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一点四十六分蒙克一边发动引擎,一边继续通过望远镜观察着水翼船的动向。
它刚刚消失在半岛后面。
然后他就听到了无线电中的嗡嗡声。
几秒钟之后,凯瑟琳就出现了。
他知道,他们得离开这儿。
蒙克。
有人叫他。
是格雷,面向着港口。
谢天谢地。
他放低手中的望远镜,发现一个带鳍的东西在水里快速破浪而来。
那是一个金属鳍。
妈的……蒙克扔下手中的望远镜,把节流阀全部打开。
汽艇在引擎的咆哮声中猛然前进。
他向右使劲打舵,让船远离了格雷。
都潜到水里,他大喊道,然后把自己的面罩带上。
已经没有时间拉上潜水服的拉链了。
船身倾斜的那一刻,他跑到了船尾,踩在后座上,纵身一跃,跳进了水里。
鱼雷在他的身后爆炸了。
炸弹的冲击波掀了他好几个跟头。
有东西击中了他的屁股,连牙都震得咯咯作响。
他拼命地游,浮出了水面。
熊熊大火紧随其后。
在被火烧到之前,他投入了大海冰冷的怀抱。
蒙克大叫的时候,雷切尔恰好浮到水面。
她看见蒙克跑到船尾。
他的恐慌让雷切尔做出的反应就是马上转身潜回水底。
然后爆炸发生了。
忽然她的左边,一个人浮了上来。
是蒙克,他头昏目眩,都快被烤焦了。
她游向蒙克,抓住一只胳膊好让他不沉下去。
蒙克的面罩已经跑到了一边。
他被呛到了。
该死的。
他喘着气说,同时把自己的面罩转过来。
又一个声音从水中传来,他们转过身来。
雷切尔看到一艘水翼船在城堡边突然打了一个转向,向他们这边行驶过来。
下潜。
蒙克催道。
他们一起消失在了水下。
雷切尔指了指隧道入口的方向,便消失在昏暗中。
他们得去找那些丢掉的氧气瓶。
到了石堆边,她寻找着隧道的入口,寻找着其他人。
其他人在哪儿?她爬过那些坠落的大石头,蒙克跟着她,但他还在跟自己的衣服较劲。
因为拉链只拉到了一半,上面的部分纠缠在一起,乱成一团。
一个黑影从海岸那边驶来从他们头上驶过,是那艘水翼船。
从蒙克的反应看,那就是他们麻烦的来源。
雷切尔的肺感到了灼热的压力。
前方的灰暗中出现了一片光亮。
她本能地游了过去,希望能找到她舅舅和格雷。
穿过昏暗,两个趴在机动滑橇上的敌人出现在眼前,后面卷起一片浑浊的淤泥。
这些人准备伏击他们。
钢质枪头在灯光下闪闪发光。
那是矛枪。
一个拉拉链的声音使气氛更加紧张。
一支钢矛奔向了蒙克。
他猛一闪身,长矛刺进没有穿好的潜水服,对穿而过。
雷切尔把手举起来,游向那两个敌人。
他们中一个竖起大拇指,要他们到水面上去。
被抓住了。
格雷正在帮维戈尔。
维戈尔点了点头,但却还在阴暗中寻找着什么。
格雷明白他在干什么。
雷切尔。
他们先得活下来,才能去帮助别人。
他带着维戈尔沿着峭壁游,很快到了那艘沉船旁。
他把维戈尔安置在隐蔽处,示意他待在那里,随后带好氧气瓶,离开了维戈尔。
格雷的手向外指去,划了一个圈。
我去找其他人。
维戈尔点点头,那神情里仿佛带着希望。
格雷紧贴着海底折回隧道。
如果可能的话,他们应该来拿氧气瓶。
当他快到隧道入口时,他放慢了速度。
光束交错,好像是在找东西。
一群黑衣潜水员聚集在隧道入口。
