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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五 章

2025-04-03 08:02:41

侦缉长,警察比耶尔克和一位探员坐在阳台上等着。

侦缉长认为,要紧的是,不要让小姑娘在询问时觉得心慌,不询问时她已经够害怕的了。

好在警察比耶尔克跟他们在一起:他在这里工作,认识这个小姑娘。

为了使小姑娘觉得这只是一场小小的友好谈话,所以询问放在她家洒满阳光的阳台上,而不是在警察局里进行。

侦缉长认为陌生环境总会使孩子紧张的。

为了不使小姑娘担心,她讲的话不用笔记而用录音机录下来。

她把她知道的一切讲了以后可以很快忘掉。

忘掉世界上有这么可怕的事情。

侦缉长就是这么考虑的。

现在他们坐在这里等着埃娃-洛塔出来。

这是大清早,她刚起床。

他们等着的时候,利桑德尔太太端来了咖啡和新鲜小面包。

这非常及时,因为可怜的警察们差不多忙了一整夜,没工夫吃,也没工夫睡觉。

这天早晨天气很好。

经过昨天一场雷雨,如今空气干净新鲜,园子里的玫瑰和芍药给冲洗得干干净净,山雀在屋旁的老苹果树上快活地唧唧啾啾。

阳台上咖啡气味香喷喷的。

舒适极了!很难相信桌旁的三个人是执行任务的警察,正忙着调查杀人案件。

在这样安静的夏天早晨,叫人不愿相信有这种事情。

侦缉长拿起第三个小面包说:坦白地说,我很怀疑这小姑娘——她好象叫埃娃-洛塔吧——会告诉咱们什么实质性的东西。

她告诉我们的话未必能使咱们的破案工作有什么大进展。

孩子们不会作实事求是的观察。

他们想象力太丰富了一些。

埃娃-洛塔可是个十分实事求是的孩子。

比耶尔克说。

面包师傅利桑德尔到阳台上来。

他脑门上布着平时没有的皱纹。

他已经深深地为自己的宝贝独生女儿难过,而现在还要让警察们用问题来折磨她。

她这就来了,面包师傅说了一声,我可以在场吗?侦缉长想了想,同意了。

只是有一个条件,就是面包师傅不要开口,询问时怎么也不能打岔。

很好很好,您就留下吧。

有爸爸在身边,埃娃-洛塔会感更安心些。

要不然她会更怕我。

为什么我要怕您呢?门口传来安祥的说话声,埃娃-洛塔走到阳光中来了。

她严肃地看着侦缉长。

对,她为什么要怕他呢?埃娃-洛塔从不怕人。

她碰到的一直是有同情心、和蔼可亲和好心肠的人。

直到昨天她才第一次当真明白,在人们当中也有坏人。

可她没有任何理由把侦缉长算在这种人里面。

她知道他到这儿来是执行任务的。

她知道她应该把高草原整个可怕的事一五一十地告诉他,并且已经准备这么办。

还怕什么呢?哭了那么久,又沉沉地睡了一觉,她的头很沉。

她一点儿也不快活。

可埃娃-洛塔这会儿很镇静。

你早,小莉萨-洛塔!侦缉长活泼地说。

埃娃-洛塔,埃娃-洛塔纠正他的话说。

您早!对对,当然,是埃娃-洛塔!请上这儿来坐下,小埃娃-洛塔,咱们谈谈。

只稍微谈谈,接下来你又可以玩你的洋娃娃了。

他这是说埃娃-洛塔吗?她自以为很老,几乎都十五岁了!十年以前我就不玩洋娃娃了。

埃娃-洛塔说。

警察比耶尔克好象说得对——这孩子的确实事求是!侦缉长知道他得改变口气,跟埃娃-洛塔说话得跟大人说话一样。

好,你把一切都告诉我们吧,他说,你当时在谋杀现场……你昨天白天到过‘高草原’不是吗?你孤零零一个人怎么会上那儿去的?埃娃-洛塔抿紧嘴唇。

