狭路相逢勇者胜,南归和雁落的第八十一次互瞪以南归的胜利告终。
雁落因为心虚而率先躲闪开了目光,她低着头死死地盯着脚尖,露出一副打死我也不告诉你的表情。
南归抿了抿嘴唇,他实在是搞不懂,自己这到底是图个什么?!护着她,怕她受伤害,可她倒好,背着自己耍花样,宁愿撒谎也不肯告诉自己真相。
白天明明警告过她,无论是人是鬼送的东西,都不许收下。
这话说了跟没说一样,她全当成了耳边风。
全叶城善做冰雕的只有一人,就是那个人,让南归火冒三丈,却又不得不加以忍耐。
南归故意忽略掉心头泛上的那阵酸意以及淡淡的委屈,冷声说道:比起其他什么见不得人的东西,你反而更不信任我吗?此话怎讲?怎么说着说着问题上升到信任与否的程度了?雁落之所不愿告诉南归她见到沈七七这件事,完全是不想被南归当成大疯子嘛。
通过戏园子闹狐狸精一事可以看出,南归掌柜对鬼神之说是相当的鄙夷,雁落是不想招南归不痛快,才闭口不谈的。
好不容易,自己和南归的相处渐渐走上了正轨,南归面对自己也不再那么冷言冷语了,偶尔还能表示一下关心,自己实在是不想搞砸了这种和睦气氛。
没成想,到头来还是惹得南归不高兴。
雁落对此也感到十分委屈:我什么时候说过不信任你了?你这人怎么总是断章取义,妄下结论呢。
我……不待雁落说完,南归就铁青着脸一甩袖子离开了。
望着南归挺拔的身影,雁落失落地小声说道:我只是不想让你讨厌我……只可惜,南归走的太过匆忙没有听到雁落的解释。
二人都憋了一肚子的气,无声地歇息去了。
雁落躺在床上翻来覆去打滚,她怎么也想不通,为何南归变脸如同翻书似的,前几天还艳阳高照,这几天就忽降冰雹了。
若是搁在以前,雁落才不会在意南归的看法呢,但现在……说不在意,可心里头却觉得挺别扭。
雁落用被子蒙住头,蜷缩在被窝里不停地诅咒着南归:拽什么嘛,坏家伙,是坨冰有什么了不起的,随便怀疑我,还不肯听我解释,真过分……下次再对我冷脸,我就……我就拿斧头劈开你这块万年冰山,再把你扔进炉子里,就不信你不化成水!而坐在红木椅子上,一手端着茶碗,一手翻着诗集的南归也是心不在焉。
他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索性合上手中的书,起身走到窗台前。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目光渐渐不受控制的落在雁落身上呢?一开始,只不过因为她弄脏了御笔手书且态度恶劣,想给她点教训罢了,但随即发现她干活麻利,为人热情,是一名出色的伙计,再往后……事情就变了样……莫非真的如余若书所说,这就是喜欢吗?南归绞尽脑汁想了半天,也没得出什么有价值的答案,就这样耗到了天亮。
一切如常,开张营业,往来送客,但精明的茶客却发现,南归掌柜和雁落伙计似乎是在有意无意地回避对方,但好像又在偷偷关注对方。
瞧着吧,有戏!各路诸侯纷纷交换眼色,虽然不知是什么事情刺激了这两位脑子里少根筋的人,但这刺激相当的有效果。
不信您瞅瞅,平日里冷面冷眼的南归,现在改黑面包公了,看谁都像作奸犯科之人,尤其是当他看那些和雁落谈天打趣的爷们时,更是露出一副恨不得拿出狗头铡伺候的模样。
再瞧瞧雁落,虽然还是大大咧咧的爽朗作风,但那眼神可时不时地飘到南归身上,望着望着还微微撇嘴,就好像独守春闺的小媳妇似的。
看这架势,二人狼狈为奸……是勾搭成奸……不对,是相亲相爱,指日可待啊。
但这戏,还不够味儿,似乎少了某些作料。
正所谓心想事成,就在这些看客们感到有些乏味的时候,绣房老板商紫梅突然来到茶馆,她的出现,不亚于涮羊肉调料里的香菜,恰到好处的把众人的胃口给吊了起来。
自打迎新春花车事件之后,商紫梅老板就足足在房里憋了一个月,在暗恋对象面前丢人现眼,这种耻辱让商紫梅情绪低落了许久。
哭过了,懊恼过了,商紫梅洗洗脸,换套袍子又重新扬起斗志。
正所谓重整河山待后生,屡战屡败,屡败屡战,百折不挠,越挫愈勇。
这位商家小姐不去参加科举考试,进而踏上仕途实在是可惜了。
但谁能否认,爱情不是一场战役呢,想要笑到最后,没有点坚持不懈的精神怎么行。
这不,商紫梅小姐面带微笑,衣着光鲜亮丽地出现在了众人面前。
