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亲吻

2025-04-03 12:36:53

叶蓁蓁坐在看台下,打了个哈欠。

她今日在广宁城玩儿,竟然在大街上遇到黎尤,两人相续一番,一起吃了个饭。

之后她听说黎尤要去看什么品花大会,便跟着来了,哪知道所谓品花竟是青楼女子比拼才艺,由底下看官们看着打赏。

莫说叶蓁蓁是个雌男儿,就算她真想见识女子的舞艺歌喉之类,眼前这些人也入不得她的眼。

黎尤见她如此,歉然笑道,我以为甄兄弟知道品花大会是什么,想跟着看个热闹,是以把你带过来。

现在看来,把你引到这烟花之所,可真是我的罪过了。

叶蓁蓁摆了摆手,不赖你,是我没问清楚。

也不知道吴兄这次会怎样教训我。

叶蓁蓁一听就听出了问题,这次?难道还有哪一次?黎尤便犹豫着不知道说还是不说。

叶蓁蓁见他神色为难,更加好奇,他到底怎么你了?黎尤答道,甄兄弟,你与我说实话,吴兄派人监视我的事情,你真的并不知晓?叶蓁蓁顿时奇道,他监视你干嘛?黎尤摇了摇头,这我就不知道了。

本以为这里头也有甄兄弟的意思,可让我好生难过,现在看来,竟然连你也不知。

叶蓁蓁突然想到纪无咎扔掉的那四个暗卫,现在看来确实有了去处。

纪无咎生性多疑,也不知道他怀疑黎尤什么,但不管是真是假这种事情她其实都不便插手。

倘若黎尤真的是清白的,纪无咎查不出东西来也就自然罢手了,根本无需她旁加干涉。

再者说,夫妻本是一体,虽然此事纪无咎未向她言明,但说到底黎尤也只是个外人,她又怎么会为了一个外人和纪无咎争执。

这些日子纪无咎也不像以前那样讨厌,可谓越来越入她的眼,她也想和他好好地,不要有人来裹乱。

于是叶蓁蓁转了个话题,说道,黎兄,这台上的美女个个都漂亮,也不知道你看上了哪一个?黎尤便知道她不打算管此事,心中对这二人身份的猜测更肯定了一分。

他哈哈一笑化解了尴尬,答道,甄兄弟可饶了我罢,我来这里也是过个眼瘾。

其实我有个问题一直不解,男人为何喜欢来这种地方?不……脏吗?黎尤压低声音笑道,你不是男人,自然不理解男人的想法。

青楼自有青楼的妙处,我听说,他把声音压得更低,低到只有二人能听到,咱们当今圣上,也喜欢去青楼买乐。

叶蓁蓁凤眼一眯,粉面微微透着寒霜,你听谁说的?一个在京里做官的朋友,他去青楼时,正好遇到过皇上。

叶蓁蓁心中一沉,便不言语了。

黎尤偷眼打量她的神色,心道,果然!又坐了一会儿,黎尤见叶蓁蓁整个人像是一个肚内塞满红炭的小火炉,于是打算带着她离开。

不曾想外面突然闯进来一拨人,那些人动作快得很,黎尤刚一起身,脖子上已架了几把剑。

黎尤神色不变,朝纪无咎微微一笑,吴兄别来无恙。

纪无咎面沉如水,眼神仿佛要吃人一般可怕。

他背着手盯着叶蓁蓁,后者也没什么好脸色,丝毫不觉得一个女人逛花楼是什么了不得的事情。

周围宾客女子都不曾见过这么高调的寻仇,吓得躲作一团。

几个仆役拎着木棍想要上前阻止,却被守在外围的暗卫一脚一个远远地都踢出去。

场面一度坚持了片刻。

叶蓁蓁站起身,走到纪无咎面前,你还真想在这里行凶杀人不成?纪无咎也不管旁人,拉着叶蓁蓁走出青楼,一路板着个脸一句话不说,胸口却因为怒气而激烈起伏着。

走出青楼不久,到一个僻静处,叶蓁蓁突然甩开他的手,轻轻揉着被他捏得发疼的手腕。

叶蓁蓁!纪无咎开口叫她。

怎么了?你知不知道你去的是什么地方?知道,怎么不知道。

叶蓁蓁想到方才黎尤的话,心里莫名其妙地也是一阵堵气。

你……!纪无咎气得不知如何是好,你是皇后,怎能去那种地方!叶蓁蓁冷笑,皇上去得,皇后怎么就去不得?这句话仿佛一道炸雷,击得纪无咎脸色发白,一阵语塞。

叶蓁蓁见他如此反应,更坐实了黎尤的话,便也不说话,只是冷笑。

她脸上嫌恶的表情太过明显,刺得纪无咎眼睛疼,心也疼。

他算是明白了,他一心一意地付出,在她看来不过是轻描淡写,只需一个小小的误会,便足以击垮她对他的信任。

她不止看不到他的情意,她根本就是从未相信过他!他所有的柔情,所有的努力,都只是独角戏,镜花水月一场,而她,永远置身事外,冷眼旁观,莫说感情,连点信任都不愿施舍给他!纪无咎越想越心凉,越想越觉气闷无比。

他现在不只是生气,还有失望,亦有悲哀,亦有不甘,亦有委屈……种种情绪交杂在一起,一波一波像是河流倒灌向他的大脑,他只觉头上血管一跳一跳的,心口难受得几乎要炸裂一般。

他抚着胸口倒退两步,眼圈发红地看着叶蓁蓁,声音颤抖,叶蓁蓁,你没有心。

叶蓁蓁看着他受伤的目光,突然就心口一滞,我……纪无咎又后退了几步,不再看她,转身走开。

他的肩背虽依然挺直,脚步却略有些踉跄。

走过两条街,纪无咎突然停□,来人。

一道身影突然出现,站在他的斜后方一尺处,拱手恭恭敬敬地叫了一声公子。

先别杀黎尤,继续监视。

你带着两个人回京仔细查一查,他和翠芳楼是否有瓜葛,尤其是翠芳楼的柳月。

公子,那人有些犹豫,如此一来,您身边就只剩下三人。

你不用担心,三人足可护我周全。

是。

纪无咎眼睛危险地眯着,咬牙的声音旁人听得清清楚楚。

竟然敢跟朕玩儿阴谋诡计,真是活得不耐烦了!回到军营,纪无咎的这口气还没消,叶蓁蓁心中也无比烦闷,虽然回来之后两人没有见面,但是他们选择了同一种散心的方式。

当天傍晚,叶雷霆点了一万五千兵马,其中第一路一万正面迎敌,第二路三千让陆离带着去打埋伏,另有第三路两千由另一人带着去打二次埋伏。

这些人要连夜行军,一鼓作气抄掉阿克敦的先锋军。

纪无咎乔装一番,偷偷混进了第一路军队之中,一转头,一个熟悉的身影撞进他的眼睛里。

叶蓁蓁!叶蓁蓁也发现了他。

俩人大眼瞪小眼地对视了一会儿,虽还互相生着对方的气,但暂时达成了一个协议:不要揭发对方。

但是节操这个东西,他们俩都有限。

出发之前,纪无咎和叶蓁蓁因为对方的踊跃揭发而被叶雷霆绑了扔在营房的床上。

叶雷霆不到逼不得已也不愿意绑皇帝皇后,可是这俩小祖宗真不能有半点好歹。

纪无咎和叶蓁蓁躺在床上,脸对着脸。

他们的被绑在身后,双腿因被绑得结实而不由自主地蜷起来,从床的正上方俯看,像是两只大对儿虾。

两人再次大眼瞪小眼。

纪无咎:……叶蓁蓁:……气氛一时说不出地诡异。

对视了一会儿,鬼使神差地,纪无咎把脸向前一探,在叶蓁蓁的嘴上亲了一下。

亲完之后他自己都愣住了,反应过来之后脸一黑,这是什么意思。

叶蓁蓁也探过脸来,回亲了他一下。

纪无咎很没出息地心跳加速了。

他脑子一热,再次不受控制地吻住了叶蓁蓁的嘴唇,这次不再是蜻蜓点水,而是极尽缠绵。

他含着她的双唇不停地吮吻,伸出舌头缓慢而有力度地描绘着她的唇形,亲了一会儿,见她呼吸不畅,便松开她,流连地轻啄着,等到她深呼吸几口气,便再次捉住她,含在嘴里挑弄。

叶蓁蓁被他亲得头脑发蒙,心中的郁气也散去许多。

她也不知怎的,只觉现在被他亲一亲,那感觉十分不错,像是要飘飘地成了仙一般。

她十分忠诚于自己的感觉,不由自主地张开嘴迎合他,还学着他的样子,伸出舌头舔他。

这一举动让纪无咎激动得心脏几乎停跳,他勾着她的舌头,用力追逐搅动,又把她的香舌吸进自己口中,引导她进行探索勾扫,那种感觉,那种感觉……纪无咎发誓,他活了这二十年,入过口的东西全是人间至美,但没有任何一样东西可与现在这般妙不可言的滋味匹敌。

他越发地激动,鼻端粗重灼热的呼吸喷到她脸上,把她的脸烤成一片霞红。

两人因身体被缚,动起来格外吃力,只得身体胡乱挣扎,各自伸长了脖子,渴水的鱼一般从对方口中吸纳甘泉。

只一会儿,对儿虾就变成了接吻鱼。

***纪无咎终于明白什么叫做夫妻床头打架床尾和了,也终于明白了另一件事:他这辈子大概就栽在叶蓁蓁手里了。

白天生那么大气,这会子竟然完全烟消云散了。

眼见得她被他亲得两颊通红,眼泛水光,凤眼微微眯着,没了平日的威严,只剩下一片柔媚。

这样的她,他无论如何鼓动自己,也生不来气,只剩下疼惜。

此时两人已经过努力,终于躺在一处,身体紧紧贴在一起,这样的姿势虽使人四肢别扭,但心中熨帖。

纪无咎微一扬下巴,蹭了蹭叶蓁蓁的脸,腆着脸笑道,还生气呢?我没生气,叶蓁蓁回蹭了他,倒是你,好像气得不轻。

我也……并不生气。

那个,我觉得我应该是错怪你了。

叶蓁蓁说道。

哦?你虽然去了青楼,但想必是有什么缘故。

纪无咎心中一热,问道,为何如此说?我也不知道,我就是觉得,你不会去找那样的女人。

一想到白天纪无咎失望又受伤的目光,叶蓁蓁又是一阵心虚。

你说得对,我去那里……确实有别的事情。

所以,对不起。

没关系,我只希望你以后信我,莫要怀疑我。

嗯,叶蓁蓁答应了一声,忽又想起另一件事,那个……你到底为什么查黎尤?纪无咎一顿,你想阻止我?不是,我就是想知道为什么,你自有你的道理,不愿意说也没关系。

纪无咎见她如此,有些感动,便也不隐瞒,我一开始怀疑他是敌国奸细,但是现在越查,越觉得他身份诡秘,我一时甚至查不清楚他的来头。

叶蓁蓁有些意外,这可奇了,不过我看他也不像坏人。

纪无咎不以为然,坏人脸上又没有写着坏人这两个字。

好了,不说这个了。

跟我说说你那个故人吧。

纪无咎一愣,哪个故人?就是那个……香如故?嗯,我在东宫的时候,身边有个宫女叫香如,是以看到那个牌匾,一下子就想到了。

那后来呢?后来她死了。

完了?完了。

……叶蓁蓁做好了一番听个可歌可泣荡气回肠的故事的准备,却没想到被他三言两语打发了,于是追问道,那她是怎么死的?她的父亲因贪污而被流放,母后便借机赐死了她。

我当时只是太子,年纪又轻,一个不慎,没能护住她。

纪无咎说着,轻轻叹了口气。

那你现在想她吗?我心里装着太多的事,只怕也没工夫想她。

只不过她是我的人,行事也颇妥帖,很合我的心意,但我到头来终究没能保住她,心中十分惭愧。

叶蓁蓁第一次听纪无咎敞开心扉说这样的话。

这样的他不像平时那样凶,倒让人觉得很是亲切。

不过她又一想到太后料理纪无咎身边人的习惯似乎由来已久,不免兔死狐悲,冲口问道,若是我也被太后……纪无咎本能地不想听到下面的话,便堵住了她的嘴。

见她被堵得两眼一呆,他伸出舌尖略舔了一下她的嘴角便松开她,说道,不会。

我不会看着这样的事发生。

叶蓁蓁便低垂着眼睛,也不知道该不该相信这句话。

太后毕竟是纪无咎的亲生母亲,他又能把她怎么呢。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便睡过去了。

次日天刚蒙蒙亮,外头一阵喧哗,把纪无咎吵醒。

他睁开眼睛,看到叶雷霆走进营房,亲自来解了他身上的绳子。

纪无咎揉了揉发麻的手,又帮叶蓁蓁来解,解完之后不见她醒,他只好轻轻地帮她揉着手脚。

战事如何?纪无咎问道。

他手下忙活着,并不看叶雷霆,目光像是温柔的羽毛,落在叶蓁蓁身上。

托皇上的福,旗开得胜。

何止是旗开得胜。

一切都如纪无咎预料的一样,女真骑兵在火器和步兵的配合之下仓皇败逃,回了永昌镇,一路上遭遇两次伏击,三场遭遇战下来,五千女真骑兵几乎被全歼,阿克敦更是被陆离亲手斩下头颅。

纪无咎听罢,心情大好,与此同时又有那么点嫉妒。

看吧,有人被绑在军营里,有人出战立奇功,人比人,气死人。

接下来就是论功行赏。

陆离斩了敌将的首级,自然是头功,只不过这其中有一个小问题:全军营的人,没一个认识阿克敦的。

谁知道他带回来的这个头……是谁的头啊……几个将领围着一颗人头一筹莫展,纪无咎听说了此事,走过去在那颗几乎剃成光头的脑袋上摸了一把,便说道,确是阿克敦无疑。

如何得知?阿克敦生下来天灵盖就隆起一块,被他们族人传得神乎其神,这不是什么秘密。

众人听说,佩服之余,都觉惭愧。

看来皇上来之前确实做足了功课,反观自己,不学无术。

接下来的日子过得和这几日差不多。

虽然所有人都承认皇上英明神武皇上威武霸气,但是想上前线?免谈!因为怕两位小祖宗冲动,叶雷霆也豁出去了,一遇大小战事,别的不论,先研究怎么绑人。

于是纪无咎在后方做起了纯粹的参谋,渐渐的他又多了另一个外号:算无遗策。

阿尔哈图很郁闷。

他自封战神,虽自恋了些,但手底下是有真本事的。

他深知知己知彼,百战不殆的道理,因此这次来之前,特地研究过主帅叶雷霆打仗的风格,想好了自己要怎样应对。

所以这次和大齐对上,虽没有八成胜算,五六成至少是有的。

却没料到这次叶雷霆用兵一改往日雷霆般的犀利,而是变得神鬼莫测起来。

他简直像是一条滑不溜秋的泥鳅,又像是一肚子坏水儿的狐狸,诡计多端,只占便宜不吃亏。

这真的是叶雷霆吗?这他娘的是诸葛亮借尸还魂后的叶雷霆吧?待到细作递出消息来,说大齐军中有个了不得的军师,叶雷霆打仗的主意都是他出的,阿尔哈图才觉了然,可虽然知道了真相,却又有什么应对的办法?他的五万人马,已经零零落落地被打掉两万,反观大齐,伤亡人数没他的多,而且对方损的是步兵,步兵能和骑兵比吗!阿尔哈图突然有了撤退的想法。

不行!他已经领了这么多人出来,不能一点便宜都不讨就落荒而逃,回去之后怎么见人?怎么服众?他的雄图霸业,不能这么早就折在这个地方!于是阿尔哈图命人回去传令,让他的堂弟再领着两万人马在某处等他,而他,重新修改了战术,改用了大开大合的方式来对付大齐的诡计多端。

纪无咎听到战报,便知道阿尔哈图已经有些急了。

一着急,再精明的人也会留下破绽。

他和几个高级将领商量,阿尔哈图急于求成,女真军队内部军心不稳,是时候决战了。

决战的地点选在离军营十五里处的一处荒原,出兵前,叶雷霆照例把纪无咎和叶蓁蓁绑了扔在营房内,外面留专人把守。

因为这样的事情司空见惯,所以把守的人便放松了些警惕,就连房顶上轮班的暗卫,也有了些微松懈。

营房内。

因为担心他们手脚发麻,叶雷霆把叶蓁蓁和纪无咎都绑在了椅子上。

这下连亲一亲都不能了,纪无咎表示很郁闷。

叶蓁蓁手指上戴着一枚红宝石戒指,此时她微一屈手指,宝石底部探出一片细小的刀片。

她左右动着,用小刀片挫着绳子。

纪无咎不知道她在做什么,见她扭动着身体没一刻安分,便问道:你身上痒么?嗯,我蹭一蹭就好了。

叶蓁蓁随口应道。

想必是有什么蚊虫,回头让军医给你弄些药,或是买些驱虫的香。

嗯。

快了。

纪无咎见她面色急切,想要叫人进来给她抓一抓,但一想到让别的男人碰她,他又皱眉。

正不知如何是好,叶蓁蓁突然身体一松,把双手抽出来了。

你……!嘘——叶蓁蓁朝他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等一下,一会儿给你解。

然后我们一起溜出去。

她说着,弯腰把自己腿上绑的绳子也解开了。

于是纪无咎就乖乖地等着她来解,等来的是她用一根布条勒住了他的嘴巴。

唔唔???纪无咎十分意外。

皇上,我怎么可能让你上战场呢,叶蓁蓁笑道,她把方才她解下的绳子又在纪无咎身上绑了一遍,做完这些,她捧着他的脸重重地亲了一口。

纪无咎的脸被她亲得有些发红,又被她气得发白,看着甚是有趣。

唔唔唔!!!叶蓁蓁轻手轻脚地推开窗户,她扭脸冲他粲然一笑,等我回来。

说着,翻身出去。

纪无咎急得剧烈挣扎,双目发红,却也无法,只得坐在椅子上心焦地等着,等着她回来。

这一场等待,是纪无咎此生最漫长的等待作者有话要说:感谢 蓝溜 、狸貓大花花 、动听 的地雷,么么哒~☆、57、营救 ...纪无咎在营房中枯等至傍晚。

叶雷霆率军大胜而归,女真部主力分两路分别向西北和东北逃窜。

他走进营房时,看到只有纪无咎一人,不由问道:蓁蓁呢?蓁蓁呢?两个声音同时响起,叶雷霆顿觉不妙,当先把纪无咎解开。

纪无咎来不及向他解释,奔出去四下里寻找叶蓁蓁。

但是没有一个人见过她,伤兵里也没有她。

纪无咎一时像是没头的苍蝇,见人便问,问一个,脸色便白一分,叶雷霆见他脸色苍白得吓人,急了一头的汗,只好先拦住他,安慰他道,现在有些乱,说不定她混在哪队人里,一会儿就回来找你了。

不会的,她若是在,一定先回来找我炫耀。

纪无咎惶惶答道,挣开叶雷霆,又去问别人可曾见过甄将军。

一个心直口快的士兵便答道,我们都不曾见到甄将军,他怕是殉国了……这其实是最合常理的猜测,只不过没人忍心说出来。

纪无咎死死地盯着那士兵,盯得他心里直发毛,转身跑了。

叶雷霆见他神智已有些不正常,只好让人把陆离叫来。

整个军营里的人,能打得过纪无咎的,只有陆离一个人。

陆离尚未换下溅满血的铠甲,纪无咎闻到他满身浓重的血腥气,几乎要发狂了。

陆离赶在他发狂之前把他制服,一个手刀劈下,纪无咎登时昏过去。

因为耗费了许多心力,纪无咎昏睡至次日中午才醒转。

叶雷霆坐在他的床边,见他睁眼,未等他开口,先说了一句:蓁蓁还活着。

纪无咎顿时舒了口气,眼睛也亮了许多。

他坐起身,接过叶雷霆递来的一碗清水,一口气喝了大半碗。

叶雷霆见他总算恢复正常,方放下心来。

他又吩咐人送来了些吃的,纪无咎无心吃东西,随意吞了几口,便看着叶雷霆。

叶雷霆说道,你放心吧,蓁蓁的身手还是不错的,在战场上不会轻易受伤。

我让五军营的弟兄们全部出动去昨日的战场收集尸体,怕夜里看不清楚,白日又查了一遍,并未找到她。

也就是说,她应该还活着,只不过没有回来,所以要么是走丢了,要么就是……被抓走了。

就算是走丢了,这么久,也该能寻回来了。

纪无咎说道。

所以……所以,她是被捉了俘虏,纪无咎叹了口气,昨日我失态了。

你也是关心则乱。

纪无咎思索了一会儿,说道,不对劲。

捉俘虏通常是在打胜仗的情况下,昨天女真部全线溃败,自己跑都来不及,又怎么会费尽心思抓走一个俘虏?这也是我的疑虑。

叶雷霆答道。

两人都是聪明人,此时也就不需要解释了,因为解释只有一个:这个俘虏有利用价值。

想到这里,纪无咎的心又放下来一些,对于有价值的俘虏,对方应不会太过为难。

但是一想到一个漂亮女人沦入敌军之手,他刚放下的心又提了起来。

纪无咎闭了闭眼,回想昨日叶蓁蓁的装扮,她穿着铠甲,也系着围巾,从表面上应该不会让人怀疑。

千万,千万不能让对方发现你是女人,蓁蓁。

也许,对方早已知道她是皇后?如此,料想他们也不敢动她。

总之,蓁蓁若有半分好歹,我必亲自带兵踏平整个女真。

纪无咎想着,目光染上一丝凶厉。

叶雷霆看到他的眼神不对,以为他又要走火入魔,便提醒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纪无咎转眼看他,你把地图拿过来,跟我说说昨日女真的兵力部署,以及他们的窜逃方向。

叶雷霆便让陆离带着地图走进营房。

他在纪无咎面前展开地图,指着广宁城外的一片区域说道,女真的三路大军分别在这里,这里,这里和我军遭遇,激战之后,左路军向西北方向逃窜,中路军和右路军向东北方向逃窜。

