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昆仑神宫, 连翘就是风向标。
她一走,过不了多久君上定然也要走。
熬了数日的妖将们对连翘感恩戴德,就差没痛哭流涕, 跪下来谢恩了,人人都期盼她长长久久地在神宫里住下去才好。
只有她在, 他们才能睡个好觉。
妖将们能睡好, 连翘可就睡不好了。
夜晚无风, 池里却掀起了巨浪, 池水飞溅。
陆无咎干脆抱着她上了岸, 这么一来, 更是无法无天。
那颗掉落的樱桃滑落在他们俩之间, 碾得泥泞一片,最后只剩一个桃核骨碌碌得掉到地上。
幸好这药修说的七天七夜倒也不是一刻不停, 每日尚且能休息一个时辰。
连翘刚开始觉得还算有人性,可是后来她才发现休息的这一个时辰才是这蛊的歹毒之处, 因为不休息时她哭求陆无咎还会听几句,休息完缓过来之后陆无咎只会毫无顾忌。
妖将们也发现了陆无咎的怪异。
陆无咎眼睛恢复了,反而疏于政事。
近来他每日只有午间出来一个时辰,用来议事和处理堆积的文书。
每每出来时, 他总是一眼扫过那些文书, 一目十行。
妖将们议事时, 也只听重要的。
妖将们一开始还有所懈怠, 后来发现君上即便一目十行, 也能过目不忘,他们说错一个字还是会被发现,立马又端正态度,不敢再存任何心思。
不过, 神宫现在万众敬仰,送来的文书都是归附的或是觐见的,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
陆无咎雷厉风行处理后,总是会卡在一个时辰的点步履稳健地回去。
出奇的是,那位连仙子也不露面了。
妖将们面面相觑,纷纷猜测大约是那位连仙子病了,所以君上才这么着急又昼夜不分地陪着吧?——殿内,tຊ刚刚第二日,连翘趴在铺着雪狐毛的榻上已经有气无力,想打退堂鼓了。
陆无咎附在她耳边嘲笑:不是说我不行,到底是谁不行,这才多久?连翘好胜心格外强,在任何事情上都是如此,闻言眼里的小火苗窜得老高,直接翻身反压住陆无咎:谁说我不行了,牢骚而已!哦?陆无咎不信。
连翘摁住他的腰,壮着胆子,摸摸索索,好半天后,殿内又响起嗳昧的声响。
侍者们摸了摸鼻子,不由得暗自感叹两人果然情深。
可他们不知道这只是刚刚开始,往后又过了两日,殿内丝毫没有消停的意思。
到了第四天,连翘说什么都不肯了,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蛹。
陆无咎倒也不劝,盯着她裹得紧紧的薄被幽幽道:这个时候半途而废,可就前功尽弃了,那你前几日的苦岂不是白受了?连翘绞着手指纠结,一想也有道理,咬咬牙还是将紧裹的被子松开了。
从这日起,陆无咎给她准备了很多补气活血,消肿化瘀的丹药,外用内服都有。
连翘一开始还觉得他贴心,后来才发现这完全就是他的诡计,她恢复好了,他才能变本加厉地折腾。
到了第六日时,什么灵丹妙药都没用了,陆无咎转而给她渡灵力,每每她承受不住快昏过去过去了,他便给她渡气,就这么这么吊着她,让她想昏过去也不行,无穷无尽,无休无止。
连翘真是连哭都没有眼泪了,偏偏陆无咎渡的气十分管用,她不但意识清醒,身体也很快恢复如初。
使者们这几日过得也分外煎熬,虽然殿内下了禁制,但这禁制是由君上控制的,他一旦控制不住,禁制有时候也会失灵,侍者们偶尔也会听到几声带着哭腔的破碎唇音和男子的低喘。
侍者纷纷站得更远点,慨叹也慢慢变成了震惊,修为高就是好啊,能够这么没日没夜胡来。
每每出来时,君上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只有颈上衣领有时没拢好一闪而过一些斑驳交错的抓痕。
