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翘难以置信, 可再没有比这合理的说法了。
陆无咎瞥了眼她呆滞的眼神,目光含笑:原来如此,难怪你这么好心, 总是要帮我尝尝味道,其实, 是你想亲tຊ我?连翘恼怒:哪有?话虽如此, 她却想起上一回看到他高挺的鼻梁时的悸动。
完了, 她难道真的对陆无咎有非分之想?陆无咎又挑眉:这么说, 中了情蛊, 你其实很高兴?连翘一口否定:我哪里高兴了?我巴不得立即解开!陆无咎显然是不信, 他摩挲着扳指, 长指交叠轻轻笑:不喜欢还咬那么紧?连翘的脸噌地一下红了,她也不知道为什么。
你别胡说啊!她着急辩解, 我我我我……不用解释了。
陆无咎一副了然的神情,将那副撕下来的书页塞回她手里, 评价道,画得不错,鼻子尤其像。
连翘恼得一把将画撕碎了。
她追上去解释,但陆无咎根本不听, 还似笑非笑地拉开自己的门回头看她:怎么, 这么急, 你也想进我的房, 想做什么?连翘被吓得迅速后退, 逃也似的跑掉。
今晚的事冲击太大,连翘被陆无咎一本正经地戳穿,一时间头昏脑涨,也觉得自己是个心思不轨, 爱占便宜的女登徒子了。
她捂着脸颊,觉得自己面子要丢光了,不过她又觉得她只是被蛊毒影响了,只要这蛊毒解了,她应该就对他没感觉了吧?对,一定是这样,连翘一边默默安慰自己,一边又暗暗骂起这该死的蛊毒来。
——次日,深觉丢人的连翘决定远远避开陆无咎,看到他就躲,惹得晏无双拉过她她愤愤道:陆无咎又欺负你了?连翘哪敢说实话,这回可不是陆无咎欺负他,而是她暗暗肖想人家还被发现了。
她扭扭捏捏:不是不是。
晏无双这才放心,然后又含蓄道:其实,我觉得陆无咎近来还算不错,尤其是经过周家的事,这个人好像不是个坏人,你还是那么讨厌他?连翘别的不知道,但知道自己一定不讨厌人家的身体。
她含含糊糊:也没有那么讨厌吧。
晏无双眼冒精光:那就好,说实话,有时候我觉得你们走在一起看起来还挺相配的。
连翘抬头:啊?晏无双也为自己这个想法感到羞愧:你别这么看我,我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你们之间怪怪的,好像有什么秘密一样。
连翘心虚了,干笑两声:哈哈哈,怎么可能,哪有秘密,我、我除了必要,和他话都没说过几句呢!晏无双挠挠头:也是,以你们的水平,在仙剑大会肯定都会走到后面,最后肯定是要打一架的吧,确实不合适。
连翘一想到这里,瞬间什么都抛之脑后了。
对了,他们可是对手,她应该提防他才是。
于是连翘看向陆无咎的眼神又正经起来。
陆无咎也没在意,毕竟她一天能变八百次脸,起起伏伏的,比他一年的情绪还要多。
两人就这么一前一后地走着,准备出了喧嚷的街市再御剑飞行。
此时正是清晨,浓雾未散,街市两边都是摆摊的小贩,人头攒动,走着走着他们便被人流挤得散开。
忽然,陆无咎越过人群走到她身边,道:前边人太多了,碰上集会了,换条路走。
连翘踮脚看了看,还真是,于是又回头叫上了周见南和晏无双一起换条路。
几个人从人潮中挤进一处小巷,走着走着,小巷中的人越来越少,陆无咎脚步越来越快。
连翘看着长长的小巷,脚步忽然放慢,闲聊道:哎,等等,你的猫呢,往常不是经常跟在你身后吗?陆无咎头也没回:它今日走得快,走在前头。
连翘哦了一声,脚步越来越慢,又用余光瞥了瞥分别走在她左右两侧的周见南和晏无双,步履忽然停下。
走在前面的陆无咎回头,不耐道:又怎么了?在他回头的那一刹那,一柄长剑猛然朝他刺去,他飞快偏身躲开,被逼得后退几步,目光陡转。