纪无咎看着地图,说道,蓁蓁从军营出发,想去前线凑热闹,必不会舍近求远,她首先遇到的该是对方的左路军,若是被掳,自然也是被左路军掳走的。

叶雷霆道,我这就领兵前去追击,势必救回蓁蓁。

不,纪无咎摇了摇头,你要带人去追阿尔哈图。

叶雷霆有些不解。

纪无咎解释道,你可曾想过,阿尔哈图此人少年成名之后,东西征战二十多年,从未有过败绩,这样的人,想必十分自负。

这次他在我们手中吃了大亏,又怎会甘心。

根据前两天的军中密报,阿尔哈图的堂弟带着两万精兵前来助战,这样的阿尔哈图,哪有一点败北逃走的意思?你的意思是……我的意思是,他必定想方设法反扑。

再者说乌兰部受他指使,估计会攻打蓟州,这对阿尔哈图也是个绝佳的机会。

而且,纪无咎的食指沿着阿尔哈图的逃跑路线缓缓移动,停在一处,你们看这个山口,是十分适合伏击的地方。

阿尔哈图是聪明人,反扑不成,完全可以炸逃至此处,设下埋伏。

叶雷霆眼睛一亮,那我们便将计就计,打掉他的埋伏。

纪无咎点了点头,所以说,你还要辛苦一段时间,我等你提着阿尔哈图的首级来见我。

那么蓁蓁那边……纪无咎微微眯起眼,我的女人,自然由我亲自去救。

叶雷霆很理解纪无咎的心情,但他很不赞同纪无咎的做法。

然而纪无咎这次十分固执,任是叶雷霆如何阻止,也无济于事,到后来直接搬出圣旨来,叶雷霆也是无法。

说到底,前些天他能顺利绑了纪无咎,也是纪无咎卖给他面子。

这皇帝是个有分寸的人,但这会儿老婆都被人抓走了,你还怎么跟他谈分寸?无奈,叶雷霆只好给纪无咎点了两万精兵,纪无咎只要了一万。

追几千人的逃兵,一万尽够,他不能因为救叶蓁蓁而置辽东的战事于不顾。

不过,纪无咎答应把陆离带上。

叶雷霆这才放了些心,再三叮嘱陆离,一定要保护好纪无咎。

纪无咎等不到明天,当天便带着一万人马出发了。

此时已接近傍晚,前方一轮红日沉沉西坠,往大地上撒开万道金光。

莽莽荒原,猎猎东风,旌旗招展之下,一万军士井然有序地向着前方那一轮引领着人间光明的金乌推进。

他们大部分人都不知道自己这次的任务目标,只以为是跟着吴将军追击穷寇。

谁也不曾想到,这样一支军队,将带给异族怎样的噩梦。

***叶蓁蓁醒来时。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一颗光可鉴人的秃脑瓢。

她一时没反应过来这是个什么东西,眨眨眼睛,再眨眨眼睛,那秃脑瓢便移动起来,向后一翻,一张脸出现在叶蓁蓁面前,你醒了?叶蓁蓁才发现,自己是被绑在了一个木架子上,因这个木架子比较高,导致她方才只能看到对方的头顶。

现在他抬起头看她,露出了全部的脸。

此人浓眉大眼,蒜头鼻,下巴上留着大把的胡子,黑亮浓密,配合着那秃脑瓢,乍一看,还让人以为这人的脑袋上下长反了。

剃得真干净。

叶蓁蓁赞道。

……秃脑瓢想不到她刚醒来说的第一句话竟是这样,也猜不到她这是奉承还是嘲讽。

他冷冷一笑,都死到临头了,我看你还能嚣张多久。

叶蓁蓁并不怕他的吓唬,你若是想杀我,又何必费尽力气绑我来?秃瓢被她的话一堵,面上有了怒色,他掏出一把匕首架在叶蓁蓁的脖子上,说,你是何人?叶蓁蓁笑道,我说我是孙悟空你信吗?秃瓢道,你要是孙悟空,我就是二郎神。

叶蓁蓁道,你要是二郎神,我就是王母娘娘。

秃瓢一寻思,玉皇大帝是二郎神的舅舅,王母娘娘可不就是二郎神的舅母,这人显见是想占他便宜的。

因此便道,你要是王母娘娘,我就是玉皇大帝。

叶蓁蓁道,你要是玉皇大帝,我就是玉皇大帝他老娘。

秃瓢:……简直太无耻了!秃瓢用匕首拍了拍叶蓁蓁的脸,怒道,你个小白脸,兔子!不会把自己当女人了吧!叶蓁蓁才醒悟自己现在是女扮男装,方才那样说话已是失言,幸而自己现在的装扮甚严密,还专门涂粗了眉毛,才不致使对方生疑。

叶蓁蓁便道,你不懂,我们中原人就是这么骂人的,为的是侮辱对手。

秃瓢想来想去,总觉得这样骂人侮辱的只能是自己,但他自己对中原文化不甚了解,便不愿在此人面前露怯,只好马马虎虎过去。

又一想,不对,他明明是审问这个人的,怎么竟然胡扯到玉皇大帝和他老娘身上。

于是他又把匕首架到叶蓁蓁的脖子上,少装蒜,说,你到底是谁!叶蓁蓁想着这人脾气暴躁,她若是再占他便宜,怕是要被他划两刀,便不再言语。

秃瓢却突然握着匕首,朝着叶蓁蓁的腹上用力一捅!叶蓁蓁腹部传来一阵钝钝的痛,不由自主地闷哼一声。

那秃瓢抽回匕首,见刃上果然无半丝血迹。

他把匕首在叶蓁蓁面前晃了几晃,说道,少年俊美,身着蚕衣,你是中原人的皇帝对不对?说到这里,秃瓢心中不免得意。

前天乱战之中,他见突然冲杀进来一个少年将军,双手各持一把火枪,在乱军之中骑马横冲直撞,虽不至于枪枪毙命,却也是弹无虚发,打得周围女真将士抬不起头来。

他一看便知此人身份不凡,又曾听密报说大齐皇帝亲自来到辽东,现下一观察,越看越像,于是命人全力围攻此人,捉了活的。

之后力战不敌,他就带着此人仓皇出逃了。

现在看来,当时那个决定真是英明无比,这一个人的价值,可顶十万大军。

叶蓁蓁听到秃瓢的话,心中十分骇异。

纪无咎穿着蚕衣出现在辽东,此等机密的事情他如何得知?难道朝中出了内奸不成?见叶蓁蓁神色惊异,秃瓢更加肯定了心中猜测。

他也不再逼问她,兀自把匕首往腰间一插,说道,委屈皇帝陛下跟我们走一遭了,只要你们的人听话,我自然会放你。

叶蓁蓁心想,此种听话无非是割城赔款之类,幸亏她不是纪无咎,割地赔款用不着答应。

转念又一想,她何不先按兵不动,先让这傻子高兴着,到时候万事俱备,却发现到手的聚宝盆实是个夜壶,想必他的表情会十分精彩。

于是叶蓁蓁顺着他的话说道,你既已知道我的身份,如此待我恐怕不合规矩,还不速速放我下来。

小白脸,这么快就会摆架子了,果然是中原人。

秃瓢虽口中不屑,也当真叫进来几个人,把叶蓁蓁放下来,只给她带了脚链,防止她逃跑。

进来的这几个人也把头剃得光可鉴人。

他们和先前那个秃瓢头领一样,都只在后脑勺上方约一寸处留点头发,编成一条小辫子垂下,一颗颗光头加小辫,像是一只只巨型蝌蚪。

叶蓁蓁刚一被放下,就叫着要吃的喝的,秃瓢头领见她如此自若,一点没有身为俘虏的自觉,又是一阵气闷。

你还真不把自己当外人。

看到叶蓁蓁有滋有味地咬着一块烤羊腿,秃瓢头领抱怨道。

这叫宾至如归……既然你已知道我是谁,那么可否告诉我你又是谁?你猜一猜?我要考一考你的眼力。

朵朵乌拉图,阿尔哈图长子,也是他最器重的儿子。

叶蓁蓁答道。

她说一句,秃瓢便惊一分。

要知道,这人被他抓来才刚醒不久,怎么能一见面就猜出他的来历?中原的皇帝果然不可小觑。

朵朵?这个名字挺秀气的。

叶蓁蓁说着,若有若无地扫了一眼他那上下长反了的大脑袋。

秃瓢被她意味深长的眼神一扫,莫名其妙地就有点羞愧,你,你是怎么知道的?叶蓁蓁自然不会告诉她,她能听懂女真话,方才听到那些人叫他大王子。

她只是答道,看来我猜对了……去,给我拿点酱。

朵朵又莫名其妙地听了她的话,转身给她取了些酱回来,递给她之后,他的脸一黑,我为什么要听你的!我怎么知道。

……不过,叶蓁蓁安慰他,你把我养胖点,也能多换点钱。

朵朵一听她说得在理,便不追究了,坐在一旁看她吃东西。

这小白脸长得秀气,吃饭也秀气,比他们王庭中的那些贵族女人都讲究。

休息了一会儿,朵朵下令继续行军。

叶蓁蓁被关在一个能露出脑袋和手的木笼子里,放在车上由两匹马拉着,待遇不错。

她仔细观察着一路的地形和行军方向,听着士兵们用女真话交谈,大致明白了这一队人马的目标:乌兰部。

看来朵朵是想先和勃日帖赤那汇合,再带着人质去蓟州城叫门,这个选择也不错。

接下来的几天,叶蓁蓁又厚颜无耻地提了诸多要求,比如劝朵朵解下她脚上的链子,让他给她弄来几个懂汉话的士兵作为看守,她可以单独解手,士兵不许偷看,等等。

朵朵听到后一个要求时,觉得这皇帝八成是个变态,正常的大男人,谁会偷看男人解手啊……神奇的是,对于她的诸多要求,朵朵莫名其妙地都答应了。

叶蓁蓁怕对方起疑,故意每天都要多解手几次,其中某几次会特地站在远处双手捂着自己胯间,装出男人小解的姿势,留一个背影给那些看守的士兵。

站在河边,叶蓁蓁保持着这个略猥琐的姿势,紧闭双眼,感受着草原上劲烈如高粱酒般的风,沉思起来。

纪无咎算无遗策,不知道能不能算出朵朵的行军方向。

不管你是否算出这一点,我还是不希望你亲自来。

你是我的夫君,更是大齐的皇帝。

就这么想着,叶蓁蓁的思绪飘得有些远。

几日不见,纪无咎越来越频繁地出现在她的脑海里。

他笑,他怒,他发呆,他使坏,他犯傻……他的种种。

每一想到他,叶蓁蓁的心口都会微微发热。

这种感觉很新奇,她从未体会过。

就好像,她和他之间连着一根弦,这根弦总是不经意间被触碰,勾起她对他的思念。

纪无咎,我想你了,这次是真的。

☆、58、营救2 ...这几日,京城里乱了套。

内阁收到从蓟州发来的紧急军报,里面有女真部朵朵乌拉图写的一封亲笔信,告知大齐朝廷:你们的皇帝在老子手上,想要皇帝活命,就要答应我的要求。

老子也不多要,黄金十万两,再加上辽东山海关以外的领土足以。

叶修名看罢,无言以对。

狮子大开口到如此无耻的地步,实在罕见。

而且,朵朵怕他们不信,还专门让叶蓁蓁按了手指印。

只不过,事情坏就坏在这手指印上。

——叶修名没见过纪无咎的手指印,但是自己亲孙女的指印是什么样子,他还是不会看错的。

当然,作为一只老狐狸,他并没有第一时间说出真相。

一是为了叶蓁蓁的安全着想,被误认为皇帝,对方也就不敢动她;二是叶修名想趁此机会料理一些碍眼的人。

皇帝北狩,国不可一日无君,某些人怕是要蠢蠢欲动,做些傻事了。

于是叶修名这几天假装出一副忧心忡忡的样子,他把叶雷霆从辽东发来的消息砍了一半,只把纪无咎追击朵朵乌拉图的消息放了出去。

两相一对,许多人便深信不疑:皇上被掳走了!朝中有人便商量着要立新君。

其中以许氏一族为首,支持黎阳长公主之子谭寄继承大统。

许氏是纪无咎的母族,正儿八经的外戚,此时如此迫不及待要找人取他而代之,叶修名看着都替纪无咎心寒。

而且,竟然连太后都支持这一决定。

都说儿行千里母担忧,这个太后对纪无咎不仅不见担忧,反而巴不得他退位,实在绝情到让人匪夷所思的地步。

许氏一族对叶氏恨之入骨,倘若谭寄被他们扶持登位,到时候首先被收拾的肯定是叶氏。

这里边有一个人的态度很重要——方秀清。

说实在话,叶氏被收拾是方秀清乐见其成的,但他不愿意看到的是许氏那帮蠢货和谭寄那个大蠢货一起执掌江山。

昏君加庸臣的组合,实在是玩儿坏江山的一把利器。

倘若谭寄被许氏扶持登基,他方秀清的一身韬略也就没了用武之地。

再说了,仅凭一封信,连面都没见到呢,谁知道这个朵朵乌拉图是不是在故弄玄虚?纪无咎身为皇帝,从小到大也没人敢让他按什么指印,这信上的手指印,谁知道是谁的呀!你再仔细看看那手指印,比正常成年男子的小一圈,根本不可能是纪无咎的。

想到这里,方秀清就觉得自己似乎发现了关键之处。

叶修名这老狐狸,差一点把他也糊弄进去!叶修名见方秀清没有犯傻,对他的反应既十分满意又有些失望。

两个人心照不宣地把此事先压下去了,声称先确定皇上的安全再议别事。

任许氏那些跳梁小丑怎么蹦跶,他们也不予理会。

开玩笑么,此时皇帝不在,军政大权一半在叶氏,一半在方氏,你许氏算什么东西,太后又算老几,怕你呀!***叶蓁蓁站在河边,沉思良久。

远处两个士兵等得不耐烦了,冲她的背影喊道:皇帝陛下,你好了没有!叶蓁蓁回过神来,假装整理了一下裤子,转身走过来。

其中一个士兵便抱怨道,撒了这么久,就算有一条河,也被你尿出来了。

我想晾一晾。

晾?晾什么?还用问么……两个士兵看向叶蓁蓁的眼神儿立马就不对了,正常人谁会大白天地在荒郊野外晾JJ玩儿呀,这他娘的是中原人流行的新花样吗……果然大王子说的是对的,这皇帝就是个变态!叶蓁蓁不理会那俩人脸上走马灯一样变幻的表情,她走向自己的囚车,刚要上去,却发现全副武装的士兵之中站着一布衣男子,一身蓝色直裰还算齐整,但也显出几丝狼狈。

叶蓁蓁一见他的脸,立刻奇道,黎尤?黎尤也看到了她。

他走上来朝她拱了拱手,甄兄弟?你怎么在这里?你……不会是大齐的奸细吧?我不是内奸,我是俘虏,叶蓁蓁答道,你呢,怎么会出现在这里?我也是俘虏。

我跟着个朋友的商队出来开眼界,不曾想被一群骑兵给劫了,他们问我会不会治伤,然后……就把我给掳来了。

叶蓁蓁点点头,朵朵的军医丢的丢死的死,看来这黎尤也够倒霉的。

想到这里她便有一种同病相怜的感觉,面色沉重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莫要害怕,他们用完了你,自会放了你。

我不怕。

那……你呢?我?我不知道。

这时,朵朵突然怒气冲冲地大步走过来,把黎尤往旁边一扒拉,推得他一踉跄。

朵朵不管黎尤,对叶蓁蓁吼道,说!你到底是不是皇帝!叶蓁蓁眼皮也不抬,我说我不是你会信吗?我不信!他急得面色泛红,眼珠一转,恍然道,对,一定是他们不认识你的指印对不对?你说是就是吧。

叶蓁蓁便不再理他,自己登上了囚车。

朵朵一路思考还有什么办法能证明这狗皇帝的身份。

这狗皇帝出门在外也没带玉玺,也没带什么贴身的饰物……不对,他穿着蚕衣啊!这东西他早就想抢过来了,只不过那狗皇帝说以后要和蚕衣永别了,所以想多穿几天。

这么看来,倒不如先把蚕衣扒下来送到大齐的狗官那里,他们见了蚕衣,一定就知道皇帝在他手里。

***深夜,叶蓁蓁被绑在帐篷里,刚睡着,却发觉有人把她摇醒。

她睁眼一看,是黎尤。

他现在正披着一身女真普通士兵的铠甲。

叶蓁蓁刚要开口,黎尤向她做了个噤声的手势。

他解开她身上的绳子,把她拉起来,递给她一套铠甲,压低声音道,跟我走。

叶蓁蓁方知道黎尤是来救她的。

她有些犹豫。

外头好几千人马,他们两个人,很难逃出去。

一旦被抓住,黎尤的性命堪忧。

你自己走吧,他们暂时不会杀我。

黎尤却不听她的话,固执地盯着她。

叶蓁蓁不敢声张,只得换上铠甲,任由黎尤拉着走出帐篷。

出得帐篷,叶蓁蓁看到此处看守的几个人已经被黎尤弄晕了。

他拉着她沿着帐篷边的阴影处行走,躲过一队一队的巡逻兵,终于走出营区。

叶蓁蓁长出一口气,和黎尤一起向着茫茫黑夜狂奔,然而跑出去没多远,四周围突然火光大盛,喧哗无比。

许多女真士兵举着火把,围成一圈,朵朵领着他们,渐渐地包围圈越缩越小。

朵朵走到二人面前,一脚把黎尤踹到地上。

他抽出一把弯刀,扬刀砍向地上的人。

叶蓁蓁扑到他面前张开双臂挡住黎尤,别杀他!滚!朵朵举着的刀未落下,但也未收回。

你要是杀他,我就自杀,到时候你一文钱也拿不到,还会引起两国交战。

叶蓁蓁威胁他道。

黎尤拽了拽她的衣角,甄兄弟,你不要管我。

你是为了救我才落得这样境地,我不能见死不救,叶蓁蓁说着,看向朵朵,怎么样,我说到做到。

朵朵收回刀,不过是一个汉人的性命,有什么了不起。

他说着,招呼两个人,把黎尤拖了下去。

做完这些,他看着叶蓁蓁,你,跟我走。

叶蓁蓁爬起来跟着朵朵回去了,他直接把她带回了自己的帐篷。

朵朵一进帐篷,就扑过来解叶蓁蓁的衣服。

叶蓁蓁吓了一跳,猛地推开他,你干什么!你把蚕衣脱下来。

我就不信,看到蚕衣,他们还能不相信你在我手上。

我自己脱,你出去。

朵朵便有些不耐烦,你怎么像个小娘们儿似的!说着,走出帐篷。

蚕衣这个东西不太好解,叶蓁蓁鼓捣了半天,总算脱下来。

可是她未及把铠甲披上,朵朵突然一头走进来,我说你脱——后面的话没说出来。

朵朵大睁着眼睛,大张着下巴,看着眼前人。

她只着一层里衣,胸前有两团不正常的隆起,被他突然撞见,她慌张地用手中的蚕衣挡在胸前。

你!你是女人!朵朵惊道。

不是不是,我就是……我胸肌比较大。

叶蓁蓁试图解释。

你还想骗我!朵朵很生气,女人,女人?!女人怎么可能是皇帝,你不是皇帝!他感受到这个世界的恶意,愤怒地走到她面前,揪起她的衣领,说,你到底是谁!我,那个……朵朵突然抽刀要砍她!叶蓁蓁不等他的刀举起,便惨叫道,我说!!!说!我,那个……我吧,虽然不是皇帝,但其实也差不离。

什么意思?我是皇帝他娘,太后。

……朵朵悲愤道,你又骗我!皇帝的娘今年少说有近四十岁,哪里像你这么年轻!真的,叶蓁蓁真诚地看着他,我驻颜有术。

太医院有六个太医专门负责给我美容养颜。

中原人的医术你也知道。

朵朵一想,这话说得似乎也有些道理。

但他依然十分怀疑,你说你是太后,有什么证据?证据就是这件蚕衣。

叶蓁蓁把蚕衣丢到他怀里,我儿子是个出了名的孝子。

除了我,这天底下还有哪一个人能够让他不顾自身安危,把蚕衣让给我穿?这个理由就十分站得住脚了。

朵朵已经信了五分,又犹豫道,他老婆呢?叶蓁蓁冷冷一笑,面容严肃之中透着一股威严和轻蔑,那个小贱人,她、也、配!朵朵突然想起另外一件事情:他与眼前这人初见时,她占他便宜,还要给他做娘,如今看来,多半是因为这人本来就有他这么大个儿子。

这样说来,她八成真是太后。

叶蓁蓁见朵朵信了,便又说道,你也不要难过,太后虽不如皇帝值钱,但聊胜于无。

如今也只能这样了。

朵朵把蚕衣收起来,心想,狗皇帝是个孝子,他如今掳了他娘,那么多和他要点钱,他肯定也只得答应。

叶蓁蓁走出营帐时,发现自己出了一脑门的汗,被夜风一吹,凉丝丝的。

她胡乱抹了几把,回到自己的帐篷,一路回想着方才凶险的一幕,心里想的是,幸亏急中生智诌出太后的身份来。

一来朵朵不敢要她性命,二来,对着一个四十岁的妇人,他也不会起别的歹念。

叶蓁蓁又想到黎尤,也不知道他怎样了。

他会医术,一时半会儿应该不会有性命之忧,回头倘若她被救回去,一定把他也稍上。

***京城。

内阁又收到一封急奏,这次朵朵乌拉图改了口,声称掳走的是太后。

这就更扯了,太后好端端地在皇宫里头待着呢。

可见这人是个骗子,而且是个很不着调的骗子。

太后听说此事,气得鼻孔冒烟。

偏偏叶修名故意使坏,把这消息闹得满朝皆知,一些想象力丰富的大臣们也不知道怎么就脑补出一段太后秘密出宫然后被掳的桥段,越传越邪乎,搞得太后不得不进行了她人生中第一次垂帘听政,以正视听。