他们携带的是小氧气瓶,只够坚持不到二十分钟。
格雷看到一个人钻了进去,消失在了洞口。
一会儿,好像得到了什么确认似的,另外五个人先后进了隧道。
格雷认出了最后一个进入墓穴通道的人。
那是赛科安。
格雷马上游开,现在他的组员是不会来这儿了。
正当他准备离开的时候,一个装备齐全的人出现在他的面前。
不知道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一个闪闪发光的长矛枪头顶在他的肚子上。
有一束光射向他。
格雷认出了面罩后那张阴郁的面孔——拉乌尔。
雷切尔帮蒙克解开衣扣。
长矛把他的潜水服扎在了海床上。
她努力往外拔长矛。
两码外,那两个潜水员坐在滑橇上盘旋在他们头顶,就像趴在冲浪板上一样。
其中一个人做了一个向上的手势让他们到水面上去,马上。
就算没有命令,雷切尔也打算这样做的。
正当她要行动的时候,一个黑影出现在两个潜水员的身后。
什么东西……两束银光在闪动。
一个潜水员抓紧氧气管,但太迟了。
透过他的面罩,雷切尔看见他已经快淹死了。
另一个就更惨,一把刀插进了他的喉咙,把他从滑橇上掀了下去。
鲜血向四处弥漫开来。
那个袭击者拽回了刀,周围的水变得更模糊了。
雷切尔看见了袭击者黑色潜水服上的紫色条纹。
是凯瑟琳。
那个潜水员窒息了,呛死在他的面罩里。
另一个试图逃走,但是凯瑟琳给了他致命的一刀。
凯瑟琳踹了他一脚,氧气瓶和重力带的重量让他沉向了海底。
随后她把机动滑橇拽给雷切尔和蒙克。
她指了指水面又指了指滑橇。
这样才能尽快逃走。
雷切尔不知道如何操作这个东西,但蒙克懂。
他爬上滑橇,握住手柄一样的控制器,挥手让雷切尔骑到他身上。
她照做了,胳膊搂着他的肩膀。
一些光亮在远处闪动。
凯瑟琳拿起矛枪,游向了另一个滑橇。
蒙克拧动节流阀,滑橇带着他们向上冲去,向着安全,向着新鲜空气前进。
他们像跳出海面的鲸鱼一样,冲到空中又狠狠地掉进水里。
摇晃没有让雷切尔松开紧紧抱着蒙克的手。
蒙克带着她在水上滑行,绕过还在燃烧的船只残骸,水面上还漂浮着一层厚厚的汽油。
雷切尔不顾危险腾出一只手取下了面罩,呼吸了一下新鲜空气。
她把蒙克的面罩也推了上去。
啊,他叫道,小心我的鼻子。
他们经过那艘倾覆的快艇,发现了在左面等待他们的水翼船。
可能他们并没有看到我们。
蒙克小声说。
这时一阵枪林弹雨射向他们这边。
坚持住。
蒙克喊道。
拉乌尔用长矛指着格雷,从他藏身的地方把他逼出来了。
另一个潜水员又拿出一支长矛对准了他的喉咙。
格雷一出来,拉乌尔就挥刀砍来。
他一退,刀只割断了氧气瓶的背带。
氧气瓶径直沉向海底。
拉乌尔示意他摘下调节器,格雷心想:难道他们想淹死我?拉乌尔指向旁边的隧道入口。
很明显,他们想先审讯我。
他别无选择。
格雷被押着进了入口。
他一边前进一边努力想着办法。
他游到入口水池的时候发现还有其他身穿潜水服的人围在墓穴中。
他们的小型氧气瓶可以背着通过隧道。
一些人已经脱下了浮力背心,摘掉了氧气瓶,另外一些则在摆弄他们的长矛,等待着拉乌尔。
格雷爬出水池,摘下面罩。
后面的长矛一直对着他。
