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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棒打驴肉与火烧

2025-04-03 08:12:00

南归接近晌午才回到茶馆,外面拿好号候着的队伍一直排到了猫耳胡同口。

比起品茶休闲来,众位老少爷们更关心驴肉王和二傻的三角恋。

南归一进门便吩咐季宝挂上营业的牌子,人群呼啦呼啦的一股脑挤了进来,众人寻好了座位,全都眼巴巴地瞅着南归,希望能从他这儿得到最新的一手八卦。

而这位焦点人物却斜靠在二层楼梯扶手上,冷着眼瞅着窗外。

大家想过去问问事情的进展,但见南归脸上分明写着别理我,烦着呢,六个大字,任谁也不敢去自讨没趣。

外面淅淅沥沥地下起了雨,窗户被风吹得咚咚作响,沙沙的雨声搅和的人心烦意乱。

雁落走到南归身边,抬起眼来不说话,只是盯着他脸瞧。

南归微微叹了口气,轻声说道:昨儿个夜里二子离开医馆返回家里,没成想一推门,就瞅见驴肉王和秋来凤……他顿时醋意大发,脑子一热,从厨房抄起片肉用的尖刀朝着驴肉王刺了过去,倒是没刺中要害,但却也划伤了驴肉王的胳膊,反正这俩人打打骂骂一直折腾到清晨闹进衙门里。

清大人问清缘由之后,判二子赔偿一头毛驴给驴肉王,并把二子关在大牢里四日以示惩戒。

他没怀疑小毛驴的死亡原因?还真是彻彻底底的一个昏官。

雁落咬牙切齿地说道。

雁落。

南归突然正了正神色:清大人虽然与你是发小知己,但今时不同往日,你若是再摆出这种不敬的态度,恐怕会给自己和霜叶茶馆惹上麻烦。

是我的错,我下次注意。

雁落经南归提醒后重重地点了点头。

嗯。

南归伸手拍了拍雁落的肩膀:少见面,即使见了面,少说话,说多错多,不说不错,你可别怪我管得太多。

怎么会?!雁落反驳道:我知道南归一直都为我好,放心吧,我看到他肯定会绕道走,若是绕不开,我就爬树或是上房,总是会避免和他见面的。

南归欣慰地揉了揉雁落的头发,今日在衙门口,他替二子求了半天的情,但清光仍决定把其扔进大牢里。

本来不过是寻常男子争风吃醋,罚点银两也就罢了,二子一听要被关起来几天,脸色立马绿了,两眼止不住的流泪。

他本是个胆小怕事的人,平日里人家吃他家的驴肉火烧少给几个铜板,他都不好意思找人要。

这么一个息事宁人的老好人,在□面前却突然跟变了一个人似的,竟然用刀袭击自己的好兄弟驴肉王。

但他们二人终归是兄弟,见二子被抓,驴肉王也瞬间变了脸色,他可怜兮兮地望着自己,想让南归伸把手,帮帮忙。

南归该说的话都说了,可清光一副铁面无私的包拯相,任凭他磨破了嘴皮子也不肯放人。

正所谓县官不如现管,清光摆出一副要公事公办的样子,饶是南归也没了法子,只能苦笑着转身离开。

那头瘸腿瞎眼驴是被毒死的。

沈承希不知从哪窜了出来,他伏在南归耳边小声嘀咕了几句,南归先是有些诧异,随即冷笑了一声:还真是有备而来。

说完这话,南归便叫来季宝,告知他自己要亲自前往蕲州一趟,归期不定,吩咐他好生看顾着茶馆。

南归要走时还不忘拉过雁落叮嘱她,有时间多去驴肉烧饼铺瞧瞧驴肉王,但最好别一个人去。

南归虽然百分之百的心不甘情不愿,但他还是希望在自己出门办事这几天,沈承希可以留在店里照应。

虽然他早就想到放出这种话来,沈承希这个混蛋定会整日粘着雁落,领了尚方宝剑,焉有不用之理?不过,被沈承希骚扰总比和清光扯上关系的好,到现在南归仍拿不准雁落对清光的真正看法。

这件事本该尽早解决掉,可现在实在是抽不出功夫。

但南归相信雁落的眼光,定不会看上沈承希这种混世魔王。

南归离开叶城前往蕲州已经整整三天了,平日里泡茶馆比呆在自己店里都久的余若书也消失了踪影。

饶是前来品茶的各路英雄好汉这几天也都异常的清净。

偶尔只能隐约听到几句近乎耳语的说话声。

这是猫耳胡同里有史以来最沉闷的三天,没了驴肉火烧,就跟割掉猫的一只耳朵似的,这猫耳胡同,莫非就要从此落寞了?您问,区区一家驴肉火烧铺,能有如此巨大的魅力?想想当年天安首屈一指的繁华地隆福寺被一把火烧了个干净,即便后来重建了整条街,可当年那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盛况却一去不复返了。

