雁落带着满腹狐疑进了茶馆,南归要和沈承希谈什么?他们之间有什么可谈的?虽说刚才南归语气平和,不像以往看到沈承希之后那般不耐烦,但他们二人终究有段无法回避的诡异感情,姑且称之为孽缘。
看南归那架势,不像是想旧情复燃,但也不像是想杀人灭口……雁落绞尽脑汁也想不出,南归和沈承希谈话的内容。
此时茶馆一层点着蜡烛,程贝贝、季宝和卖针头线脑的张奶奶正围成一桌闲聊着,一见到雁落,张奶奶急忙挪了挪屁股,示意雁落坐在她身边。
雁落刚坐稳,张奶奶就笑着伸手捏了捏她的脸:瞧着姑娘,越来越俊了,南掌柜真是好福气。
她这话弄得雁落脸一红,低着头不敢抬起来。
程贝贝不置可否地撇撇嘴,雁落正要转开话题,张奶奶却抢先开了口:害羞个什么,想当年奶奶我可是这猫耳胡同里一枝花呢,好多小伙跟在屁股后头死命追,没一个入得了我的眼。
我要是晚生几年,南掌柜铁定迷上我。
对对对。
程贝贝把桌上那盘糖耳朵往张奶奶的方向推了推:别说是南掌柜了,连我和季宝都要迷上您。
什么话。
张奶奶一嘟嘴,不高兴地说道:我才不稀罕你们这些黄毛小子呢,追我?怎么着也不能次于南掌柜。
说着张奶奶拿起一个糖耳朵就往嘴里送,急得季宝忙说:我的好奶奶,这东西硬得很,要不让贝贝出去给您买鸡蛋饼,您赶紧把糖耳朵放下,免得粘下一颗牙来。
哪能!张奶奶冲季宝翻了个白眼:你奶奶我牙好胃口好,身体倍棒,吃嘛嘛香。
得得!季宝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膀:您爱怎么着怎么着,我说不过您。
雁落陪坐在一旁,嘴上虽然也挂着笑,但心思却飘到了门口,也不知南归和沈承希谈的怎么样了?正在雁落担心之际,只听外面传来了阵阵打斗声,雁落一惊,正要起身出去一探究竟,却被季宝眼急手快按住了肩膀:老老实实坐着。
可是,南归似乎和沈承希在打架……雁落不解地望着季宝。
男人的事情,你少掺和。
季宝酷酷地抛下了这句话之后便抬手给雁落倒了杯天上茶。
但……雁落扭着头,焦急地往外面张望着,又有几声巨响传进了她耳朵里:不成,我底出去看看。
说着她便起身朝门口冲了过去,程贝贝跟只小猴子似的窜到她的面前,挡住了去路。
雁落。
程贝贝冲雁落挤挤眼,用他那正在变声期的公鸭嗓说道:若是南掌柜和沈承希动起手来,你希望谁赢?这……雁落为难地皱皱眉:一定要用武力解决吗?就不能,坐下来好好谈谈?武斗不如文斗嘛。
不能,一定要分出了高低胜负。
程贝贝挥舞着拳头,仿佛他要和什么人干一架似的。
嗯。
雁落舔了舔嘴唇,小声说道:自然是南归。
她的声音太小了,以至于程贝贝根本没有听清楚:你说什么?雁落有些不好意思地侧过头,不想再回答这个问题,程贝贝却不依不饶地拽住雁落的袖口,非逼她重复一遍不可。
雁落着急想赶紧出去瞅瞅,二人谁也不肯让步,一个瞪眼,一个吐舌头。
正在二人僵持不下之际,一抹熟悉的身影步入了茶馆一层。
南归。
雁落脱口而出。
嗯。
南归冲雁落微微点点头,刚才他在外面的确和沈承希动了手。
刚开始他抽出匕首攻击沈承希,还有几丝玩笑的成分。
只是想出其不意吓吓沈承希,谁让他竟胆敢故意抱着雁落。
在匕首即将划破沈承希那张漂亮的脸蛋时,南归故意减慢了速度,而沈承希也趁势往后一跃,躲开了南归的进攻。
沈承希从袖子里掏出鞭子,以退为进,照着南归攥武器的胳膊就挥舞过去,若不是南归及时躲开,以那一鞭子的力道,恐怕会把虎口震裂了。
只听咔嚓一声响,鞭子抡在了一株柳树上,柳叶夹杂着柳絮纷纷飘落,宛若一团团云彩。