他注意到赛科安很放松地靠在一面墙上。
她唯一的表示只是伸出一根手指。
你好。
在格雷的旁边,一个身影浮出水面,是拉乌尔。
单手一撑,体形高大的他就跳上了岸,显示出体操运动员般的矫健。
那个隧道应该仅够他的身体爬过来,使他不得不丢掉氧气瓶。
他拿下面罩,把头巾向后推去,大步走向格雷。
格雷是第一次如此仔细地观察他。
他的体形健壮,又长又窄的鹰钩鼻,黑得发亮的及肩长发,胳膊上的肌肉很发达,赶上了格雷的大腿,显然是健身房里的锻炼和类固醇药物的结果。
欧洲垃圾,他想。
拉乌尔像铁塔一样站在他面前,想恐吓他。
格雷只是抬起一只眼不屑地说:要干吗?你得告诉我你所知道的一切。
拉乌尔说。
他的英语很流利,但听起来却有些日耳曼口音,而且非常傲慢。
如果我不说呢?拉乌尔挥了挥手,又一个身影钻出了水池。
格雷马上认出了那是维戈尔,蒙席也被发现了。
没有什么是雷达发现不了的。
拉乌尔说。
维戈尔被粗鲁地从水池中一把拽了出来。
他头上的伤口在流血,流到他的脸上。
他被狠狠地推过去,但疲惫使他一下子跪在了地上。
格雷弯腰打算帮忙,但是一支矛枪把他逼了回来。
又有一个人浮出水面。
显然他是带着东西上来的。
拉乌尔向前走了几步,拿过那个男人身上的东西。
这是另一个杠铃状炸弹,一颗引爆用的炸弹。
拉乌尔扛着它走了回来。
他举起矛枪指着维戈尔的裤裆,既然蒙席发誓永远不再使用身体的这一部分,我们就从这里开始吧。
你任何的失误都可以让这位教士去参加他教堂的合唱团。
格雷站直身子,你想知道什么?所有的一切……但首先交出你找到的东西。
格雷伸手指向通往亚历山大墓的地道,又转向另一个较低的地道,那个需要弯腰才能进去的。
这条路。
他说。
维戈尔睁大了眼睛。
拉乌尔龇着牙一笑,抬起他的矛枪,叫几个人进通道,去检查一下。
五个人进去了,还留下三个人跟着拉乌尔。
赛科安慢慢地靠近通道口,看着那队人慢慢消失,她也要跟进去。
你不行。
拉乌尔说。
赛科安转过来看了他一眼,你和你的人还想回去吗?拉乌尔的脸涨红了。
你们撤退用的船可是我们的。
她提醒他,迅速低头进去了。
不幸中的万幸。
格雷转过身,维戈尔紧紧地盯着他。
格雷用眼神告诉他,只要一有机会就赶快逃。
他再一次面对着通道,希望自己正确地理解了狮身人面像之谜。
错误的选择就意味着死亡。
这马上就会得到验证。
还有一个问题需要回答。
谁会死呢?蒙克在和子弹比赛。
他的滑橇带着他们划过水面。
雷切尔从后面紧紧地抱住他,几乎快要窒息了。
海港一片混乱,其他船只像鱼群一样四处逃窜。
蒙克碰到一艘捕蟹船的波浪,高高地冲上了天。
炮火随之穿过波浪。
抱紧点儿。
他喊道。
当他们落下来的时候,他竖起滑橇,直直地穿过水面,潜入水里三英尺多深。
这是他最希望的。
蒙克紧闭双眼,没有面罩他什么也看不到。
但在潜入水中之前,他看到一艘抛了锚的帆船就在前面。
如果他能潜到那帆船下面……然后让帆船把水翼船挡在身后……他在脑中盘算着,估计着,祈祷着。
眼前一片漆黑,他们已经在那只船下面了。
他默数四下,倾斜着冲出水面。
又重新看到了阳光,呼吸到了空气。
蒙克回头一看,他们已经不只是钻过那艘帆船了。