侍者们纷纷低头,完全想象不出君上在连仙子面前的模样。
只有有一回吃饭时,连仙子大约是饿极了,摆好餐食后中途君上又叫她们送一些吃食来。
侍者进门时,远远只见连仙子正面坐在君上膝上,君上端着白瓷粥碗,温柔地一勺一勺给仙子喂粥。
仙子扭头,似乎在和他闹别扭,娇声说吃不下了。
君上声音低沉,要她再多吃点。
侍者不敢抬头,将食盒远远地门口便离开了,心里却纳闷,仙子既然吃饱了,为何还叫她们额外送餐食来?直到关门时无意中从桌缝看到了仙子雪狐毛披风掩映下蜷缩绷紧的脚尖,使者们面面相觑,红着耳根轻轻关紧了门。
就这么一直到第七日,连翘觉得自己像一颗熟透的樱桃,又像一滩软得捞不起来的泥。
陆无咎只是指尖戳了下她的脸,她都哆嗦个不停。
像坦着腹的小刺猬似的,碰一下,抖一下,浑身都是娇艳的淡粉。
幸好,这蛊毒终于解开了。
当陆无咎划破她指尖时,那只折磨她数月的蛊虫轻易地被引了出来。
连翘有气无力地戳了戳,发现这蛊虫已经死了。
……连翘沉默了,她原以为必须要七天七夜是什么秘法,现在看来这蛊似乎是活生生被累死的?好嘛,原来解蛊的方式这么朴素?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累的,又或是终于解毒太过高兴,连翘捏着那个死透的蛊虫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等她再醒来,已经是第九天的早上。
久违的,她终于穿上了衣服,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浑身上下的骨头架子像是被拆了又装上,每一个部件都经受过难以想象的弯折弧度。
下地时,腿跟棉花一样,软趴趴地往前一栽。
陆无咎眼疾手快扶住。
即便只是碰到胳膊,连翘已经开始哆哆嗦嗦,无他耳,实在是这几日的印象太过深刻,她现在光是看到他都发抖,还有这寝殿,从桌子到椅子,从窗台到门后,甚至是后院的长廊,她实在受不了了时逃出去过,被摁在柱子上,柱子都差点折了。
太多太多,连翘现在看到殿内的每一样东西都觉得不堪入目。
她愤怒地揪着陆无咎衣领:换掉,我要全都换掉!陆无咎圈着她腰,舒爽过后,心情似乎很不错:好,都换。
这还差不多。
连翘没好气。
后知后觉,她忽然又发现身体虽然疲累不堪,灵气反而愈发充沛。
……我进阶了?陆无咎挑眉:你才发现?连翘眨了眨眼:什么时候的事?就刚刚,你醒来之前。
连翘瞬间心花怒放:这么说,我也是渡劫期了?说不定再过几年我也能脱胎换骨,原地飞升了?大约用不了十年。
陆无咎道。
真的?连翘兴奋过头,突然又回过味来,等等,进阶?不是说进阶之后蛊毒自然就会解开?倘若她再多等几日,岂不是根本就不用和陆无咎一起七天七夜?连翘笑容戛然而止,又开始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差点哭出来。
琢磨了一会儿,她悲愤地看向陆无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知道什么?知道我进阶啊!连翘狐疑,说,你故意的对不对?专挑这个点儿来占我便宜?胡思乱想。
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时进阶,我又怎么会知道?连翘实在被他骗过太多次了,很是不信:真的?陆无咎轻笑:当然,你突然进阶也许还得感谢我。
连翘把眉毛一挑:我为什么要感谢你?你忘了?双I修能提升修为。
陆无咎忽然俯身,凑近她耳畔,你不是解完蛊碰巧进阶,而是因为解蛊的七天七夜,加快了你进阶。