南归,告诉你个秘密。
沈承希突然冲南归坏坏一笑:我和雁儿吻过了哦。
说着他嘟起嘴,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唇,很甜。
这下彻底惹恼了南归,他攥紧匕首,朝着沈承希的要害就攻了过去,沈承希哪里招架得住南归这股子怒火,他是身上脸上全开了花。
只见小匕首在南归的控制下,既灵巧轻柔又极具攻击性。
南归故意挑破沈承希的衫子,并在他脸上划出一个不大不小的血口子,倒不是要取得对方的性命,仅仅是要彻彻底底的羞辱沈承希。
沈承希焉能不明白南归的这种心理,他本想发挥自己轻功甚佳的优势,但无奈南归攻守十分严密,自己根本逮不到逃跑的机会。
而南归却越战越勇,大有一扫天下、所向无敌之势。
你这是在嫉妒吃醋吗?沈承希像是想到了什么,他一边喘着气,一边对南归说:抱也抱过了,亲也亲过了,就差挑个时间娶进门恩恩爱爱过小日子。
你说,下个月初八这日子如何?不行,初八不宜纳娶,还是初六吧,早把她娶进门早踏实。
娶?南归眯起眼睛,突然凑近了沈承希,南归本想赠给他一副熊猫眼,却不料中了沈承希的小诡计。
沈承希一个鹞子翻身,顺势甩出鞭子,正好勾破了南归的衣袖,同时趁南归侧身之际,他给自己创造了绝佳机会,拔腿酒开溜了。
待南归站定之时,沈承希已经窜出去老远,虽然已经望不见他的身影,但他那有些邪气的笑声却始终回荡在空中。
南归对沈承希的感情颇为复杂,一方面他曾是自己的好友,另一方面,他现在又是自己的情敌。
二虎相争,必有一伤。
沈承希其实也是恋爱小白痴,和自己半斤八两,谁也别说谁。
他走的是花花公子路线,而自己走的是冷血无情的调调。
但却有一个共同的原则,就是轻易不言爱,但承诺便是一辈子。
刚才沈承希把雁落抱在怀里,他眼神中所流露出的温柔与眷恋令南归的内心产生了巨大的震动。
不愧是自己的好友,选择女人的品味都惊人的一致。
只不过,这只雁子,早就落在自己的网中央,其他什么人,只可远观,若是敢凑近便格杀勿论。
想来通过刚才的交手,自己已经把这个讯息清楚地传递给沈承希,至于他能否知难而退,就不好说了。
至于雁落和沈承希亲过一事,是真是假目前无法确定,但定不会是空穴来风,自己需要加强注意才行,等一会寻个机会套套雁落的话。
南归拿定主意,便悄悄走进了茶馆一层。
你怎么受伤了?雁落眼尖瞅见南归的衣袖破了,她二话不说拽住南归的手腕,就要当众褪下南归的袍子。
直到解开两个盘扣之后,才反应过来自己正在很黄很暴力地扒南归的衣衫。
雁落涨红了脸,想收回手,却被南归反握住了:南归……无碍。
南归依旧摆出万年冰山状,但攥着雁落的手掌却冒出了一层密密的薄汗:你在担心我?那当然。
雁落重重地点点头:真的不要紧?南归当着众人的面,突然把雁落拉进了自己怀里。
他低下头,伏在雁落耳边轻声问道:沈承希说,他吻过你,是真的吗?南归的嗓音带着一丝沙哑,与平日的清冷味道不同,那种说话的语调令雁落猛然想起了几日前做的那个□意味十足的梦。
此时雁落脑子里一片空白,她支支吾吾完全不知如何接话,只能反射性的点点头。
南归只觉胸口涌起一阵无法控制的情绪,哪怕现在正有三双眼睛死死地盯着他们,这一刻,他也要做点什么了。
南归的呼吸重重地打在雁落的脖颈上,弄得雁落很想伸手去挠痒,但因双手都被南归攥着而只得扭扭脖子,试图缓解身上的那股子燥热。
殊不知,她这个动作在南归看来绝对是引诱加挑逗,南归一不做二不休,一下子把唇贴在了雁落的颈窝。
