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喜凑上前,小心试探,这衣服有问题吗?啊,没问题,我只是随便看看。
桂枝放开手中衣裳,这料子与宫里看到那块颜色不同,质地却是一样,这料子,你在哪儿买的?这是我们自己织的。
千喜引着她看了另外几套衣裳,这些料子都是我们自己织出来的,在外面买不到。
桂枝看了一圈,点了点头,又转回刚刚看的那套半透明的男衫,这料子还有吗?如果有的话,卖我一匹。
这料没了,最后一匹都被别人定去了,只剩下些残角布,做不得衣裳了。
千喜可惜的叹了口气,难得被姑姑看上,千喜没这福分。
不能再织一匹么?桂枝放了衣裳,坐回桌边。
材料不足,织不了了,倒是可以帮姑姑做几朵绢花玩玩。
婉娘从织布机后面抬头望了望,也不知千喜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料子明明还有一匹存着,再说纱线有的是,再织一匹也不是什么难事。
人家看上了,卖她不就是钱么,何况还是宫里说得话的管事。
桂枝失望的又扫一眼那件衣裳,是可惜。
不知姑姑看上这料是想做男装还是女装?男装。
千喜又问,敢问下,姑姑,心目中穿这衣衫的人的喜好如何?桂枝本待不说,但想了想,道:倒没什么特别喜好,就喜欢图个新鲜。
千喜弯身从身下样布篓子里寻了另一块面料出来,也是半透明的,不过上面点着些牡丹暗花纹,手一晃,那些暗纹就像在动,好像是风吹过牡丹,花朵随风颤抖。
将料子递到桂枝面前,这是我们才想出的新样片,虽与那块有些不同,但也还看得,不知姑姑喜欢不喜欢。
桂枝接过,双眸一亮,这块料和那块料都是同样的半透明,手感也是差不多,但这块多了花纹,虽然是暗花,却明显的招摇许多,也亮丽了许多,倒是合她心里想的那位的口味,这料有?也没,不过您喜欢,可以织。
这样吧,你就照着这织,织匹藕色的,照着你架子上的那件做出来,大概要多少天?桂枝去了失望之心,神色间又带了悦色。
连同那舞服,一同给您送去,成吗?千喜盘算着时间,挤一挤,到时不成问题。
成,我就等着了。
桂枝站了起来,我也不坐了,你也尽快动工,别误了日子。
千喜又留了一阵,桂枝执意要走,便恭恭敬敬的送了她和小太监出去。
站在门口见她们拐出了小巷子,唤了素心过来,小声道:到街口帮我看着,如果她们转回来,马上来通知我。
素心‘哎’了一声去了。
千喜抛了桌布,从里面一叠叠布里抽了那匹半透明的料子,直奔里间,在床上抖开,拿着剪刀,第隔两尺的地方就剪上一个口子。
婉娘从外面跟进来,见她手指扳着那些剪口一阵的撕,好好的一匹料子,给撕成两尺一段,两尺一段的,再也做不得衣裳。
心疼得奔到床边,抓了那些碎布在手上,急道:千喜,你这是做什么,不可惜吗?可惜啊,怎么不可惜?这些料子哪块得来都不容易,从构思,排纱,用线,到织样哪不是绞了脑汁。
那你还……那姑姑既然喜欢,你给她就是,也不用怕她发现还有这料子,巴巴的赶着撕了,再说要做舞服,又要织那新料,这时间又紧,何必自找麻烦?千喜手上停,你别光坐着,快帮手。
我可不做这糟蹋东西的事。
婉娘别开脸。
千喜‘哎’了一声,锦秀嘴里那位,连个颜色都挑剔到那样的人,能容下宫里还有人跟他穿着一样的到处晃荡?谁不喜欢独一无二呢?何况是皇上身边的人。
让她拿回去,不管是有心还是无意,总要挤兑到锦秀口中那位。
他就算嘴里不说,心里只怕不知会怎么想。
到头来这火肯定是要撒在锦秀身上,锦秀在里面受了气,没得到好,到头来寻谁?最后倒霉的还是我们秀色坊。
她们都是什么人?我们惹得起?惹恼了锦秀,不知要怎么收拾我们。
婉娘倒抽了口冷气,我的妈呀,还是你想得周到,你看我这笨的,好在刚才没多嘴,要不就惹出祸事了。
伸了手也去帮千喜撕料子。
千喜笑了笑,也不多说,怕有人来看到,手上动作又快了些。
既然这料子不要了,为什么不一把火烧了干净?婉娘叠着撕下来的碎料。
这可是钱,烧了就成了一捧灰。
千喜拿了块粗布,留下一块在外面,将剩余的那些叠好的碎布包了,打了个结,堆到屋角货架上。
婉娘一脸迷惑,这还能做啥?你想啊,这一块料子,宫里两个姑姑看上,说明这块料在宫里肯定能行得开。
等那位穿出来,多半好多人眼熟,喜欢追风的人不会在少数。
你不是说不能挤兑了那位吗?婉娘更摸不到魂头。
不做衣裳,可以做花啊,一会儿我寻些丝光缎面的绸料,掺着这个做几朵绢花出来,等锦秀来的时候,给她看看。
如果能看上,卖到宫里,也是一笔小财。
价钱打高些,能用得起的,也只能是有身份的。
这些喜欢追风的人只得朵花,那位却整件衣衫,不更显得地位不同?既满足了那位的虚荣心,又满足了这些追风的人,何乐而不为?再说做几朵花,也不费事,看不上,行不通,锦秀也不会往宫里带,我们也不损失什么,到时再烧这料子也不迟。
婉娘感叹了一阵,搓了搓她的额头,你这小脑瓜是怎么长的,这么多心眼,跟赫掌柜还真是弯刀对瓜瓢。
千喜抿着嘴笑了,要说心眼,哪能有子佩那玲珑心的心眼多。
对了,子佩也说了,根儿是打心眼喜欢素心,我还是赶着先给爹娘去信,把这事办了,根儿老大不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