叶修名一头给太后找别扭,一头秘密派了使者前去和女真使者接洽,对于太后被掳一事先不否认,先打听打听价钱,再慢慢想办法。

这边叶蓁蓁摇身一变从皇帝变成太后,被女真军队好吃好喝招待着不提。

且说另一头的纪无咎,因在茫茫草原上行军,并不知京城的情况。

他每日被找到蓁蓁这个信念吊着,天天精神抖擞得有些不正常,陆离怕他突然得知什么了不得的事情而再次发疯,所以时刻准备着把他拍晕。

不过纪无咎虽心内焦急,但依然把自己控制得很好。

他不能出问题,他得冷静,冷静了,才能找到蓁蓁。

此时纪无咎背手站在一条河边。

这条河不算宽,是东西流向,在平坦开阔的草原上,像是一条银色的丝带缓缓飘动。

纪无咎看着长河尽头那一轮红日,微微叹息。

蓁蓁啊蓁蓁,我何时才能把你找到。

才十数日不见,却已像是隔了十年之久。

再不见你,我怕自己会真的疯掉。

陆离走到他身边,与他并肩站着。

沉默了一会儿,陆离说道,皇上,其实,我一直有些话想对您说。

请讲。

你……完全没必要吃醋。

纪无咎收回目光,转脸看他。

眼前人身材高大,相貌英武,一双剑眉,在看叶蓁蓁时,总会不自觉地低一些,透着他自己都察觉不到的温柔。

陆离见他未答话,自顾自解释道,蓁蓁已经嫁给你,你们是名正言顺的夫妻,旁人抢也抢不走她。

你喜欢她。

纪无咎突然说道。

陆离一怔,没料到对方突然如此说。

他低下头,神色有些局促。

不过你说得对,她是我的人,旁人抢不走的。

蓁蓁那么可爱,有别的男人肖想她,再正常不过。

纪无咎丝毫不去想先来后到这个问题。

陆离苦笑道,我确实喜欢她。

但这又有什么用。

我那个表妹,实在是块木头。

她大概从来不会去想我是不是喜欢她这种问题吧。

纪无咎对此话赞同无比。

陆离又叹道,倘若她当初真的对我有几丝情意,我便是豁出性命,也会向姑父求亲。

听到这里,纪无咎又对叶蓁蓁的不开窍感到庆幸。

这女人若是开窍得早,想必也轮不到他纪无咎了。

我和她今生无缘也无分,我也就认了。

我现在只把她当作妹子。

所以,陆离抬头,郑重地看着纪无咎,我现在以一个兄长的身份请求你,请你对我的妹妹好一些。

蓁蓁她被宠坏了,性子不够好,但……她确实是一个很难得的女孩。

我知道。

她是我的妻子,我自然会对她好。

好到我自己都无法控制的地步,纪无咎自嘲地想。

两人便又沉默下来。

纪无咎沿着河边走了一会儿,一低头,看到脚下一堆石子被拼成奇怪的形状。

这是什么?陆离也看不明白。

纪无咎捡起两块石头,补上那堆石头中空缺的地方。

一个简单的叶片的图形呈现在他们面前。

是叶子,是蓁蓁!陆离有些激动,皇上,他们果然在此处停留过。

我们没走错路,他们确实是向着乌兰部腹地去的。

我就知道,纪无咎直起身,面带喜色,通知所有人,立即出发,连夜行军。

务必尽快追上女真残部。

是!一行人赶了一夜的路,至次日清晨一个士兵骑马追上前边的纪无咎,说道,吴将军,您让我看管的山雀突然烦躁不安,挣扎着想要冲出笼子。

纪无咎知道这意味着什么。

他连忙让队伍马上停下来,就地休息。

大家赶了一夜的路,也确实人困马乏。

但是纪无咎却精神得很。

他考虑到若是骑马接近,敌方可能会有所防备,所以他决定自己先带着几个高手前去打探叶蓁蓁的具体位置。

两只山雀被细线绑了腿,分别拴在纪无咎和陆离的胳膊上,另有两名暗卫和四名侍卫跟着他们。

果然,在前方差不多十里处,他们看到了女真军队的营寨。

纪无咎远远地看着那一片帐篷,激动不已。

蓁蓁就在里面……不能去,现在不能去。

他紧紧握着拳头,蓁蓁,再等一天,今晚我们就能见面了。

纪无咎怕自己再看下去会忍不住冲进去,所以当机立断领着众人回来了。

休整之后,下午时分,他们再次行军,小心地跟在对方身后。

以一万精兵对四千溃军,这场仗怎么打都是稳赢。

但是要考虑到叶蓁蓁的安危,就得仔细安排战术了。

纪无咎之前带了许多风干的曼陀罗花。

这种草药能够使人麻醉和昏厥,此时正好派上用场。

现在是春季,草原上刮的是东南风,只要在敌军东南方向点燃曼陀罗花,就算不能使他们全部晕倒,也至少能让大部分人手脚无力。

到时候他们先趁夜摸进敌营解救蓁蓁,再让人突袭敌营,一举歼灭。

蓁蓁,我马上就来救你了。

纪无咎从未如此期盼过夜晚的降临。

☆、59、浓情 ...朵朵很纠结。

自从出门打仗,他有两三个月没碰女人了。

如果一个女人可着劲儿折腾自己,毫不顾忌形象,到头来还能看出漂亮,那这个女人就是真正的貌若天仙。

叶蓁蓁就是如此。

面对这样的女人,即使她是一个四十岁的老太婆,素了几个月的朵朵也很难把持住。

所以自从知道叶蓁蓁是个女人之后,他再面对她,就总有一种神魂颠倒的感觉。

但是理智又告诉他:这是一个和你妈一样大的女人……当把眼前这个女人和他娘联系在一起时,朵朵再肖想叶蓁蓁,就总有一种乱X的违和感。

而且她还是个太后,是皇帝他娘。

他要是把皇帝他娘XX了,那么皇帝会不会把他OO了呀……可是真的好漂亮……朵朵纠结了好几天。

这几天,理智和欲望在他的身体里不停交战,乌烟瘴气尘烟四起,他每天都觉得自己脑子里有两个小人儿在吵架,耳边甚至出现嗡嗡嗡的幻听,好不销魂。

最终,上面那个头劝不住下面那个头,于是他色胆包天地做了一个决定。

为了证明这个决定的安全性,他为自己找了个无懈可击的理由:中原女人都爱重名节,就算他对太后做点什么,太后回去肯定也不好意思说出来对不对?这天晚上,队伍安营扎寨,朵朵和叶蓁蓁坐在篝火前吃肉时,他递给了叶蓁蓁一碗酒。

叶蓁蓁在敌营里过了几天舒服日子,此时便有些松懈。

她接过酒来喝了几口,没有察觉到火光晃动中朵朵紧张又兴奋的神情。

朵朵因为全部的注意力都在叶蓁蓁身上,也没有察觉到周围士兵疲惫的神色。

吃饱喝足之后,叶蓁蓁回到帐篷,发现朵朵尾随而至。

叶蓁蓁抬手指了指门口,想让他出去,却发现自己四肢酸软得厉害,抬根手指都吃力。

她心下一沉,说道,你给我喝了什么?!不过是一些助兴的东西。

朵朵j□j着扑过来,急切地想要解叶蓁蓁的衣服。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今天被她的小眼神儿一看,顿时浑身上下酥软得都仿佛脱了力一般。

滚!叶蓁蓁又羞又怒,抬脚踹他。

这一脚力道不大,朵朵因没有防备住,也着上了,被踢开滚到地上。

他脑子一热,反手一巴掌打在叶蓁蓁的脸上。

看着她脸上迅速通红的肿起以及她痛苦的表情,他竟然有那么一丝兴奋。

欲望叫嚣着要冲破身体,朵朵再也控制不住,又扑上来,按着叶蓁蓁一边在她脸上脖子上胡乱亲吻着,一边急切地解着她的衣服。

叶蓁蓁又惊又怒又羞又怕,住手!你这个禽兽!朵朵怎么可能住手。

他扒下了她的铠甲,头盔也早已撕扯下来,她的发带被扯断,头发散乱地披下来,像是一匹黑段子一样覆在肩上。

美人衣衫凌乱,盈盈垂泪,这副景象让朵朵的血液沸腾起来,他扔开铠甲,双手迫不及待地盖上她的胸前,用力揉搓,又低下头来想亲她的嘴。

叶蓁蓁突然翻身把朵朵压在身下,脸离他极近,嘴几乎贴到他的嘴。

你想通了?朵朵感受着胸前那两团又软又热的压迫,颤声问道。

叶蓁蓁的回应是吐他一脸。

晚饭虽比较单调,只有肉,但混着酒气吐出来,那气味也着实不好。

作为一个资深重口味爱好者,朵朵这辈子也不是没强上过女人,再血腥再暴力的场面他都遇到过,但是现在这种另类的侮辱对手的方式……他还真是第一次见识。

所以他愣了半天才从不可置信中找回了魂儿,一时愤怒羞惭到无以复加。

叶蓁蓁早就丢开他,爬向帐篷外。

朵朵抹了把脸,看到叶蓁蓁想跑,一伸手抓着她的脚脖子把她拎了回来。

他身上的力气虽然也流失了,但还剩下不少。

叶蓁蓁哭道,你放了我,你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我保证!我就要你!朵朵说着,又要来扒她的衣服。

然而突然,帐篷里闪进来好几个人,本来挺宽敞的帐篷因这几人的闯入,一下子显得逼仄了许多。

为首一人穿着女真士兵的盔甲,身材挺拔,面容俊朗,一见帐内情景,登时气得双目赤红,捉起朵朵的后衣领往地上一掼。

朵朵哎呦一声,来不及反抗,早被他一脚踏上胸口,脚力之大,竟让他丝毫不得动弹。

他身后诸人见了帐内情况,纷纷十分有眼色地退出帐篷。

你你你你是谁!对方不答,只抽出腰间宝剑,帐内顿时冲出寒光一道,如一条银白色的蛟龙引颈长啸。

朵朵自知今日在劫难逃,吓得紧闭双眼,瑟瑟发抖。

那蛟龙眼看就要直冲下来,叶蓁蓁却突然说道:别杀他!剑尖儿停在朵朵喉咙上方一寸处。

叶蓁蓁解释道,他是阿尔哈图的大儿子,捉回去有好处。

朵朵睁开眼睛,抓住救命稻草一般,看向叶蓁蓁。

纪无咎也回头看叶蓁蓁。

她头发散乱,衣衫半解,左脸上高高肿起,五个指印清晰可见。

他疼到心窝里的人,他连根手指头都舍不得动的人,此时却被人如此欺凌。

朵朵看到了希望,冲着叶蓁蓁高喊道,太后饶——蛟龙入颈,血花飞溅。

朵朵的人头滚了几滚,最后再次面向叶蓁蓁。

他双目大睁,还保持着说出最后一个字时圆圆的口型。

纪无咎持剑未动,垂着眼睛沉默不语。

叶蓁蓁吃力地站起身,走到他面前,扯了一下他的袖子,你来啦?依然沉默。

叶蓁蓁便主动抱着他的腰,把脸埋在他怀里,别生气了。

纪无咎突然拥住她,紧紧地搂着,紧到叶蓁蓁被勒得骨头隐隐作痛。

似乎是生怕她凭空消失一般。

蓁蓁,蓁蓁……他的下巴抵着她的发顶,一遍遍地重复着叶蓁蓁的名字。

我在呢。

叶蓁蓁老老实实地被他抱着,一张口,眼泪竟然流了下来,我再也不胡闹了。

蓁蓁,蓁蓁……纪无咎着了魔一般低喃,这个名字在他的口中翻来覆去,如一块蜜饯一般来回滚动。

这个人,他魂牵梦萦了多日,生怕她吃苦,怕她受欺负,每一想到她有可能遭受的任何委屈,他都寝食难安。

现在,他终于把她实实在在地抱在怀里。

他不得不感叹,老天待他不薄。

他连日来空了的心突然被填满了,酸酸胀胀的,也不知是难受还是舒服。

纪无咎,我想你了。

叶蓁蓁哭道。

纪无咎松开她,帮她擦着眼泪,柔声说道,我也想你。

这时,外面突然杀声震天。

纪无咎知道是大齐的士兵在对女真残部发动围攻,便拉着叶蓁蓁在帐篷中坐下。

叶蓁蓁看到纪无咎把朵朵的脑袋踢到一边,便说道,他真的是阿尔哈图的儿子。

那又怎样,敢碰我的女人,死不足惜。

纪无咎看着叶蓁蓁的左脸,又一阵心疼。

我们把他抓回去,应该能换不少好处。

这叫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我不缺这点好处,纪无咎说着,突然疑惑问道,他死到临头为什么要喊太后?他……没有,你听错了。

叶蓁蓁一阵心虚。

是么?纪无咎眯了眯眼睛。

叶蓁蓁干脆趴在纪无咎的怀里,纪无咎,我难受。

纪无咎知道她故意转移话题,却还是忍不住问道,哪里难受?是不是浑身无力?浑身无力,应是闻了曼陀罗的缘故。

叶蓁蓁点了点头,又摇了摇头。

不止浑身无力,她身上还有那么一股子燥热,一种没抓没挠的感觉,像是发烧,但比发烧清醒。

我……热。

现在是晚上,她只穿着一层衣服,怎么会热?纪无咎有些奇怪,摸了摸她的额头,是有些热,但并未发烧。

他扳过她的脸仔细看着,被打过的左脸通红可以理解,可是右脸没被打,也染上一片红霞。

且她眼含水光,樱唇轻启,娇喘扑面……纪无咎皱眉问道,他给你吃了什么?不知道,叶蓁蓁笑道,媚眼如丝,看到纪无咎盯着她的脸看,竟然不自觉地舔了舔嘴唇。

……你不知道我知道。

纪无咎暗骂了一句王八蛋,把叶蓁蓁抱起来,走出帐篷。

外面的仗打得前所未有地快,女真士兵既中迷香又死了头领,没头苍蝇一样乱撞,到头来只有被捉的份。

所以不过一会儿,这场仗已快接近尾声。

陆离走上来,询问纪无咎怎么处置这些俘虏。

就地格杀。

纪无咎面无表情地撂下了这句话。

此处接近乌兰部腹地,他们可没那个闲心和粮食带着几千人的俘虏行军。

倘若随随便便放了这些俘虏,后者回去之后再来攻打大齐,更不划算。

之后,纪无咎吩咐王有才找来两套干净衣服,便带着叶蓁蓁来到河边。

***给叶蓁蓁洗澡是一件十分困难的事。

纪无咎发誓,他一开始并未想歪。

叶蓁蓁一身狼狈,脸上高肿,还中了乱七八糟的药,他就算再欲求不满,也不想趁这个时候乱来。

他只想把她带到河里,给她洗个凉水澡,去一去药性。

然而等他把她的衣服褪下时,他看着那具美丽的胴体浸泡在清澈的河水之中,借着月光,她身上的每一寸他都看得清清楚楚。

肌肤白皙光滑似牛乳,身材曼妙j□j,胸前丰满且形状优美的双峰以及那两点嫣红……纪无咎突然就发现他对自己的自制力太过自信。

朝思暮想的美景摆在面前,他激动得手指尖儿都在颤抖,更遑论触碰了。

纪无咎?叶蓁蓁有些诧异。

纪无咎说她中毒了,要洗澡才能解,她便听了他的话,可是为什么一站到河里,他就两眼发直,傻头傻脑的?嗯。

纪无咎垂着眼睛不敢再看她。

他已经有了反应,但是他一遍遍告诫自己不能冲动,蓁蓁今天才受了伤害,想必十分抵触这种事情,他更不能雪上加霜……叶蓁蓁也觉得洗澡都要人帮忙,挺不好意思的。

于是她说道,我已经有力气了,我自己洗吧。

纪无咎解脱一般,把浴巾丢给她就转身走了。

走到离她有十几丈的地方,自顾自脱衣洗澡。

两人洗了好一会儿方洗完,穿好衣服之后坐在岸边的草地上互相给对方擦着头发。

此时月至中天,华光四射。

月光洒满人间,整个草原之上仿佛飘着一层稀薄到几乎看不见的雾气。

河水微澜,映着月光,似是从天边流淌而过的一地碎银。

纪无咎就着月光,看到叶蓁蓁左脸的肿起已经消了大半,只不过依然两颊通红,想来是因为药性太强,一时半刻退不尽。

不过她此时安分了不少,正低头认真地擦着他的头发。

纪无咎从她的目光中看到了几丝缠绵的味道,刚平复下去的心绪一时又被勾得蠢蠢欲动起来。

他也不敢看她了,只一味擦着手里的秀发。

头发擦到半干,叶蓁蓁随意挽了起来,纪无咎则只用一根月白色发带系住。

做完这些,叶蓁蓁主动钻进纪无咎怀里,由他搂着。

两人便拥在一起看月亮。

看了没有片刻,纪无咎只觉怀中的身体微微发颤,不禁诧异道,蓁蓁,你冷么?不是,蓁蓁的声音里带着无可奈何的哭腔,我还是热……那种热,是血气里带的燥热,即便洗了凉水澡,也依然无法排遣。

蓁蓁,忍一忍,平心静气就好了。

叶蓁蓁从小到大最学不来的事情就是忍。

她抓着纪无咎的衣襟,埋头在他胸前蹭,我难受。

那种难受,像是骨头缝里都在发痒,似乎一定要做些什么才能消解掉。

纪无咎有些为难,若说不想要,那是假的。

可是他又不知道蓁蓁是否做好准备,万一他再做错什么……那你想做什么?纪无咎只好把决定权交给叶蓁蓁。

我不知道。

叶蓁蓁到现在为止唯二的两次鱼水之欢,其经历都算不上美好。

所以她现在也没那个觉悟把这种感觉与那种体验联系起来。

她只知道自己很烦躁,必须要做些什么才能平静下来。

她不知道她到底想做什么,她的理智已经不能给出正确答案,所以她只好遵从自己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渴望……到底想做什么?叶蓁蓁抓着纪无咎的衣襟,看着他若隐若现的锁骨边缘,想也不想地便探头亲吻上去。

