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面人摇摇头,道:真是匪夷所思,你怎知道呢?杜剑娘道:请你出手解穴,履行了诺言,我们再谈不迟!蒙面人道:这也是应该。
他深深吸一口气,又道:莫公子为何不肯解开你穴道呢?杜剑娘道:等一会儿一并告诉你!蒙两人道:好吧,我要动手啦!杜剑娘眼睛一闭心一横,等他动手脱去自己的衣服。
这时,她隐隐感到有什么地方不妥。
啊,对了,他如果是少林寺高手,向来持戒精严的话,岂敢轻易脱去一个妙龄女子的全身衣物?换言之,他答应得太容易了,不像是一个出家人。
那么难道她猜错了?若是猜错,他何须承认?干脆就指出他输了,此身已等于他所有,岂不是更可以随意摆布,得偿大欲?她念头电转之际,蓬蓬蓬一连之声,她的身躯也跟着大震了三下,登时血气畅通,全身感觉恢复。
杜剑娘心神的震动不下于肉体的被敲拍,她万万想不到这个蒙面人武功如此精湛,居然比莫家玉更奥妙,能够隔衣认出被禁之穴,予以破解?但目前当务之急却是赶快调息运功,催行血气,以便彻底恢复体能。
她盘膝打坐,姿势飘逸美妙。
过了片刻。
她长长嘘了一口气,起身下榻。
蒙面人道:杜姑娘,现在可以赐告你如何猜测我的理由了吧?杜剑娘欢然道:当然可以,唉,在这一过程中,我真是忽疑忽信,从来没有这等情况的……蒙面人有点迫不及待,催她道:在下洗耳恭听姑娘的高论……杜剑娘不再扯到别处,说道:你一进来,寥寥两句,就大有不愿开口之意,过了若大一会工夫,姿势不变,脚步不移,而又没有丝毫不耐烦的样子。
因此,我马上猜出你是出家人!哦?他发出惊异的声音。
杜剑娘又道:唯有修习过禅功或玄功的人,才有这等泥雕木塑般修养功夫。
于是,我没法引你走动,以便观测你是哪一家派的人物!原来如此。
蒙面人回想当时的情形,恍然地说。
杜剑娘道:我看你走动,以及俯身时的使劲方法,立刻看出了你是少林嫡传高手!蒙面人道:亏得你有这等聪慧脑筋!杜剑娘道:起先你听我提出打赌之言,曾经沉默了一阵。
但如果你年纪较大,就会忍耐得更久一点才开腔的!这样你就观测出我的年纪了?高明,高明……在他未揭去蒙面黑巾以前,他这两声高明,实在令人不知道是称赞或嘲讽。
杜剑娘不理他,又道:我本已认为十拿九稳,尤其是你不肯打赌,改用赏罚之法,实质并无区别。
可是你困于不能赌博之戒,只好改个名目,此所以我更深信你是少林寺和尚。
直到你开出要我身子作为条件之时,我才大为震惊,疑惑自己错了!蒙面人仰天一笑,道:你究竟猜对或猜错,至今还未有定论呢!杜剑娘道:那时我真的没有一点把握,因为我已认定你是少林寺有道高僧,怎会开出这等条件呢?蒙面人道:这不是证明我不是和尚了么?杜剑娘道:不,我旋即想通了,你可以把我送人啊……蒙面人怔一下,才道:你想得很妙!杜剑娘道:本来嘛,你就是作此打算,后来直到你答应出手替我解穴,而且毫不迟疑,我又是一惊……蒙面人不解道:为什么吃惊?杜剑娘道:说来好笑,莫公子要我全身衣服脱掉,才有法子解穴。
他不知何故不肯这样做,还露出很痛苦的样子。
所以我以为你也必须如他所说,脱去我的衣服才行。
而你若是有道僧人,岂肯这样做呢?蒙面人道:破解穴道禁制这门功夫,各家派都有秘传心法,所以下手解救之法不尽相同……是啊,她说,正因为你不必脱衣解穴,所以我才又放心,确信你是少林高手!蒙面人静静地瞧着他,杜剑娘也不示弱,与他对望。
她越来越有信心,确知对方必是个大和尚。
他徐徐举手,捏住黑巾边缘,向上慢慢地掀起。
这一刹那间,杜剑娘略感紧张。
但那块黑布旋即揭下,露出一个光秃的头颅,以及一副俊秀的面庞,年纪约有三十多岁,神态湛明,气度沉稳,果然大有高手气象。
杜剑娘欢然一笑,道:大师法号还未请教!那少林和尚道:贫僧少林寺达摩院监院僧无前,刚才言语上不免对姑娘有所冒犯,还望杜姑娘恕罪!杜剑娘道:无前大师好说了,我一介女流,沦落梨籍,大师你不践视我,已经无限感激了……无前大师微微一笑,道:姑娘你才慧无双,不同于凡脂俗粉,贫僧对你也不必多所客套!杜剑娘道:如此甚好,莫公子呢?在前头堂屋,无前大师说,他说你认为神探陈公威将会找到此地来,所以还是略略布防一下。