这个……这个我不能告诉您,她说,这是秘密。

我去执行秘密任务。

我的好孩子,侦缉长说,我们是侦查谋杀案,不能有什么秘密。

好,你昨天上‘庄园’干什么去了?去拿‘伟大的木姆里克’。

埃娃-洛塔噘着嘴回答。

得作相当详细的说明才能使侦缉长完全明白伟大的木姆里克是什么玩艺儿。

询问以后整理出来的记录却十分简短:利桑德尔自称,七月二十八日午后她到城西那块荒地拿一块所谓‘伟大的木姆里克’的东西。

你在那儿看见什么人了吗?侦缉长弄懂了伟大的木姆里克的意思以后问。

看见了,埃娃-洛塔点点头说,我看见了……格伦老头……还有一个人……侦缉长来劲了。

你详细说说,你怎么看见他们,在哪里看见他们的?他说。

埃娃-洛塔说了。

她在离开近一百米的地方看到了格伦老头的背影。

等一等,侦缉长说,离得那么远,你怎么认出是格伦呢?马上就看得出您不是这里人,埃娃-洛塔说,一见走路的样子,这里人人都能认出格伦老头。

难道不是这样吗,比耶尔克叔叔?比耶尔克断定是这样。

埃娃-洛塔讲下去。

她说格伦老头怎么拐到小道,钻进矮树林子,不见了。

接着对面来了那个穿深绿长裤的人,也在同一方向不见了……你不记得这时候是几点种吗?侦缉长问,虽然他很清楚,孩子很少能指出正确的时间。

一点半。

埃娃-洛塔回答说。

你怎么知道,你看表了吗?没有,埃娃-洛塔说,脸色发白了,一刻钟以后我问凶手……凶手。

侦缉长看看他的同事们,你们听到过这种事吗?这次询问的收获也许比他原来想的大!他探过身来,注意地看着埃娃-洛塔的眼睛。

你说你问了凶手。

你有勇气决定谁杀害了格伦吗?也许你看见了事情的经过吧?没有,埃娃-洛塔说,不过我既然看见一个人钻到矮树林子里不见了,接着另一个人跟着他钻进去,随后过了几分钟我发现第一个人死了,那我自然疑心这第二个人了,不疑心他还疑心谁呢?当然,格伦老头也可能绊了一交,倒下来摔死了,可我还得有证据证明这一点。

比耶尔克说得对。

是个很实事求是的小姑娘。

埃娃-洛塔已经在说她怎样到庄园里去,要等这两个人走过藏着伟大的木姆里克的小道。

她在那里待了最多一刻钟。

后来呢?侦缉长问。

埃娃-洛塔的眼睛暗下来,她觉得难过。

噢,接下来发生的事最难说了。

我在小道上一直冲到他身上,她轻轻地说,我问他几点种了,他回答说:‘两点差一刻。

’侦缉长很满意。

法医已经断定谋杀时间在十二点到三点之间,现在这小姑娘的证词有可能使时间准确得多——在一点半到一点三刻之间。

确定谋杀时间非常重要。

埃娃-洛塔是一位真正宝贵的证人!侦缉长继续问:这个男人什么样子?你记得的都说出来吧!说出所有的细节。

埃娃-洛塔又想起深绿的华达呢长裤,接着又想起了一些。

白色的衬衫……深红色的领带……手表……对了,手上有很多很多黑毛。

他的脸是怎么样的?侦缉长激动得甚至站起来。

他有小胡子,埃娃-洛塔说。

还有黑色的长头发,头发垂到脑门上。

他岁数不太大,脸相当讨人喜欢。

只是他样子看来很害怕、很凶。

他离开我就跑起来。

他急急忙忙,丢了一张借据也没注意到。

这时侦缉长连气都屏住了。

什么,你说什么?他丢了什么?一张借据,埃娃-洛塔郑重其事地再说一遍,您难道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吗?就是一张小纸条,上面写着‘借据’。