亲吻不过瘾,她又伸出舌尖儿轻轻地描绘它的形状。

纪无咎本就已经心绪浮动,此时更经不起挑逗。

他扶着叶蓁蓁的肩,本意是想推开她,却不由自主地滑到她的后脑处,轻轻按了一下,满足地叹息,蓁蓁……叶蓁蓁得到了鼓励,她仰起头,像是等待投喂的雏鸟一般,伸直身体。

看到眼前滑动的喉咙,便凑上前含住,轻轻吸吮,又用舌头用力刮扫。

总觉得这东西好像真的有味道,不在五味之内,却最能让人爱不释口。

纪无咎觉得叶蓁蓁这样一吸,把他的魂儿都要给吸飞了。

他一手搂着她柔软纤细的腰肢,一手轻轻托着她的后脑,帮她保持这个姿势。

他仰起头,把一个人最致命的地方完全坦露给她,让她尽情地亲吻。

他微微眯起眼睛,看着满天的月光与星光,那些淡淡的白光仿佛化作了五彩的雾霭,从天而降,缭绕在他们周身。

蓁蓁……纪无咎的声音渐渐变得暗哑。

颈上酥酥软软酸酸麻麻的感觉传遍全身,他再也控制不住,翻身将叶蓁蓁压倒在地,衔住她的唇用力和她交吻。

叶蓁蓁总觉得这样亲一亲,身上难受的感觉似乎就弱一分,于是十分配合,还主动搂住他的脖子,张嘴探舌迎接他。

……要命!纪无咎一边亲吻着她,一边剥去两人的衣服铺在草地上,让叶蓁蓁躺在上面。

叶蓁蓁赤身躺下,凉风拂过,吹得她皮肤一阵战栗,然而血液中的燥热却并未因此熄灭,反而在纪无咎炙热的目光注视下,有越来越热的趋势。

到这个时候,叶蓁蓁已经知道接下来他们要做的事情了,虽然心中还有那么一些别扭,但已经比以前淡化了很多,并且,这种别扭也早已被身体里那莫名其妙的渴望压过去。

纪无咎倾身压过来,低头在叶蓁蓁身上抚摸游吻。

虽然他已经急得□胀痛,但他更想要叶蓁蓁舒服和对他的接纳,所以不能操之过急。

叶蓁蓁似哭非哭似叹非叹地嘤咛,她自己根本没意识到自己发出了什么声音,只是觉得血液里流淌的燥热终于冲破了血管,达到皮肤表面,要在那里烧起一簇簇的火来。

偏偏要着火的地方,都是纪无咎抚摸过和亲吻过的地方。

这种感觉陌生又刺激,却正是她想要的。

蓁蓁,我要来了,可以吗?纪无咎哑着声音问道。

嗯。

叶蓁蓁紧闭双眼,不知不觉地答了一声。

纪无咎挺身而入,换来叶蓁蓁一声低叫,紧接着眼泪扑簌簌地滚下来。

她紧咬着牙,眉头微蹙,双眼紧闭,睫毛剧烈地颤抖着,如寒风中微弱抖动翅膀的蝴蝶,似是在竭力隐忍着什么。

纪无咎被她这个表情吓出一身冷汗。

好舒服。

叶蓁蓁张口说道,虽带着哭腔,却语调缠绵甜腻,像是撒娇的猫一般。

……悬着的一颗心总算落下来。

继续。

她催促道。

纪无咎俯□体亲吻着她的泪珠,低低笑道,遵命。

水畔,两尾雪白的鱼儿交欢缠绵,良久未息。

连月亮都看不下去,扯过一团白云遮住了脸。

☆、60、方向 ...一早,王有才左等右等不见纪无咎唤他,便擅自走进帐篷,想伺候纪无咎起床。

他刚一走进去,便看到狼皮地毯上,叶蓁蓁与纪无咎二人相拥而眠,正睡得香甜。

两人身上紧紧裹着一层薄毯,将身体盖得十分严实,只露着两张脸,以及黑亮的长发。

王有才心想,皇后娘娘在敌营担惊受怕了这么多日子,早该睡个安稳觉了。

皇上昨晚之前又是连续十几个时辰神经紧张不眠不休,此时也自然要多睡会儿。

想到这里,他又看了一眼交颈而眠的二人。

虽看不出毯子底下的姿势,但皇后娘娘显见是被皇上裹在怀里的,两人睡容安详,皇上平稳的呼吸掠过娘娘的鬓边,吹得她鬓边的一缕碎发有规律地扬起又落下。

王有才便没有叫醒这两位,转身轻手轻脚地走出帐篷。

帐篷的门帘刚一落下,纪无咎便缓缓地睁开眼睛。

其实王有才进来时他就已经醒了,只不过他不想和他说话,吵醒叶蓁蓁。

低头看着怀中沉睡的人,纪无咎心中那种满到要发胀的感觉又来了。

他想,真是祸兮福所倚,没想到这一路追逃,竟促成了他和叶蓁蓁的夫妻之实。

只是昨日叶蓁蓁那般热情,到底还是有强烈的药性在其中作用,不知道今日醒来,她是否还会对肌肤之亲有所推拒。

想到这里,纪无咎难免又一阵紧张。

身为皇帝,他从来都是掌控一切,裁决一切的人,却没想到面对叶蓁蓁时,他竟然永远是被裁决的那一个。

此时毯子下的两具身体不着寸缕,叶蓁蓁光滑纤细的背部紧紧贴着纪无咎的胸膛,双腿也被他缠住,两人像是长在了一起。

这个想法让纪无咎一阵心热。

他活动了一下搭在她身前的手,不自觉地抚上她的腰肢,轻轻摩挲着。

昨夜,这样一把看似柔弱的细腰,却如蛇一般疯狂扭动,主动迎接他的攻伐,他几乎要醉死在那样销魂蚀骨的感觉之中。

这么回味着,纪无咎觉得体内的血似乎又要沸腾起来了。

叶蓁蓁突然翻了个身,面对着纪无咎。

她的手没处放,便不由自主地搭在他的腰上,虚虚地勾着他的腰。

鼻端热热的呼吸喷在他的颈窝处,胸前的丰满柔软不住地挤压他的胸膛。

纪无咎只觉连呼吸都有些吃力。

叶蓁蓁是被亲醒的。

她睁开眼睛,听到一声细细的低吟,愣了一会儿才发现,那声音是从自己嘴里发出的。

此时她已清醒,感觉到胸前传来湿软酥麻的感觉,一低头,便看到纪无咎正埋头在她胸前卖力劳作。

他的手也不安分,在她身上抚弄着。

叶蓁蓁便皱眉推开了他。

纪无咎被她推开之后,又厚着脸皮凑了过来。

这次他手脚老实了许多,只是抱着她,在她耳边低笑道,蓁蓁,你想过河拆桥吗?笑声里带着那么点被拒绝之后的委屈,又隐含着一丝担忧。

叶蓁蓁被他一提醒,便想起昨晚两人的疯狂。

两人没羞没臊地在河边折腾了许久,后来在河边洗净了身,纪无咎抱着她回到帐篷之后,又禁不住做了一次。

总之一开始的事情她还有些印象,后来二人昏天黑地的,她的记忆便乱了起来,也不知道自己都做了些什么,但那种灵魂几乎要离体的崩溃般的畅快感,她却记得清清楚楚。

虽然脸皮厚,叶蓁蓁现在想起来,也不禁羞红了脸,埋着头不说话。

纪无咎欲言又止了几次,终于问道,蓁蓁,你的病好了吧?叶蓁蓁微微点了点头。

本以为自己对那种事情依然抵触,可是昨日纪无咎做时,她虽还有些别扭,也并无反感,且现在想来,害羞是有的,但并不感到恶心。

这样来看,应该是好了吧?也不知道何时就好了,叶蓁蓁心想,兴许是纪无咎天天在她面前洗澡的缘故。

纪无咎见她点头,狂喜莫名,拉过她动情地亲吻,吻着吻着便又要索要。

叶蓁蓁却再次推开了他。

蓁蓁……我好累。

昨天喝了酒又中了迷药和催情药,各种昏天黑地乱七八糟地疯狂,实在浪费体力,现在她身体绵软,翻个身都费劲,更别说再战了。

那你躺着别动。

纪无咎此时很好商量。

……这算是什么馊主意。

总之纪无咎终于亲自确定了一遍叶蓁蓁的病已完全康复,这才云住雨收。

他把二人清理了一番,又细心地帮叶蓁蓁穿上衣服。

因来时匆忙,他们没有带上叶蓁蓁的衣服。

此时叶蓁蓁穿着他的里衣,娇小的身材裹在宽松的白衣之下,刚经了欢爱的身体像是一片蘸着露水的桃花瓣,纪无咎看得有点呆。

叶蓁蓁却突然想到一件事情,糟了!怎么了?纪无咎关切问道。

黎尤!纪无咎听到这个名字,脸一黑。

这女人,刚和他亲热完了就喊出别的男人的名字,就不怕他吃醋吗。

叶蓁蓁没心思想纪无咎的心情,她站起身就要向帐篷外跑,快,黎尤也在女真军中,他不会出事吧!昨天的俘虏可是就地格杀的。

先穿鞋!纪无咎把她拉回来,一边抓了鞋往她脚上套,一边向帐外喊道,王有才!王有才应声走进来,一见帐篷内的情景,下巴几乎掉在地上。

他看到了什么?!自己的鞋都要旁人来给他穿的皇上,在给皇后穿鞋?!你去告诉陆离,让他找找昨日女真军队中可有一个中原人,叫黎尤。

纪无咎吩咐道。

是。

王有才保持着吞了鸡蛋的表情,退出去。

叶蓁蓁冲他消失的身影补充道,他没穿铠甲,穿的是普通的长衫。

纪无咎给叶蓁蓁穿罢鞋,领着她走出去,一边闷闷说道,你为何如此关心那个黎尤?他救过我。

叶蓁蓁说着,便把之前的事情跟纪无咎解释了一遍。

纪无咎听说叶蓁蓁只是想报黎尤舍身相救之恩,神色缓和了下来,可是转念又一想,这黎尤为何对蓁蓁如此好?必是有所图谋。

陆离很快把黎尤带过来了。

他们昨日捉俘虏时便找到了他,只是见他是个中原人,声称自己是被抓来做军医的,便暂时没有发落他,只由几个士兵看守,等待纪无咎来裁决。

纪无咎见了黎尤,虽对他没好感,但此人至少明面上救过叶蓁蓁,叶蓁蓁对他也心存感激。

于是纪无咎说了几句场面话,并许诺把黎尤带回去。

黎尤谢完纪无咎,又来谢叶蓁蓁,两人相视时的目光颇有些亲昵,纪无咎看了,拉着叶蓁蓁就走。

叶蓁蓁突然问道:我们要回去吗?嗯。

纪无咎应了一声。

我觉得我们可以先不用回去。

纪无咎停下脚步看她,怎么说?我听朵朵乌拉图以及那些女真人的交谈,大致推测出了女真王庭的真实位置。

叶蓁蓁答道。

纪无咎眼睛顿时就亮了,可作得准?叶蓁蓁严肃地点了点头。

阿尔哈图自统一女真各部之后,便建了都城。

也不知道是怕寻仇还是有别的顾虑,这家伙建都城时一下子建了两个,一真一假。

女真贵族和中央机构都在真都城之内,但是只有身居高位或是阿尔哈图的嫡系部族才知道这真都城的位置。

长白山下的两江流域地广人稀,因此这种法子竟然也管用,许多被收服的女真人都不知道他们都城的真正位置在哪里,更遑论大齐。

而且,大齐对找寻女真都城也不感兴趣。

没有人想过要攻打他们的老巢,甚至连纪无咎,最开始的打算都只是让阿尔哈图有来无回。

只不过现在……叶蓁蓁展开一张地图,在他们现在所处的位置标上一个圈,然后在东边划了几下,找到一点,标记出来,就是这里。

纪无咎和陆离低头看向那处,依山傍水,易守难攻,确实像是都城所在。

叶蓁蓁把两个位置连成一条直线,这条线完全是正东正西的方位。

也就是说,他们若是想要向女真王庭进军,只需一直向东走即可。

纪无咎和陆离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到了疑虑。

首先,蓁蓁的情报是否准确?直捣黄龙,深入敌方,不比一般的交战,败了尚有机会逃走,倘若他们长途跋涉,到时扑个空,再遇追兵,那便是穷途末路了。

其次,这次追击因是急行军,他们所带辎重并不多,加上从女真残部那里缴获的粮草,也仅够维持三十多天,若是从此处向女真王庭进军,快则二十日,慢则三十日,如果在女真腹地滞留几天,便会造成粮草不济的状况,这是最危险的。

有这两个问题摆在面前,他们现在打道回府才是最明智的。

然而不入虎穴,焉得虎子?如果叶蓁蓁的情报是对的,而他们就此错过,岂不可惜?纪无咎沉思良久,觉得这事也不是没有余地。

因为阿尔哈图把女真的兵力都调去了前线,所以后方必定空虚,如果叶雷霆那边配合得好,或是阿尔哈图被打得七零八落,那么即便他们最后没有找到敌方都城,也是可以全身而退的。

想到这里,纪无咎把他的想法与另外两人说了。

于是这三个胆大包天的年轻人,凑在一起,最终全票通过了一个令京城那帮老家伙们无比后怕的决定。

☆、61、制胜 ...目前离叶蓁蓁他们所处位置最近的大齐边城为蓟州。

叶蓁蓁不放心黎尤一个人回蓟州,纪无咎便派了五十个士兵护送他。

其实纪无咎觉得这个黎尤的行迹十分可疑——当初他派了四个暗卫监视黎尤,到头来竟然全部被此人甩掉,还莫名其妙地出现在女真军队里,若说只是巧合,可也未免太巧了些。

再说,边关战事吃紧,对外商贸往来渐渐息绝,黎尤哪一个商队朋友如此不怕死,把商队带到战场附近?纪无咎坚信这个黎尤是有问题的,因此最后叶蓁蓁和黎尤挥手告别时,他又做了另一个决定:把黎尤一起带上吧。

叶蓁蓁不明所以,黎尤知道他们要去杀人,也很不情愿跟着。

但是纪无咎无论如何也不肯放他走。

叶蓁蓁便有些恼,你到底想做什么,我们此行还是很危险的,何必牵连无关的人进去!纪无咎答道,万一他是内奸,回去之后又找女真通风报信怎么办?他怎么可能是内奸?他若不是内奸,我必保他安全无恙,蓁蓁,你相信我。

叶蓁蓁听他把话说到这个份儿上,知他只是疑心作祟,对黎尤并非无端的恶意。

总之纪无咎的疑神疑鬼是改变不了的。

不过他身为一国之君,说话一言九鼎,现在说能保护黎尤,那就应该能保住他吧。

于是叶蓁蓁只好把黎尤安慰一番,说让他跟着沿途看一看风光,玩儿一圈就回来了,搞得好像他们真的是专为观光旅游出门的。

黎尤便苦笑道,甄兄弟,你不用说了。

吴兄他是不是怀疑我?叶蓁蓁不擅说谎,支支吾吾地不知如何解释。

黎尤问道,那么甄兄弟以为如何?你也觉得我是细作?怎么会。

叶蓁蓁想也不想答道。

谢谢你,黎尤认真地看着她,有你这句话,旁人再怎么怀疑我,都无所谓。

叶蓁蓁被他那样略有些热烈的目光盯着瞧,有些不自在地摸了摸后脑勺,我还没好好谢你呢,谢谢你那天救我。

黎尤笑道,我一时冲动扯了你的后腿,还要等你保护,你现在这样说,可真是叫我无地自容了。

叶蓁蓁更加不自在了,我不是这个意思。

黎尤刚要说话,却见纪无咎大步走来,捉住叶蓁蓁的后衣领拖着便走。

走的时候顺便朝他送上一枚警告的眼神。

黎尤便摸了摸鼻子,朝他笑了笑。

叶蓁蓁伸向后颈去抓纪无咎的手,干什么干什么!纪无咎把她提得脚踮起来,活似一只小兔子在胡乱挣扎。

他有些好笑,见四下无人,低头在她脸上重重亲了一下,接着放开她,走吧,我们去打黄羊。

虽然行军很重要,但是士气更重要。

纪无咎带着这些人连日来急行军,现下也不愿意大家太过劳苦,左右他计算的日子比较富余。

他无耻地想,就算到了女真粮草吃尽,这一万多兵马,打家劫舍也能很快凑些补给。

于是这一队人马走得并不着急,也有时间驻足看看风光,或是打打猎。

草原上的黄羊一群一群的,这种动物行动灵敏,不易猎杀,即便是在草原上生活已久的游牧民族,也鲜少有追着黄羊跑的。

只不过这群矫健的羔羊遇到大齐的神机营,可就遭了殃。

上百个人伏在草丛中连连放枪,远处的羊群之中飘起一蓬蓬血雾,一个个黄羊的尸体随之翻到,惊得周围的羊群四处逃窜。

纪无咎骑在马上,弯弓搭箭,一把放出三支羽箭,流星一般奔向慌乱的羊群,三支箭撂倒三只黄羊,一支入颈,两支分别插在两只黄羊的前腿和后腿上。

伤处虽不致命,却因箭尖儿力道之大,入骨三分,黄羊也躺在地上无法动弹。

士兵们捡回黄羊的尸体,叶蓁蓁见到三支箭,不禁朝纪无咎竖起了大拇指。

她也跟着放枪了,只不知道自己打没打中。

还是纪无咎这样好,有成就感。

只不过寻常人无他这等本事。

纪无咎得到叶蓁蓁的夸奖,很是得意,他把脸凑过来,等待叶蓁蓁实质性的奖励。

众目睽睽之下,叶蓁蓁哪里好意思亲他。

然而纪无咎偏偏保持着这个姿势不动,眼中点点柔情,眉梢挂着笑意,虽怎么看怎么像个不正经的登徒子,却也是迷倒万千少女的登徒子。

叶蓁蓁无奈,只得飞快地亲了他一下。

周围来来往往的士兵自觉无视掉这俩狗男男的高调秀恩爱。

因为打了黄羊,他们省了不少粮食。

羊肉性甘,滋味鲜美,又能温补气血,开胃健力。

每天吃上一顿,就好像吃了慢性大力丸一般。

因此这队人马虽赶路赶出一身风尘,却各个虎虎生风,身体倍儿棒。

每次吃黄羊,纪无咎都把羊髓挑出来给叶蓁蓁。

这东西最是能利血脉,补诸虚,女人吃了有滋阴补气养颜美容等诸多功效,且又是温补,无毒无副作用。

叶蓁蓁被他补得面色红润,肌肤更加水灵,看起来十分可口,正适合晚上拆吃入腹。

所以纪无咎每天都十分期待夜幕降临之后的那顿大餐。

叶蓁蓁年纪轻脸皮薄,在j□j上虽难掩娇羞,却又极其坦然,想要的时候绝不推拒,舒爽的时候也不压抑,总不自觉地咿咿呀呀j□j出声。

纪无咎简直爱死了她这份坦然,却又不愿她的动听吟哦被旁的人听到,因此每到情浓之时,便总是吻住她的嘴,只泄出一丝半缕低低的娇啼,来撩动他炙热的心绪。

与如此坦诚、炽烈而又极致销魂的欢爱相比,纪无咎觉得自己曾经经历的那些,实在黯淡无光。

怪不得男欢女爱总被封为人间至乐,他现在可真正知道原因何在了。

因为素了太久,食髓知味,纪无咎每夜总要缠着叶蓁蓁多温存一番,叶蓁蓁虽白天补了体力,晚上依然会耗个精光,到最后总是身体绵软,由着他摆弄。

她次日起来时也会觉得腰酸腿软,每到这个时候,纪无咎又要和她同乘一骑,牢牢地将她搂在怀里。

叶蓁蓁便靠在他怀中欣赏着一路的草原风光。

周围人再次无视这俩狗男男的高调秀恩爱。

一行人走了十几日,地貌渐渐地有了变化,不再是一望无际的平原,而是能看到远方连绵的山脉,近处高大的树木,土地的颜色也从黄色变成了黑色。

纪无咎下令加速行军。

一路上偶尔会遇到女真人,但搞笑的是,这些女真平民看到陌生的军队,竟然无一去王庭告状。

究其原因,一是他们不是阿尔哈图的嫡系部族,阿尔哈图穷兵黩武,他治下的百姓生活困苦,因此对王族并无好感;二是……根本找不到王庭好不好……嗯,一个民族,突然从奴隶社会一下子跃入封建社会,有了中央集权,又不愿意好好学习旁人,那么其制度上有那么一二三四五个漏洞,也是可以理解的。

其实就算他们找女真官府告诉,纪无咎也不怕。

女真的精兵都去辽东打仗了,最后那两万压箱底儿的也被推向了赌场,现在他们的大后方只剩下些老弱病残,能成什么气候?都城不是你想守,想守就能守啊……***纪无咎领兵对女真都城的奇袭,出乎意料地顺利。

女真人城中空虚,又完全没有防备,直到大齐士兵控制了整个都城,他们还以为自己在做梦。

游牧民族,骁勇斗狠,遇到敌军,虽力不能敌,也会竭力反抗。

但是这个不大的都城,除了守城的军人,多数都是王公贵族和文武百官,祖先的那点子血性,早就随着珍馐美味一起吃进肚子,拉了个干净。

纪无咎让人把贵族和官员们都绑了,反抗的士兵杀掉,投降的士兵捆在一处。

他在这都城参观了几天,觉得也无甚趣味,便和叶蓁蓁在城中静等着阿尔哈图的归来。

然而等了几天,阿尔哈图没等来,纪无咎等来的是他派出去的探子带回来的战报:阿尔哈图他暂时回不来了……为什么?下面我们把时间往回倒几天,看看阿尔哈图经历了怎样惨无人道的对待。

如纪无咎所料,他重整旗鼓反扑辽东,结果再次被叶雷霆打得抬不起头来。

又如纪无咎所料,他乍逃跑到山口处设了埋伏,算计着叶雷霆一旦入了埋伏圈,那就是死无葬身之地。

如阿尔哈图所料,叶雷霆果然进了埋伏圈。

然而不如阿尔哈图所料的是,这王八蛋是推着大火炮来的……尼玛!尼玛!尼玛啊!!!女真骑兵已经从山上开始向下冲,阿尔哈图想收回军令也来不及了。

骑兵么,赢就赢在一个快字,输,自然也输在这上面。

叶雷霆怕吓到女真,所以之前把火炮放在车上,周围堆了草,盖上黑布,离远了看,好像是运粮草的车。

等伏兵一冒头,叶雷霆吩咐士兵点火,对着四面八方汹涌而来的骑兵开炮。

这种骑兵的布置,本意是想以其冲击力来冲散大齐的兵阵,却不想未及下山,他们自己先被冲散了。

大齐这边又有臂力过人的士兵手持震天雷,那些侥幸逃过第一劫而冲近一些的士兵,就要享受这第二番轰炸。

这番轰炸虽不如前次威力巨大,但胜在密集,中招者不计其数。

两番轰炸下来,伏兵已去掉近一半。

剩下一半有的见势不妙,掉头跑了,还有收不住脚的,冲了下来。

对于冲下来的人,神机营和五军营相配合,杀得对方毫无招架之力;对于跑掉的人,叶雷霆亲帅骁骑营追杀。

总之这场仗打得是天昏地暗鬼哭狼嚎,战场上血流成河尸横遍野。

叶雷霆最后清点人数,发现己方伤亡比他预料中的还要少一些,而女真则把最后那点老底儿都赔在了这里。

遗憾的是,阿尔哈图带着残余,向北逃窜了。

叶雷霆怕蓟州有变,也不敢带军穷追,收拾战场撤了回来。

那边的阿尔哈图看到后无追兵,刚喘口气,却听到前方来报:老巢被大齐占了,所有皇亲国戚文武百官,都被捉了!阿尔哈图当场怒极攻心,一口血喷了出来。

然而喷血是解决不了问题的。

阿尔哈图想破脑袋也想不通大齐是如何绕到他后方的,更想不通他们是如何找到他的都城的。

他一开始还不信,直到第二次有人来报,他才不得不信。

第三次来的人,帮纪无咎递了个话,催阿尔哈图赶紧回去。

哪儿敢回去!阿尔哈图看着眼前这点残兵败将,就算是给自己催个眠,也实在找不出一丁点儿和那支鬼魂一般的大齐士兵交锋获胜的自信。

现在,向北有大齐军队,向南有大齐军队,向东就跳了海,只能……先向西了。

于是阿尔哈图带着剩下的那点子歪瓜裂枣,向西进发。

目标:乌兰部。

纪无咎听说了阿尔哈图的去向,觉得这老小子很不仗义。

放着老婆孩子被人抓了不管,自己先跑了,也太没担当了。

我肯定不会这样对待我的妻子。

纪无咎一边如此说,一边觑着叶蓁蓁,等待她听到此话时感动的表情。

却不想叶蓁蓁反问一句,谁敢抓你的妻子?……纪无咎扯过叶蓁蓁,不轻不重地咬了一下她的嘴唇,满意地看着她因吃痛而微微皱起的眉,不解风情。

王有才刚好不小心听到这句话,心中哂道,这话说得,好像陛下您多解风情似的……纪无咎在女真又停留了几天,视察了一番女真人民群众的生活。

他发现女真人的生产生活很丰富,有游牧的,有樵采的,有渔猎的,就是没有种地的。

这个也可以理解,此地苦寒,种了东西怕也活不了。

可是又转悠了几天,纪无咎推翻了这个解释。

虽然天气冷,可为什么树长得好,草长得好,偏偏庄稼就长不好?即便一种庄稼长不好,可世上有那么多种庄稼,总不至于每一种都长不好吧?就算每一种都长不好,那也要试过才知道。

这样想着,纪无咎心中渐渐有了一个主意。

想通了这个问题,他们在此处也无需停留。

纪无咎领着几乎没有折损的军队,带着一大帮女真俘虏,向着辽东进发。

考虑到自己是个仁慈的君主,俘虏们又多是细皮嫩肉的,纪无咎给他们配了车辆,到了辽东,又把俘虏们的枷锁给卸了,只戴着脚镣,也有了一定的行动自由。

过了几天,纪无咎就开始后悔自己这种过剩的仁慈。

因为有一个女俘虏竟然妄想勾引他。

由此为起点,纪无咎翻开了他此生为捍卫贞操而不懈奋斗的辉煌篇章。

☆、62、投怀 ...阿尔哈图逃到了乌兰部,叶蓁蓁觉得他是个祸患,不如早些斩草除根的好,要不然等他死灰复燃,那就大大的不妙了。

所以她主张立即引重兵追击穷寇,永绝后患。

纪无咎觉得这不足为虑,阿尔哈图早已不是当初攻无不克的战神了,他现在急急如丧家之犬,哪一个不识时务的愿意收留他?他说得胸有成竹,一边随意抚弄着叶蓁蓁的头发。

黑亮的头发触手又滑又凉,摸起来甚是舒服。

这话说得有些道理。

叶蓁蓁突然想到另一个问题,皇上,京城中怕是有女真的奸细。

哦?纪无咎停下手,低头看她,你可是发现了什么?叶蓁蓁答道,实不相瞒,那个朵朵乌拉图,一开始是把我认作你,原因就是我身上穿着蚕衣。

蚕衣是我爷爷派人送来的,这种事情,知道的人应该不多。

纪无咎有些意外,这可有意思了。

叶修名声望极高,绝不至于给皇帝献个宝就大张旗鼓地声张,且这事又关乎皇帝的人身安全,所以能被叶修名告知此事的,想必是极得他信任的人。

叶蓁蓁突然发现这样一来她爷爷的嫌疑貌似也挺大,于是连忙说道,我爷爷一定是清白的!叶先生的忠心,我自然知道,纪无咎眯了眯眼睛,看向叶蓁蓁的目光有些危险,只不过我有一事不解。

我昨日接到从京中传来的消息,说之前朵朵乌拉图曾写信给内阁,声称挟持了我,这一点与你现在说的倒是对上了,可是后来他却又为何改了口,说抓到的是大齐的太后,此又是何意?这个……叶蓁蓁低下头,把一个黑黑的头顶对向纪无咎。

纪无咎抬起她的下巴,强迫她与他对视,似笑非笑道,当日朵朵乌拉图临死之际,脱口而出喊的是‘太后饶命’,他难道真的眼神不济到把你认作太后不成?叶蓁蓁目光躲闪,他……就是眼神不济。