他的小心,也未可厚非!杜剑娘道:啊,那陈公威一定会来的,只是迟早而已,我去看看莫公子!不,无前大师拦阻道:莫公子嘱咐贫僧说,千万不可让姑娘离开此地!杜剑娘讶道:哦?为什么?无前大师道:这个贫僧就不得而知了!杜剑娘道:莫公子难道还怕我会对他不利么?他有没有这样想,贫僧亦不得而知!那么,无前大师,杜剑娘说,你让我去见见他,好不好?不行,姑娘不可离开此地!杜剑娘道:我得亲自向他问个明白呀!无前大师道:他若是抽得出时间,一定会来此看你的!唉!她叹口气,道:我的时间很宝贵,迟了就失去机会啦……!无前大师斯斯文文地笑一下,道:莫公子一定是算出你要急于离开,才会再三嘱咐贫僧不可让你离开此地!杜剑娘道:莫公子既肯冒奇险救我,他一定愿意帮我做一件大事!等他来再说吧。
无前大师摇头说,贫僧受人之托,忠人之事。
不管你有什么理由,都不能让你离开此屋一步!这位看来俊秀斯文的大和尚,口气显得十分坚决,一听而知绝无商量余地。
可是她急于争取时间,刺杀刘宾奸贼,错过了机会,让他回到京师临安,便不知何年何日才有机会了。
她下定决心,左手骈指如戟,运足劲道,突然向无前大师肋下点去。
她的右手也没有闲着,玉腕一振,银光电掣,疾取对方上盘。
这一下猝然发难,又是同时施展不同的两招,手法奇奥,威力甚是惊人。
当然她也不想杀伤这位大和尚,更不愿杀死他。
可是为势所迫,如果对方躲不及,以致有了死伤,她也没有法子,仍然地全力攻敌。
无前大师袍袖一拂,五指如钩,径夺她手中短剑。
这把短剑一直插在她腰间,只有尺许长,极为锋利,却不是她平日用惯的长剑。
另外他虎躯微侧,肋下的僧衣突然膨涨,刚好隔住社剑娘的指戳之势。
她五指点中僧衣,微响一声,但觉宛如戳在钢板上一般,指头生疼。
这时她右手短剑随着扭腕之势,迅快变化,反划敌腕。
这一招使得精微细腻,如羚羊挂角,了无痕迹。
无前大师猛一缩手,退了两步,道:阿弥陀佛,杜姑娘不但武功精奇,心也够狠,手也够辣,贫僧十分佩服!杜剑娘毫无惭色,道:我是为势所迫,不得不尔!无前大师道:若是贫增力不能敌,岂不是已死在杜姑娘的指剑之下了?很可能。
她说,谁叫你连莫公子都不让我去见呢!无前大师道:你为了急于见他,竟不惜猝下毒手,对付一个解开你穴道的人,这道理未免有点说不过吧?你生气么?她问:我道歉行不行?无前大师面色一沉,灰寒如冰,道:你未免太把人命当儿戏了!别责怪我,她突然幽幽地叹息道:我实在是迫不得已的!她说的真是实情,但无前大师刚才已指出,她只为了要见莫公子,就不惜突下毒手,所以对她十分的不满。
他当然不知道她是为了要报全家血海之仇,才急于要离开,想法再截杀刘宾。
这个内情杜剑娘当然不能随便说,所以他们之间的误会不容易解释。
无前大师冷晒道:杜姑娘,瞧你叹息之状,好像有无数委屈,十分可怜,假如你不是名伶的话,贫增非上当相信不可!换言之,他现在绝不会上当。
杜剑娘道:无前大师,你放我走吧!别迫我跟你拼命!无前大师听了又好气又好笑,因为分明是她无理取闹,迫他出手的,现在却把罪过栽在他身上。
他纵是泥人;也有土性,怒哼一声,道:杜姑娘,你有什么本事,都施展出来与贫僧瞧瞧!不要客气……这是讽刺之言,可不是真的说她会客气。
杜剑娘吸一口真气,手起剑落,一道银光疾划无前面门。
无前挥袖拂扫.封住剑势时,却见她已绕到背后,出手猛攻。
她剑指并施,手法凶毒,先前应付之时,或是袖卷,或是张指硬攫强拿,招招把她手法封死。
但杜剑娘身法轻灵奇幻,飘忽如蝶飞花间,忽前忽后,捉摸不定。
无前大师突然一连三招,都渐渐封挡不住她的奇袭,不觉脚步散漫,身形浮动。
他的情况正如能够力负千钧之人,却由于无处下手以致有力难施的痛苦一样,既气愤又没可奈何!杜剑娘却非常忌惮他的沉雄掌力,因此她明明有不少机会可以逃向门口,夺门而出。
但她不敢,生怕无前大师掌力从后面追袭,那时除了回身硬拼一招之外,别无他法,而硬饼一招的话,她绝难讨了好去!两人在宽阔的屋内激斗,人影倏合倏分,尤其是社剑娘手中的短剑,银光耀目,剑剑不离无前大师要害,使人大有惊心动魄之感。
看看激斗了三十余招,无前大师在其后的十招,真是险象百出,招式往往用老,以致被杜剑娘乘隙侵入,费许多气力才扳回危局。
但突然间他的危殆之势缓和下来,局面很快就转变了。
杜剑娘仍然和刚才一样,身形盘旋飞舞,毫未阻滞,从四方八面逼攻无前。
但无前大师这时却又稳如磐石,身形不再跌撞浮动,双掌发出呼呼震耳的劲厉风声,一招一式,有板有限,迎战杜剑娘花蝴蝶似的身法。
他这一路掌法使得功深力厚,最奇之处是他根本不顾杜剑娘往哪里转,他双掌吞吐拍撞,自顾自的施展。
有时杜剑娘明明已转到东边,他掌风却向西边雷厉拍扫,根本就是打向虚空,但他也不管。
说也奇怪,他使出这么一路掌法之后,杜剑娘竟无法攻得进去。
她本来就没有击杀对方之心,所以攻不过去倒不打紧,最要命的是她无法逃走,怕被他乘虚追袭,无端丧送了性命。
