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章 红糖水(下)

2025-04-03 08:09:14

等赵希厚追到门口,只瞧见跌坐在地上的溶月,以及那狼狈逃去的身影。

溶月挣扎着从地上站了起来,拍了拍裙子,诧异地道:少爷这是怎么了?六少爷跟前的文儿跑地这么般急?毛毛躁躁得跟见了鬼一样。

赵希厚冷哼一声,面上立马僵直起来,眼角闪过一丝光亮:是她!跑地还真是勤快!又瞧着溶月,没好气地道,你跑来做什么?我怕少爷再把瑞雪欺负了,过来瞧瞧。

瑞雪可好了?哐!溶月的话才刚落音,背后便传来关门声。

赵希厚三步并作两步,赶到窗户前,拦住要关窗的瑞雪:你怎么了?瑞雪只是不理他,强硬着要将窗子关上。

可是毕竟赵希厚的力气比较大,瑞雪见关不上窗子,身段放得越来越低:三少爷,求求你,你别进来好不好?赵希厚头次见瑞雪这样,也不好再逼,只是转头吩咐溶月:去请大夫来。

瑞雪顿时尖叫道:不许去!溶月有些不解地愣在原地,这是怎么了?赵希厚二话不说从窗子跳进屋子,开了门:溶月,还不去叫大夫。

溶月听着两个人的争执只觉得有些奇怪,进了屋子又瞧着瑞雪面色通红,几乎能滴出血来,心里有些明白,先安抚了直嚷着请大夫的赵希厚,又凑到瑞雪跟前。

瑞雪紧紧地抓住溶月的手,哀求地看着溶月,只是不叫请大夫。

溶月这里更是明白,拍拍瑞雪的手:我知道了,我请少爷出去就是了。

说着请赵希厚出去。

赵希厚不解地道:这是做什么?你怎么还帮她?她脸都烧红了。

我的好少爷,你还是别在这添乱了,快回去吧,没事了。

溶月只是笑,强拉着赵希厚到一边,悄声地安抚她:真的没事,也没烧,过两天就好了。

没烧脸怎么会红,怎么会流血?赵希厚才嚷了两声,发现溶月只是抿着嘴笑,双眼尽是掩不住的羞涩,略微有些诧异,脑袋突然明白了,眼睛看向了满脸涨红的瑞雪,张大了嘴不说话。