我说我不是,他还不信。

反正死无对证了。

还真是她胆大妄为冒充太后。

纪无咎顿时就牙根儿发痒,哭笑不得。

这女人,怎么什么都敢说。

他摇摇头,你……你了半天,见她低垂着头一言不发,看起来可怜得紧,于是他刚冒出头的责备又咽了回去,只无奈叹了口气,你可知错?叶蓁蓁用力点了点头。

纪无咎捏了捏她的脸,感受着指尖滑腻有弹性的触感,心头微痒。

他故意板起脸来,你说,我该如何罚你才好?叶蓁蓁犹豫着,做了个艰难的决定,要不,你让我叫你一声爹罢?这样咱俩就扯平了。

……纪无咎被她这句话气得快要吐血,谁要给你做爹,我是你相公!他见叶蓁蓁又要开口,怕她再说出什么豪言壮语,干脆把她扯进怀里,捉住樱唇一阵激烈的亲吻。

叶蓁蓁被他亲得呼吸不稳,脸泛潮红,眼冒水光。

她向后微微仰头,抚着胸口看纪无咎,你还生气吗?纪无咎看到她这副模样,不知不觉地,心头的火儿就被身体里的火儿给取代了。

他抬起手,拇指轻轻按压磨蹭叶蓁蓁嫣红湿润的嘴唇,动作暧昧轻佻得不像样子。

他的目光渐渐暗下来,低声说道,气,怎么不气。

我快气死了。

叶蓁蓁觉得可以理解,这确实是个挺伤面子的事儿,纪无咎作为皇帝,自然最爱面子。

她想哄哄他,眼珠一转,视线停在他的胯间。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探手盖在纪无咎的小兄弟上,轻轻揉了揉,诱哄道,你别生气了。

……突然遭受如此凶猛的攻击,纪无咎不禁吸了口凉气儿。

他受用地眯起眼,在迅速遍布全身的酥爽感觉中想道,不愧是我纪无咎的老婆,哄人的方式都这么……离奇。

不过……很不错,可以发扬光大。

叶蓁蓁虽把纪无咎哄住了,但到后来他还是惩罚了她。

惩罚的结果是她大白天的被弄得两腿发软,光着身子裹在薄毯中,动也懒得动。

***纪无咎再次料对了。

阿尔哈图算是把这辈子的背字儿都在这些天给一笔一划地走全乎了。

他怕大齐的追兵赶上来,因此一路日夜兼程,担惊受怕,草木皆兵,但总算有惊无险地到了乌兰部。

乌兰部首领勃日帖赤那亲切接待了他,当晚便犒赏三军,席间和阿尔哈图勾肩搭背称兄道弟,十分亲密。

阿尔哈图虽不太适应昔日的手下败将和自己平起平坐,然而今时不同往日,他走投无路寄人篱下,也说不得什么了。

当夜,阿尔哈图被勃日帖赤那灌了不少酒,又被他嘘寒问暖地亲自送回了帐篷。

再然后,就被他笑眯眯地砍下了头颅。

这颗头颅,五日之后出现在纪无咎的案桌之上。

勃日帖赤那是一个很细心的人,现在已接近初夏,他怕头颅发臭,还让人用冰块镇着送了过来。

叶蓁蓁一想到他放冰块的初衷,不禁一阵恶寒。

果然盟友是靠不住的,所谓墙倒众人推,在实力面前,一切都是浮云。

叶蓁蓁比较好奇的是,这个勃日帖赤那似乎也太识时务了些——他早前根本就没按照和阿尔哈图的约定,攻打蓟州城。

还记得我们在蓟州城遇到的那股密探吗,大概是他们回去和勃日帖赤那说了些什么吧。

纪无咎说道。

不止如此,勃日帖赤那本来就是迫不得已投降了女真,出兵也是看在有好处。

现如今发现很可能好处捞不着,却招来杀身之祸,这买卖自然就做不得了。

可我还是觉得不对劲。

叶蓁蓁皱眉道。

你想到了什么?我觉得,女真虽实力雄厚,但不足以影响西北方的部族,又怎么会说动他们一起攻打大齐?所以武力威胁的假设不成立。

若说诱之以利,也不太可能,女真自己都穷得叮当响,他们能拿出什么好东西来诱惑鞑靼和吐鲁番汗?再说女真,虽然这些年军事上逐渐强大,可大齐也不是吃素的,阿尔哈图怎么会孤注一掷,压上全部家当来打这一仗?纪无咎不答,只是拉着叶蓁蓁的手,微微一笑道,我的蓁蓁好聪明。

你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解释只有一个,他把叶蓁蓁的手放到唇前,轻轻亲了一下,漫不经心道,内有策应。

叶蓁蓁大惊,难道有人想谋反?纪无咎摇摇头,不知道,我也希望是我想多了。

可是既然想谋反,为何不见他们的动静?大概是出现了他们料之不及的变数吧。

***阿尔哈图已死,这场战争也就差不多落下帷幕,鞑靼和吐鲁番汗那边早就被收拾服帖了。

接下来就是等着议和了。

大齐这边手里头一把的好牌,想怎么打怎么打,因此纪无咎也并不着急,下令先带着俘虏们班师回朝。

回朝的前一天,纪无咎站在一处高地上,望着西北方一望无际的草原,东北方天边隐现的山脉轮廓,感受着不软不劲的风鼓动着他的衣襟。

他突然就有那么点意气风发的感觉。

他脚下的,是大齐的国土。

身为一国之君,他亲自站在了这里,抵御外族,寸土不让。

他用自己的双手,保卫自己的国家,保护自己的百姓。

他用异族的鲜血,祭奠我中华千百年来为抵抗外侮而捐身的浩浩英魂。

天子守国门,君王死社稷。

纪无咎心想,自己百年之后,大概也可以面对泉下的祖先了。

吴将军,此处风大,您可不要站得太久,小心着凉。

一个脆生生的声音突然打断了纪无咎的思路。

纪无咎回过头,看到是一个小姑娘,大概十五六岁,一双大眼睛,忽闪忽闪的,她穿着女真人的衣服,有几处划破了,脚上戴着铁链,走起路来哗啦啦作响。

纪无咎记不起来这人是谁,但知道她是女真的俘虏。

小姑娘看出纪无咎脸上的疑惑,盈盈一拜答道,小女子是女真的索拉公主,吴将军您……曾经救过我。

说着,微微不自在地低了头,手紧张地摆弄着衣角。

纪无咎顿时有了点印象。

初入女真都城时,大齐士兵捉了不少俘虏,他当时看到有几个士兵在调戏一个小姑娘,便出言阻止了,后来听人提起说那是个什么公主,他当时也没留意。

现在看来,应该是她了。

纪无咎与她没什么话好说,便随口说了一句,嗯,你的汉话说得不错。

索拉被他一夸,脸有些红,我……从小便仰慕中原文化。

纪无咎心想,关我什么事。

他不知道,这索拉自是有另一番计较。

索拉虽年纪不大,但很聪颖。

阿尔哈图兵败的消息传开之后,她就知道自己此番命运大概会有些艰难了,现在听说了父亲之死,她便更加确定了这一猜测。

一个人从枝头的凤凰到落毛的公鸡,也不过是一朝一夕之间的事。

她现在沦为阶下囚,因有几分姿色,怕是要被赏了人亵玩。

与其遭尽j□j,倒不如早日觅得一个靠山。

虽依然是地位低下,以色事人,但总比……强。

她通过这些日子的观察,发现这个吴将军一表人才,人品也不错,且并不见沉溺女色,想来家中的姬妾应该也不多。

如此得天独厚的条件,她便起了近水楼台先得月的心思。

带着这个心思,再看吴将军,是怎么看怎么顺眼,目光也不知不觉地总是随着他转。

今日见他独自一人在此,索拉觉得机会来了。

她知道自己长得漂亮,以前身为公主时也有许多追求者,父亲手下的好多勇士都对她有爱慕之意,不过那些勇士总共加起来,也没吴将军生得好看。

中原男人三妻四妾很常见,索拉心想,凭着自己这张脸蛋,主动向吴将军提一提,再把姿态放得低一些,他想必也会答应。

于是索拉勇敢地走了上来。

吴将军英雄盖世,身边必不会少了红颜知己。

索拉笑吟吟地抬头看纪无咎。

红颜不少,知己么……只有一个。

只不过……这关你什么事?纪无咎奇怪地看着索拉。

吴将军无需多想,索拉只是随口一问。

若是将军觉得唐突,索拉在这里给您陪不是了。

说着,又是盈盈一拜。

无妨,你有事吗?索拉本想和吴将军先联络一下感情,然而此人面冷,不爱说话,她身为俘虏,也不常有接近他的机会。

再说了,他们眼看着就要去京城,她怕再拖着就来不及了……于是她不再多想,一头扎进纪无咎怀中,紧紧抱着他。

纪无咎没料到她会突然来这么一手,登时愣了。

就在他愣神的时候,索拉说道,吴将军,索拉仰慕您已久,日夜盼着有朝一日能跟着您。

我知道,索拉蒲柳之姿,配不上将军的俊采丰神,我愿今生为婢,只图给您叠被铺床,扫榻添香,也就知足了。

纪无咎才明白过来,自己这是被她投怀送抱了。

他扶着她的肩膀想推开她,然而这小姑娘力道竟然很大,牢牢地抱着他的腰。

纪无咎只好加重力道,还未成功,却突然发现叶蓁蓁正站在他前方不远处,瞪眼看着他们。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现在这个情况要怎么解释?偏索拉并未发现异常,还在喋喋不休,越说越娇羞,还把头埋在他怀中蹭了蹭。

虽离得远,纪无咎也觉出叶蓁蓁的脸色黑掉了。

情急之下,纪无咎来不及多想,干脆双手一举,高声喊道:蓁蓁救我!索拉:……叶蓁蓁:……☆、63、同心 ...纪无咎厚着脸皮保持着那个宣示无辜的姿势,直到叶蓁蓁走上来,把还在愣神的索拉一把扯开。

看着叶蓁蓁的神色不善,纪无咎虽脸上装出一副很担心的样子,心里头却可耻地小小得意了一下。

看看,我老婆多在乎我。

索拉也有些无辜,更有些莫名其妙,我跟吴将军这讨论男女问题呢,你……谁呀!还有,一个大男人,对女人动手动脚的,一点风度都没有!叶蓁蓁横着眉毛,手一抬,举起军中士兵标配的钢刀,用刀柄轻轻点了一下索拉的胸口,面无表情地说道,再敢接近他,要你狗命。

不愧是我老婆,吃醋都这么可爱。

纪无咎看得津津有味,目光渐渐染上一丝温柔。

索拉脸色一变,强撑着笑脸说道,甄将军真是说笑了,索拉只是仰慕吴将军,并无恶意。

叶蓁蓁抱刀冷笑,仰慕他的人多了,你算老几。

这人说话真不中听,索拉心想。

我老婆说话越来越中听了,纪无咎心想。

索拉这时候连笑脸也装不下去了,哼了一声答道,我自然知道我不配亲近吴将军,只是,我能不能亲近吴将军,可是由吴将军说了算,她说着,故意看了一眼纪无咎,吴将军又不是你的人,似乎不必听从你的吩咐。

言外之意是我和吴将军的男女之情你管什么闲事。

这话就有点挑拨的意思了,倘若面对交情普通的两个人,她这样说再合适不过。

叶蓁蓁凤眼微眯,正思索要怎么反驳。

纪无咎听索拉如此说,却有些不高兴。

他不等叶蓁蓁回答,先轻轻揽着她的肩膀,对索拉说道,你这话说得不妥当,他低头看了一眼叶蓁蓁,见她粉面微微寒霜,眼神很是犀利,他便不自觉地勾起嘴角,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叶蓁蓁, 我本来就是她的人。

索拉一瞬间有点懵,俩大男人……嗯?不会是她想象的那样吧……纪无咎在索拉先是疑惑继而恍然继而震惊继而扼腕失落……的表情中,牵起叶蓁蓁的手,转身离开了。

叶蓁蓁一路低头沉默不语。

纪无咎发现自己挺不厚道的,叶蓁蓁越是为这件事生气,他似乎越是……开心?其实,叶蓁蓁心情不好,并不只因为此事。

他们明天就要回京城了,回去就意味着纪无咎又有好多女人了,那么他和她……叶蓁蓁一想到纪无咎和别的女子亲热这种事情,就浑身都不舒服。

如果可能,她希望他们永远都不要回去。

然而这是不可能的,他是皇帝,他身边不可能只有一个女人。

三千水只饮一瓢,可以适合这天底下任何一个男人,却独独不适合他纪无咎。

怎么办?叶蓁蓁不知道。

让纪无咎不去临幸别的女人显见的不现实,可是让他和别人亲热完再爬上她的床,她光是想想就接受不了。

要么,就是一切回到原点。

但是她现在对纪无咎似乎不像从前那样讨厌,让她拒他于千里,把他推给别的女人,她又怎么甘心?想来想去,叶蓁蓁越想越惆怅。

恰巧今日又遇到纪无咎和索拉在那里拉拉扯扯,这个画面就仿佛明火扔进火药桶,点燃了她连日来的担忧。

两人回至营房时,叶蓁蓁脸色无半丝好转,反而更加黑了几分。

纪无咎只当她还在吃醋,便拉着她坐在床上,笑道,小醋坛子,还生气呢?我与那个索拉,真的并无关系。

你与她没有关系,可是与你有关系的女人太多了。

叶蓁蓁不快地想。

纪无咎又柔声劝哄道,都说了,我是你的。

你今天是我的,明天就不知道是谁的了。

想到这里,叶蓁蓁心里突然就升起那么一股悲怆。

这个男人,只有今天,才全部属于她,过了今天,两人还不知道怎么样呢。

纪无咎轻轻挑起叶蓁蓁的下巴,笑看着她,你让我如何我便如何,只别生气了,可好?叶蓁蓁捉着他胸前衣襟,向自己这边一拉,他便顺着这股力道向前探,两人一时相距不过咫尺。

纪无咎眼角眉梢挂着淡淡的笑意,那笑容仿佛春暖花开,又似艳阳高照。

他看进蓁蓁的眼睛里,轻声叹息道,蓁蓁,你想做什么?叶蓁蓁用行动回答了他。

她主动吻住了他。

感受着唇间软糯湿润的触感,纪无咎的心暖得几乎要化掉。

他扶着叶蓁蓁的腰,引诱她加深这个吻。

唇舌交缠间,叶蓁蓁的吻显得有些急切。

她似乎不甘心自下而上的仰吻,渐渐地跪在了床上,捧着纪无咎的脸,低头认真而迫切地亲吻着。

纪无咎仰头承受着叶蓁蓁的索吻。

他的蓁蓁需要他。

这个想法让纪无咎的心脏跳得更快,血液更加热了起来。

叶蓁蓁吻着吻着,双唇移开,爬向他的脸侧耳后。

她学着他亲她的样子,含住他的耳垂,轻咬慢舔,纪无咎微微张着嘴,喘息着,幽黑的眸子早已化为春潭,漾着别样的水光与柔情。

原来耳朵被亲吻是这样的感觉,似是有一根羽毛在轻轻撩拨,麻痒的感觉从耳际蔓向脸颊,进而顺着脖子直达胸腔肺腑,在心尖儿上缭绕不停,说不出的舒服,却又说不出的渴望。

蓁蓁……纪无咎轻轻扣着叶蓁蓁的头,催促她。

叶蓁蓁大概是听懂了。

她放开他的耳朵,嘴唇顺着脖子向下滑,停在他的喉前,香舌一卷,卷着他的喉结用力地吸舔。

纪无咎的心脏几乎跳出了嗓子眼。

他舒服地眯着眼睛,平日英挺的俊眉此时早已低垂下来,似是佛前虔诚的信徒一般。

他舒服得舌尖儿直打颤,却也渴望得嗓子眼儿直冒火。

他的喘息越来越剧烈,不停地低声唤着,蓁蓁,蓁蓁……叶蓁蓁的嘴唇继续下移,停在他的锁骨处。

他的锁骨形状有一种说不出的和谐好看,叶蓁蓁十分喜欢。

此时含着他的锁骨轻轻啮咬着,流连着不肯离去。

纪无咎一边喘息着享受这一切,一边解开了两人的衣服,脱去外衣。

纪无咎向后一仰,躺在床上,拉着叶蓁蓁俯在他身上,蓁蓁,来……叶蓁蓁便放开他的锁骨。

她的手在他胸前慢慢地划着,偶尔不轻不重地按一按,或是轻轻捏一捏他的两粒红豆,玩儿得不亦乐乎。

纪无咎被她折磨得快要疯了,蓁蓁,你亲一亲,亲一亲它……叶蓁蓁十分听话地低下头,轻轻吻了其中一粒红豆,感受着它似乎有些变化,她又含住它,吸了几下,再用舌尖舔/弄。

!!!纪无咎的喘息都带了丝丝颤音儿。

他的蓁蓁,他的蓁蓁在床上竟然还能如此妖孽。

他可以确定自己没教过她这些。

这些日子在床事上,多是他主动,她最多是享受,却没料到,一旦她掌握了主动权,只几下挑逗,竟然就能把男人折磨得欲/仙/欲/死,当真是……天赋异禀……叶蓁蓁倒是没想过挑逗不挑逗的问题。

她只是想亲遍纪无咎身上的每一处,这个人,是她是,至少今夜,是属于她的。

接下来,叶蓁蓁就一步步地实现她的想法。

她吻他的肩膀,吻他的后背,吻他笔直修长的腿,吻他柔韧有力的腰,吻他健美的腹部……纪无咎被她挑拨得□早已挺立坚硬,胀痛得几乎要炸开,偏偏她总是要避开那个地方,在他身上每一寸肌肤抚摸亲吻。

蓁蓁,纪无咎的嗓音暗哑得带了一层沙沙的质感,蓁蓁,你坐上来好不好。

叶蓁蓁抬头,认真地看他,你是我的。

对,我是你的,纪无咎仰头低喘,似是一条渴水的鱼儿,他低眉顺目地看着她,蛊惑诱哄的语气中带了一丝哀求,我是你的,所以你坐上来,把它吃进去可好?叶蓁蓁点了点头。

她跨跪在他身体上方,扶着那滚烫粗硬的物事往自己身体里送。

因第一次这样做,没有经验,试了几次方顺利,终于将两人的身体严丝合缝地扣在一起。

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满足的叹息。

纪无咎眼睁睁地看着两人合二为一,身体上的快乐与心理上充盈的满足感交织在一起,使他几乎要疯狂。

这样的蓁蓁,美艳,热情,妩媚,动人,这样的女人,是他的,是只属于他的……蓁蓁,动一动。

纪无咎扶着叶蓁蓁的腰,哄劝道。

叶蓁蓁早已被身体里那种充实的快乐弄得有点迷糊,听他如此说,便胡乱动了起来。

纪无咎一边低声引导着她,一边挺腰配合她,室内一时响起一波波令人脸红心跳的声音。

***次日一早,纪无咎先醒来,满足地看着怀中沉睡的人。

他回忆起昨日香艳的一夜,心口隐隐又有些发烫。

昨晚叶蓁蓁热情得不像样,像是一只吃人的妖精一般,缠着他做了好几次,后来她甚至亮出了一口的小白牙,在他身上到处咬,咬完之后,心满意足地看着那许多的牙印。

直到她累得连根手指头都抬不起来,浑身香汗淋漓,水里捞出来的一般,两人才罢休。

纪无咎不是没见过吃醋的女人,但是吃醋吃得如此可爱又可口,他还是第一次见。

他撩起叶蓁蓁的一把黑发,放在手中把玩,低头看着她沉沉的睡颜,不知怎的,就想起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的诗句。

说起来,身为夫妻,他们大婚那日好像没有结发?这么想着,纪无咎一手抓起自己的一缕头发,想和叶蓁蓁的头发一起打个同心结。

身为皇帝,纪无咎会的技能很多,但其中绝不包括打同心结。

这种东西他只听过没见过,本以为很简单,只是玩儿着玩儿着就越打越乱。

折腾到最后,结是打出来了,但怎么看怎么不像是同心结。

两人的头发都很长,纪无咎又兜来绕去地弄了半天,现在看来,躺在手中的很像是一块被烤得炭黑的大土豆。

这时,叶蓁蓁突然不舒服地哼了一声。

纪无咎轻轻拍了拍她的后背,顺便低头在她唇上亲了亲。

叶蓁蓁跟个睡美人一样,被他亲得睁开了眼睛。

她睁开眼的第一句话是,好饿。

昨天两人回来就滚到床上,后来也错过了晚饭,一晚上又耗费了相当多的精力,现在肚子是空空如也。

纪无咎以自己的额头抵着她的额头,看进她的眼睛里,笑道,饿?昨晚没喂饱你吗?叶蓁蓁不接口他的打趣,坐起身想穿衣服。

然而刚坐起一半,头皮上突然传来一阵抻痛。

两人之间一拉,方才被纪无咎打的那个结,此时顿时收紧,土豆也小了一圈。

叶蓁蓁:???谁能告诉她这是怎么回事?纪无咎没给她解释,埋头开始解那个奇妙的结。

可惜打起来容易解起来难,结本来就是乱打的,方才一拉,更乱了,所以此时解起来相当费劲。

纪无咎解了半天,竟未成功,后来叶蓁蓁也加入战斗,俩人都不是巧手,于这种事情上就显得笨手笨脚了。

纪无咎:……叶蓁蓁:……这时,外面传来王有才的声音,吴将军?吴将军您起床了吗?王有才现在学乖了,早上想伺候帝后起床的时候,一定会提前在外面叫两嗓子确认一番。

纪无咎帮叶蓁蓁穿上衣服,然后把王有才叫了进来。

王有才进来时,看到皇后娘娘的衣服已经穿停当,而皇上只披了外衣,露出大片的胸膛,胸膛上布满了牙印儿。

皇后娘娘牙口真好,王有才心中赞道。

王有才本以为皇上把他叫进来是让他伺候穿衣起床的,却没想到,皇上托着一个黑乎乎的物事到他面前,解开它。

王有才:……这是个什么玩意儿啊!总不会是想打同心结吧?奴才我可从来没见过如此面目凶残的同心结啊……王有才强忍着爆笑的冲动,木着个脸仔细帮他们解开了这个神奇的同心结。

解完之后,不待纪无咎吩咐,他竟然转头就往外跑。

刚走出营房门,王有才便哈哈大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跑,一边跑一边手舞足蹈,失心疯一般。

陆离刚好从营房门口经过,看到这样的王有才,吓了一跳。

他好奇得要死,过了一会儿,看到纪无咎和叶蓁蓁双双走出来,陆离忍了半天,终于问纪无咎道,皇上,王总管为何如此狂喜?我怎么知道,纪无咎面无表情答道,大概是玉/茎重生了吧。