又是二十招过去,杜剑娘刷地倒纵丈许。
无前大师压掌不发,也不追赶。
原来她纵落的位置,正是屋子的角落,无门无窗,去路则被无前大师挡住,根本逃不掉,所以无前大师这么大方。
杜姑娘,你敢是有话要说?杜剑娘摇摇头,忽然泪如雨下,吹弹得破的玉颊上,顿时泪痕纵横。
无前大师更是佛门中人,但眼见她梨花带雨的悲泣,竟也不禁心肠一软,几乎侧身让出道路,好让她离开此地。
他陡然醒悟过来,心肠立刻恢复冷硬,心想当今红遍一时的名伶,众生风靡,自是擅于作态,要多少眼泪就有多少,怎能为之动心?杜剑娘幽幽长叹一声,说道:大师你真是心如铁石啊!无前大师道:出家人六根已净,四大皆空,根本谈不上心如铁石……杜剑娘道:放我走吧,无前大师,你绝对想不到你这一忠人之事,对我造成了多么严重的损害!无前大师道:贫僧受托行事,既然信得过莫公子的为人,就不必妄自详估他这件事的是非!杜剑娘拭去啼痕委屈地道:难道他要你杀生害命,你也听他的不成?无前大师道:这也是没有办法之事,谁叫你要动武呢?杜剑娘道:大师,请相信我,你这样做不但害了我,同时也害了莫公子哦?也害了他?无前不禁大感惊异。
杜剑娘道:因为神探陈公成一定会追查到此地来,而发现我在此的话,岂不是证据确凿,百口难辩了?无前道:贫僧不信陈公威有这么大的神通!杜剑娘毫无办法,想起了全家血海深仇,失去这机会之后,无由报得,不觉又恨又悲,真想放声大哭一场!她的悲哀发自真心,而她本来就擅长表达各种感情,因此,看起来分外哀艳感人。
无前越看越相信她不是演戏,要是一个人悲哀沉痛到这等地步,那一定不会是错误的一方!听说你要杀死刘宾报仇,他忍不住问她,是不是?杜剑娘没好气地点一下头。
如果贫僧放了你,他说,你还是去找刘宾的,是不是这样?她瞪他一眼,道:我活在世上,就是为了这件事。
不去找他,还有什么事好做?无前道:但据贫僧所知,刘宾身边也有当代武林名家保护,你如何近得他身?杜剑娘道:我宁可造了性命,也要试一次!无前道:这只是匹夫之勇,你犯不着白白送死啊!说的容易,哼,你说说看。
我除了以命相拼之外,还有什么法子?无前道:你应该设法修习更高深更上乘的武功才对。
你刚才的武力和招数看来虽然可以跻身高手之列,殊为难得,但还是不够用!杜剑娘道:我已没有时间再作旷日持久之计,再去修习武功,既没有时间.亦找不到这种武功可学!无前道:那也不一定,你尽力试过了没有?杜剑娘道:我没有时间呀……啊,无前大师,放我走吧,我求求你……!无前大师摇摇头,他清秀的面上,流露出庄严的神色,一望而知他的决心无人能够动摇。
纵是迷人如杜剑娘,也不能使他动摇!一骑如飞,马上人庄院内。
蹄声刚刚停歇,马上的人已经飞身下马,疾奔人堂屋中。
这个身手矫健但却是农人打扮的壮汉,向堂屋内的一个年轻人躬身行礼,匆匆道:禀告莫公子,神探陈公威领着五个人前来,距本庄只有两三里路啦!哦?莫公子矍然顾视左右的两个人,但目光跟即又落在那报讯壮汉上面,问道:你怎知道那些人就是神探陈公威?壮汉道:他所率的五人当中,有两个穿着捕头公服,加上他的气派在下一望就知!莫家玉沉吟道:这就奇了,陈公威此来应是暗访潜搜才对,为何毫不掩饰行藏?他向来又不是喜欢炫耀的人…左边的是个文士装束的人,他长得面尖而窄,五官都比平常人要小些,可是却不矮,而且鼻梁上部印堂所在,有一道浮现显明的青筋。
在相貌上看来,此人必属气量狭窄心性偏激之士,他的行为常常趋向偏激极端。
他向莫家玉道:莫公子,区区有一个想法,只不知该不该说?莫家玉拱拱手,道:招庸兄有何高见,快请赔告!招庸眨一眨小眼睛,道:区区确以为莫公子根本不必多费脑筋,那神探陈公威不来则已,若是来到本庄,咱们全力围攻,见一个杀一个,不用活口,一切问题都解决啦!在莫家玉右面的是四十左右的中年人,穿着得像个小商人,相貌十分老实。
可是他眼中光芒闪动之时,却可以看出他有着过人的智慧和丰富的人生经验。
他干唉一声,摇头道:这不大妥当吧!招兄,那陈公威在公问中混了半辈子,一直都是总领全国捕决,他若不是有真本事,岂能活到今天?招庸仰天而晒,声音刺耳,说道:申兄未免太长他人志气,灭了自己威风了。
老实说,陈公成再当二十年的全国总捕快,也不见得能碰上像咱们这种对手!他言下之意,已指出陈公威之所以活到今日,不是本事真高明,而是对手太弱!姓申的中年人平静如常,缓缓道:就算陈公威是徒有虚名之辈,可是他的死讯一传出去,全国上千上万的公门捕决,都将大为震惊,免不了全力侦查此案,咱们可犯不上得罪这些公人,你说对不对?招庸道:但事至如今,想躲也躲不掉,索性硬干下去,一定比躲避合算!他转眼向莫家玉望去,又道:莫公子,这是出其不意的最佳时机。