我可以告诉您,是张最普通的纸条。

可您知道,就为了这种借据引起这么大的纠纷!侦缉长又看看自己的同事们。

昨天询问骗子岗格伦的邻居,查明这老头放高利贷赚了不少钱。

许多人指出晚上有些神秘的人物上他家,虽然不常有。

格伦显然宁愿跟他的客户在城外见面。

在他家里搜出来许多借据,名字不同。

警察记下了所有的姓名,以便找到他那些秘密的客户。

其中一名有可能就是凶手!侦缉长一开头就猜测谋杀原因:有人在债务上有麻烦,决定快刀斩乱麻。

对,很可能就是这样。

凶手走这步棋,当然要彻底消灭一切对他有危险的字据。

现在小姑娘说凶手落下了一张借据。

借据上有他的姓名,凶手的姓名!侦缉长激动得连嗓子都不由得发抖了。

提出了下一个问题:你捡起了借据没有?当然捡起了。

埃娃-洛塔说。

你把它放到哪儿去啦?侦缉长屏住了气问道。

埃娃-洛塔开始想。

一片寂静。

只有苹果树上的山雀继续啾啾地叫。

我不记得了。

埃娃-洛塔最后说。

侦缉长轻轻地叹了一口气。

说实在的,这只是一张小纸条。

埃娃-洛塔重说一遍,想安慰他。

侦缉长于是抓住她的一只手,激动地、有条有理、一五一十地向她解释:借据是一张十分重要的纸条,那上面写明借了某人多少钱,保证偿还,还一定要签上自己的名字。

谋杀格伦的人显然因为还不出钱才这么干。

他冷酷无情地杀死一个人,正是为了拿走埃娃-洛塔认为无所谓的借据。

他落掉的纸条上写着他的名字。

现在埃娃-洛塔明白了,她怎么也得设法想出来,她把这张借据弄到哪里去了。

埃娃-洛塔明白以后就拼命地想。

她记得她当时拿着借据站在那里。

她记得正在这时候传来一声可怕的响雷。

可往后怎么样就一点想不起来了……当然,只除了后来那桩最可怕的事。

她实在想不起来把这借据弄到哪里去了。

埃娃-洛塔用泄气的声音向侦缉长承认了这一点。

你也许念过借据上的名字吧?侦缉长问。

没有,我没念过。

埃娃-洛塔说。

侦缉长叹了一口气,可他接着想,不能指望一切会迎刃而解。

除了这件事,盘问小姑娘已经得到了不少东西。

可不能要求凶手的姓名会送上门来。

在继续同埃娃-洛塔谈下去之前,他打电话回警察局,吩咐把整个高草原彻底搜查一遍。

作案地点当然已经最仔细地搜查过,可那张纸条也许让风吹走了。

必须找到它,不管怎么样也得找到它!接着埃娃-洛塔不得不讲她怎么发现格伦的尸体。

她现在讲得很轻,不时觉得有个疙瘩堵着喉咙,得把它咽下去。

她爸爸低下头,免得看见女儿伤心难过的眼睛。

不过现在已经快讲完了。

侦缉长还有几个问题。

埃娃-洛塔断定凶手不可能是他们城里的人,不然她就认识他了。

这时侦缉长问她:要是你看见他,你能认出他来吗?能,埃娃-洛塔轻轻地说,我能从几千个人当中认出他来。

以前你从来没见过他?没有,埃娃-洛塔说。

她犹豫了一下。

不,见过……见过一部分。

她补充说。

侦缉长睁大了眼睛。

又是一件没想到的事!这‘一部分’是什么意思?我只见过他的长裤,埃娃-洛塔很不情愿地解释。

请你说得更明白一点。

侦缉长说。

埃娃-洛塔忸怩不安地缩起身子。

我一定得说吗?她问。

你也很清楚,一定得说。

好,他的长裤挂在哪儿?它们不是挂着的,埃娃-洛塔说,它们是从窗帘里面露出来。

凶手穿着。