陆离:……奔跑归来的王有才:……☆、64、回宫 ...皇上御驾亲征,大胜而归。

叶修名率文武百官在永定门外迎接凯旋的三军。

纪无咎已经换上闪瞎人狗眼的金龙甲,骑在通体雪白无一根杂色的骏马上,摆出一个十分冷峻的面容,供万人瞻仰。

叶蓁蓁不好露面,只穿着普通的底层军官铠甲,混在他身后的人群中。

这次的御驾亲征使纪无咎的威望暴涨,几乎全京城的百姓们都跑来围观,从永定门到皇宫的一路上挤满了人,许多人没有落脚之处,纷纷爬到墙上和房顶上,来一睹皇上的丰姿。

本来叶修名担心纪无咎的安全,想下令阻止百姓上房,方秀清觉得这是百姓们的一片爱戴之心,不好禁止。

叶修名难得地听了一回他的意见,于是下令加派侍卫保护皇上。

纪无咎所过之处,无需任何人领头,老百姓们自发自觉地跪倒在地山呼万岁。

人这么多,他也不好飞奔回去,只好勒着马,放慢了行进速度,一路慢悠悠地回了皇宫。

回了皇宫,纪无咎先是带着叶蓁蓁给太后问了安,接着来到养心殿,接待了内阁的几个大臣。

君臣互相恭维一番,这个说皇上圣明勇武用兵如神且为社稷身先士卒实在是我大齐之幸,那个说朕不在的这些日子诸位爱卿鞠躬尽瘁劳苦功高实在是朕的肱股。

各自面不改色地说了这么些废话,终于说到正事。

正事有好多,纪无咎不在的这些日子,内阁把大小政事处理得都很稳当。

只有一事,其他人连话头都不敢起,叶修名也不提,只是目光时不时扫到方秀清。

关于太后干的傻事儿,叶修名身份敏感,不方便提,其他人也不好在皇帝面前告他亲妈的状。

只有方秀清,他是内阁次辅,和皇帝穿一条裤子是人尽皆知,别人不能说不好说的,搁在他这里就少了些顾虑。

其实方秀清也不情愿跟纪无咎说这件事。

本来嘛,后宫之中,太后对贤妃多有照拂,想要扳倒皇后,大概要许多人齐心协力才能办到。

所以方秀清之前已经隐隐地有向太后靠拢的意愿了。

可是现在出了这样的事,他发现太后此人色厉内荏,外面精明,骨头里实在糊涂,他女儿跟着她,弄不好是要被拖后腿的。

于是方秀清决定和太后保持距离,这个时候面对纪无咎也不再犹豫,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纪无咎听完之后,没什么表情,让诸位阁臣先回去了。

没表情就是最大的表情,大家都是聪明人,各自心照不宣,思考着这几天该避着的人与事。

这头纪无咎不痛快,那头叶蓁蓁更不痛快。

她和纪无咎前脚一走,太后后脚就把贤妃接回来了,不仅接回来了,还让她独自暂理六宫诸事,不仅让她暂理六宫诸事,还让她代替皇后行先蚕礼!自古皇帝祭天,皇后先蚕,这是永远不能逾越的规矩。

若是后位空缺,或是皇后不便,当年的先蚕礼可以取消,就是没听说过哪个妃子带着命妇们采桑喂蚕的,见过王爷代替皇帝祭天的么?越俎代庖,乱紫夺朱,这个太后,也太不讲究了!还有贤妃,也不知道是不是和太后待久了脑子也跟着坏掉了,这种招骂的事她还真敢做。

今年蚕丝的收成好便罢,倘若不好,她贤妃就等着吧,指不定有多少人往这件事情上推呢。

再说了,她爹可是内阁次辅,官声一直不错,现如今教出这么个没上没下没进没退知书不识礼的女儿,也不知道会被那帮子读书人怎么编排呢。

想到这里,叶蓁蓁也不生气了,光剩幸灾乐祸了。

不得不说,叶蓁蓁虽脑子不一定比贤妃灵光,行事也不如她稳重,但是在大局观上,贤妃不如她。

当日贤妃回宫之后,很明显地感觉到自己的威望直线下降,十分地不适应。

太后让她代替叶蓁蓁行先蚕礼,她满心想的是,这是个重新确立威信的好时机,也可在命妇中扩大她方家女儿的影响力,因此没怎么犹豫便答应了。

方秀清听说此事时,觉得十分不妙,然事已成定局,他也无可奈何,只悄悄地让人往皇宫里递了个话,大意是让贤妃离太后远点儿。

贤妃以为她父亲想多了,高高兴兴地行了先蚕礼。

过了几天,就开始有人指责贤妃这事儿做得名不正言不顺。

男人们不好意思揪着女人骂,只好骂女人她爹。

方秀清顶着巨大的压力,再次让人往宫里递了话,让贤妃一定要离太后远点。

后来太后干了那件傻事儿,贤妃也看出了她智力上的下限。

只是贤妃此人自负聪明,心里想的是太后虽笨了些,但用来对付叶蓁蓁,实在趁手。

她只要行事谨慎些,别被抓到把柄,不就行了。

因此她并未听父亲的话。

且说这边,纪无咎在养心殿一直待到天擦黑,把近期朝政上的事情过了一遍,见大小政事果然被内阁处理得井井有条,心情总算舒畅了些。

冯有德进来问纪无咎是否传膳,纪无咎放下手中的折子,不了,去坤宁宫,他站起身,微微伸展了一下胳膊,想了一想,又对冯有德说道,算了,先去看看贤妃吧。

纪无咎已经知道贤妃被太后接回来,还知道她做了什么事,虽然对她不太满意,他还是打算再给她些机会,不为别的,就为她爹。

要料理一个后妃,纪无咎几乎不用费力气,但是方秀清是个挺难得的人。

此人有才华,有威望,不骄不躁,心思通透,为人圆滑知变通,不像叶修名那么犟。

他虽偶尔营私,但对皇帝又确实忠心。

这样一个人,一定会成为名垂史册的贤臣。

所以,对待贤妃,纪无咎真心不忍下太重的手,寒了忠臣的心。

贤妃觉得纪无咎今天回来,很可能来她这边,俗话说得好,小别胜新婚嘛。

两人几个月没见,他与叶蓁蓁却天天相处,总会看腻的吧。

因此她好生打扮了一番,晚上邀月宫刚摆了膳,纪无咎竟就来了,于是欢欢喜喜地吃了饭。

贤妃想着,皇上来不及用膳就来了邀月宫,看来是真的想她了,于是她更加高兴,面上不觉带了几分j□j。

只不过在侍寝之前,贤妃还有一事要做。

爱妃这是怎么了?纪无咎故作错愕地看着眼前跪在地上的贤妃。

贤妃再抬头时,眼圈已红,泪水在眼眶中打着转,臣妾有罪,请皇上责罚。

纪无咎放下手中的茶杯,淡淡说道,你何罪之有?虽如此说,却并未让她起来。

贤妃便知道自己这一跪跪对了。

她脸上现出羞惭的红晕,答道,皇后娘娘离宫之时,太后娘娘再四要求臣妾主持先蚕礼,臣妾一时昏了头,便应下了。

臣妾如此僭越,实在失礼得紧,请皇上降罪!三言两语,虽点出了是太后要求她的,却也并未推诿责任。

纪无咎虽依然神色平静,但贤妃就是能感觉到他的情绪好了些,因此她也悄悄松了口气。

纪无咎沉默了一会儿,见贤妃跪得累了,身上不自在地扭动,他才说道,你先起来吧。

臣妾罪不可恕,皇上不罚臣妾,臣妾就不起来。

你想让朕怎么罚你?纪无咎眸光一动,似笑非笑地看着她。

贤妃的脸色更加通红,低头不语。

纪无咎微向前倾了一□体,伸手将她扶了起来。

贤妃由纪无咎扶着,缓缓站起身。

大概是跪得久了,膝盖一软,竟又再次跌倒,好在被纪无咎接住了。

贤妃坐在纪无咎的怀里,埋头不敢看他。

纪无咎微微皱了一下眉。

美人在怀,若说一点不动心,那就不是男人。

但他转而一想到叶蓁蓁那醋坛子,又觉得好笑,自己今日若是和贤妃亲热一次,他日也不知要费多少力气才能再爬上她的床。

他自然喜欢看叶蓁蓁吃醋,只不过凡事都要有个度,过犹不及。

一想到叶蓁蓁,纪无咎的眉宇间不自觉地染上几丝温柔。

贤妃见纪无咎久久没有动作,便抬头看他,一见他春水般温柔的目光,她的脑子一热,探头凑上去要主动亲他。

纪无咎却仿佛被她这个动作惊吓到,突然一撒手,急忙站起身来。

贤妃:……他就这么把她扔在地上?你僭越的是皇后,若是罚,自然也该由她来罚。

明日自己去向她领罪吧。

纪无咎说完这句话,不等贤妃反应,匆匆离去。

贤妃既震惊,又羞愤,还隐隐有些害怕。

叶蓁蓁那个女人一肚子坏主意,让她来罚……***纪无咎从邀月宫出来,便去了坤宁宫,在外面制止了通报,他又无耻地站在窗外偷听里面的动静。

叶蓁蓁在玩儿一只会说话的鹩哥。

鹩哥是素风弄来的,花了不少钱,因想着皇后娘娘回来定然喜欢,所以一直放在坤宁宫养着。

鹩哥大概是所有鸟里头最会学舌的,唐人有诗曰,耳聪心慧舌端巧,鸟语人言无不通,说的就是这种鸟。

叶蓁蓁: 说,甄威猛。

鹩哥:真漂亮。

叶蓁蓁:皇后娘娘甄威猛。

鹩哥:皇后娘娘真漂亮。

叶蓁蓁:笨鸟。

鹩哥:你才笨。

叶蓁蓁:吃葡萄不吐葡萄皮儿,不吃葡萄倒吐葡萄皮儿。

鹩哥:……叶蓁蓁:红凤凰,粉凤凰,红粉凤凰粉红凤凰。

鹩哥:……叶蓁蓁:笨鸟。

鹩哥:……窗外的纪无咎听得满头黑线,教鹩哥说绕口令,也太不厚道了,亏她想得出来。

里头的鹩哥似乎被激怒了,干脆脖子一梗,嚷道,皇上驾到——!叶蓁蓁嗤笑道,他才不会来呢!这句话让纪无咎心猛地一跳,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缠绵在胸口。

他高喊道,谁说朕不会来的?说着,走进暖阁。

☆、65、试探 ...叶蓁蓁一见他,有些发愣,她站起身,行了个礼,皇上怎么来坤宁宫了?这话说得,朕不来坤宁宫,能去哪里?纪无咎答道。

你不是在邀月宫吗?叶蓁蓁低头道。

纪无咎走近,一手虚揽着她的腰,一手抬起她的下巴,挑眉笑道,又吃醋了?嗯?宫女见状,急忙退了出去。

叶蓁蓁轻轻推开他,坐回到椅子上,说道,皇上,我要与你说一件事情。

纪无咎走到她面前,牵起她的手,双手握着,皇后请讲。

叶蓁蓁抽回手,我知道你是一国之君,身边断不可少了三宫六院,你若是临幸了哪个女人,请一定要告诉我。

告诉你之后呢?你会如何?叶蓁蓁抬眼和他对视,到时候咱们便撂开手吧。

你继续左拥右抱,只莫要再来找我。

纪无咎捏了一下她的脸,朕只不过在贤妃那里略坐了一坐,也值当你生这么大气?我没生气,我是认真的。

朕也是认真的,他突然弯下腰,捧着她的脸,低头看她,你以后听话,莫要气朕,朕只和你一人好,好不好?叶蓁蓁眨眨眼睛,我不信。

纪无咎逗她道,你就算不信朕,也该信一信它,他说着,指了指自己的下半身,它现在可只认得你呢。

叶蓁蓁果真认真地看起来,神情严肃。

被她如此认真地注视,纪无咎只觉那目光似化作一双手,轻轻抚摸他,于是他的嗓子眼就有些发干。

要是能上把锁就好了。

叶蓁蓁感叹道。

纪无咎顺口接道,早就锁上了,只有你能开。

他说着,把她从椅子上抱起来。

叶蓁蓁心想,要不先这样吧,出了事儿再说,不管明天怎样,她先图好今天的受用。

抱着这种心态,她便有些放纵,又有些留恋。

于是这一晚,纪无咎身上尚未消掉的旧牙印儿上面又添了新牙印儿。

纪无咎被她咬得虽略有些疼,但更多的是舒服。

看着身上的牙印儿,一想到这是蓁蓁故意留在他身上的痕迹,他又有一种别样的甜蜜的满足感。

总之,他的蓁蓁是越来越美味了,真让人欲罢不能。

***次日,妃嫔们来给叶蓁蓁请安,叶蓁蓁多和大家聊了几句边关的风光,重点嘲笑了一番女真男人的发型。

当贤妃听说女真男人个个都剃光头时,心脏突突地跳个不停。

下午,贤妃便放低姿态来找叶蓁蓁赔罪了。

其实,这个事儿,叶蓁蓁还真不好追究她。

一来此事已经过去好多天,现在翻出来说不合适;二来始作俑者不是贤妃而是太后,叶蓁蓁罚了贤妃,就相当于直接和太后叫板;三来,叶蓁蓁自己也多少有些理亏,太后不讲究,也是因为皇后给了她不讲究的机会啊……于是叶蓁蓁装作非常大度,只不过敲打了贤妃几句,便把她放回来了。

贤妃觉得,皇后之所以这么容易就放过她,很可能是因为昨天皇上只在邀月宫停了一会儿,便又去了坤宁宫,所以皇后觉得她对她的后位不构成威胁,这才如此好说话。

顺着这个思路,贤妃又想到了皇上。

皇上昨天晚上为什么那么匆忙地离开?这个问题,她昨天晚上就想明白了。

皇上等不得吃晚饭就来到邀月宫,说明他确实想她,二人久别重逢,却又不似干柴烈火,甚至稍微有点肌肤之亲,他就避之唯恐不及,这很不合常理。

答案只有一个:皇上他依然不能行房,且对这件事耿耿于怀,唯恐旁人知道。

都好几个月了,皇上的病还没好,那以后还好的了吗?贤妃觉得这个问题很不好说。

那方面的病是最不好治的,皇上现在又没子嗣,倘若真的医治不好,那么以后这大齐的天下怕是要落在谭傻子手里了。

也就是说,她现在最好还是和太后一族保持良好的关系,以防鼎祚有变。

不过,皇上现在毕竟年轻,也未必就一定治不好,再说,就算治不好,离山陵崩也还得几十年呢,现在无需操之过急,且静观其变。

只是,既然决定要和太后搞好关系,不如就拿这件事向太后表一番忠心吧。

于是贤妃没回邀月宫,而是去了慈宁宫,与太后密商了一番。

太后本来对纪无咎的病是半信半疑的,现在听贤妃如此说,已信了j□j分,剩下的一两分是她主观上不愿意相信。

皇上越来越大了,已渐渐脱离她的控制,她本来想的是控制一下他的儿子,但现在看来这一条也显得希望微茫,这让她如何甘心。

想来想去,太后决定最后试一试,倘若真的不行……再想别的办法。

***纪无咎用过午膳,出门转悠,不知不觉就到了坤宁宫。

叶蓁蓁正在纠结,纠结要不要把那只鹩哥炖了。

纪无咎看到她和它一人一鸟在大眼瞪小眼,很是好笑。

然而等他走近,听到它张口,他笑不出来了。

大概是为了证明自己不是只笨鸟,那鹩哥把昨晚纪无咎和叶蓁蓁在床上说过的话学了个顺溜,不只如此,它还会学声调,又能学男人有又学女人,学得还挺像……这些话,夜晚j□j正浓时说出来不觉什么,现在一听,实在是……饶是纪无咎流氓惯了,此时也不自觉红了脸。

怎么办?叶蓁蓁无奈看向他。

纪无咎想了想,不如再教它点别的,把昨天的忘了?虽听起来不太靠谱,但是比她自己的主意靠谱。

叶蓁蓁点了点头。

于是这帝后二人对着一只鹩哥说了两个时辰的好话,跟俩神经病似的,到最后总算把这小鸟给哄住了,俩人急了一头的汗。

纪无咎总算松了口气,又和叶蓁蓁说笑了一会儿,便离开坤宁宫,去了慈宁宫看望太后。

说实话,太后之前做的那件事十分让纪无咎心寒。

不说因为一封信就要扶持新君即位这种做法带没带脑子,就单说她身为他的娘亲,听说儿子被抓了,不问平安不问赎金,第一想到的是找人取而代之,这一点实在很让他怀疑,他到底是不是她亲生的。

皇室子女,与母亲之间亲情淡薄一些,很常见,可是淡成这样的,甚至让她一点母子之情都不顾的,实在少有。

纪无咎来到慈宁宫时,一个陌生的宫女过来告诉他,太后正在佛堂念经,要念完这一遍才能出来,请皇上稍等片刻。

纪无咎不疑有他,等了片刻,忽有些头晕,身上也有些发热。

他吸了一下鼻子,皱眉问一旁的宫女道,这里燃的是什么香?回皇上,是慈宁宫日常燃的沉香。

纪无咎又吸了一下鼻子,总觉得今日的沉香气味有些古怪。

又过了一会儿,他已觉得神经恍惚,身体更加燥热,□甚至有了些反应。

这时,方才那个陌生的宫女又来了,朝纪无咎盈盈一拜,说道,陛下,可是身上不舒服?纪无咎脸上已泛起不正常的潮红。

他抬头扫了一眼室内,果然已只剩下他和这宫女二人。

母后啊母后,你这又是何苦!宫女直起身,想过来搀扶纪无咎,却不想被他抬脚就踹,正中胸口。

宫女哀叫一声倒在地上。

滚开!纪无咎眼中一片狂暴的愤怒,眼底已经因怒气而隐隐有些发红。

宫女吓得不敢动,伏在地上发抖。

纪无咎站起身,看也不看她,走出慈宁宫。

冯有德看到纪无咎走出来,脚步有些踉跄,脸色差到极点,赶紧过来小心翼翼地扶住他。

去坤宁宫。

纪无咎淡淡吩咐道。

叶蓁蓁不知道纪无咎怎么刚出去没多久就又折回来了,更不明白他怎么一回来就缠着她求欢。

这大白天的,做那事儿也怪不好意思的,可是纪无咎似乎情绪很不好,既愤怒,又失望,又伤心。

看着他眼中复杂的情绪,叶蓁蓁竟有些心疼,低头亲了亲他的眼睛,安抚性地轻抚着他的后背。

蓁蓁,蓁蓁……纪无咎急切地一遍遍唤她。

嗯,我在,我在呢。

叶蓁蓁不知道纪无咎方才经历了什么,反正肯定不是好事。

她搂着他的脖子,主动温柔地吻他,春风化雨般的细吻让纪无咎的心头涌过一道暖流,也有了些踏实感。

后宫的女人都算计他又怎样,他亲娘也算计他又怎样,他还有蓁蓁,他的妻子不会算计他,她会陪着他,永远。

两人这一番缠绵,便错过了晚膳。

叶蓁蓁靠在纪无咎怀里,有气无力地说道,皇上,你这是纵欲过度,不好。

嗯。

纪无咎应了一声,半阖着眼睛,吻着她头顶的黑发。

所以,以后有事说事。

二话不说先上来折腾,总有些怪怪的。

嗯。

他握着她胸前的丰满绵软,轻轻重重地揉着。

叶蓁蓁也没力气阻止他,只是说道,你现在心情可好些了?好了。

只要有你,一切都好。

叶蓁蓁便放下心来,我们现在吃饭吧?纪无咎凑到她耳边,低低笑道,先让我再吃一次可好?这时,窗边突然传来一阵咿咿呀呀的声音,紧接着是惟妙惟肖的谈话,蓁蓁……嗯,你轻点儿……蓁蓁,叫我的名字……纪、纪,啊,啊……叶蓁蓁:……纪无咎:……怎么就忘了这倒霉催的破鸟了……☆、66、谣言 ...这几天,随着大军凯旋,边关宁靖,三边手下败将的议和使团也即将抵京,京城百姓对这场战争的议论越来越热。

什么皇帝的神机妙算,叶大将军的所向披靡,还有屡立奇功、最近炙手可热的陆小将军……这其中,也不知从哪里开始,渐渐地竟然流散出一些关于皇后娘娘的传言,且传播速度极快,越来越甚嚣尘上。

传言的内容不大好,大意不过是皇后娘娘身陷敌营,屡遭j□j,虽然最后捡回一条性命,但身体早已玷污云云。

谣言这个东西,就像魔鬼手中的刻刀,指不定能雕出多么富有想象力的东西,而且越雕越形象逼真。

大家传着传着,就好像每一个人都亲眼见过皇后娘娘被侮辱似的,说得有鼻子有眼。

俗话说得好,谣言止于智者,可是俗话又说了,三人成虎。

普通老百姓的娱乐生活并不丰富,这会子逮着个皇室八卦,自然要好好打听一番,转头再和别人学两句,显得自己见多识广。

说的人上下嘴皮一碰,听的人耳朵一支楞,从来不去想自己这样简单几个动作,会对当事人造成怎样的伤害。

左右这八卦的主角又不是他们的老婆和女儿。

经过民间百姓们的润色,关于皇后娘娘被辱的传闻越来越不堪入耳。

这传闻又很快地飘进官宦之家,叶修名这些日子上下朝,收到了许多微妙的眼神。

有些言官就想递折子说一说这件事,但也不好说。

皇后娘娘是叶先生的孙女,叶先生在言官之中素来有声望。

而且,这谣言是否属实有待商榷,就算属实,皇后被抓的底细也不清楚,从结果上来看,虽然皇后被污,但她总归是受害者,这样责备一个受伤害的女人,言官们也不落忍。

再说了,这种事情,一半是公,一半是私。

皇帝本人若是不在乎自己的老婆被人那啥,他们自然也只能闭嘴了。

所以,先看一看皇上的意思再说吧。

只不过,皇上迟迟没有意思。

大家都以为这是因为他太生气了,想憋个大的,其实是因为他……他不知道此事。

是啊,谁敢在皇上面前编排皇后啊,嫌自己命长吗。

战战兢兢了几天,叶修名沉不住气了。

他在官场混了这么多年,再大的阵仗也没慌过,可是这次关乎自己宝贝孙女的名节问题,一个处理不当,搞不好要出人命的。

于是这一天,叶修名在养心殿见了纪无咎,汇报了几件政事之后,突然扑通跪下,沉痛说道,皇上,老臣教导无方,导致皇后娘娘引来闲言碎语,败坏了天家名声,请皇上降罪!纪无咎很是莫名其妙。

他亲自扶起叶修名,说道,先生有话直说便是……皇后怎么了?看来皇上还没听说那些谣言。

叶修名斟酌了一下,答道,近日民间风传一些于皇后娘娘很是不利的谣言。

虽说‘谣言止于智者’,但这毕竟关乎皇室名誉。

皇后娘娘去了军营,还曾被掳走,这件事情不是寻常老百姓能知道的,可见这半真半假的谣言必然有个来头,传出这件事情的人置皇室名节于不顾,其心可诛。

何止是置皇室名节于不顾,对方根本就是想把皇室搞臭。

叶修名这状告得很有水平,只字不提谣言对叶蓁蓁的伤害,只说它对纪无咎的不利。

纪无咎皱眉道,谣言都说了什么?叶修名支支吾吾说了几句,虽然含蓄,但纪无咎也听明白了。

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先生不必担心,这件事,朕必要查个清楚,还皇后一个清白。

叶修名听他话说至此,可见还是念着夫妻情分的,因此放了些心。

他又说道,皇上,老臣有一事相求。

先生请讲。

叶修名突然后退一步,双膝跪倒,再抬头时,已是老泪纵横。

纪无咎一惊,双手扶他,先生快快请起。

皇上,叶修名执意不肯起身,蓁蓁自小性子便不好,因老臣阖家上下只这一个女孩儿,便溺爱养大。

如今把她教得无法无天,老臣深悔不已。

现在,老臣斗胆,请皇上看在老臣几十年为国尽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的份儿上,倘若皇后娘娘真有什么不妥,也好歹留她一条小命吧。