生意场上,最忌讳突如其来的变动,正所谓牵一发动全身,风水这种东西,虽然看不见摸不着,但怀里揣着的银子可是硬邦邦的。

众位爷这三天没少往驴肉火烧铺跑,但都被双手叉腰站在门口的秋来凤挡了回去,她给的理由倒也充分,驴肉王心力交瘁,无力待客。

众人也不好勉强,全都撇着嘴,摇着手指离去了。

凡事都有个例外,驴肉王和烧饼二傻散伙这件事并没有影响到沈承希的心情。

他经营的是殡葬馆,赚死人钱,这世界上什么都缺,就是不缺死人,所以他是大红灯笼高高挂,白花花的银子自会滚到他手心里。

这不,他正趁着南归不在茶馆,美滋滋地前去骚扰雁落。

此时霜叶茶馆还未营业,季宝和程贝贝正拿着鸡毛掸子清洁窗台。

雁落本来在擦楼梯扶手,突然听到外面有人叫卖刚出炉的发糕,她的馋虫被逗上来了,急匆匆赶到胡同口,却被告知卖光了。

雁落正失望地准备回茶馆,却被沈承希拦住了去路。

雁落抬眼瞅了瞅沈承希,见他一脸坏笑,心头一紧,低着头想假装没看到他。

沈承希可不是这么容易打发走的人,他三步并作两步窜到了雁落身边。

雁儿。

沈承希高兴地唤着:天暖了,野林子里开了不少小花,咱们什么时候看看去?哦?等腾出功夫吧。

雁落警觉地瞅着沈承希,跟他打上了太极拳:最近忙。

不就是驴肉王和二傻那档子事……沈承希有些不满地说:又不是霜叶茶馆要散伙,你还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不是和驴肉王关系不错吗?怎么一点都不关心他的事儿。

雁落问道。

生死由命富贵在天,替别人操心,点到而止,管多了,恐遭怨恨。

沈承希瞥了雁落一眼继续说道:雁儿,咱们说定个日子一起去看花嘛。

你一个大男人,怎么会喜欢那些花花草草呢?雁落轻声问道。

我可不是什么花儿都喜欢的。

沈承希暧昧地说道:百花虽好,但我独摘一支。

兰叶春葳蕤,桂花秋皎洁,芦花白兮蓼花红,牡丹海棠如梦中。

予独爱莲之出淤泥而不染,濯清涟而不妖,中通外直,不蔓不枝,亭亭净植,香远益清,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

雁落无奈地撇撇嘴,最后一篇脍炙人口的《爱莲说》,沈承希这个不学无术的浪荡子都能把它背颠倒了……但雁落懒得去提醒他。

雁儿喜欢什么花?沈承希双眼冒着贼光。

彼岸花。

雁落不假思索地回答。

沈承希先是一怔,随即苦笑着说:你还真是巴不得我赶紧死在你眼前啊。

不过,雁儿你是不是忘记了,我可是号称黄泉领路人的大鞭杆子,这彼岸花正好生长在我工作之地,莫非你是爱屋及乌,因为暗恋着我,所以连带着喜欢彼岸花了?沈承希,有时候我真是佩服你的脸皮。

雁落重重的叹了口气:能自作多情到你这个程度,也是挺难得的一件事。

雁儿莫非忘记了,你和我可还有肌肤之亲呢。

沈承希无视雁落的讽刺,仍满脸挂着灿烂的笑容。

雁落顿时火冒三丈,她狠狠地瞪了沈承希一眼,冷声说道:我今儿个不会喜欢你,明儿,后儿个,直到我死的那天,都不会。

说完这话雁落拽了拽衣襟,一甩手掉头就走。

沈承希望着雁落的背影,忿忿不平地说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拿正眼看过我,你怎么就那么认定,我是在逗你玩呢?雁落一怔,猛地停住了步子,她扭过头对沈承希说:无论你是真心还是开玩笑,我和你都没那个可能。

说完这话她便又转过头,大步朝茶馆走去。

沈承希郁闷地不停踢着脚下的石子,这是他第一次被人拒绝,对方还是自己心仪的姑娘。

他很想像以往那样嬉皮笑脸地敷衍过去,可这一次,他的嘴角完全不听使唤了,想赌气这辈子都不再搭理雁落,可一想到那个偶然的初吻,心却又怦怦地跳得厉害。

这可怎么办才好?沈承希满腹心事地返回了自己的宅子。

沈承希像是和自己赌气似的,一整天滴水未进,一动不动地倚着窗子,也不知他到底在看些什么。

天黑了也不掌灯,只是换了个姿势继续靠着窗子。

我说你这抽得是什么疯?引魂沈手里提着一盏纸灯笼走到了沈承希左侧问道。

没事,不用搭理我。

沈承希闷声说道。

看你这德性,肯定是情事。

引魂沈捋了捋胡子,浅笑道:我年轻时候,喜欢过一个唱戏的小粉蝶。

那可真是一只花蝴蝶,寻常人,根本扑不着她。

我啊,费尽九牛二虎之力,总算成了她的入幕之宾。

正赶上那几年收成不好,人穷,哪来的功夫听戏。

她是饥一顿饱一顿,好端端的白胖小手愣是瘦成了鸡爪子。

咱们的生意自然不受这些俗事的影响,依旧是芝麻开花节节高。

我呢,好心让她跟我住一起,谁知道她住了三天就跑了。

我找了她大半个月,直到我以为这辈子都见不着了的时候,她却灰头土脸的回来了。

自此,她跑上了瘾,短短两年跑了十几回,为了找她,我两条腿都磨细了。

到最后,我是精疲力竭了,拿出一百两银子,让她爱去哪去哪。

谁曾想,这姑娘冲我抿嘴一笑,柔声说道:‘你这是想赶我走,可我偏不走。

’我说:‘你不是总想走嘛,我给你银子让你走。

’‘我想的不是走,而是跑。

’到这时候我才明白,敢情全是我的不对,百般疼着爱着,她不稀罕,等你不搭理她了吧,她又上赶着来追你。

女人心,海底针,但你若看透了她,这小细针,定能变成孙大圣的如意金箍棒。

引魂沈说完这话便笑嘻嘻地离开了,留下沈承希一个人站在黑暗里,双眼熠熠闪着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