耶!太好了!那艘水翼船必须绕过障碍,退却了。
蒙克!雷切尔在他耳边大叫。
他转过去,看见一艘游艇就在他们前面,那对裸体夫妇的船。
天啊!他们正飞速冲向游艇侧面。
游艇一点回避的迹象都没有。
蒙克使劲把滑橇向下压,猛地扎入水中。
但这次能像刚才一样潜过船底吗?答案当然是不能。
蒙克一下子撞倒了船的龙骨上,滑橇翻了一个底朝天。
蒙克死死抓住手柄。
滑橇擦着船体掠过,船身上的藤壶划伤了他的肩膀。
他猛加油门努力潜得更深。
他最终钻过了船底,随后加速冲回水面。
他知道没有时间了。
雷切尔在刚才的第一次碰撞中就不见了。
格雷屏住呼吸。
一阵喧嚣从通道底部传来,大概已经有人到那儿了。
这条通道应该很短。
Eine Goldtür!他听见有人喊。
一扇金门。
拉乌尔拉起格雷匆匆向通道里走去。
维戈尔被池边的一个拿矛枪的潜水员看着。
这条通道被探照灯照亮了,也就三十多码长,中间拐了一个小弯,没看到洞底,但有两个人站成一排,还有赛科安—— 一副很满足的样子,大家都向前看。
格雷突然感觉很害怕,可能他们理解错了金钥匙的作用,因为那说不定就是开这扇门的。
Es wird entriegelt!有人说。
门没锁。
从格雷站的位置,听到了开门时发出的咔哒声。
太大了。
赛科安似乎也意识到了这一点。
她转身向相反的方向跑去,但已经太晚了。
从墙上的缝隙和阴暗的角落射出了许多锋利的钢棍,席卷着过道,穿过一个个血肉之躯,钉在对面墙上。
混乱持续了几秒钟就停止了。
灯光闪动。
所有人都痛苦地呻吟着,因为他们都被刺伤或者钉住了。
赛科安离出口还有两步,但终究没能躲过袭击。
一根锋利的钢棍刺进她的肩膀。
她猛地被定住了,但腿还向前迈着。
除了痛苦的呻吟没什么可做的,她被钉在了墙上。
拉乌尔愣住了,抓着格雷的手不由得一松。
趁这个机会,格雷转身扑向水池,对维戈尔大喊:快跑!他还没有迈出第二步,脑后就被什么东西狠狠地打中了。
他单腿跪在地上,他头的一侧被矛枪柄猛击了一下。
他太低估大块头的速度了。
失误。
拉乌尔踢了格雷的脸一脚,皮靴狠狠地踩在他的脖子上,用尽他全身的力量。
格雷看到维戈尔又被从水池里抓回来了。
蒙席的脚腕被抓住了。
这下没法逃了。
拉乌尔蹲下来,挑衅地看着格雷的眼睛。
一个很残忍的把戏。
他说。
我不知道……靴子踩得更用力了,截断了他的话。
但你也帮我解决了一点问题,他继续说,把那个婊子赶出了画面。
该解决我们两个的事了。
雷切尔努力向水面游去。
她的头撞在了船上,呛了一口水。
一到水面,她就不停地咳嗽、呕吐,根本停不下来,手脚并用努力挣扎。
忽然,船上的一扇门打开了。
一个裸体的中年男人站在里面,光着屁股对她说:Tudo bem,Menina?他是葡萄牙人,问她是否还好。
她摇了摇头,还在不停地咳嗽。
他弯下腰伸出一只手。
抓住他的手,雷切尔上了船,摇摇晃晃地。
蒙克哪儿去了?她看见那艘水翼船跑远了,又朝水里看了看。
两艘埃及军舰从码头快速驶来,最终控制了局面。
一定是码头的混乱耽误了他们,但是来了总比不来强。
她已经轻松多了。
雷切尔转过去,看到那个男人的老婆或是伴侣,也是裸体的。
手上还有一把枪。
