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她们从长春宫出来,小冬问沈蔷:刚才你有没有看到……什么?小冬摇摇头:没事。
她又问:河东可有信来?沈蔷摇头:静哥这会儿肯定在专心攻读备考。
这不用担心他,必能考中的。
只是到时候进场天气大概还热,不知道他吃不吃得消……小冬也很有信心。
沈静既有真才实学,又有家世背景,再加上早就声名在外,这个头名解元必是八九不离十的。
考完了他什么时候进京来?我也盼他早点儿来啊。
沈蔷有些闷闷不乐:不过芳姐年底要出阁,他总得等这事完了才能来。
小冬看她有些怏怏不乐的样子,小声说:要不,我和父亲说一声,你回去送送芳姐?沈蔷咬着唇,看来很矛盾,最后还是说:算了……沈芳这一嫁出去,以后想见面可就困难了。
提起沈静来,小冬还真有点儿想念他了。
不知道这个躲在假山石洞里偷读侠义小说的温润少年,现在变成什么样子了。
不过相比起来,小冬还是觉得赵吕和秦烈更亲近。
赵吕不用说了,秦烈么……集玉堂里静悄悄的,一个人也没有。
小冬左右看看,叫住经过的女官:怎么没有人?下午不是画课吗?女官笑盈盈地说:何师傅给了半天假,她们都去看马球了。
小冬恍惚记起,赵吕是和她提过一句,她没有留意。
在哪儿?在东苑。
女官执勤地说:郡主要去看吗?这会儿怕是已经开场了。
小冬想了想:好。
沈蔷好奇地问:谁和谁打?嗯,二皇子,三皇子,都上了场了。
小冬一琢磨,没听赵吕提过要上场,也是,他身量不足,和三皇子他们差着几岁,应该不会上场去打。
还离着远远的,就听见一阵欢呼声。
这辈子,小冬还没赶趁过这种热闹。
从侧门穿过去,声浪简直震得人站立不稳。
沈蔷紧紧拉着小冬的手,从外围绕过去,小冬先看见赵芷,她满脸通红,又跳又叫,简直是声嘶力竭。
场上马蹄翻飞,骑手穿着护甲戴着盔帽,小冬只看得出一队穿红,一队穿黑,看身量都是少年。
小冬是头一次看马球赛,四周人声鼎沸,鼓声喧天,小冬大声喊赵芷,可是连她自己都听不见自己的声音。
她拍了赵芷两下,赵芷才回过头来看见了她,连忙往边上站站,让了个位置出来。
她朝小冬说了两句话,小冬茫然地看着她。
在这个时候这个地方,大家都成了聋子。
赵芷凑到她耳边大声问:你们怎么才来?小冬也凑过去大声答:我去长春宫了!赵芷点点头示意听到了,指着场上的人说:红色的那一队就是三皇子领的人!场上一南一北两个球门,小冬捂着耳朵在纷杂的马蹄扬尘之中寻找球的踪迹。
赵芷拉着她说:你看,你看,那里。
马蹄踏在地下发出沉闷地声响,有人快速从她们身前不远驰过,球杆高高挥了起来,击球的时候发出那种声响让小冬本能地打个哆嗦。
要进了要进了!赵芷兴奋地瞪大了眼,她抓着小冬的手使劲儿摇晃,差点儿把小冬晃散了架。
果然,快到球门的时候,那勒马探身,一杆将球直直击进了球门中。
当的一声锣响,赵芷和身边那些女孩子一起尖叫起来,拼命地跺脚挥手,还有人把自己的帕子荷包什么的纷纷朝场中丢过去。
小冬忍不住想翻白眼。
这……咳,未免太热情了。
这东西扔过去能砸着谁可没准儿,更大的可能是被践踏踩碎。
可是小冬料错了,场中穿红衣的那队少年纷纷停了下来,伸手来接这些东西。
有的人便恰好接中。
赵芷扔的是块帕子,软软地朝下落,被一人用球杆挑中,拿到手中还朝这边挥了一挥。
赵芷的嗓子都叫哑了,小冬真怕她会晕过去。
少年们的身量看着都差不多,小冬也分不清场上哪个是哪个,更看不出有没有她认识的人。
只看了一会儿,她就觉得有点撑不住。
暮春的阳光照得人眼前发晕,这里实在太吵,小冬觉得自己的头一跳一跳地涨得疼,她朝后退了一些,沈蔷忙也跟过来扶着她。
怎么了?小冬微微摇头。
沈蔷看了一下,指着一顶布伞下的椅子:咱们去那边儿坐着歇一会儿。
她们穿过人丛朝外走,沈蔷安顿小冬坐下,吩咐人去端茶来。
从这里也能看见广场里头的情形,穿红衣的那一队又进了一球,喝彩声山呼海啸一般。
小冬喝了两品茶,还觉得心怦怦跳的厉害。
沈蔷有些不安:要不咱们先走吧。
小冬摇了摇头:好多了。
离着远一些,便不象刚才一般觉得惊心动魄。
她还认出熟人来——虽然离着远,可是那些少年们之中有两个人的身量明显不同。
那不是有门板之称的罗家兄弟么?他俩人都穿着红,那就是和三皇子一队。
黑色那边看着也都是少年,不知都是些什么人。
忽然肩膀上被人拍了一下,小冬回过头来,赵吕正朝她嘿嘿笑。
妹妹你也来了?哥哥。
来看马球?赵吕看起来深以为憾:可惜我不得上去,不然也让你看看哥哥的英姿!小冬噗哧一笑:你刚才在什么地方的?我在那边儿,远远看着是你,就过来了。
对了,你瞧见秦烈了吗?小冬一怔:秦烈也上去了?赵吕点头:是啊,你看,那边儿,那个腰里系着蓝带子的就是他!赵吕一指,小冬也看见了。
那是秦烈?怎么他也上去了?而且,他怎么是穿黑的?那人骑着一匹黑马,又是一身黑衣,腰间果然系着一条镶蓝的宽皮带。
就在赵吕说的话时候,秦烈正催马上前,球就在他前方不远,可是已经有两个穿红的赶在了他的前头,一左一右,将他挡得严严实实。
得,别人也没长这么宽的身量,那拦路的不正是罗家兄弟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