他们一定也深信咱们不敢下毒手,但咱们却让他们料不着,来个一网打尽!莫家玉道:招庸兄的高见极有见地,当然申一行老师的看法也很有道理…他停歇一下,使得招申二人一时之间都模不清他究竟当真赞成谁的意见。
莫家王双眉紧紧皱起,又道:陈公威大事招摇的行踪,兄弟已猜出原因,必定是施展打草惊蛇之计,以便迅速查出咱们的去向!招庸二人和那名报讯壮汉,都听得有点迷糊,大有莫测高深之感。
莫家玉解释道:他正是要我方之人,一望而知他是谁,于是我方之人势必迅即回来报讯,这样,他便找到带路的人了,诸位认为有没有这种可能?招庸立刻道:一点不错!申一行寻思一下,也点头道:晤,错不了,准是这样!壮汉惶恐地道:小的岂不是变作引狼入室的罪魁了么?莫家玉微微一笑.道:王雄.你用不着自怨自责,在神探陈公威手底栽跟斗,算不了一回事。
唉,小的该死。
王雄神色懊丧,坠入陈公威的圈套虽是不值得大惊小怪。
可是这场祸劫,却不因后悔而消失,所以他焉能不急?莫家玉面色变得十分严肃,说道:现在只有两条路可走,一是发动全力围歼陈公威,不留一个活口;另一条路是马上逃走!招庸想说话,但莫家玉沉重的神色,使他咽住了要说的话。
莫家玉又说道:以本庄目前的实力,相信强过神探陈公威他们很多。
可是要击败他们容易,要完全歼灭他们,却极困难,甚至可以断定一定办不到!申一行登对宽心了,他经验丰富,深知利害得失,是以十分害怕莫家玉决定蛮干。
招庸可是就不服气,抗声道:莫公子,这陈公威交给我惊风笔招庸好了,其余的人,你们料理,区区负责摆平陈公威,必要时不惜与他同归于尽!他就是这么偏激之人,凡事都走极端,常常和人家拼命硬干。
他手中的一支惊风笔这几年来,在武林中已创出了响亮名气,不同凡响。
申一行虽然不赞同他的意见,但对于他毛遂自荐要收拾陈公威这一命,却也不认为他吹牛夸口。
莫家玉道:招庸兄,这不是陈公威武功的问题,而是他才智过人,智虑周详的问题!他炯炯地望着招庸,神色严肃而真诚,接着又说道:陈公威向来是计定而后动的老狐狸!他自知故人不敢动他则已,若敢硬拼,必定实力强大,而且怀着灭口之心,所以他势必在事先防范这一着。
换言之,他时时刻刻都保持着一种联络方法,可以把他生死凶吉的消息传出去,这是毫无疑问的,换我是他,也必作此安排!招庸已钻入了牛角尖,就出不来了,仍然坚持道:大家都把他估计得太高了!哼,只要把他这些人通通杀死,他还有什么法子跟外界联络?区区死也不信……申一行道:陈公威暗中有什么布置虽是不得而知,但他必有这一着,却是毫无疑问。
莫公子的看法绝对正确!莫家玉道:招庸兄,假如你测得透陈公威的布置手段,兄弟决计与他硬拼,绝不迟疑!招庸摇头道:区区根本不相信他还有什么手段,叫我怎生猜测?壮汉突然回身奔出外面,迅即回转,惊怒交集地高声道:莫公子,在门传来消息,那神探陈公威一队人马,果然直奔本庄而来啦……莫家玉神色不变,申一行微惊,招庸则忿然作色。
神探陈公威果然名不虚传。
莫家玉徐徐说道:此人既不能力敌,又不能智取,实是难以应付的敌手……招庸高声道:莫公子,敌人已经兵临城下,咱们是要战要降,须得有个决定!他的样子一望而知是希望作一场决战,申一行摇摇头。
陈公威深沉多智,手段难测,我们还是小心一点的好!小心?招庸嘲声问道:人家已追查到此地来,咱们如何来得及小心?莫家玉挥挥手,使他们都注意自己。
我们先诈降,后决战!他说出决定,听起来倒是有点玄机。
他们马上就到达,招庸兄,请你率领王雄等十名好手,负责堵截庄门出路。
莫家玉这个命令招庸听了,欣然答应。
当然这是指等到决战之时,每个人所负的任务,并不是现在就动手。
我呢?申一行问。
你我两人,加上无前大师和聋哑两行者,出手之时,我们以五人对他们六人,应该可以稳获胜券。
哈,可惜杜剑娘有问题,不然她也是把好帮手。
他想起那艳如桃李的杜剑娘.忽然心中一阵绞痛。
他自己知道.那是因为杜剑娘使他想起了未婚爱妻薛虹影,她现在不知怎样了?可曾被奸臣刘宾所蹂躏?她必芳心已碎,柔肠寸断。
虽然这种牺牲,是为了崇高伟大的共同理想.可是她岂能不暗自伤悲?招庸和申一行立刻分头传达命令,迅即又回到堂屋内,王雄则到外面探望情况。
莫家玉面色很苍白,他像忽然害病。
招庸兄,当我们占了上风之后,你得提防着点儿,别让他们任何人逃出本庄!招庸狞笑一声,道:公子放心,包在我招某人身上。