说着,伏身叩首。

虽然不信,叶修名还是怕万一谣言是真的,纪无咎不放过叶蓁蓁。

能让脾气犟成牛的叶修名开口说出这样的话,这世上怕也只有叶蓁蓁一人了。

纪无咎叹了口气,强行把叶修名从地上拉起来,先生请放心,蓁蓁不会有事,朕也不会让她出事。

送走了叶修名,纪无咎让冯有德吩咐下去,把关于皇后的谣言搜集上来,他要听个完整版本的。

冯有德是个剔透的,他怕下边的人说了不该说的犯了圣怒,因此先筛选了一下,挑了一些能表达主旨但内容并不很过分的,让人说给了纪无咎。

这些经过挑拣的谣言,已经足以让纪无咎气炸肺。

到底是那个王八蛋活腻了,竟然敢散播这种话!对于女人来说,名节简直就是她们的身家性命,蓁蓁又贵为皇后,这种秽乱的帽子一旦扣到她头上,别说后位了,恐怕连整个叶家都要蒙受天下人的耻笑。

到时候,蓁蓁在这世上连立锥之地也无!好歹毒的心计!若是个烈性女子,遇到这种事情,恐怕会以死明志。

纪无咎心里一沉,先吩咐冯有德,让底下人嘴巴捂严实,谁要是敢把这件事传到皇后耳朵里……五马分尸!冯有德被这四个字吓得身体一抖。

五马分尸都出来了,看来皇上是真的气疯了。

不过,纪无咎的命令下得晚了。

因为叶修名提前让人给皇后递了话,告诉她,她最近被人污蔑,让她一定要和皇上好好解释,另外,不管怎样,千万别想不开,性命要紧。

其实叶修名和纪无咎都想多了。

叶蓁蓁比谁都怕死,她怎么会想不开呢,她只会让别人想不开。

纪无咎来坤宁宫找叶蓁蓁,虽然他心情不好,但是怕叶蓁蓁看出什么,所以极力装出一副放松的神情。

叶蓁蓁一句话就揭穿了他,你也听说那些谣言了吧?纪无咎装不下去了,气得脸色发青,蓁蓁,到底是谁对你说的那些胡话,你告诉朕。

朕一定要将那人五马分尸!叶蓁蓁不答反问,你是不是也怀疑我?怎么可能!纪无咎急道。

他越是着急,叶蓁蓁越是觉得他可疑,因此扭脸道,你这么生气,看来是不信我了。

纪无咎慌忙把她搂进怀里,我怎么会不信你呢,我,我……你跟我说实话,你就没想过这个问题吗?我毕竟是被抓去了,万一……纪无咎闭上眼睛,叹气道,我怎么会没想过,你刚被抓走时我就天天想,每一想,便心如刀割般难受。

只是我知道,以你的性子,倘若你真的受了欺侮,必然比我痛苦千倍万倍。

所以我当时就对自己说,不管发生什么,我都要对你好,不让你再受委屈。

幸而苍天有眼,我到得及时。

所以,你担心的问题我已经想过一遍了。

蓁蓁,我相信你,所以你也相信我,好不好?叶蓁蓁在他怀中点了点头,我自然信你。

纪无咎松了口气,也冷静下来。

他拉着叶蓁蓁坐下,说道,这次谣言显然是冲着你来的,对方想让你身败名裂。

我一定要查个清楚,给你个交代。

在此之前,你一定放宽心,不要多想。

我的心宽着呢,叶蓁蓁答道,不过我很好奇,这流言到底是谁放出去的?通过皇后离宫、皇帝亲征、朵朵的那两封信,有心人大概能拼凑出皇后被掳走的事实,因此知道此事的人应该不少,但都集中在权贵圈里。

而且这种事情关系着各方利益,在局势明朗之前,不好乱传。

知道的人虽多,但有此动机的却不多。

嫌疑最大的只有两家,许氏和方氏。

前者对叶氏的恨意由来已久,后者是时时想取而代之的新贵。

虽然目标暂时锁定,但还是麻烦。

因为两族人数众多,总不能都抓来砍头,最好是能找到直接传谣言的那一个。

但谣言这东西是无根的柳絮,飘飘荡荡的,想要确认源头,着实不易。

不管多难,朕这次也不会善罢甘休,纪无咎眸光沉沉,只是除了抓出罪魁祸首,还有一事也在当务之急……我们要尽快阻止谣言继续流播。

谣言现在还主要集中在京城范围内,若是不加阻止,再过些日子,只怕要天下皆知了。

叶蓁蓁问道,你打算如何阻止谣言传播?谣言的问题其实十分棘手,但纪无咎这次决定下狠手,大不了多杀几个人,以儆效尤。

之后他们自会老实,几句谣言,不值得赔上性命。

不好,叶蓁蓁摇头道,民口如川,堵不如疏。

哦?你有别的办法?我确实有个办法。

这样吧,皇上你只把罪魁祸首找出来就好,其他的事情交给我。

纪无咎见她似乎很有把握,自己心中的暴躁也淡下去了。

他缠着她道,蓁蓁,你有何办法?教我一教。

叶蓁蓁笑道,山人自有妙计。

皇上就等着瞧好吧。

☆、67、化解 ...叶蓁蓁是一个喜欢读书的人,不过她不算个读书人。

因为她读的都是些民间流行的话本子,什么《东周列国志》啊,《封神演义》啊,《西游记》啊之类的,与圣贤书半点关系不搭。

这些话本子中,她尤其喜欢神怪灵异与历史传奇,再有就是一些草莽游侠的故事,其口味与普通老百姓基本一致。

民间有人专门写过一本关于话本小说的目录,叶蓁蓁把它翻出来,仔细统计发现,民间话本之中,神怪故事、历史故事、风月故事的数量各占三分之一。

其中历史故事里有许多抗击异族的民族英雄。

划掉风月故事,前两种很值得借鉴。

当晚,叶蓁蓁灵感爆发,挑灯夜战,一夜之间写就了一话小说。

纪无咎陪了她一夜,坐在她身边,她写一页,他就看一页,顺便把前番写就的都整理好,握在手里,厚厚一叠。

这本故事,在纪无咎看来,并不吸引人,一会儿神仙下凡一会儿太岁星投胎,又是打仗又是斗妖法,甚是无聊。

然而叶蓁蓁辛辛苦苦写出来,纪无咎也不忍心打击她,到最后,他也不看小说了,只盯着叶蓁蓁的脸——比小说好看多了。

认真起来的叶蓁蓁,眼神十分专注,细黑的眉毛微凝着,偶尔咬着笔杆沉思,接着恍然大悟,奋笔疾飞。

因一夜未睡,她的眼窝有一圈乌青,眼底布上了些血丝,纪无咎看着,一阵心疼。

时间渐渐流逝,那一沓纸也越来越厚。

冯有德走进来,对纪无咎弯腰低声说道,皇上,您该上早朝了。

纪无咎站起身,伸了个懒腰,由着走进来的宫女给换上龙袍。

他轻轻揉了揉叶蓁蓁的头,温声说道,蓁蓁,朕先走了,下了朝再来看你。

叶蓁蓁正写到高兴处,两眼放光,笔下不停,根本没听到纪无咎说什么。

冯有德在一旁默默地看着,心想皇后娘娘也忒大胆了些,敢对皇上这种态度,全后宫恐怕找不出第二个人。

纪无咎见叶蓁蓁如此反应,也没觉出不好,他弯腰在她脸侧亲了亲,转身走了。

叶蓁蓁直到把这个故事写完,才发现纪无咎已经走了。

素风见她终于停笔,便端了茶点进来,娘娘,累了吧?您先漱漱口醒个神,吃些点心垫垫肚子吧。

奴婢现在就让人摆饭。

不了,叶蓁蓁掩口打了个哈欠,摇头道,我要睡觉。

您可想起睡觉来了,素风好笑地想,一边立刻伺候叶蓁蓁躺在床上,放下床帐,然后轻手轻脚地走了出去。

架上小鹩哥似乎也通人情,自醒来之后就一言不发,默默地蹲在自己的地盘上降低存在感,是以素风竟忘了把它拎出去了。

叶蓁蓁这一睡,就睡到了下午。

期间纪无咎来过一次,见她睡下了,也没闹她,转头去了养心殿。

叶蓁蓁一醒来就饿得要命,一叠声嚷着找吃的。

可巧了,今儿庄妃听说皇后娘娘临时取消了妃子们的请安,以为娘娘身上不适,下午时候便来看望叶蓁蓁,顺便带了自己亲手做的点心。

用花做点心,庄妃自认第二,就没人敢称第一。

现在是初夏十分,满皇宫花团锦簇的,可给她提供了许多素材。

自从知道叶蓁蓁喜欢吃她做的点心,庄妃更加卖力,对待叶蓁蓁比对待皇上都殷勤。

她知道,皇上是个难讨好的人,但皇后不一样。

后宫女人的命运有一半握在皇后手中,而且叶蓁蓁此人待人宽和,实在算个厚道的皇后,所以只要尽心讨好她,一定不会吃亏的。

吃几块点心,叶蓁蓁心情大好。

这时,纪无咎知道叶蓁蓁醒了,便又来看她,坐下之后,见她吃点心吃得十分香甜,他看着也有些饿,于是跟着吃了两块。

看着叶蓁蓁吃得嘴角沾了不少点心渣,一点母仪天下的端庄也无,纪无咎不禁玩笑道,庄妃的点心是给朕做的,如今可都跑进了你的肚子。

庄妃听到此话,急忙说道,皇上若是爱吃,臣妾另做了给您送去。

不必了,纪无咎答道,朕在坤宁宫吃也是一样的,用不着再麻烦。

听这话的意思,皇上和皇后已经好得不分彼此了?庄妃这么寻思着,瞬间就觉得自己做了无比正确的抉择。

叶蓁蓁吃够了点心,用帕子擦了擦嘴角,灌了一大口茶,便清清嗓子说道,好了,开始听故事吧。

庄妃不明所以,只看着叶蓁蓁招呼了几个宫女太监,去了正堂。

正堂正中摆了个大桌案,叶蓁蓁在案前坐了,指着下首正对着她的一溜圆凳,列位看官就坐吧。

庄妃见那些宫女太监们都坐了,她便也带着自己的贴身宫女跟着坐下。

然后,纪无咎也坐在了圆凳上。

庄妃吓得连忙起身,皇上——从来没见过这样排座次的,皇后坐在上头,皇上坐在下头,和一群宫女太监坐在一处。

你不必拘谨,这是朕和皇后商量好的,坐下吧。

听纪无咎如此说,庄妃才忐忐忑忑地坐下。

叶蓁蓁啪地一拍镇纸,把庄妃吓得一抖,只听到皇后娘娘张口说道,说书唱戏劝人方,三条大路走中央。

善恶到头终有报,人间正道是沧桑!见底下众人纷纷坐直了身体瞪眼看她,叶蓁蓁十分有成就感,今天我们要讲的,是本朝发生的一件真事儿。

话说……这个下午,纪无咎带领着庄妃、冯有德、王有才、素月、素风、庄妃的宫女等人,并一只小鹩哥,认认真真地听了叶蓁蓁编了一晚上的故事。

七人一鸟听得津津有味,旁人是被故事吸引了,支撑纪无咎听下去的则是叶蓁蓁神采奕奕眉飞色舞的傻样。

这故事,讲的是玉皇大帝派九天玄女下凡帮助一个有道明君治理天下的故事。

九天玄女的凡身嫁给皇帝做了皇后,赶上边关打仗,因为玄女娘娘擅长兵法战术,所以跟着皇帝御驾亲征去了。

玄女娘娘故意乔装改扮,潜入敌军内部,不仅耍得敌方首领团团转,还套出了重要情报,帮助皇帝直捣黄龙,一举获胜。

归朝之后,敌方俘虏知道了玄女娘娘的身份,心怀怨恨,故意散播谣言抹黑她来泄愤。

皇帝知道之后,准备揪出那几个嘴贱的蛮夷,给玄女娘娘正名。

故事的梗概大致是这样的,当然,其中不少支线情节。

比如为了显示玄女娘娘威武,给她配个水平高点的对手,再给对手弄个仙界恶势力的出身;其间穿插各种斗智斗勇的趣事,最后获胜的必然是玄女娘娘;还给玄女娘娘安排了一场城头骂战,骂出中原百姓的心声,等等。

整个故事情节紧凑,跌宕起伏,波澜四起,其中添加了神怪灵异、民族战争、诙谐智斗等多种时下流行的元素,且讲的主要是本国人民驱逐侵略者最终大获全胜的故事,这样的故事,中原人听起来自然解气得紧。

叶蓁蓁讲完,端起茶来喝。

纪无咎左看看,右看看,看着周围人各个都是一脸的回味表情,不像是装出来的,他才发现,自己才是异类。

众人回味之后,纷纷拍手叫好。

冯有德好奇问道,皇后娘娘,您一直强调这是发生在本朝的故事,请问这个玄女娘娘是谁呀?王有才道,还用问吗,当然是皇后娘娘!把自己美化成这样,皇后娘娘好无耻。

冯有德默默地想,不过,无耻得好有创意……他这个想法,代表了在座几乎所有人的心声。

话本的首度试讲效果不错。

纪无咎立刻让冯有德去找京城最有名气的说书先生,明天就要来见他。

冯有德领旨去了。

此时到了晚膳时分,叶蓁蓁留庄妃用膳,庄妃总觉得纪无咎看她碍眼,不敢在坤宁宫用饭,于是告辞走了。

用过晚膳,喝了会儿茶,纪无咎没回养心殿。

他拉着叶蓁蓁坐在床上,不怀好意地笑,小生听说玄女娘娘精通房中之术,娘娘可否为我答疑解惑?叶蓁蓁皱眉道,你昨晚不是一夜没睡吗,今天早些歇息是正经。

这正好就是小生的疑惑,纪无咎突然凑近,笑看她,我虽然一夜未睡,可是见到玄女娘娘就精神,浑身、都精神。

这可怎么办才好,嗯?尾音上扬,浓浓的调笑意味。

他勾着她的下巴,吻了一下她的嘴角,继续说道,娘娘可有办法,吸一吸小生的力气,使小生筋、疲、力、尽,也好安眠?叶蓁蓁想了想,好像每一次筋疲力尽的那一个都是她?她便有些不服气,不过今日她已养足了精神,而他一晚没睡,那么这次她总归有几分胜算。

纪无咎把叶蓁蓁放倒在床上,倾身落下绵密的吻。

刚要解衣服,他突然抬头,等一下。

怎么了?叶蓁蓁问道。

纪无咎没回答。

他下床走到窗前,拎起架上鹩哥的一条腿,倒提着它推开窗户,向外一扔。

叶蓁蓁仿佛听到窗外传来一声唉哟的惨呼。

它不会有事吧?她问道。

你先别管那只鸟了,纪无咎回到床上,压着她,轻咬着她的嘴唇,含混说道,你先管管这一只鸟吧。

他说着,□微微挺了一下,蹭着叶蓁蓁的大腿。

***冯有德做事一向靠谱,次日纪无咎下了朝,便看到了那个说书先生。

此人叫刘俊先,四十岁出头,面容清瘦,两张嘴皮子很薄,一看口才就不错。

说书先生的社会地位普遍不高,能和一些小官小吏或是有钱的商人攀上些交情,已经足够令同行羡慕。

刘俊先是全京城最有名气的说书先生,认识的最高级的官员也不过是正五品,现在突然得见皇帝,紧张得连手都不知道怎么放了,说起话来也磕磕绊绊。

纪无咎本就少言,只把话本拿给刘俊先看。

刘俊先遇到自己的本行,眼中便有了些神采,把话本粗略看了一遍,开口把写这话本的人夸了一番。

于是纪无咎与他说了自己的目的。

刘俊先听说皇帝托他办事儿,哪有不允的,且这又是帮着皇后洗名,做好了那是几辈子脸上都有光。

因此满口答应。

纪无咎又和他商量了一些细节,让他暂时不要让旁人知道他是奉旨行事,又让他加了一些帝后二人风花雪月伉俪情深的情节,便放他回去了。

之后,纪无咎来到坤宁宫。

坤宁宫中,叶蓁蓁正在发愁。

纪无咎昨儿把鹩哥扔了,到现在它都没回来,看来大概是真的摔死了。

纪无咎听说了,劝她道,它的翅膀又不是用来凫水的,怎么会那么容易摔死。

再说了,就算真死了,也该见到尸体才对,你问问他们,谁看到过鹩哥的尸体。

叶蓁蓁问了一遍,没人看到。

正说着,王有才从外头回来了,面带喜色。

他半抬起胳膊,胳膊上架着的,可不就是那倒霉鸟儿。

奴才找到它的时候,它正站在御花园的假山上唱歌呢!王有才说着,把胳膊抬高,鹩哥自觉地蹦到架子上。

叶蓁蓁便轻轻摸了摸它的鸟头。

小鹩哥突然伸长脖子嚷道,皇后娘娘有喜了!皇后娘娘有喜了!☆、68、喜事 ...小鹩哥一遍遍地喊皇后娘娘有喜了,叶蓁蓁只当它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胡话,也没当回事,纪无咎却兴师动众地传来了太医,要给叶蓁蓁看看。

叶蓁蓁想说不是前两天才请了平安脉,若是有喜,早就能诊出来了,但是一见纪无咎目光中隐隐的兴奋与期待,她便闭了口,乖顺地等着太医。

太医给叶蓁蓁把完脉之后,便面带喜色地跪在地上,恭喜皇上,皇后娘娘。

娘娘确实有喜了!在场的宫女太监听到此话,呼啦啦跪了一地,恭喜皇上,皇后娘娘!叶蓁蓁一愣,看向纪无咎。

他面上表情迅速舒展,晶黑的眸子变得精亮有神,脸上不复方才的焦急忐忑,而是变得笑逐颜开起来,那笑容,仿佛雨后刚刚破开云层的阳光,明亮灿烂得晃人眼睛。

叶蓁蓁拉了一下他的袖子,皇上?别光傻乐啊,眼前跪着一地人呢。

纪无咎回过神来,大笑道,赏!在场人人欢喜不提。

纪无咎背着手,在房间中来回踱着,激动地停不下来,晃得叶蓁蓁眼晕。

太医恭敬地立在一旁,把皇后娘娘要注意的事项详细说给素月,末了又对纪无咎说,皇后娘娘身体底子好,气血足,只要细心照料,必能顺利诞下麟儿,母子平安。

那是自然。

纪无咎停下脚步,看了一眼正在发呆的叶蓁蓁,让太医先退下了。

不过太医快走到门口时,又被他叫了回来,皇后有喜一事,先不要透露出去。

遵旨。

纪无咎又扫视一周,你们也一样,对此事要守口如瓶。

现在叶蓁蓁被谣言缠身,若是再出了怀孕一事,到了黑心人的嘴里,指不定被说成什么样子。

这么个大喜事,等到他们把眼前的问题料理了,大家欢欢喜喜地祝福蓁蓁,多好。

太医走后,纪无咎又挥退了所有人,房间内只余他和叶蓁蓁。

他坐在床上,小心地把手贴到叶蓁蓁的小腹上,隔着衣服,感受着她腹上传来的热量。

那种感觉很奇妙,他就好像感觉到了和自己孩子的血脉连接,虽然那孩子还是个胎儿,只有一个月大。

蓁蓁,你真能干。

纪无咎笑道。

他与她肩并肩紧紧挨着,伸手揽着她的头,与他相抵。

叶蓁蓁也把手伸向腹部,覆在纪无咎的手背上,她问道,皇上,您喜欢孩子吗?喜欢,怎么不喜欢。

纪无咎说着,翻手,与叶蓁蓁手指相扣。

可是我觉得你不太喜欢,叶蓁蓁说道,上次王昭仪小产,你好像未见心疼。

你怎么还不明白,王昭仪是王昭仪,你是你。

你生的孩子,朕怎会不喜欢。

那为什么你一直没有子嗣?身为皇帝,女人那么多,孩子却一个没有,太不合常理了。

纪无咎叹了口气,说道,蓁蓁,你不知道,皇室子女,表面风光,心里却苦。

公主倒还好,到了年纪,寻个中意的嫁了便是。

若是皇子,兄弟一多,总不会像平常人家的儿子那样和睦。

他说得含蓄,叶蓁蓁自是听得明白。

皇子多了,储君却只能有一个,等这些孩子长大,皇帝老了辖制不住,他们免不了一番争夺厮杀。

皇室子弟自相残杀那简直太寻常了,纪无咎他爹不就把他亲哥哥杀了吗……所以,子嗣一事,朕不是不关心,而是不敢关心。

当年父皇嫔妃众多,却只有朕一个孩子,想来也是有这层顾虑。

那是当然的,他爹虽然杀亲哥哥不手软,但肯定不希望自己的孩子也干这种事。

只不过这样做未免有些矫枉过正,只留一个孩子,万一等他老了,孩子却有个三长两短……叶蓁蓁叹了口气,那你是怎么打算的?朕希望朕的孩子都是嫡出,没有高低之分。

最好是只有一个儿子,剩下的都是女儿,纪无咎答道,他轻轻捏了一下叶蓁蓁的脸,你多给朕生几个女儿,像你一样可爱。

叶蓁蓁拉下他的手,有些哭笑不得,这种事情哪里做的准……如果不小心多生了儿子怎么办?那就早一些立储,早点把名分定下,少生是非。

叶蓁蓁低头玩儿着纪无咎的手指头,说道,不过,皇上,我还是觉得今天的事情挺奇怪的。

纪无咎任她玩着手指,笑道,哦?蓁蓁是不是知道自己要当母亲了,惊喜之余又有些紧张?莫怕,朕和你一样。

不是,叶蓁蓁轻轻摇了摇头,我就是奇怪,鹩哥为什么会知道我怀孕了?太医都要把脉才能确认,它却能张口就来?想是误打误撞了吧,你有福气,你养的鸟自然也有福气,提前报个喜,不奇怪。