蒙克在游艇尾部周围冲浪,想看看雷切尔是否在那儿。
远离海港处,一艘警方的巡逻艇在水面游弋,闪着警灯。
那艘水翼船加速做了一个急转弯,跑掉了。
警方的巡逻艇根本追不上。
那艘水翼船逃向了公海或是另一个能藏身的地方。
蒙克全神贯注地寻找雷切尔。
他害怕看到她脸朝下趴在水面上,淹死在这肮脏的海水中的情景。
他贴着船尾滑动着。
他注意到了游艇的后甲板。
雷切尔……背对他,但看起来站得不是很稳,那个裸体男人用一只手搀扶着她。
他停下来喊:雷切尔……你还好吗?她猛然回头,惊讶地看着身后。
那个男人举起手枪指着蒙克的脸。
噢……我想不太好。
蒙克嘟哝着说。
格雷的脖子都快断了。
拉乌尔跪在他的背上,一个膝盖压着他后心,另一个压在他的脖子上。
他用一只手揪住格雷的头发,忽然向后猛地一拉,另一只手里的枪指着维戈尔的左眼。
蒙席被两个潜水员架着,跪在地上,另一个人手里拿着刀怒视着他。
所有人的眼里都充满了仇恨。
格雷的诡计杀死了他们的五个人。
呻吟声还不断地从充满血腥气的隧道里传出来,但没有人能救他们,只能为他们报仇。
拉乌尔弯下腰,靠他更近了,玩够了,你从中学到了……一声尖啸打断了他的话。
拉乌尔手中的枪随之哐啷一声落地,他也从格雷身上掉了下来。
格雷解脱之后,马上在地上打了一个滚,抓起地上的矛枪,一枪刺向抓着维戈尔的人。
长矛刺进了那个人的脖子,他立刻倒下了。
另一个人吓了一跳,举枪瞄准格雷。
但在他开枪之前,一支闪亮的长矛从水池里飞出来,刺穿了他的肚子。
他向后倒下之前开了一枪,但偏得太远了。
维戈尔迅速捡起地上的矛枪,扔给格雷,然后趴在地上。
格雷迅速抓起枪,对准拉乌尔。
那个大个子跑进了旁边的通道,就是通往亚历山大墓的那条隧道。
拉乌尔捂着手腕,他的手掌被一支钢矛刺穿了。
凯瑟琳射得太准了,解除了危险。
最后一个龙庭的人,就是拿着刀的那个先进了隧道,拉乌尔紧随其后。
格雷站起来跟上去,对着拉乌尔的后背就是一枪。
长矛沿着隧道飞了进去。
拉乌尔赶不到第一个转弯了。
长矛击上了这个巨人的后背,然后改变了方向,哐啷一声打在石头地面上。
格雷诅咒着自己的运气。
他打中了拉乌尔肩膀上那颗引爆用的炸弹。
巨人在第一个拐弯处消失了。
我们得走了,凯瑟琳说,我杀了外面守卫的两个人,他们从滑橇上摔下来才被我意外抓住的,但我不知道外边还有多少人。
格雷疑惑地看了看隧道。
维戈尔已经下到水中了,雷切尔……我给了她和蒙克一个滑橇,他们现在应该上岸了吧。
维戈尔用力抱住凯瑟琳,眼中闪烁着泪花。
他摘下面罩。
队长?格雷决定跟在拉乌尔后面,但一个有拐弯的隧道是很危险的。
他不知道拉乌尔有没有带进来手枪或者是其他武器,但那个凶残的家伙是有颗炸弹的。
拉乌尔可以在这儿拉掉导火索,要把这里炸上天呢。
他转过身来,拍了拍裤兜和里面的金钥匙。
该走了。
格雷戴上面罩走向其他人。
在石地上,刚才被长矛射中喉咙的人已经死了,另一个被戳穿肚子的还在呻吟。
血从他身上流出来,可能是内脏被刺穿了或是大动脉被割断了。
他几分钟之内就会死的。
格雷没有怜悯他们。
他还清晰地记得科隆的残忍场面。
我们离开这儿吧。
拉乌尔把钢矛从手里拔出来,但已经伤到了骨头。