申一行道:莫公子,你不舒服?莫家玉叹了一声,指指心窝,这儿不大舒服。
那招庸和申一行都是自己人,他不必隐瞒。
所以陈公威来的正好,否则我真不容易排遣这家心事呢!话虽如此,但莫家玉的面色还是没有转过来。
招庸一心一意只在争杀之事上面,看看莫家玉已没有其他吩咐,便退出堂屋作他的准备去了。
一会儿工夫,蹄声纷沓,已进入庄内,只见六骑来到堂屋大门前,其中果然有两人身穿捕快公服。
六个人都矫健地下了马,农人打扮的王雄,接过他们的僵绳,一一系在横杆上。
气派威严,相貌清秀的神探陈公威,锐利地四下扫瞥一下,便领先走入堂屋。
其余的五人,也鱼贯跟人。
莫家玉拱手相迎,苍白的脸色,使他觉得微微诧异。
难道这位有相当身份的贵公子武功又杰出,竟会害怕么?他深深感到不解。
根据种种迹象看来,莫家玉实是文武全才的领袖人物,胆力岂有如此不济之理?陈公威一面转念,一面泛起笑容。
莫公子,猜想陈某打扰之罪!不敢,不敢。
莫家玉振作一下,陈大人光临敝庄,蓬荜增辉,真是请也请不到的贵客……陈公威发出讯号,随行的五人当中,现两个公服捕头,开始分头先动。
陈公威则紧紧盯住莫家玉,莫公子在这等所地避静,陈某益发感到仆仆风尘的生涯,可笑可厌……莫家玉缓缓道:陈大人,我们不必绕圈子说话,我在这儿藏身,本以为行踪够秘密的了,谁知道还是瞒不过您!他迅即转人正题,只不知陈大人大驾前来,有什么见教?莫家王心中有数,他的确在乱葬岗把杜剑娘劫走,所以陈公威说见过三次面,一点不错。
但他却无须承认,也知道陈公威不会迫他回答这个问题。
陈大人,您大驾光临,为的就是谈这句话么?陈公威道:当然不是啦!可是究竟有什么目的,他却没有往下说。
这正是他的策略,没法使莫家玉多开口,总要从他的话中,推断出有用的结论。
陈大人如果不想说,我也不便多问。
莫家玉果然说话了。
唉,真是失礼得很,还没有恭请诸位落座,喝杯粗茶……他揖客人座,陈公威也不推辞,和莫家玉分主宾坐下,三个穿便衣的手下,都站在他身后,申一行则站在莫公子椅子后面。
这时庄丁迅即端上热茶,放在他们之间的八仙桌上,又摆出四个果盘,其中有上好的蜜橙糕,核桃酥等。
但没有人瞧那些果碟子一眼,莫家玉让过茶,道:陈大人,久闻您有神鬼莫测的手段,才智绝世,果然是当世无双的人物……这是开场的,陈公威为了不打断他的话,所以只谦然笑了笑,没有答腔。
但陈大人可曾考虑到.世上之事,常常有出人意料的结果.假如迫人太甚的话……笑话,迫人大甚?陈公威肚子里反驳他,你乔装劫走杜剑娘,竟敢不把我陈公威放在眼中.不知谁在迫谁?我若不能扳回这一局,岂不是砸了神探的招牌?真是岂有此理。
莫家玉的面色已恢复正常,在这种针锋相对的斗争中,他实在已没有丝毫余暇去想到别的事情了,哪怕是他未婚爱妻的事。
古人说智者千虑,必有一失。
只不知陈大人这么多年以来,有没有尝过失手的滋味?莫家玉好像在动问他的经验,骨子里却是警告他,千虑之失,可能就发生在这个庄院之内!托天之福,陈某人自来顺利得很,还没有失手过!他不能不开腔了,贵庄的景致真不错,不比我时常涉足龙潭虎穴,那些地方谈不到景色了,哈哈……这个时候还谈什么景色?他不过是譬喻而且。
所谓景色,暗示说这儿的布置实力,比不上很多其他地方。
而既然他从未失手,则此庄不能奈何得他,已是显而易见的道理了。
在堂屋外走动的捕头徐徐进来,那个转到后面张望的也回到屋里,挤在陈公威背后众人之中。
莫家玉微微一晒,这等事须得真枪真刀比划过,才知分晓,是不是龙潭虎穴,并不是嘴巴说说就行的!何必在言语上跟他计较呢?莫家玉决定了策略,便不作声。
只要耐心缄默下去,神探陈公成绝对不能耗着,定须有所行动,这时要不要出手一拼,便可决定。
这两个才智杰出的人,互相默默地对着,过了一阵,莫家玉的心思已经很显明,陈公威认为他这个缄默策略实在不易攻破,只好付诸行动了。
他站起身,面色沉寒,逍:莫公子,假如你不反对的话,我想看看贵庄四处……哦?莫家玉也站起身,气氛陡然变得十分紧张。
陈大人打算搜查小庄,是也不是?可以这么说,陈公威说,并且希望莫公子不致反对拒绝!莫家玉没有立刻回答,因此连陈公威也暗暗运功聚力,准备出手。
所有的目光,都集中在那个年轻英俊的贵家公子面上,等候他说出他的决定。
既然如此,莫家玉开口说:陈大人乃是有权搜查之人,诸位请吧!他眼中微微闪动着嘲笑的神情,态度沉着,显然是胸有成竹。
别的人处于陈公威地位,一定是下令搜查,其他的话,等搜完再说。
