瑞雪没有想到酒楼会是在这种情况下决定的。
望着修建好的三层酒楼,她仍然有些不相信,这酒楼属于自家的了。
所有酒楼中的花费都是宋老爷跟宋夫人出的,就连酒楼里需要的人也是宋夫人帮着找的,一点都没让王九指同瑞雪为这个烦心。
酒楼几乎是半送给他们的,只是要求每年交收入的一半给他们,酒楼随时随地都要留一间雅间备用。
这种方式对瑞雪来说是新鲜的,她从未听说过自己一文钱都不用出,便可以拥有这么大的酒楼。
可是在经过两年的经营中,她明白,其实真正无本万利的人是宋夫人。
只要是宋老爷要请有体面的人吃酒席,都会来这里或者请父亲去做,而更多的人知道了酒楼的名号,可以说现在的乐民楼算是南京城最有名的酒楼。
再过两年,宋夫人为酒楼投入的本钱就可以全部收回。
瑞雪依旧对做生意没提起兴趣,她要做的是早些学会爹的手艺好为爹分些担子。
乐民楼从近中午开始准备一直到晚上生意都好得不得了,作为大厨的王九指根本就不能歇下,一年到头都没有休息的时间。
可是要真正学会做菜,瑞雪有些头疼了,她以为做菜只要把菜烧好就可以了,哪里知道父亲会从认菜开始教自己,买菜,择菜,洗菜,切菜……已经两年了,她现在还是在练刀工。
整天就是切丝切片,偶尔父亲也会让自己拿只胡萝卜雕朵花出来,虽然已经得到大家的赞扬,不过要她将嫩豆腐切丝,做出文思豆腐来,她实在没那本事。
嫩滑的豆腐怎么可能切成发丝那么细?刀不离豆腐……手有劲须无劲……瑞雪再次一切嫩豆腐,该拿老豆腐练手。
大姑娘,又在连刀工了?来,帮我把这胡萝卜雕了。
大酒糟鼻师傅——周庆安是淮安人,做菜最讲究,选料异常严谨,讲究醉蟹不看灯、风鸡不过灯、刀鱼不过清明、鲟鱼不过端午,若是没达到他标准的菜,他是不会动手的,哪怕是宋老爷来,他依旧在屋里躺着。
所以在乐民楼里,最清闲的就是这位周师傅。
所以教导瑞雪的担子就落在他的身上,瑞雪在买菜的时候被他打发了不知道多少次。
想想,瑞雪现在还觉得惊悚。
其实周庆安最在行的本事是刀工,他说淮安菜滋味虽醇和;火工虽讲究,可是真正的本事在精致,在赏心悦目,只有刀工精细这淮安菜才真正出味道。
他买了一堆瓜让瑞雪练习瓜雕。
瑞雪微微叹了口气,这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啊,她都快闷死了。
周庆安拣了一根胡萝卜,拣了自己惯用的雕具,上下飞舞着,一只腾空欲飞的微型凤凰出现了。
大姑娘,什么时候练到这功夫,你才算勉强出师。
能将嫩豆腐雕成凤凰你才算真正的出师。
瑞雪叹了口气,看来这辈子她是做不到了。
这也太苛刻了吧。
嫩豆腐雕成 凤凰,就跟嫩豆腐切成头发丝粗细一样难。
她还是喜欢雕胡萝卜跟冬瓜,至少不太难。
周师傅,瑞雪,王师傅呢?掌柜的撩着下摆小跑进来。
这家店的东家虽然是王九指,可是他更喜欢旁人叫他王师傅,所以掌柜的也就这么喊。
周庆安拍了拍手:小崔子,你这么急跑来做什么?你家东家来了?崔怀光讪笑道:周师傅又拿我开心了。
来了个这个。
他将大拇指竖起,略微弯了三下。
周庆安咦了声,饶有兴致地朝外走:走,带我瞧瞧!这我倒是要好好的瞧瞧。
您瞧有什么用?人家点名要吃王师傅的文思豆腐。
唉,大姑娘,王师傅呢!瑞雪指了外面:好像在选菜吧。
崔怀光急冲冲地朝外去了,周庆安却惦记着让崔怀光屈三下的人物。
乐民楼的名声打出去了,总有些人借着什么名声来挑衅。
雅间,四碟干果、四碟小菜围绕一圈。
小二将鸡汤浇入准备好的文思豆腐材料里,恭请客人用餐。
妙!实在是妙!为首的客人一见到霎时犹如秋菊绽放的豆腐丝立即拍案叫绝。
他在欣赏着如画一般的菜肴,感叹地同身边的人道:都说江南菜肴精致,最重刀工,今日一见果然不差。
小二见这位挑剔的客人开口称赞,总算是松了口气,从他一进来就挑剔干果茶水,又挑剔自己推荐的菜不是油腻就是不正宗。
还说这里的抓炒里脊哪里是他们随随便便就能做出来的。
总之一句话,这位不知道是哪家酒楼又找来砸场子的。
我们这的厨子手艺这整个南京城都找不出能比上的,您就是到京城,也找不出第二个来。
好大的口气,竟敢在我师傅跟前说这种话,你可知道我师父是什么人?年轻人拍案而起。