他心里充满了怒火,喘着粗气。
血不断向外涌,他不得不摘掉手套,用橡胶把手掌缠了好几圈,使劲按住伤口来止血。
还好他的骨头没有断。
埃伯特·蒙纳德博士的医术完全可以治好他的伤。
灯光照在地面上,拉乌尔环视了一圈这个屋子,心想这个鬼地方是哪儿?玻璃金字塔、一池水、闪闪发光的屋顶。
最后一个幸存者库尔特从通道回来了,他刚刚去检查了水池入口。
他们跑了。
他报告说,伯纳德和佩尔兹都已经死了。
拉乌尔已经为自己做了简单的包扎,正盘算着下一步计划。
也许他们应该尽快撤退,这些美国人会报警,埃及警察很快就会到这儿。
原计划是由水翼船吸引当地警方的注意力,拉乌尔和他的人就可以在这儿做一番彻底的检查,然后乘那艘不起眼的游艇逃走。
但现在情况全变了。
拉乌尔诅咒着,从地上捡起他的背包,里面有一个数码相机。
他应该照些照片给埃伯特博士,然后全力追捕那些美国人。
一切还没有结束。
正当拉乌尔掏照相机的时候,他的脚碰到了炸弹背带。
上面裹着的一层布不见了。
直到从旁边墙上看到了一点微弱的红光,他才注意到它。
见鬼。
他迅速蹲下,抓起炸弹,把计时器那面翻过来。
00:33。
嘀嗒的钟声从计时器里传出,那个该死的美国人用矛打他的时候一定碰到了什么地方。
00:32。
刚刚的撞击一定使什么东西短路了,从而激活了计时器。
拉乌尔按了一下停止按钮,没有作用。
他猛地跳起,过猛的动作使他的头很痛。
撤!他向库尔特喊道。
拉乌尔举起照相机,匆忙拍了几张,然后将相机放进口袋,跑了出去。
00:19。
他回到了入口,库尔特已经走了。
满腔怒火在拉乌尔心中膨胀。
一阵轰隆隆的冲击把水震出了波纹,听起来就像正在驶过的货轮。
他身后的隧道放射出一团红光。
他转过头,看着它慢慢地下沉,直到震动停止。
一切都结束了。
下午四点零五分雷切尔围上浴袍,紧紧地裹住赤裸的身子,看着船舱里的其他人。
她和蒙克从游艇上被送到这儿。
雷切尔还不知道她的队友怎么样了。
她被推进甲板下的一个船舱,被两个高大的女人看着。
水翼船离开了海湾,加速向地中海方向驶去。
都是半个多小时以前的事情了。
拉乌尔走过来抓住她的胳膊,他的另一只手用绷带包扎着,跟我来。
他抓得很紧,好像要抓进她的骨头里。
她被带到一条被烛台照亮的走廊。
走廊从船尾通向船头,两侧是一个个独立的船舱。
整条船只有一个铁制楼梯,很像一把梯子。
拉乌尔并没有带她往上走,而是走向船头。
拉乌尔敲了敲最后一个船舱的门。
进来。
一个低沉的声音说。
拉乌尔推开门,把雷切尔拽进去。
屋子的主人起身转过来,靠在桌子边,眼镜顶在鼻尖上。
雷切尔。
那个男人亲热地说,好像他们是老朋友一样。
他是档案馆的头儿,埃伯特·蒙纳德博士。
他轻轻敲着桌子上的一张纸,这是刚写的,一个女人的笔迹,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张地图应该是你画的吧。
他招手叫她过去。
雷切尔没有选择,拉乌尔把她向前推了一下。
她踢到了一摞书,急忙伸手抓住桌边以免跌倒。
她看着桌子上那张地中海地图,那个沙漏还在上面,还有七大奇迹。