侦缉长很快地抓起剩下的一个小面包。

他感到该吃点东西提提神了。

他还寻思,埃娃-洛塔也许不是他觉得的那样实事求是。

她不要是在幻想吧?好,他说,凶手穿着的长裤从窗帘里面露出来。

谁的窗帘?当然是格伦老头的,还能是谁的呢?埃娃-洛塔说。

那你呢,你在什么地方?我在外面的梯子上。

我和卡莱爬梯子。

是星期一晚上十点钟。

侦缉长没孩子。

他为这件事现在心里谢谢老天爷。

你们星期一晚上在格伦的梯子上干什么呢?他说。

他一下子想起这才告诉过他的秘密,又说:啊,我明白了!你们在追赶另一个‘伟大的木姆里克’,对吗?埃娃-洛塔几乎是用看不起他的眼光看看他。

怎么,您认为‘伟大的木姆里克’是在树上长的吗?一个个世纪下来,世界上就只有一个‘伟大的木姆里克’,阿门!埃娃-洛塔于是讲那天晚上怎样爬上格伦老头的屋顶。

可怜的面包师傅担心地直摇头。

还说小姑娘文静呢!你当时怎么知道这是凶手的裤子?侦缉长问。

我当时不知道,埃娃-洛塔说,我当时要是知道,就逮住他了。

对,不过是你说……侦缉长不高兴地顶她。

不,我想到已经是在后来了,埃娃-洛塔说,这裤子跟我在小道上遇到的人穿的一样,都是深绿色的华达呢长裤。

这可能是巧合,侦缉长说。

不必匆匆忙忙下结论。

我没下结论,埃娃-洛塔回答说,我当时还听见他们在房间里为了借据争吵,那穿长裤的说:\'咱们星期三在老地方见!您把我所有的借据都带去!\'一个倒霉的星期三,格伦老头能跟几条绿色长裤见面呢?侦缉长肯定埃娃-洛塔说得对。

现在动机、地点、时间全明白了。

只剩下一件事——就是捉住凶手。

侦缉长站起来,拍拍埃娃-洛塔的脸蛋。

非常感谢,他说。

你是一位聪明的小姑娘。

你简直不知道你帮了我们多大的忙。

现在把一切都给忘掉吧!我尽力做到。

埃娃-洛塔答应说。

侦缉长向比耶尔克转过身来。

现在只差找到这个卡莱,他说,让他证实一下埃娃-洛塔说的话。

在哪儿能够找到他呢?在这儿。

从阳台顶上的平台上传来一个平静的声音,侦缉长非常奇怪,抬起眼睛,看栏杆上面露出两个脑袋——一个淡黄头发,一个深色头发。

白玫瑰骑士们在伙伴处于警察盘问和其他考验的困难时刻,是不会把她丢下不管的。

就象面包师傅一样,卡莱和安德尔斯也希望询问埃娃-洛塔时在场。

不过为了预防万一,宁愿不先征求同意。

在全国报纸的头版上都登载了谋杀案的消息,大量报道了埃娃-洛塔提供的情况。

他们虽然没有写出她的名字,可是在写到这位善于观察的十三岁女孩时花了不少笔墨,说她十分能干,向警察们提供了异常有价值的材料。

本地报纸对名字就不那么保密了。

因为在这个小城里人人知道,这位善于观察的十三岁女孩不是别人,正是埃娃-洛塔.利桑德尔,因此编辑认为没有必要在报上把这个名字保密。

这样重大的新闻他已经很久没有碰到,于是大报道特报道。

他在一篇很长很甜的文章中说:美丽的小埃娃-洛塔今天无忧无虑地在她父母的园中花丛里游戏,好象已经完全忘记了星期三在‘高草原’的狂风中经历的事情。

编辑平静地继续写道:她在哪里能象在这儿,在她爸爸和妈妈身边,在熟悉的孩子们当中,可以把那些可怕的事忘掉并感到安全呢!这儿她爸爸的面包房发出新出炉面包的香气,这好象是一个保证,说明还有太平舒适的天地,犯罪世界的任何入侵都不能动摇它。