可是陈公威平生以智计称雄,若是搜完之后,徒劳无功,不但将被天下之人窃议,首先就得挨这莫家玉的一顿嘲讽了。
所以他不能不慎重一点,好在他十分老练,沉得住气,不会因暂不行动而感到不好意思。
陈公威反复忖思一下,判定相互得失,终于决定非搜查不可。
他的搜查方式也和别人不同,首先分派两人,各自跃出两边的屋顶,位置都经陈公威亲自勘察过,居高临下,正好扼守着半边家院的每条通路。
然后,他本人率领着余下的三人,逐屋严搜。
假如有人趁他们在隔壁搜查时,妄想逃遁别处,势必被两边屋顶的人看见。
莫家玉和申一行对望一眼,他们跟随陈公威一间间地搜查,所以不便谈什么话。
但互相一瞥之间,申一行已知道了莫家玉的为难。
若是任得陈公威搜下去,当然会搜出杜剑娘,那时候,想不硬拼也不行了。
而硬拼则是莫家玉亟想避免的,最好能敷衍过去。
目前最大的困难是无法躲得过屋顶的监视,所以不能挪走杜剑娘。
若是暗杀那两人,消灭陈公威的耳目,却又等于惊动陈公威,显然是无利有弊。
申一行帮忙莫家玉苦苦思索,这个神探陈公威如此高明厉害,斗心机已经显然落在下风了,看来除了硬拼一途,别无他法了。
这一位是谁?陈公威问,指了指屋子里正执卷翻阅的招庸。
招庸抛卷起身,文绉绉地作揖行礼,看来是个不第落魄的文士。
莫家玉道:这位先生是…他不说下去,以便看看招庸要不要报出真姓名!这一着果然对了,招庸应道:区区李文通,承蒙莫公子不弃,猥贱之子,权充西席,言之不胜汗颜。
他转向莫公子,又道:莫分子,这几位高朋贵友,如何有暇驾临荒村僻壤?真是雅兴不浅啊.哈哈……在外表上,无论动作或谈吐,招席的穷酸扮相,的确再像也没有了。
陈公威只谈谈看过他一眼,就一直游目四顾,直到他说完话,才把锐利如刀的目光,投注招庸面上。
尊驾这叫做真人不露相,我陈公成斗胆再请教一次,你到底姓甚名谁?屋子里一片寂然,连莫家玉在内,都等待招庸回答。
没有人猜得出陈公威凭什么断定对方不是三家村的教书先生,所以根本作声不得。
招庸小眼睛一转,突然哈哈长笑两声,道:好,陈大人,真有你的,在下招庸,江湖上一个无名小卒而已,只不知陈大人如何瞧出在下不是此庄的西席?他的请教很有诚意,在声调中可以听得出来。
陈公威满意地点点头,道:下一次请招兄记着,凡是能够接着莫公子的话往下说的人,身份一定低不了。
陈某不是看轻读书人,但在这等场合中,真正的教书先生,不会接嘴说下去的,必定等莫公子介绍完,才开得了腔!他举手指指四周:瞧,这儿也不是读书所在,何况你手中的书本,尚有尘埃,分明已置放了很久,被你随手拿来摆摆场面的!这些细微的观察,证明了他第一个假设,简直无懈可击。
陈公威滔滔说下去:莫公子这个庄子,不但很秘密,而且庄内人数有限,只有三十余人,仅属壮丁,你与其假份教书先生,不如扮作帐房更合理些,以后请你注意这一点才好!招庸耸耸肩,道:陈大人名不虚传,无怪威震天下多年,但怕只怕世上还有不服气的人……陈公威笑一笑,道:当然当然,陈某人向来不敢逞能自满。
像招兄的惊风笔绝艺,陈某人就久仰得很了……招庸听了这话,不禁踌躇满志,至低限度这位全国捕快头子,也听过自己的声名。
莫家玉道:陈大人要不要在下解释招兄在这儿的原因?陈公威摇头道:不必劳神了,像莫公子这等豪杰人才,自然结交不少奇人异士,何用解释呢!他作了一个请招庸回座的手势,并且还道着歉,便率人退出此屋。
招庸一时之间真不知跟出去好,抑是留下的好?直到莫家玉给他一个暗号,他才没有送出屋外。
陈公威一共已搜了四间屋子,等待他搜查的,至少还有三十间以上,还有一些天井院落内的隐僻角落,亦可供藏匿。
大伙儿在屋外的广场上,陈公威望望屋顶上的两人,见没有异状,便继续行向隔壁的一间屋子。
莫家玉和申一行略略坠后,陈公威诈作不知,脚步加快,走入屋内。
他的三名部属,挤在门口,以致莫申二人一时不得其门而入。
这正是商谈的好机会,莫家玉嘴皮不动,像人家施展腹语之术一般,低低道:申老,他逐间查下去,势必耽搁很多时间,不知有何用意?申一行没练过这种说话嘴皮不动的本事,便稍稍倒转身子,低身答道:陈公威葫芦中卖什么药,在下无法猜测,最好不去猜了,免得上当更大!他持这种态度虽然听来可笑,但却不失为一个稳实的办法。
莫家玉道:我瞧他分明有意拖延时间,但我却不禁怀疑他这种做法,究竟对谁有利,是他们呢,抑是咱们?申一行顺着他的语气,往下凑合,道:这就难说得很了,本来拖延时间的话,应该对我们有利,但谁知道陈公威有什么阴谋?他不管是诈语或是真话,总之,在他的口气中,已流露出对那神探陈公威的畏惧。
至少他深信陈公威的手段,实在无法测度。