你什么时候发现的?连翘试探出这人的武力不俗,眉头一皱:你是人偶?一旁,周见南也震惊地凑了过来:他是人偶?是啊。
连翘笑了笑,然后睨了周见南一眼,你不也是吗?周见南脸色骤变,他还没来得及动作,青合剑直接穿腹而过。
紧接着晏无双一掌袭来,那柄长剑才从他腹中抽出。
至此,僻静无人的小巷变成了三对一的场面,连翘一人在巷头,另外三人从三个方向围堵。
你怎么发现的?为首的陆无咎道。
连翘冷笑一声,不答反问:你究竟是人偶还是人,若是人,为什么能完全变成陆无咎的样子,若是人偶,为何又会有修为,甚至有血肉?那人讥笑:都已经要死了,你知道又如何?说罢,三人猛然进攻,竟然都是大乘期!连翘迅速闪躲,才勉强躲开第一波攻势。
但是很快,第二波,第三波又来了,僵持下去,对她绝没有好处,于是她当机立断,借助青合剑的力量,瞬间用尽力量全力一击。
霎时,漫天的浓雾被引入她剑尖化作一条长龙重重将三人击飞,直接砸倒了一座废弃的祠堂。
轰然一声,其中假扮周见南的那个当场毙命。
另外两个也伤重吐血,见势不好,裹挟已经死掉的同伴遁地逃走。
连翘此时也已经筋疲力尽,她一剑挥过去只来得及砍下半只手臂。
她想继续追击,再定睛一看,前面布下了杀阵,于是又迅速退回来,此时,她体力不支,双腿也发软,差点跪下时手臂却被人托住。
有没有事?连翘一回头,发现陆无咎赶来了。
她摇摇头,想说刚刚的怪事,陆无咎已经开了口:是不是有人假扮成我的模样把你引到了这里?原来你也遇到了。
连翘哼了哼,这些人扮相极真,幸好我此前要有准备,否则真被引入杀阵又被围攻还真不一定能平安无事。
你肯定也是靠我说的秘密才发现异样吧?陆无咎其实压根没开口,他对她的熟悉远远超乎她想象,甚至那人迈出的第一步,他就看出来了。
——连翘永远不会这么好好走路。
当然,这话也是万万不能说的。
陆无咎只是淡淡道:她扮得不像,没你好看。
连翘猛然抬眸,原来他是这么发现的?她耳根薄红,嘀咕道:算你有眼光。
陆无咎微微勾唇。
连翘扭头错开脸,随即又担心起晏无双和周见南。
坏了,她和陆无咎遇到了能打得过,但他们可未必,就在她要冲出去时,这时,二人却已经安然无恙地跑了过来。
几个人对了一对才发现只有连翘和陆无咎遇到了人偶。
难道,这些人偶是故意针对他们两个的?可他们两个人出了名的难对付,明知如此,还要强上,只可能是为了崆峒印碎片了。
连翘赶紧摸摸,幸好,碎片都还在。
不过,这些人偶竟然有修为,着实是怪,连翘又想起刚刚砍下来的半只手臂,凑过去捡起一看,只见那断肢外包裹着一层用来做人偶的泥。
这是何意,这东西到底是人偶还是人?都是。
陆无咎捻了捻指尖的粉末,他们应该是被改造人偶的人。
连翘不解道:那是什么东西?陆无咎猜测道:只是假借了制作人偶的方式重新捏了张皮,实际上,这个东西还是人。
周见南灵光一现:殿下是说就像戴面具一样,这些人其实是穿上了人偶的皮?陆无咎擦了擦手,点头道:看起来像。
连翘也是这么想的:但这么一来这些人岂不是想扮成谁便扮成谁,还不用担心修为不高被识破了?晏无双抖了抖鸡皮疙瘩:这玩意儿不砍开根本发现不了,这么说,人群里可能有很多人都已经被替代了?不乏这个可能。
连翘不无忧虑地想。
这下可麻烦了。
此时再看向拥挤的人群,她顿时有了些毛骨悚然的感觉,仿佛有一双眼睛在正大光明又悄无声息地盯着你。
她沉思道:如此大费周折,是谁盯上了碎片?晏无双脱口而出:玄霜神君?周见南不以为然:神君若是想对动手大可等我们到了神宫之后,何必自找麻烦?这么说也有道理,而且,连翘觉得这位神君性格温和,目光慈爱,不像会下黑手的。