他故意用舌尖舔了舔雁落的皮肤,不出意外地引得雁落微微颤抖着身子。
南归……雁落喃喃地唤着南归的名字。
南归嗯了一声,他用牙齿在雁落的皮肤上咯出了一排整齐的牙印之后,才放开雁落的手:他是这样吻你的吗?不是不是。
雁落急忙辩解道:那真是意外,只是碰到了而已。
哦。
南归不置可否地点点头,他伸出手揉了揉雁落的头发,柔声说道:记住,刚才这个可不是意外。
什么?雁落张大了嘴巴,瞅着南归。
南归一转身,随意坐在了木椅上:和彤老板玩得可尽兴?吃过晚饭没?若是没吃,一会让程贝贝去买鸡蛋饼。
吴家的鸡蛋饼做的不错,里面抹了一层甜面酱,还撒了厚厚的肉末。
你若是不喜欢,我带你出去吃肉串,刚一帮子人吵吵着说去吃烤羊肉串……南归见雁落一脸惊讶之情,便又说道:怎么,不喜欢?也是,这天气越来越热,总吃这些上火的东西也不好,要不我们去吃点清淡的?不用不用。
雁落刚忙摇摇头,此时她的小脑袋瓜子已经完全不够用了:在马车上吃了不少点心,不饿了,千万别忙活。
莫非自己灵魂出窍了?还是站着就睡着了?其实南归刚才并没有调戏自己?雁落伸手摸了摸被南归嘬过的地方,一丝又麻又痒的感觉通过那块地方传到了手指头上。
似乎,不像是梦啊,雁落自言自语道。
哦。
南归点点头:对了,今儿个程贝贝抽风,买了一大束花回来,也不知插在哪好,我便让他放你屋了,你若不喜欢就扔掉吧。
说这话时南归的脸有些泛红,看得季宝和张奶奶全都捂嘴偷笑。
这位南大掌柜,真是睁着眼睛说瞎话,那花分明是他让程贝贝跑去城南一家花房买的,还一个劲吩咐说要买带花骨朵的,不要开得太盛。
根本就是春心涌动,想要借花献美人。
可他却死要面子,愣说是随便塞到雁落屋里的。
还有,雁落没回来的时候,南归坐在屋里一刻都没安生,一会沏茶喝,一会说要吃点心,累得季宝和程贝贝呼哧带喘。
雁落不就离开一天嘛,哪至于想成这样?!还真应了那句老话,一日不见如隔三秋。
再说,雁落也没去远地儿,不过是和彤若俩人租了马车,去郊外踏青游玩罢了。
但也情有可原,今儿个天气甚佳,不少住在城里的公子哥们都坐着马车去郊外游玩。
每年这个时候,都免不了发生些风流韵事。
谁谁家的小姐和谁谁家的公子看对了眼,丢个帕子,赠首情诗,总之,春天是恋爱的好季节。
不过南归大可放心,雁落虽然现在也出落得格外清秀,但站在猫耳胡同性格大美人彤若身边,只能算是一片相当称职的绿叶罢了。
季宝等人认为,南归这纯粹是庸人自扰,没事找事。
他们万万没想到,这次踏青,被骚扰的人并非彤大美人,而是雁小绿叶。
正所谓,大鱼大肉吃多了,换上点清淡小菜,别有一番风情。
被沈承希骚扰是意料之中的事情,但偶遇发小清光,就完全出乎大家的意料了。
当然,遇到清光这件事,雁落是绝不会对南归提起的。
此时的雁落,满心满眼全是刚刚南归那个不寻常的举动,有个声音在她的心里小声说着,应该上前扇南归几个巴掌,让他再也不敢轻薄自己。
又有一个声音却说,若是吻在双唇上, 滋味应该更好。
这两个声音,快把雁落折磨疯了。
雁落这副纠结的模样,看在南归眼中,却是越发得可爱逗趣,以至于他有些后悔,刚刚为什么没吻在唇上。
这种子,他已经埋下了,之后就要看雁落这个迟钝的姑娘何时能真正开窍。
屋内的众人只顾着打趣雁落,没人注意到窗外人影一闪而过,饶是练家子南归,此时也沉浸在刚才的暧昧氛围中无法自拔。
倒是张奶奶冷不丁地冒出一句:听说,明天有雷阵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