她仍然保持着泰然自若的表情。
他们找到了她放在衣服中的地图。
她多希望已经把它烧了。
埃伯特靠过来,他的手指沿着格雷画的中轴线划过,停在了罗马:告诉我这是怎么回事。
这是我们要去的地方。
雷切尔撒谎说。
她庆幸舅舅没有用笔在地图上画出那条延长线来,他只是简单地用手指和格雷的刀比划了一下。
埃伯特转过头来:好,为什么是这样?我要知道在坟墓中发生的一切事情,要详细的。
拉乌尔已经拍了很多照片,但我想第一手的资料应该更有价值。
雷切尔没说话。
拉乌尔的手抓得更紧了。
她感到很痛。
埃伯特挥挥手叫拉乌尔退下:没这个必要。
雷切尔的胳膊被松开了,但拉乌尔并没出去。
你们还有个美国人呢,是吧?埃伯特问,最好让她看一下,我们也需要一些新鲜空气,不是吗?拉乌尔咧着嘴笑了。
雷切尔心里打了个寒颤,她很害怕。
他们来到了水翼船的后甲板。
阳光洒在白色的甲板上,三个男人懒洋洋地站在长凳边,漫不经心地拿着枪。
他们看着她。
她走过一面矮墙,在楼梯和甲板中间发现了蒙克。
他赤裸地趴着,旁边是两个打手。
他的手被反绑在身后,脚腕被吊了起来,左手的两个手指好像断了,根本就不能弯,血粘在甲板上。
当她走过去的时候,他睁开了肿胀的眼睛。
松开他的手,拉乌尔命令道,把他翻过来。
蒙克的胳膊松开了,他呻吟着被翻转过来,一个人用枪指着他的耳朵。
拉乌尔从旁边的柱子上取下一柄消防斧。
你要干什么?雷切尔说着就站在了他和蒙克之间。
那就要看你了。
拉乌尔说,把斧子扛在了肩上。
他的一个手下看到他隐秘的手势,于是从后面搂住雷切尔。
她被强行拉向后面。
拉乌尔拿着斧子的手指了指另一个手下,坐在他胸口上,把他的左手向后扳。
那个人照做了。
拉乌尔大步走上来,转身看了眼雷切尔说:我想教授问了你一个问题。
埃伯特往前走了几步,说:别落下任何细节。
雷切尔太害怕了,没做任何回应。
他一边有五个手指头,拉乌尔补充道,我们从断了的那个开始吧。
反正也没什么用了。
他举起斧子。
不要!雷切尔大喊道。
别……蒙克呻吟着对她说。
那个用枪指着他的人踢了他的头一脚。
我说。
她脱口而出。
她很快说完了,包括发生的每一件事,从发现亚历山大的坟墓到激活古代电池。
没有落下任何东西,除了真相。
我们花了些时间,但最终解开了那个谜……那张地图……还有世界七大奇迹……它们都指向起点,这是一个环,是要回到罗马的。
埃伯特的眼睛越睁越大,在她讲的过程中不断地问一些相关的问题,时不时地点点头,是的,是这样的……雷切尔讲完了,我就知道这些。
埃伯特转向拉乌尔,她在说谎。
我也这么想。
他把斧子狠狠地砍下去。
下午四点十六分拉乌尔享受着那女人的惨叫。
他费力地拔出砍进甲板里的斧头。
他差一点就砍到了,距离只有几毫米。
他把斧头扛在肩上,转向那个女人。
她的脸已经变得煞白了。
下次就是真的了。
他警告她。
埃伯特博士向前走了几步说:我们这位朋友到过那座金字塔,在它的表面有一个方形的洞,你刚才没有提到。
隐瞒和说谎是一样的。
不是吗,拉乌尔?拉乌尔举起了斧子,说:那我们再试一次如何?一把钥匙……一把金钥匙。
她颤抖地说。
在她的眼泪后面,拉乌尔听到她的声音里有一点希望。