南归见了商紫梅,先是眉头紧皱,随即像是想到了什么坏主意,他快步走上前去,寒暄之后竟然请商紫梅上二楼雅间品茶谈天。
临上楼时,他还故意停下来瞥了雁落一眼,不待雁落有所反应,他就大步进了房间。
雁落站在原地,不知所措地低下头,引来诸位看客一阵窃笑。
南掌柜啊南掌柜,您都多大了,还玩这种幼稚的游戏?用这种方法让雁落吃醋,得不偿失啊。
万一雁落胆怯了,退缩了,您该怎么办?更何况,屋子里还有一个虎视眈眈的人物——商紫梅。
看来,南掌柜的精明能干也是相对而言的,面对感情事,他也真是很傻很天真。
这帮子看客就顾着乐呵,却没人想出手帮帮南归,仿佛人人都等着瞧南归在雁落这儿碰钉子呢。
难道说南归平日里做人太不成功了?要不怎么没一个愿意帮把手,反而个个都唯恐天下不乱。
雁落。
季宝轻轻碰了碰雁落的胳膊:别想太多了。
嗯?雁落侧过身,瞪着季宝:他请什么人去雅间,关我什么事。
说完雁落一扭头进了厨房。
还说不关她的事?那她生什么闷气嘛,自己还没把话说明,她就急赤白脸地反驳了。
甚至没有像以往那样称呼南归为南掌柜,而是用他……可见,这怨念不小。
南掌柜这种招数,也就雁落瞧不出来。
还真是,什么人找什么人。
吃醋总比无动于衷要好,让□来的更猛烈些吧。
季宝摸了摸下巴,一副老神在在的模样。
直到夜幕沉沉,南归才算是把商紫梅这只打不死的小蟑螂送出茶馆。
正所谓请神容易送神难,南归利用商紫梅让雁落吃醋,但也要相应地付出一定代价嘛,天下哪有免费的肉馅饼。
不过,南归浪费了一整天和商紫梅周旋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的。
比如,他明确告诉了商紫梅,做朋友可以,但想进一步发展绝无可能。
本来南归以为商紫梅会哭天抹泪,没想到她沉默了许久,然后缓缓说道:是因为楼下那个姑娘吗?自她一出现,我就觉得,你变了。
变了?有吗?南归有些尴尬地问道。
霜叶茶馆历来只有三个员工,你却破天荒地让她住了进来。
别跟我说什么一时气愤,为了惩罚她弄脏御笔手书。
依你的性子,根本不惧怕什么皇帝老儿。
留下她,是你自己动了心吧?先别急着否认,就算那时候你对她没动心,也有几丝好奇不是吗?当然,你可以说,那时你很讨厌她,所以才把她留下供你折磨。
商紫梅苦笑了一声,继续说道:到底是日久生情还是一见钟情,估摸着你也说不清。
反正啊,你的眼里就只容得下她一个人了。
这……难得有人把南归说的没词了:唉,我不知道。
商紫梅静静地望着眼前这位自己从十二岁就喜欢上的男子,他的眼睛,从来都没有为自己停留过。
在雁落出现之前,商紫梅还曾幻想过也许未来的某一天,南归会回应她的真心,但爱情是你情我愿的事,只有一方付出真心是不够的。
商紫梅嫉妒过雁落,憎恶过雁落,但今日见到南归望着雁落的眼神,商紫梅觉得自己无论再做什么也于事无补了。
这场爱情争夺战,还未拉开序幕她就已经一败涂地。
商紫梅毕竟不似坤角瑞雪,她对南归更多的是暗恋而非欲望。
那心中满满溢溢的斗志,全都被一杯天上茶给冲淡了。
一向说一不二,果敢能干的南归竟然对自己说‘我不知道,’看来他真是动了心。
可这样放弃,商紫梅又心有不甘,所以她故意对南归说:也没准是你护犊子的心理在作祟,跟雁落朝夕相处久了,产生了感情,就好像养只小猫小狗似的。
所以啊,别多想,顺其自然吧。
仅仅是这样?南归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商紫梅不给南归思考的时间,她拽着南归东拉西扯闲聊了起来,直到天黑下来才起身离开。
茶馆早就打了烊,季宝和程贝贝也都各回各家了。
南归脑子里有些混乱,喜欢或是护犊子?自己对雁落到底是什么感觉呢?南归突然想起,那日抱着雁落回家,以及前两日抚摸雁落的耳朵时,自己心脏跳动得厉害,好像有无数只小蚂蚁在里面钻来钻去似的,要不要再去……引诱一下雁落?比如,亲吻面颊?或者,嘴唇?南归红着脸,缓缓走到雁落的屋外,犹豫片刻,他轻轻敲了敲门,压低声音说道:雁落,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