另一方面他不大明白莫家玉的说话为何变得暧昧起来?难道陈公威在屋子里,还有本事窃听得到他们的低声密语不成?莫家玉嘴皮仍然不动,道:以我看来,陈公威越拖延时间,对我们越有利。
假如他的算计正如我所猜想,真是等候援兵,以便包围咱们的话.那就更妙…好在哪里,申一行越听越不懂,却不得不装成明白的样子,道:是呀,咱们看一步行一步就是了!陈公威在他们对话停歇了顷刻,便大步出屋。
他纵目四望,接着一言不发,率领三名部属,直向斜对面的一间屋子走去。
假如他是去搜查那座屋子,则他便已跳越过十多间不曾搜到了。
莫申二人齐齐跟去,但心头微微震动。
那间屋子正是粮仓,他们心中有数,无前大师和杜剑娘都在里面。
直到这时,莫家玉不得不对陈公威的高明厉害,大力佩服。
这个神探一旦采取速战速决的策略,便立刻能够找出要害,施以攻击。
那间谷仓,正是唯一要害,陈公威凭什么跳越过许多间屋子,直奔谷仓?他又为什么忽然改变了策略?一径采取最尖锐凌厉的行动,来个速战速决。
一定是窃听到他们的对话,莫家玉暗作判断。
正如他所猜想,陈公成带来的五个人,各有专精特长,其中必有一个擅于查听之术,故此他们窃窃私语,陈公威马上全部知道。
莫家玉一方面暗暗震凛陈公威的厉害,另一方面又感到傲然。
他最怕拖延时间,万一陈公威真有援兵,拖下去只有吃亏,没有便宜。
陈公威来到屋门前,身后传来一声干咳。
那是一名部属发出的暗号,告诉他已嗅到女性的气味,而且是杜剑娘的无疑。
他一转身,等莫家玉申一行走近一点,才道:莫公子,这间屋子门户紧闭,里面藏有什么物事?莫家玉淡淡道:都是稻谷等粮食。
陈公威道:嗯,如果你说的是真话,本人就不必进去搜了!申一行根本不相信他的话,这怎么可能呢?大名鼎鼎的陈公威,竟会临阵失机么?陈公威却是说得到做得到,大步向在门行去。
莫家玉也是狐疑满腹,陪他行去,一面问道:陈大人还要搜查什么地方?陈公威摇摇头。
这个翩翩佳公子,胆识过人,实在令人愿意结交。
可是他已成为对手的立场,不毁了他,自己就得被毁。
这座小小庄子之内,曾经露过面的人物,除了莫家玉之外,还有两个著名高手,惊风笔招庸,和这个外貌朴实宛如商人的申一行。
那莫家玉囊中还有什么人物,殊难逆料。
陈公威想,我还是小心行事的好,等离开了他这个地盘,我才下手擒捕他,那时纵然他精锐尽出,我这一方虽不济还能逃跑,不致成为瓮中之鳖来到庄门口,莫家玉突然急步两步,阻住了陈公威去路。
莫公子有何见教?陈公威停步,冷冷询问,假如他决定发动;那么这个青年的才智,实在超越群伦,不易测透。
莫家玉微微笑道:陈大人,我莫家玉只想请问一声,这次大驾匆匆来去,以后便又如何?申一行心中直叹气,这可不是节外生枝么?难得人家要撤退,为何又把他们拦住?万一陈公威改变主意,再次搜查,岂不是弄巧成拙?陈公威面色一沉,道:以后么?假如没有别的事情,那便罢了,不然的话…申一行心中一味祷告,希望莫家玉不要再开罪这个神探。
谁知莫家玉突然发出暗号,那两扇厚重的庄门,砰砰连声,眨眼关得严严的。
唉,这是什么意思?这些人请他们走开还来不及,为何反而扣在庄内?申一行禁不住跌足埋怨。
陈公威哼了一声,道:莫家玉,你这是什么意思?莫家玉道:陈公威,你想走出此地,须要露两手来瞧瞧,这就是我的意思。
陈公威想,这小子的确有一手,当机立断,力争先手。
目前他果然占了光风。
不过咱们骑驴看唱本,走着瞧……好,好!闲话不必多说,让陈某瞧瞧看,贵庄内还有些什么人物!申一行实在忍不住,问道:莫公子,你这是怎么啦?人家陈大人可没有对不起我们呀!?莫家玉微晒道:申老有所不知,陈大人带来的人手,尽在此地,外面已无接应,因此,咱们利于速战速决……申一行还作万一之想,道:但我们既没有做犯法之事,陈大人不会再来骚扰我们……莫家玉仰天长笑一声,道:陈公威,实不相瞒,杜剑娘在我手中……陈公威冷冷道:我知道!莫家玉道:她就在你刚才没有进去搜查的粮屋中!陈公威道:我也知道!莫家玉道:但捉贼要赃,你如果不曾亲眼见到杜剑娘,岂能加我以罪陈公威淡淡一晒,道:问题不在加不加你罪名,而是我方一行人的安危问题……莫家玉一竖大拇指,道:真不愧是神探,我莫家玉服气啦!陈公威道:好说了,莫公子的机警才智,并世无双,也是我罕遇的敌手!陈公威的分析极是精微,那莫家玉话说得不错,诚然捉贼要有赃证,可是一旦人赃并获之时,莫家玉不变成了负隅之虎,非悍然拒捕不可了。
别人拒捕陈公威可不怕,但这莫家玉不比寻常,又是在这秘置的庄子里,埋伏了多少人手无法探测,一旦拒捕,自非寻常盗匪可比。