他知道如何毁掉这个希望。
他狠狠地把斧子砍在了那男人的手腕上。
下午四点三十四分格雷站起来,这时他背包里的电话响了。
谢天谢地。
维戈尔深吸了口气。
没有什么人知道他们的电话号码,也就是克罗指挥官和他们这几个人。
格雷拿起电话,拉出天线,走到窗户边,皮尔斯。
他说。
我会说得很简明,不会有模糊不清的地方。
格雷呆住了,是拉乌尔。
这意味着……那个女人和你的队友在我这儿,你必须按我们说的做,否则你就会在华盛顿或是罗马收到他们的脑袋……当然,得在我们玩够了他们的身体之后。
我怎么知道他们还——电话另一边传来一阵拖着脚走的声音,一个新的声音出现了,夹杂着一阵哭声,他们……我……他们砍断了蒙克的一只手,他……电话被拿走了。
格雷忍住没做任何反应,现在还不是时候。
他的手紧紧地抓着电话,心提到了嗓子眼儿,根本就说不出话来。
你想要什么?你从墓穴中拿走的那把金钥匙。
拉乌尔说。
你想做个交易。
他冷冷地说。
今晚九点,埃及航空公司有一班从亚历山大港飞往瑞士日内瓦的航班,你坐那班飞机,就你一个。
我们会为你准备一个小盒子,里面有你的假证件和飞机票,所以计算机里不会有你的任何纪录,也就没人能跟踪到你。
然后他说了盒子的位置。
你不能和你们的指挥官联系……无论是在华盛顿还是罗马。
如果你做了,后果就可想而知。
清楚了吗?好的,他小声说,但我怎么知道你说话算话呢?你不知道。
但是为了表示我们的友善,只要你到日内瓦,我们就会再跟你联系。
如果我们说的你都照做,我就放了那男的,送他到一家瑞士医院治疗。
这方面我们保证你满意,至于那个女的,她还得在我这儿,至少等我拿到金钥匙。
格雷知道放了蒙克可能是真的,但一定不是友善的。
蒙克的生死是这次谈判的前提,也是让格雷跟他们合作的诱饵。
他不让雷切尔说话,因为他们砍断了蒙克的一只手。
他没有选择的余地。
我会上飞机。
他说。
拉乌尔还没有说完,至于其他人……那个婊子和那位蒙席……只要他们静静地待着别多管闲事就可以。
如果他们踏入意大利和瑞士半步,我们的交易就取消。
同意。
格雷说。
他的头脑中闪现了很多场景。
你要是耍什么花招,就永远见不到那个女孩和你的队友了,除了每天给你寄去的他们身体的一部分。
电话挂了。
维戈尔的脸色煞白,他最担心的事发生了。
他们随时都可能袭击你。
凯瑟琳说。
他摇了摇头:我相信只要我按他们说的做,他们不会的。
他们不会冒失去金钥匙的风险。
那我们呢?维戈尔问。
我需要你们去阿维尼翁,去解开那里的谜。
我……我不能,维戈尔说,雷切尔……他瘫在了床上。
你要相信我,格雷显得很坚定,我一定把雷切尔带回来,我保证。
维戈尔盯着他,想从他脸上发现点什么。
只有决心。
下午五点五十五分赛科安坐在黑暗中,拿着一把断刀。
那根刺进她肩膀的钢棍依然把她钉在墙上。
那几英寸粗的棍子从锁骨下面贯穿了肩膀,没有碰到主血管和肩胛骨。
但她依然被钉在原处,血不断地从潜水服中渗出来。
每一个动作都给她带来极大的痛苦。
《圣骨迷踪》作者:[美] 詹姆斯·罗林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