编辑很喜欢这样的开头。

接下来他大书特书埃娃-洛塔何等聪明,对凶手作了何等详尽的描绘。

当然,他没有直接写出凶手这个字眼,而写作一个看来对秘密的谜底心中有数的人。

他还引用埃娃-洛塔的话,说她只要再碰见这个人就能把他认出来,还着重指出,小埃娃-洛塔.利桑德尔最后可能使没有人性的罪犯受到应得的惩罚。

好,他就这样把一切不该写出来的东西全都写出来了。

警察比耶尔克把还有一股油墨气味的报纸交给侦缉长时十分生气。

侦缉长一读这篇报道就勃然大怒。

写出这种东西实在可恨,他说,简直岂有此理!过了一会儿跑到编辑部去的面包师傅利桑德尔神情更加激动。

他气得太阳穴上青筋直爆,当着编辑的面在桌子上就是一拳。

你怎么,不知道这是犯罪案件吗?他叫道,难道你没想到这会对我的女儿带来危险吗?没有,编辑根本没有想到这一点。

为什么会带来危险呢?你别装傻了,你已经够傻的了!面包师傅说,他无疑是对的。

你怎么不明白,这个人杀过一次人,在他认为有必要的时候,他会再干一次的。

你乖乖地把埃娃-洛塔的姓名和地址告诉了他。

你本该同时打电话给他,让他快点来电话约定时间。

埃娃-洛塔也认为这篇报道很可恶,至少有些话是如此。

她跟安德尔斯和卡莱坐在顶楼上读报。

‘美丽的小埃娃-洛塔今天无忧无虑地在她父母的园中花丛里游戏!’他们怎么会让这种胡话登在报上的?卡莱从她手里拿过报纸,把这篇报道从头到尾读了一遍,担心地摇摇头。

这种事情他碰得多了,因此认为这篇报道写得太荒唐。

可他没说出来。

不过编辑说埃娃-洛塔好象已经忘记了她可怕的经历倒是对的。

她当然还是觉得她老了,几乎有十五岁了,不过幸亏埃娃-洛塔具有少年人的福气:几乎第二天就能忘掉不愉快的事情。

只是晚上上了床,她有时候会不由自主地想起她不愿意想的那件事情。

开头几夜她睡得极不安稳,有时候在梦中大叫,妈妈只好叫醒她。

可白天在光天化日下,埃娃-洛塔照常安静和快活。

她发过誓要更象个女人一些,再不参加玫瑰战争,不过这个誓她只保持了两天,就再也忍不住了。

她觉得他们玩得越凶,另一件事就忘得越快。

警察们已经撤消庄园的戒严。

可在此以前,伟大的木姆里克已经从封锁圈里给取走了。

取走伟大的木姆里克的无上荣誉属于警察比耶尔克。

在阳台上盘问时她不得不说出伟大的木姆里克的秘密,接着安德尔斯把比耶尔克叔叔拉到一旁,问他是不是可以帮个忙,把伟大的木姆里克取出来。

比耶尔克叔叔很愿意效劳。

说实在的,他也很想看看这伟大的木姆里克是什么玩艺儿。

就这样伟大的木姆里克在警察的保护下离开了倒霉的避难所,回到白玫瑰司令手中。

它如今放在顶楼上白玫瑰骑士们经常收藏宝贝的五斗柜抽屉里。

不过它是暂时放在那里。

预定很快就把它转移到另一个地方去。

安德尔斯经过充分的考虑以后,认为把伟大的木姆里克藏在古城堡的井旁还是不太妥当。

它应该藏到一个更特别的地方。

他建议说。

‘伟大的木姆里克’真可怜,埃娃-洛塔说,我认为特别的地方它已经待够了。

不对,这特别是另一个意思。

安德尔斯向她解释。

他拉开五斗柜抽屉,亲切地看看雪茄烟盒子里在棉花上放着的伟大的木姆里克。

噢,你这双聪明的眼睛看见过多少事物啊,‘伟大的木姆里克’。

他说。

现在安德尔斯比任何时候更相信这护身符的魔力。

我想出来了,卡莱叫道,咱们把它藏在哪一个红玫瑰的人家里。

你怎么啦?埃娃-洛塔很吃惊。

要咱们乖乖地把它奉送给红玫瑰的人吗?不,他说。

他们不会知道这件事。

只要他们不知道,就等于他们没有。

你们想象一下,等到咱们以后告诉他们,他们会气成什么样子吧!安德尔斯和埃娃-洛塔终于明白了卡莱的天才主意,对各种可能性作了热烈的讨论之后,他们一致决定把伟大的木姆里克藏在西克斯滕的房间里,为此得马上到他那儿去找个合适的地方。