愣了愣,他火烧屁股般地走出了屋子。

溶月瞧着赵希厚那样忍不住弯了嘴角,为瑞雪将门窗都掩上了。

替她端来热水,又为她找了干净衣裳换了。

被撵出去赵希厚先是跑去找人叫郎中,又急着跑了回来,却瞧着门窗都关地严严实实地,又实在有些担心。

好容易耐了性子等溶月开房门出来,他一个猛子就要钻进去,看看瑞雪到底怎么了。

溶月只是含笑摇头不叫他进。

你挡在这做什么?溶月笑着点点头:瑞雪如今是小大人了,少爷别总是不忌讳地做这做那了。

咱们快些回去吧。

赵希厚若有所思地瞧着紧闭房门的屋子。

小姑娘长大了,一下子就长大了。

他不免有些失落,五妹如果也不同他常来往了,他又少了一个说话的人了。

溶月拉着他:少爷想什么那么出神?赵希厚轻笑了一下,耸了肩膀。

大步朝前走去,步伐轻快起来。

跟在身后的溶月有些跟不上他:少爷,您这是要去哪?你在这守着她,我去去就来。

溶月瞧了瞧头上的太阳,重新推了门进去。

傍晚吃了饭,赵二太太习惯出来走走。

从她的屋子走到花园,绕着赵府不大的花园走一圈便是消食了。

赵二太太喜欢走在一排鹅卵石铺成的石子路上,来来回回地走上个三趟,脚底便觉得有团火涌了上来,很是舒服。

她轻声地同金莺道:老太爷的院子修的就是好。

我最喜欢这一处了。

金莺扶着她走在边上,环视着周围的花草,笑道:我可不懂。

不过我却喜欢五姑娘住的地方。

那个复廊真是好,有在杭州府衙的感觉。

你还不懂?这都说的出来。

那日我去刘家赴宴,只觉得他们那屋子憋气得慌,抬头只能瞧见巴掌大的天空,实在难受。

是。

若是叫我在那里住上几天,我一定受不了的。

赵二太太冷笑道:就那样的人家,还想跟咱们家攀亲事?她那个姑娘言行举止连我家的二等丫头都不如。

还想说给三儿,就是九儿我都不愿。

以为自己在这县里算是个人物,就不知道天多高海多深了。

那位刘少奶奶确实不错。

我看她的言行举止都不一样。

也不过是草寮里飞出了凤凰来。

配刘家那样的人家足够了。

金莺笑道:三少爷人品好,学问也好。

所以别家的太太才中意三少爷,太太如今又要操心三少爷的婚事了。

等他中了举人再说。

只要他现在不给我惹事,我就阿弥陀佛了!老太爷要过寿,不知道老爷可赶得回来?若是这样,就团圆了。

赵二太太掐指算了算:大概就是这两天吧。

上回不是来信说是已经准了假,出了京城了。

若是能呆到三儿乡试后再走就更好了。

老太爷一定高兴。

我昨儿去瞧七姑娘,见她跟五姑娘一起绣了百寿,打算献给老太爷做寿礼,活计真是好。

赵二太太点头道:她既然跟五侄女处得好我也就放心把她放到这。

都是从我肠子里爬出来的,独她一个没气势畏畏缩缩地,我一见她就生气。

赵二太太面上微微露出一些笑容,指着一边道:你方才不是说那端复廊精致么?我现在有些兴致,你同我一起去逛逛,那里还印了一处活水,甚是不错。

天已然有些黑了,金莺打发跟在后头的小丫头回去取灯笼:到五姑娘院外头的竹林寻。

五侄女没投生好。

金莺知道赵二太太最讲究出身,忙应道:可是在老太爷跟前不比在叔老爷跟前要好?那位连位姑娘都容不下。

赵二太太冷哼一声:现在好有什么用。

一辈子就守着这巴掌大的地儿,能有什么出息。

说着说着,赵二太太又扯到了儿子身上,你看看,一个厨子的女儿都敢在三儿跟前搔首弄姿的!你看看她那天没王法的样儿!若是我家的丫鬟,早就乱棍打死了!太太,如今人也走了,别再气了。

赵二太太沉重地呼吸了几次,这才丢开,不再说烦心的事。

她扶着金莺的肩膀沿着复廊慢慢地行走着。

幽幽地传来一阵花香,赵二太太不禁多吸了两口,但觉得全身疏通,胸口那堵气顿时也消散而空,忍不住追寻着花香而走。

金莺本想提醒赵二太太去五姑娘的院子是在这边,见赵二太太一味地转了方向,也不好开口,只得微微地叹了口气。

赵二太太觉得这股子花香实在好闻,心里盘算着,明日叫人摘些回来,给自己做个花枕,枕着睡觉定能安眠。

这些天为了三儿的事,却是让她费了不少心思,不过现在终于把那对父女弄走了,终于可以安心了。

自己好久没闻到过这种花香了。

她想起才成亲的那会子,她院子里就种了这种花,一到晚上淡淡的香气就传到屋子里,最是好闻。

那时候自己同赵佑楣常坐在一起谈论诗文,或是下棋作画,有时候,赵佑楣还为她读书,那淳厚的嗓音,勾起少女萌动的心,一丝丝的甜在心底。

渐渐地,生了孩子,赵佑楣中了进士,外放做了官,两个人也就淡了,自己同他好好说句私房话的机会也少了。

每日就看着他穿了官服出去,再穿了便服出去应酬。

赵二太太一想到那个跟着自己回来的侍妾,暗暗地咬住了牙根。

那个贱人!肚子还真是争气,头胎就生了儿子,自己就是不打算认也是不行的了。

赵二太太地呼吸声逐渐有些急促,步子越来越快。

默默地跟在边上的金莺只觉得有些奇怪,这是怎么了,好好的感觉怎么有些急上了?她方要喊声太太,却听见远处传来一阵窃窃私语声。

隐隐地传了三少爷的字样,金莺有些暗暗吃惊,这边……赵二太太果然停了下来,慢慢地走向了发声处。

可是真的乎?然也。

文儿姐姐说,她亲耳听三少爷曰,就这一次;瑞雪曰汝松手。

又是亲眼看到三少爷扯瑞雪裙子。

还把瑞雪压在身子下面。

金莺顿时愣住了,三少爷扯瑞雪的裙子,还……怎么会这样?竟如此不识廉耻。

我听人说,三少爷同那个瑞雪……那个丫鬟的声音压了很低,金莺听不见清楚,她惶然地瞧了眼赵二太太,惶恐地低下了头。

此时赵二太太吃人的心思都有了。

她越发的往前走要听个仔细了。

真的?我也听说,三少爷打小说要娶她。

还以为是说着玩的呢!这么快就……那丫鬟压低了嗓音,忍不住哭了。

那个还要给三少爷说房里人,直接把她说了去就是了。

废了那么老大的劲儿,还找个私寮子的女人回来!呸!难怪咱们太太瞧不上她。

我同六少爷说,你说话不文雅。

烦死了,总要之乎者也的,我头都大了。

背不出诗来还不给饭吃,连话也不许我好好说。

现在总算是舒服了。

我也是。

不过六少爷不叫我们乱说。

怕什么,反正就是我们两个,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也是。

那边的又没有千里耳。

你说出了这样的事,那边会不会同意?那边才不会同意呢,那边的眼光多高,一个厨子的女儿怎么瞧得上。

要我我也瞧不上。

不过今儿我可是听人说,三少爷还巴巴地跑到厨房端了糖水送去。

我若是……你若是什么?赵二太太突然提了声,出现在那两个丫鬟的面前。

两个丫环立即吓得腿脚虚软,噗通地跪倒在地,直喊着饶命。

你叫人来!把这两个小蹄子给我捆了!再到六侄儿那把那个叫什么文儿的叫来!再把那个骚货给我带进来!赵二太太的双眼雪亮的。

她修剪整齐的指甲在她用力的握下,早已折断,有处还流了血。

可她根本就没在意。

那个厨子!收了自己的银子,居然还敢留下来,还敢叫自己的闺女去勾引三儿,早知道索性就卖了他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