不是他,那么,难不成是一路尾随他们想要抢夺碎片的修士?可这城里随处可见修tຊ士,又临近姜家的地盘,到底是谁出的手一时尚且难以辨别。
于是连翘也只好静观其变,反正这些人既然已经动手了,肯定不会就此停下。
——相比人满为患的昆吾城,神宫要冷清许多,除了二三十名神侍和玄霜神君,这偌大的宫殿便再无他人了。
入住神宫之后,他们将路上遇到的事说了,神君长长叹了口气,说是治下不严,让他们受惊了。
连翘哪里敢责怪他,毕竟这昆吾城鱼龙混杂,他便是想管也有心无力。
这位神君当真十分体贴,为了防止再出意外,特意把他们都安排在了他的主殿四周,这也算是莫大的荣耀了。
不过,没想到入住之后,玄霜神君最爱找的不是陆无咎,而是周见南,因为这神宫苦寒,花草都不易活,恰好周家最擅长的便是侍弄灵植,所以神君便叫了他去殿内好好聊了聊种草侍花的琐事。
连翘颇为震惊,堂堂神君每日最感兴趣的竟然是花花草草,看来他的确不理红尘俗事了。
经过白日的打斗,连翘今日尤其疲累,休息了许久才慢慢恢复气力。
晏无双说神宫有多处汤泉,让她去泡一泡,连翘连根手指都不想动,懒懒地拒绝。
晏无双只好作罢,在她走后,连翘躺着躺着忽然又听到隔壁陆无咎在和饕餮说话,说此处的汤泉似乎是灵泉,能够疏通经脉,缓解疲乏,更能提升修为。
听到汤泉有益于提升修为,连翘瞬间又来了精神,这种好事她岂能放过?她恨不得泡在汤泉里不出来才好。
于是等夜幕一落,连翘就迫不及待地推门朝殿后的那个汤泉奔过去。
汤泉水雾朦胧,完全看不清,以防万一,连翘特意喊了句有没有人,没人回应后,她便踢掉了鞋子,用脚试了试水温,又扯了扯衣带,准备下水。
谁知,就在衣带刚扯开一半的时候,透过濛濛的水雾她赫然发现这偌大的汤泉另一侧还有一个人。
对面似乎也发现来了人,伸手一挥,水雾缓缓散去。
连翘眨了眨眼,这才看清那人是陆无咎,而且是只披了一件外袍的陆无咎。
你怎么会在这里?她迅速捂上了眼。
陆无咎漫不经心:这话不该我问你?看到有人你为什么还过来?连翘结巴着后退:水雾太浓,我没看到,而且我不是问了,是你没听到!陆无咎挑眉:有吗?算了。
连翘生气,他一定是睡着了没听见。
连翘也不好同这副模样的他争辩,于是她拎着鞋拔腿就要跑。
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离开池边的时候她脚底突然一滑,直接后仰摔进了汤泉里。
好巧不巧,还摔进了陆无咎怀里。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连翘尴尬地抹了把脸上的水。
陆无咎戏谑:故意的?连翘愤怒道:你别胡说啊!我是脚滑。
你借口总是那么多。
陆无咎一副了然的神情,不必解释了。
连翘着急揪住他的衣领:我没有!我昨晚就同你解释了,是蛊毒的错,是你不信!陆无咎一副完全不听的样子,反而突然靠近:若是蛊毒,为何我没什么异样?而且,你脸红什么?热的!我这是热气蒸的。
连翘迅速捂住脸。
她简直百口莫辩,悲愤地想她在他心里已经是一个色中饿鬼了吗?她推搡着想爬起来,陆无咎却不放,还圈着她的腰,整好以暇地看着她,看得连翘愈发恼怒,着急挣扎时一不小心碰到了隆起的地方,她手一烫,迅速抽开。
你、你发作了?陆无咎目光一顿,然后想起这个时间也差不多该发作了,于是手腕上忽然出现一道红线。
他漫不经心地抬起手,笑:你说得对。
连翘瞥了一眼那根红线更紧张了。
好长。
都过手臂了。
她目光慌乱,手足无措:那、那这次你要怎样?陆无咎把玩着她柔软细腻的双手,似笑非笑:你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