说干就干。

三个朋友一下子顺着绳子滑下去,跑到河边,过了埃娃-洛塔专为玫瑰战争搭的小木板桥。

然后走捷径上西克斯滕的汽车房去。

他们上气不接下气地跑进邮局局长的园子,西克斯滕、本卡和荣特正坐在那喝果子汁。

安德尔斯宣布快活的消息,说埃娃-洛塔再也不拒绝携带武器,玫瑰战争又可以爆发了。

红玫瑰的人极其满意地听完这个消息。

埃娃-洛塔决定更象女人一点这件事曾经使他们十分伤心。

他们从来没有象近几天那样寂寞过。

西克斯滕慷慨地请敌人们坐下来喝果子汁。

敌人们也不用西克斯滕再劝,可狡猾得象蛇的安德尔斯说:咱们干吗不到你的房间里去喝果子汁呢,西克斯滕?你怎么啦,是太阳把你晒昏头了吗?主人很有礼貌地说,这儿空气这么新鲜,却要坐在闷热的房间里!只好在新鲜空气里喝果子汁。

可以看看你的汽枪吗?过了一会儿卡莱问。

汽枪是西克斯滕最宝贵的财富。

它挂在他房间的墙上,这位幸福的汽枪主人太爱把它给人看了,因此所有的人早就已经看厌了。

西克斯滕这支倒霉的枪卡莱简直是受不了。

这会儿他说这话完全出于白玫瑰那些人不可告人的目的。

西克斯滕一听卡莱的话,他的脸马上亮堂了。

你要看枪吗?他说,好,你等一等。

他跑进汽车房把枪拿来。

怎么?卡莱扫兴地拉长声音说,现在你把它放在汽车房里?对!你知道,放在汽车房里随时可以在手边派用处。

西克斯滕解释着,开始向卡莱炫耀他的宝贝。

安德尔斯和埃娃-洛塔哈哈大笑,笑得呛起来,连果子汁都走岔了道。

埃娃-洛塔明白,他们今天要进西克斯滕房间的话,没有女人的狡猾可办不到。

她抬眼看着西克斯滕的房间的窗子,用天真的样子问道:从你的房间里往外看,风景准不错吧,对吗?对,没说的,象风景画一样。

西克斯滕说。

我想得出来,埃娃-洛塔说,要是那些树矮一点,你大概就连水塔也看见了。

现在也看得见。

西克斯滕说。

真的,现在也看得见。

永远忠于自己首领的本卡附和说。

真能看见吗?我怎么也不相信!埃娃-洛塔挑衅似地顶他说。

胡说八道!安德尔斯和卡莱坚决地附和她的话,从那里什么塔也看不见。

白白地争吵干什么,西克斯滕说,跟我上我的房间去一趟,我让你们看到这个水塔,叫你们大吃一惊!西克斯滕带领大队人马走进屋子。

阴凉的门厅地板上躺着一条狗,是条苏格兰牧羊犬。

它看见孩子们就跳起来汪汪地叫。

别叫别叫,贝波,西克斯滕安慰它,不过是三个小傻瓜,他们要从我房间的窗口看看自来水塔。

他们上楼进了房间,主人得意洋洋地带他们来到窗口。

瞧,他自豪地叫了一声,用我的话来说,这就叫做自来水塔,不过用你们的话来说,这可能是钟楼什么的。

怎么样,没话说吧?荣特也得意洋洋地说。

还用问,埃娃-洛塔用嘲笑的口气说道,你是说看到水塔了。

而且你很高兴,对吗?你这是什么意思?西克斯滕很生气。

没什么别的意思,我只是说:整个水塔都能看见可不简单。

埃娃-洛塔说,讽刺地笑起来。

对西克斯滕的窗外风景最不感兴趣的是安德尔斯和卡莱。

他们赶紧用眼睛横扫整个房间,拼命要给他们的伟大的木姆里克找个合适的地方。

你的小房间不错。

他们对西克斯滕说,好象他们过去没上这儿来过成百次似的。

他们顺着墙一边走一边看,摸摸西克斯滕的被窝,象无意中似的拉开他书桌的抽屉。

埃娃-洛塔千方百计把红玫瑰的人留在窗口。