尤其是进人那座粮屋,更是危险不过。
所以陈公威说问题在安危方面,正是一针见血之言。
陈公成态度十分镇定,当然他绝不是大惊小怪的人。
可是在这等被挑拨的情形之下,身陷虎穴之中,犹能处变不惊,这份胆力和气度,实在不是常人可及了。
首先是惊风笔招庸出现,十名持刀执枪的壮汉,布成一个半圆形的阵势,堵住庄门出路。
紧接着粮屋的木门打开了,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屋门。
只见一位灰衲老僧,徐徐行出。
他步伐之间,有磐石之坚,龙虎之猛,一望而知是一位名门大派出身的内外兼修的高手。
但一位高僧是谁?陈公威问。
莫家玉不作答,他不让陈公威认识无前大师,这样等到动手之时,陈公威就必须耗费不少精神心思在这个来历不明的人身上了。
无前大师出来时已随手把握门掩好,所以屋内还有没有人?杜剑娘在不在屋内?外面的人便无法看见。
招庸用刺耳的声音道:陈公威,我招某人打算向你请教几手,别人不许相帮,你意下如何?他果然是个急性子,一现身,便赶紧把陈公威包揽上身,这是他发过的豪语。
陈公威目光扫过莫家玉和申一行,最后落到无前大师那边。
陈公威,我的话你听见没有?招庸突然喝叱,陈公威身后的四名手下,都露了怒色。
陈公威毫不动容,把无前大师看了又看,才道:招庸兄你急什么?以你的看法,我陈公威一行,已有如瓮中之鳖,动手是迟早的事……招庸仍然得不到他肯定的答案,但由于陈公威话说得巧妙,态度平和,所以他的气也忽然消了。
陈公威目光转向莫家玉面上,道:莫公子,除了这位大师之外,还有没有别的高手在此?如果有的话,也请一并出来,让陈某见识见识。
莫家玉笑了一下,道:我不会回答这话,你心中自己知道。
陈公威道:这大概叫做聊尽人事吧?以我猜想,贵庄的高手,尽在此地了。
申一行突然插口道:陈大人,目前尚未翻脸动手,更谈不到伤亡。
只不知您可否歇手不再管这件事,这样对我们双方都有利。
他说得十分圆滑巧妙,使陈公威提出要求和条件之时,不至于觉得十分屈辱丢面子。
陈公威沉吟一下,才道:申兄这话恐怕只是你个人的意见,莫公子是不是愿意,尚未可知!莫家玉马上应道:假如有两全其美之法,我莫家玉当然同意听听……陈公威道:莫公子或可代表招庸兄,但那一位大师已露了面,他肯不肯听话,当有疑问。
招庸厉声道:陈公威,你提得出办法就快说,别推三托四,婆婆妈****没个完!陈公威道:莫公子如果不能代表你们大家,本人就算提得出两全之法,也是白费工夫!招庸哼了一声,那边无前大师合什宣了一声佛号,道:老衲自当遵从莫公子的决定,陈大人不必过虑!陈公威拱手还礼,道:大师这么一说,本人就放心啦!还未请问大师的法号?莫家玉笑了一声,道:陈公威,你千方百计想知道大师的来历,对不对?陈公威毫不隐瞒,道:对,本人正是此意!莫家玉嘲声道:你是天下共饮的神探,难道人家不说,你就摸不出底子了?陈公成神色如常,道:既然如此,本人不妨猜上一猜,如果猜错了,大家万勿见笑才好!哦?他分明又查出了无前大师的来历。
莫家玉想,这个全国总捕头真是厉害不愧名不虚传。
短短几句话,他就查出来了?实在使人难以置信……这位大师的法号,等一会再说。
陈公威不慌不忙地高声说道:以本人看来,这位大师一定是少林高手,平时难得下山……他目光回转,不但扫过莫家玉等人面上,甚至在对面屋顶上也停留了一下。
屋顶上他的一名部属.穿着整齐捕快公服,十分惹眼。
但他却没有瞧着另一边屋顶上的那个捕决,缓缓说道:莫公子,这位大师在少林寺中,辈份不低,竟然是无字辈的高手人物!莫家玉听他说到这里,感到没有再瞒下去的必要了,说道:陈大人若是赐告从何猜测得出这许多内容的话,在下必有以报!陈公威道:使得,刚才本人设法使那位大师开口说话,听出是北方口音,同时又从他步伐姿态中,看出是一位内外兼修的有道高僧,因此就猜是出身于嵩山少林寺……莫家玉摇摇头,道:北方以武功著名的寺庙甚多,陈大人纵是查出这位大师是久居方外的人,但怎敢断定便是少林寺呢?陈公威道:这一点你就有所不知了,如果他出身于别的寺庙,本人行路遍及天下,只要一流高手……大家都不明白无前大师有什么不同之处,所以都转眼向他望去。
陈公威趁机向屋顶的两个部属望了一下,等众人目光转回来时,才又说道:这位大师不同之处,是在于相貌衣着兵刃都没有特征可言,因此也变成了一项特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