当初陆队手上的伤口创面照片跟对方患者的口腔糜烂照片都查看了一遍,吴博士说,基本上没有感染可能性!因为对方是口腔溃烂,依照当时的糜烂程度口腔表皮只停留一些白色念珠菌,是不会传染的!现在一个月排除,基本上可以排除了!恭喜你,陆队,你可以打结婚报告了!——几个小时前,在抽血。
抽血的护士是个熟脸儿,早年还被几个同事开过她和陆怀征的玩笑,这会儿人气定神闲地坐在这儿也都不知道他有了女朋友,又忍不住开起抽血那护士的玩笑:陆队算是命运多舛了,跟咱们张护士呀真是有缘。
张护士前阵子也差点儿被一隐瞒病史的病人给感染上艾滋,等这次检查结果下来,你俩要不凑活过算了。
反正陆队也还没女朋友!陆怀征这回没穿军装,一身休闲,黑衣黑裤利落又干净,看得张护士脸一红,嗔了句:你们别瞎扯了。
他模样生得好,又是男人里的精英,她以前也就随口说了句,上回来体检的那突击队的队长好帅,就被这帮姑娘门记在心里,时不时拿出来调侃她。
靠在椅子上的男人,笑了笑,眉梢眼角都带着一丝儿不正经,可转过头,看玻璃窗外于好的那眼神却是温柔又深意的。
可别,我女朋友就在外面坐着呢,好不容易才追到手的。
小刘正好过来拿血样,一推开门就听见这话,忍不住八卦了句:哟,陆队交代感情史啊,来说说,让我们老百姓也听听,你们公子哥的撩妹技巧。
结果就在这种紧张的氛围下,莫名地被陆怀征化解了刚才张护士的尴尬。
然后一群人正襟危坐地听他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
整个故事掐头去尾地被他缩减成了一个精简版本。
她在她妈肚子里的时候我就喜欢她了,那什么,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对,后来我当了兵,她去学了心理学,毕业后分进了我们队里调研,本来都打算要结婚了吧,我就被人咬了……说到这,他叹了口气,哎,结婚报告也打不成……她也不肯离开我……生死不离啊!真感动啊!把科室里的人听得是那叫一个热泪盈眶,感人至深。
真是忍不住要为他这一段凄美的爱情故事鼓掌叫好!最后听他仰天一声长叹:我女朋友是真的很喜欢我啊……哎。
作者有话要说: 于好:戏精戏精。
陆陆的性格结婚后就会比较那啥了。
现在主要是基调太压抑,有点被收住了。
描写胡建明那部分估计你们不太愿意看,我会给个痛快且利落的结局。
后面会轻松起来了。
200个红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