大声地训斥道,他指着桌上的文思豆腐讥笑地道,就这破东西 ,你以为能进我师父的眼?小二唯唯诺诺地应着,可是却忍不住翻白眼,又来了个大言不惭的人。
老者出来制止年轻人,和悦地到:说是这南京城无人可比我信,可说这天下无人能及老朽断然不敢相信。
京城有多少巧手妙厨,单单是御膳房的王罗董郭四位御厨的手艺就是出神入化。
正是!年轻人赶紧附和着,他的面上带着一种跃跃欲试的激动,只要允许,他便会脱口而出,将积压在内心的情感全部释放。
小二听他谈起御厨忙收回白眼,赔笑地道:是小的见识浅,您请用。
可还要些什么?咱这的粥也很好,春季里吃些粥很是补人。
再配些小菜,味道会更好。
老者满意地点点头:果然不错,看来你们这位大厨还是有些本事,居然知道春季要多喝些粥,补中益气。
那就上几碗粥。
红枣五谷粥可好?小菜拿我们这腌的韭菜花可行?咱们这的韭菜花很好,您尝尝?老者答应,却对小二说的腌韭菜花很感兴趣:哦!你们这还有腌韭菜花?很好,来一小碟让我尝尝。
好叻~两碗红枣五谷粥,一小碟腌韭菜花儿!一见小二出去,年轻人立马向老者抱怨:师父,他们做的腌韭菜花哪里比得上您做的,何必吃他们弄的。
这样不是更好?可见我这道菜日后也能流传百世了。
年轻人不服气地嘟囔道:有什么好的,又不是师父做的。
腌韭菜花这世上只有师父做得最好,谁都比不上,就连万……住口!我一再叫你谨言慎行,如今不同以往。
年轻人听了师父严厉的训斥,住了嘴,不服气地吃了口文思豆腐。
不过这人的手艺还是不错,味道喷香。
老者仔细地品尝着文思豆腐,忍不住地称赞:江南的东西做的就是精致。
不仅味儿好,样子也好,看得我是胃口大开。
我不喜欢南边的菜,味道淡淡的,还是咱们京城的菜好吃,味道香浓。
这里的人吃着么淡居然不嫌味味轻,这凉菜还拌得甜甜的。
老者白了他一眼,这个见识浅薄的小子。
师父好香的东西!是腌韭菜花的味道,好香。
年轻人闻到一股扑鼻的馨香,他用力地闻着,这味道很熟悉,跟师父腌制的韭菜花香味一样浓郁。
老者略微有些诧异,等东西端上桌摆放好,他有些迫不及待地品尝着。
这道菜是他的拿手好菜,能在各路厨艺高手中站住一席之地,也是靠这道菜。
可惜这一路走来,他也品尝过无数次,名儿是一样的,可是跟自己做出来的味道实在是相差巨大。
一进口,味道简直跟自己做的一摸一样。
他很想知道,是什么人能做出这么地道的味道。
你们这个腌韭菜花是怎么做的?味道如此好?看着老者面上诚挚地问道,小二一扫先前的不快,殷勤地道:我们这的腌韭菜花,是咱们这的大师傅在七月前精心采集的,加姜、瓜捣成泥,拿盐腌渍后封藏在坛子里,等到秋天,就可以食用了。
跟自己的方子居然一样。
老者好奇地追问道:你们是从哪里得到这腌韭菜花的方子?老者的表情过于急切,过于渴望,小二谨慎地瞧了他一眼。
这人……莫不是故意来偷窃他们的方子吧!老者收起急切的表情,和蔼地道:我是觉得这个韭菜花太好吃了,我也吃过不少韭菜花,只有这一次味道最好,我想见见你家的大师傅。
老者说着,命年轻人拿了二两银子赏给小二。
小二感激地接过来,肯定是也要打赏大师傅,他忙道:行,小的这就替您说一声。
他才出门就撞上了守在门口的王九指,王师傅,您怎么来了,那位客官要见您呢!王九指先前听人说起店里来了个奇怪的客人,左右挑剔着自己做的菜。
他也想来看看,是什么人,挑剔的食客对自己的手艺来说,会有不少的提升。
不知客官您有什么吩咐?王九指侧身进了雅间,躬身向客人问好,您觉得哪里不好?老者抬起头,注视着进来的王九指,失声道:是你!*腌韭菜花:《南齐书》列传第十五,记载南齐庾杲之清贫自业,食唯有薤(xie),抃薤、生薤杂菜。
薤是源于我国的一种野菜,也叫野韭菜。
在商周时期便已成为餐桌上的美食。
红包这些日子吃了太多野菜。
马兰头一开始吃有股茼蒿的味道,估计是我味觉出问题了吧,觉得口感一点都不好;茼蒿炒腌肉的味道还好;嫩的野芹菜味道也不错。
但是最好吃的还是蕨菜,我们老家叫野鸡爪。
大家在春天多吃点野菜吧~听说可以防止皮肤粗糙,对身体有很多好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