我还是觉得不对劲。

纪无咎轻轻揉了揉她的头,那又怎样,太医都确认了,你就别多想了,好好安胎是正经。

他转念一想到近期都不能和叶蓁蓁亲热,脸上不免带了些憾色。

皇上。

怎么了?叶蓁蓁尚未说话,却听到窗前的那鹩哥突然接口道,皇上不能行人道!皇上不能行人道!……纪无咎起身大步走过去,再次捉着那倒霉鸟的后腿,麻利地扔出窗外。

叶蓁蓁见他脸色发黑,她忍着笑,说道,这小东西在后宫转一圈,还真没白跑。

纪无咎很无语。

他知道宫人们在背后编排他,说他不行,现在别说人,连鸟都知道了。

可是行不行这个问题,又没办法辟谣,他总不能把后宫的妃子们轮着睡一遍吧?那样蓁蓁会砍死他的……纪无咎见叶蓁蓁脸带揶揄,便重又坐回她身边,凑到她耳畔低笑道,我行不行,旁人不知,你总知道吧?叶蓁蓁脸颊蔓上红晕,低头不答。

纪无咎见她含羞不语的样子,心里怪痒痒的,他伸手轻轻摩挲着她的小腹,这就是证据,你难道想抵赖不成?叶蓁蓁红着脸拎开他的手。

纪无咎低头在她的脸上亲了一下,亲过之后觉得不过瘾,便又扳过她的脸,捉住嘴唇一通缠绵。

可惜啊可惜,能摸能亲不能吃。

纪无咎吻着她,也不知道这种感觉算甜蜜还是忧伤了。

***次日,纪无咎派下去的密探带回了些有用的消息,关于最近甚嚣尘上的谣言。

虽然嫌疑人有许氏和方氏两家,但是纪无咎一开始就把方氏排除了。

方秀清是人精中的人精,有他镇着,方氏子弟应该不会莽撞地胡说八道。

贤妃虽爱耍小聪明,但她现在和太后交好,想做什么,多半会拿太后当刀,不会亲自动手。

所以这件事情应该是许氏做的;宫里头的人,想往民间传谣言,不容易做得周密,所以不管此事有没有太后的指使,都应该是从许氏一族的宅院里向外传的;能掺和到这种争斗中来的,必定是许氏一族中的嫡系或是与嫡系走得近,又或者是受太后器重的;官宦人家自持身份,不可能直接向老百姓说什么传闻,所以必定是让下人在外面散播的;为了做得周密不露马脚,他们在挑选散播谣言的下人时,必定选心腹中的心腹。

综上,直接嫌疑人的范围不断缩小,最终集中在许氏几房管家和管家媳妇身上。

密探经过跟踪调查盘问,进一步缩小了范围,回来报给纪无咎的嫌疑人一共四房,都是许氏有头有脸的大管家。

为免夜长梦多,让对方有了反应的时间,纪无咎下令当天晚上将这些人逮捕审问,务必把他们全家老小都抓来,最好是一夜就能审出个结果,打幕后黑手一个措手不及。

密探领命去了。

这时,太医院请平安脉的太医来了。

这次来的太医姓孙,是个二十岁出头的小伙子,铁太医的徒弟。

据铁太医说,孙太医虽然呆呆的,但人老实本分,也上进。

纪无咎听他提起,便有了抬举孙太医的意思,因此钦点了他来请日常的平安脉,算是给足了铁太医面子。

孙太医话不多,给纪无咎行过礼之后,便公事公办,取出布枕置于他腕下,按着他的脉门沉思。

突然,他脸色一变,神情古怪地看着纪无咎。

纪无咎收回手,问道,如何?孙太医张了张嘴,并未发声。

吭哧了好一会儿,一字未提,却已经急出一脑门的汗。

纪无咎便皱眉问道,朕的脉象到底如何?孙太医扑通一下跪在纪无咎面前,臣……臣不敢说……但说无妨,朕恕你无罪。

看到孙太医这样的反应,纪无咎心里也有些发虚,不会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冷静,冷静。

不管结果如何,一定要接受。

纪无咎深吸一口气,给自己做了一番心理建设。

孙太医一咬牙,说道,皇上,您可能有……想了想,这个似乎不像喜事,您可能怀孕了…………!☆、69、陷害 ...纪无咎现在的心情无法用文字来形容,只能用乱码来表达。

他忍着把孙太医掐死的冲动,让人立即传来了铁太医。

铁太医一进门,看到自己的徒弟正跪在御前,汗流浃背,深蓝色的官服被汗水浸得后背湿了大片;黑发与蓝色衣领之间,脖子上沁出了一层汗,反着微微的亮光。

孙太医是铁太医的关门弟子,这小徒弟虽心眼发直,但人品很好,他很喜欢。

铁太医给纪无咎行了礼,看看孙太医青白的脸色,再看看纪无咎,脸色也没好到哪里去,鼻子都快气歪了。

也不知道这小子说了什么不该说的,铁太医发愁地想。

你的好徒弟,纪无咎扫了一眼依旧跪在地上的孙太医,对铁太医说道,方才给朕诊出了喜脉。

铁太医刚站起身,听到此话,吓得再次跪倒,微臣教导无方,罪该万死!不学无术也就算了,连男女都分不清楚,太医院的人都死绝了吗,这种瞎子也能在太医院行走?皇上教训的是,这种人不配留在太医院,微臣回头立刻把他赶回家种田!孙太医低头一言不发,汗倒是没停,脸上的汗汇聚成大颗大颗的汗珠,一滴一滴地流下来,砸在地上,溅起一小簇一小簇的水花。

他膝前的地上,竟已经积了一滩汗水。

铁太医看到他这个窝囊样子就来气,恨铁不成钢道,还不快快谢过皇上不杀之恩!孙太医哭丧着脸,支支吾吾半天,说道,可是,皇上的脉真的是喜脉啊……你!要不是在皇上面前,铁太医真的想狠狠捶这傻小子的头。

他偷偷看了纪无咎一眼,发现后者的脸色几乎黑得可以研墨了。

铁太医还想给孙太医求情,但转念突然想到,孙太医虽傻了些,可医术还是很好的,是他所有弟子里最得意的,区区喜脉,总不至于误诊吧?算了,拼了。

铁太医心一横,说道,皇上,微臣斗胆,想亲自为皇上请个脉。

纪无咎忍着,把手伸了出来。

铁太医仔仔细细把他的两只手腕都号过,凝眉说道,确是喜脉无疑,一看纪无咎要发作,立刻说道,皇上最近可是吃了什么东西?纪无咎怒极反笑,朕倒是想知道,什么东西能让男人吃了就怀孕。

微臣的意思是,皇上可能是误食了东西,产生了喜脉,实际上并未……怀孕。

纪无咎眯眼沉思。

铁太医见他久久未反应,也开始冒汗了。

纪无咎突然说道,想要诊断一个人……一个女人,是否怀孕,除了诊脉,是否还有其他方法?有。

跟朕去坤宁宫。

遵旨。

***这是用艾草煮的川芎粉,如果娘娘真的怀有身孕,喝下它,可能于身体有些微不利,但请放心,微臣控制了剂量。

铁太医让孙太医端过来一碗药汤,说道。

素月接过来药汤,用银勺搅了搅,叶蓁蓁看着那药汤,问道,喝了这个,如何判断是否有孕?娘娘喝下去之后自己感受一下腹内,若是有动静,便是怀有胎儿,若无,则只是月经不通。

叶蓁蓁依言照做。

纪无咎在旁边看得十分焦急。

等了一会儿,见铁太医点头,便急忙问叶蓁蓁道,怎样?叶蓁蓁摇头,没感觉。

纪无咎登时泄气地一松身体。

铁太医知道,接下来就是他们自己的掰扯,于是拉着孙太医告退了。

走出坤宁宫,这师徒俩做了个非常一致的动作:撩袖子擦汗。

坤宁宫内,纪无咎坐在叶蓁蓁身边,耷拉着脑袋一言不发,神情低落。

叶蓁蓁便歪头靠在他肩上,捉着他的手握住。

纪无咎回握住她,垂目说道,蓁蓁,我还以为,我要当父亲了。

昨晚甚至高兴得睡不着觉,想了一夜第一个孩子的名字。

皇上,你是怎么看出端倪的?叶蓁蓁问道。

……打死也不能说。

不过,这样看来,近些日子发生的诸多事情,倒是能连起来了,叶蓁蓁坐直身体,掰着手指头给他比划,先是造谣说我在敌营之中被辱,然后传出我怀孕的消息,如此一来这个胎儿的来路可就说不清楚了,就算是你的,众口铄金,也不是你的,这可就是雪上加霜,佐证了我的不贞洁。

到时候我百口莫辩,千夫所指,走投无路,这是第一刀。

等过些日子,这场风波过去之后,再想办法让皇上发现我原来在装怀孕,欺骗你,这罪过可就大了。

不只是欺君之罪,一个女人,假装怀孕骗皇上,若是成功,很可能会弄来一个来路不明的小孩儿当皇嗣,这是皇上最忌讳的。

皇上发现之后必会想到这一点,然后加重罪于我。

这是第二刀。

仿佛是为了呼应她的话,架上的小鹩哥突然说道,皇后娘娘怀的不是龙种,是野种!看吧,连它都知道,叶蓁蓁笑了笑,我估计它那天晚上出去,大概听到了什么了不得的。

还有,关于你……不能行人道,也是它说的,想来这一点也被对方算计进去了。

你不行,皇后却怀孕,若是真怀孕,必是野种,若是假怀孕,则是打你的脸,无论真假,都能让你颜面扫地,到时候必不会轻饶于我。

这是第三刀。

纪无咎未说话,手上的力道却越来越重,攥得叶蓁蓁骨头微疼。

叶蓁蓁最后冷笑着总结道,刀刀精妙,刀刀催命。

真是好大的手笔。

只可惜千算万算,到头来也只是自作聪明。

纪无咎认真地看着她,蓁蓁,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不会负你。

叶蓁蓁被他突然无比认真而热烈的地盯着看,怪不好意思的,窘迫地低下头。

蓁蓁,你好好回想,最近几天,你吃了什么可疑的东西?叶蓁蓁想了一下,疑惑地摇头,我只在自己宫中吃喝,在太后那里,从来连口茶都不喝。

坤宁宫的厨房很干净,应该不会出纰漏。

那你可吃过别人送来的东西?只吃过庄妃送来的点心。

纪无咎一想,正好,他也吃过庄妃的点心,看来问题就出在这点心上。

不会吧,叶蓁蓁有些奇怪,庄妃没有动机啊……而且,皇上你为何如此笃定?还有,你到底如何发现我怀孕是假的?纪无咎却并不回答,让冯有德传来了庄妃。

朕只给你一次机会,自己说,你到底做过哪些对不起皇后的事。

庄妃一来,纪无咎就沉下脸厉声说道。

庄妃不明白发生何事,但见皇上的脸色不好,皇后只面色平静地看着她,也不知是何意。

庄妃脑子不笨,一见眼下情景,便觉得大概自己被冤枉上了,因此从容答道,回皇上,皇后娘娘,天地可鉴,臣妾并未对皇后娘娘有任何不敬,想必其中有什么误会,请皇上、娘娘明示。

叶蓁蓁说道,你宫中最近可是发生了什么异常的事情?庄妃想了一下,答道,娘娘明鉴,臣妾宫中近期未有别的异常,只有一事。

含光殿的一个宫女,前夜失足跌进了太液池,已由宫正司验过尸,着人埋葬了。

因不是什么大事,并未以此扰烦皇后娘娘,请娘娘恕罪。

死了的宫女是做什么的?是臣妾厨房中的掌膳宫女,因手脚麻利,臣妾做点心时也常让她打下手……说到这里,她突然停住,睁大眼睛看着叶蓁蓁,不自觉地掩着嘴,惊道,娘娘,您是说……臣妾做的点心……叶蓁蓁点了点头。

庄妃脸色大变,膝行至叶蓁蓁身前,扶着她的腿急道,请皇上、娘娘明鉴!天地良心,皇后娘娘待臣妾恩重如山,臣妾绝未做过背弃娘娘的事!说着,眼泪滚了下来,点心是臣妾亲手做的无疑,现在看来应是那宫女从中做了手脚,但臣妾真的毫不知情!顿了顿,见帝后二人均未说话,她又哭道,只不过点心到底是臣妾亲手端来的,臣妾错信了人,害了娘娘,臣妾罪该万死!叶蓁蓁扶着她的手臂,你先起来,本宫又没说不信你。

庄妃站起身,用手帕拭着泪痕,说道,谢谢皇后娘娘对臣妾的信任,臣妾必会严查此事,揪出幕后黑手,给娘娘一个交代。

叶蓁蓁和纪无咎对视一眼,各自从对方眼中看出相同的意思来。

庄妃是皇后手下第一人,无论从哪一个角度来看,她都没有理由陷害皇后,那对她一点好处也无。

除非她投奔了别人,但现在这种时机,现在这种格局,背弃皇后转身另投,那更是下下之策。

这次庄妃被人利用,也是因为对方在坤宁宫中找不到突破点,只好从外围下手。

至于幕后黑手是谁……呵呵。

贤妃虽聪明,但她做出的局,总会带上一种强烈的个人风格,让人一看就知道是她所为,那就像是用竹签搭就的楼阁,虽精妙绝伦,但每一个连接处都是致命的脆弱,稍一碰,便会全盘坍塌。

她以为自己多么神机妙算,布的局多巧妙,实际上,只是在卖弄聪明。

把她的智谋和纪无咎的摆在一起,高下立现。

当然了,太后是把好刀,所以有她在前面挡着,贤妃只要负责出主意便好。

真出了事儿,也揪不到她头上。

这对儿组合实在让人头疼。

叶蓁蓁心想,一个是纪无咎的亲娘,一个是他最器重的臣子的女儿,且地位不低,两个都不好大动。

但若是不给她们点教训,这俩人又像是打不跑的癞皮狗,总要黏上来咬你一口,恶心不恶心。

蓁蓁,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理?纪无咎问道。

作为直接的受害人,叶蓁蓁自然希望重罚她们,但这不现实。

不管她多么想把那两个人按在地上用鞋底儿抽,她都必须考虑纪无咎的感受,总不要让他为难才好。

当皇帝,本来就辛苦,若是后宅不宁,更是苦中之苦。

于是叶蓁蓁叹了口气,答道,你自己看着办吧,不用考虑我。

我是块硬石头,自是任何宵小都不惧的。

纪无咎将她拉进怀中紧紧拥着,轻声叹道,总有些人,以为朕不动他们,是因为动不了他们。

你说,跟这样的人,我又怎么讲情分?叶蓁蓁从他这话中听出了无奈和哀伤,她反抱住他,安慰道,你……别难过。

我不难过。

我还有你。

只有你。

☆、70、惩戒(上) ...有些时候,严刑拷打可能是一种不太人道的逼供手段。

但是对于有些人,不打是不行的。

经过一夜的严刑审问,许氏的一房管家果然招了。

这房管家是许氏的家生奴才,男的是许尚永一府的大管家,女的是夫人面前得力的红人。

许尚永就是许为容的父亲,太后的亲弟弟,他曾闹出奸污良家妇女致使对方自杀的惨案,后来纪无咎钦命此案严办,许尚永就被判了绞刑,已被处决。

现在这一府当家的是许尚永的大儿子许令,许为容的胞兄。

许尚永一生风流,儿女众多,却只有许令一个嫡子。

大夫人简直把许令当做命根子来养,加上他那个不成器的父亲,上梁不正下梁歪,导致许令从小就长得很歪,一身的纨绔习气不算,又有个当太后的姑妈,简直了,一般二般的人根本入不了他的眼。

他身边又聚了一班酒肉朋友,每天甜言蜜语地把他捧到天上去,更让他找不到北。

根据管家夫妇的招认,他们确实是奉了主子的命令,一起散播关于皇后娘娘的谣言。

审讯的官员问得很仔细,不止管家媳妇承认大夫人下了这个令,管家也承认,大少爷也掺了一脚,下令让他这样做。

纪无咎把手中的供词放在案上,对跪在地上的人说道,传令下去,立即逮捕许府上下,无论男女老幼。

许令及其母单独审讯,其他人暂时羁押,听候发落。

遵旨。

这时,冯有德走进殿内,对纪无咎躬身说道,皇上,方大人奉旨觐见。

让他进来。

方秀清一直在内阁办公,离养心殿不远,他被纪无咎传见惯了,因此也不觉有什么,只当这次也是有公事要交代。

然而纪无咎从他进门,一句政事未提,只和他聊了聊贤妃。

纪无咎说得含蓄,方秀清却越听越心惊,听了几句话,冷汗几乎快要掉下来。

皇上虽未挑明,但话里话外流露着对贤妃的不满,即便夸她,也是皮笑肉不笑,咬着牙说那么两句好话,听在人耳朵里,比直接骂她还惊悚。

这可就有意思了,贤妃已经入了宫,是皇上的女人,按理说她做错了什么事儿,皇上直接处罚就好了,为什么要把他这个外臣宣进来说这些话?是为了警告他敲打他,还是为了提前告诉他一声要收拾她女儿?亦或者只是想告诉他,看在他的面子上,这次网开一面饶他女儿一次?无论是哪一种情况,有一件事是肯定的:自己女儿这次犯的错误很大,很可能触了皇上的底线。

方秀清不知道纪无咎到底是怎么个态度,因此也不敢多说,只道,微臣管教无方,让皇上为贤妃操心,实在令微臣寝食难安。

朕倒没操什么心,真正操心的是皇后。

纪无咎答道。

看来此事很可能与皇后有关,方秀清心想。

叶家女儿果然不可小觑,当初被纪无咎视若仇雠,现在帝后二人似乎琴瑟和谐得很。

纪无咎又说道,既然管教无方,那就再好好管一管吧。

这可就更有意思了。

莫说皇家,即便的普通人家的女儿,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似乎轮不到当爹的再来管教了吧?后宫的女人,想回趟家都费劲,他更是这辈子都不太可能再见女儿,即便见了,也要依君臣之礼,到底谁管教谁啊?虽然这话听起来匪夷所思,但方秀清是个人精,从养心殿出来,回到内阁时,他已经回过味儿来了。

自己闺女,怕是站错队了!自古以来,当皇帝的最忌讳的事情便是有人意图夺走他手上的权位,为此,父子兄弟自相残杀都不是罕事,何况区区一外戚。

许氏是太后的母族又怎样,当年纪无咎他爹连亲哥哥都照杀不误,现在他,面对自己的外公和舅舅,又怎么会手软。

太后以为自己是皇帝的亲娘,就可以为所欲为,有恃无恐,但是出了迎立新君这件事,必定会造成母子离心,到最后很可能出现皇上与太后势不两立的情况。

遇到这种事情,自己那精明的女儿竟然敢公然站队,还敢站在太后那一边。

这不是找死是什么?!方秀清的心沉了又沉,暗骂贤妃糊涂。

当初她在家时,是兄弟姐妹里出挑的,浑身都是心眼子,言行举止又稳重,颇有他的风范。

有一度,他十分遗憾这女儿不是个男孩儿,不能一展抱负。

后来把她送进宫时,虽免不了担忧,但对她还是有信心的,传闻中叶修名那孙女是个跋扈任性的,应该不难对付。

现在看来,叶家孙女把皇后一位坐得稳稳当当,反观自己的女儿,却在一步步往绝路上奔。

也不知道是她自己作的,还是老天爷的意思。

方秀清垂头丧气地回到内阁。

叶修名看到他,颇觉惊讶。

官场上混的,都知道把心情藏着,脸上带着统一面具,方秀清喜怒不形于色,鲜少见到他这样。

叶修名虽最近也因为皇后谣言的问题头疼,但这会儿看到方秀清似乎比他还心情糟糕,于是他心情稍微好了些,笑着问道,方大人可是遇到了什么难题?不如与老夫说一说,老夫或许可一尽绵薄之力,为你排解一下?方秀清疲惫地拱拱手,有劳元辅亲询……因为办事不力,被皇上亲自督导了一番。

皇上骂谁也不可能骂你。

叶修名心想,也不揭穿他,只是亲切地拉着他的手臂,哦?所为何事?老夫与你在圣上面前说和几句罢,皇上或许可卖我几分薄面。

方秀清懒得跟他扯皮,把他的手一推,不劳元辅费心。

叶修名看着他的背影,心想这家伙连面上的客套都没心思维持了,看来真的出大事了?这头方秀清在案前坐定,手中把着一支毛笔,两眼出神。

他仔细回想着纪无咎方才那句话,好好管一管?好好管一管?皇上的意思,难道是想给他个机会,让他拉贤妃一把?如果真的是这样,那皇上待他方家还真是仁厚。

说句不好听的,皇上无论怎么处理贤妃,他方秀清都没资格放半个屁。

但两人怎么说也是父女,贤妃有个不妥,方秀清也捞不着好处。

现在皇上没有直接收拾贤妃,而是先知会他,再给他女儿一次机会,这完全是皇上心软,卖他面子。

放眼整个大齐,怕也只有方秀清能有这个面子。

方秀清叹了口气,提笔写起折子来。

这个折子当天便送到了纪无咎的案上,纪无咎看完了折子,用朱笔在上面写了两个字:准奏。

***贤妃觉得自己的计策成功了,叶蓁蓁要完蛋了。

方秀清上了折子,说夫人病重,思念女儿,希望皇上恩准贤妃回家省亲。

纪无咎想也不想便答应了,让贤妃第二天便回家。

这么大的恩典都给了,说明皇上在向她示好。

一定是叶蓁蓁被诊出怀孕,皇上恼羞成怒。

但是这种丑事,他大概不愿声张。

经过这次,皇后想要翻身可就难了。

皇上主动示好,废后指日可待,想到这些,贤妃怎会不开心。

她去了坤宁宫,在太后面前说了好些乖巧话,把太后哄得合不上嘴,两人一时都意气风发起来,专等着把叶蓁蓁踩在脚下。

次日,贤妃风风光光地回了方家。

本以为母亲确实身体抱恙,然而她虽面色憔悴了些,但身上没什么不妥。

贤妃与母亲说了些体己话,不知为何,母亲说话间有些心不在焉,说了没一会儿,便偷偷说道,你父亲想见你。

方秀清早已等候多时。

贤妃知道父亲有话对她说,因此屏退了众人,只留方秀清一人和她在房间内,外面让人把守着。

不在人前,方秀清也顾不得君臣之礼了,问贤妃道,流月,你最近可有做过什么得罪皇后的事?贤妃一愣,答道,不过是上次先蚕礼之事,我已和皇后赔过罪,她也说了不再追究。

父亲不必再惦念此事了。

方秀清摇头,不对,你可还做过什么?往大处想。

贤妃摇头道,我可一直都远着她呢,父亲为何问这些?可是有人在您面前说了什么闲话?方秀清只得说道,皇上让我好好管教你。

贤妃有些疑惑,这话……这话是什么意思?还能是什么意思,你做了让他反感的事,他看着我这张老脸,才这么说,才让你回来省亲。

你与我说实话,最近坊间流传的关于皇后娘娘的谣言,可与你有半分瓜葛?贤妃连忙答道,没有,那都是太后吩咐人做的。

方秀清面色一肃,太后吩咐人做的,你如何得知?我……方秀清沉声道,你到底有没有浑水摸鱼,做过其他事情?我……都这时候了你还不愿与我说实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