她把这儿只要看得见的东西一样一样数过去,看到的东西倒是不少。

五斗柜上面有个地球仪。

安德尔斯和卡莱同时想到它。

当然是这个地球仪!他们反复地看,彼此用力地点了点头。

两个朋友知道,地球仪可以旋开来分成两半。

西克斯滕有时候没事干就旋开它,因此这地球仪顺着赤道部分有点儿磨损。

地图上有那么一大片空白,照这个样子看来,赤道非洲好象有很大一部分还没考察过。

当然他们很冒险。

因为西克斯滕会突然旋开地球仪,发现那伟大的木姆里克!对这一点安德尔斯和卡莱十分清楚,可是不冒点险又算什么玫瑰战争呢?依我看,我们已经把一切都看过了。

安德尔斯另有所指地对埃娃-洛塔说,她这才轻松地离开了窗口。

对,我们要看的都看了,谢谢,卡莱很满意地微笑着说了一声,咱们走吧!Non-a-lol-I(哪里)?埃娃-洛塔着急地问。

Dod-i-qoq-iu-yoy-i lol-i-mom-ian(地球仪里面),卡莱回答说。

Bob-ang-joj-i-lol-e(棒极了),埃娃-洛塔听了眉色飞舞。

他们在那里叽叽咯咯讲话,西克斯滕狠狠地盯住他们看。

你们再想看水塔,那就请来吧。

他只是有礼貌地说了一声。

对,请来吧。

荣特附和说,他栗色的眼睛讥笑和傲慢地看看他们。

脏狗!本卡最后说了声。

白玫瑰的人向门口走去。

门叽叽嘎嘎地怨声怨气打开了。

门儿叽叽嘎嘎响,这可实在不象样。

安德尔斯唱道,接着说。

为什么你不给它加加油呢,啊?为什么你不闭嘴呢,啊?西克斯滕回答说。

白玫瑰方面的人回到自己的司令部。

地点选定了,只差决定什么时候和怎样把伟大的木姆里克藏到那里去。

半夜在满月的月光下,安德尔斯用从未有过的最阴沉和闷哑的声音说,‘伟大的木姆里克’将重新恢复它的太平。

这件事该由我来做!埃娃-洛塔和卡莱点头赞成。

这件事自然要西克斯滕睡着了,然后钻到他的房间里去干,——他们又将得到一分!想得不错。

埃娃-洛塔说着,把一大盒巧克力糖从五斗柜抽屉里拿出来传了一圈。

最近她名副其实地埋在糖果中了,寄给她的糖果是那么多。

编辑在他的报道中写得对极了:在这些日子里小埃娃-洛塔大名鼎鼎。

四面八方,认识和不认识的人都寄礼物给她,向她致意。

我们周到的邮递员彼得松给她送来水果糖和巧克力糖、玩具和书籍。

无数的朋友对这位小姑娘深表同情,因为她无意中介入了这么不愉快的悲剧。

要是西克斯滕醒来,你可怎么办?卡莱问他。

安德尔斯不动声色地回答:我说我是来给他唱催眠曲,并且看看睡着了有没有踢掉被子的。

卡莱笑起来。

我说大名鼎鼎的小埃娃-洛塔,再给我一块巧克力糖吧,你就会加倍有名了。

他们在堆满废物但是舒服的顶楼上吃着糖,定着计划,一直待到晚上。

朋友们预先体会着又一次战胜红玫瑰的胜利心情。

玫瑰战争多么好啊!最后他们离开司令部。

正象安德尔斯说的,得先摸摸情况。

也许能碰上什么好机会。

不巧,就会引起红玫瑰方面的小冲突。

他们顺着绳子下来,埃娃-洛塔心不在焉地说道:不错不错,快活的儿童游戏,天真快活的儿……她忽然住了口,面色发青。

接着她呜咽起来,飞快地跑了。

这一天埃娃-洛塔再也没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