连翘震惊:不、不会吧,那么有效?陆无咎捻着她小巧的耳垂:现在还这么惊讶,给了你多少你不知道?连翘噌得耳根红透,一把捂住他嘴:我怎么知道,才不是呢!好,你说不是就不是。
陆无咎一脸纵容,连翘这才肯松手。
不管怎么说,这蛊总算解了,她也意外进阶,算得上双喜临门,正得意的时候,突然,侍者前来叩门,说妖将们抓到了一个疑似天虞二皇子的人,请陆无咎过去。
连翘怀疑听错了,回头又问了一遍:你说谁?陆骁。
侍者恭敬道,是鲛人族抓到的,不远千里押送过来,此刻鲛人族的王正在前殿候着。
自打陆无咎飞升以后,陆骁就逃了,神宫大战后,陆无咎的罪名洗脱,陆骁自然更不敢再出现。
天虞这些年全靠大国师扶持,大国师死后,一落千丈,自身难保,更别提再护着陆骁了。
连翘找了好久没找到,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叫鲛人族抓到了。
陆无咎还没说什么,连翘先愤怒地从他膝上跳了下来,也不顾浑身酸胀了,咬牙切齿:走!看看去。
——含光殿大殿有一人被压着跪在地上,双手反剪,大喊自己不是陆骁,他们抓错人了。
恐惧过度,他活生生把自己的脸抓花了,血痕遍布,脸上没有一块好皮,嗓子也被他自己灌热水烫伤了,嘶哑古怪。
这副模样,乍一看的确认不出是陆骁。
但连翘牢牢记住了他那双眼睛,嫉妒,阴狠,泛着阴恻恻的精光。
离得很远她一眼就认出来了:你就是陆骁,你以为把自己弄成这样就没人认得出你了?你目光如此卑劣,就算你化成了灰我也能认得你!不!我不是!陆骁咬死不承认,无凭无据难道仅凭相仿的眼睛就能污蔑人,你们不是神宫吗,难道要草菅人命?简直冥顽不灵!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剑硬。
连翘愤怒地拔剑,陆无咎却按住她。
她不解,陆无咎只是一步一步走到陆骁面前,垂眸道:你真的不是?陆骁嘴硬,还在阴阳怪气:我只是一个渔家子弟而已,哪里配和君上做兄弟?陆无咎也不恼,只是淡淡道:你不承认便罢了,从前我真的把你弟弟,可惜你一直莫名嫉恨我,我还记得十岁那年你就曾将借口手滑,将滚烫的茶水泼向我的手,没想到多年过去,你没有一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
我没有泼你!陆骁猛然失声。
一开口,只见陆无咎锐利地盯着他。
陆骁忽然后背冷汗直冒,后知后觉自己掉入了陆无咎陷阱,如此急着否认,岂不是变相承认了自己就是陆骁?他颓然跌坐在地。
陆无咎眼神淡漠:你tຊ当年的确没成功,因为我躲开了。
连翘瞬间怒火高涨,持剑指向陆骁:卑鄙小人!原来你从小就是坏种,憋了这么多年可算叫你找着机会了吧!陆骁被拆穿,干脆破罐子破摔:是我又如何?他当时是魔头,身负血案,我挑断他手脚筋,毁他灵脉以免他祸害苍生有何不对?冠冕堂皇,到底是为了公义还是为了私心你清楚!连翘大骂,你们天虞靠着陆无咎吸了这么多年血,不但毫无感恩之心,还如此害他,简直天理难容!你总以为他抢了你的风头,事实分明是没有他就没有你们天虞这么多年的独尊,你也不可能风光这么多年,你居然还能做出暗中残害他之事,当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陆骁微微蜷缩身子:要怪只能怪他亲爹,他遭遇的这些事是大国师设计的,同我们又有什么干系!你们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怎么没有干系!连翘气得想杀人,陆无咎倒是一句话没再说,只是眼神一垂,随手抽出一把剑干净利落,直接挑断他手脚筋,毁了他灵脉。
动作太快,以至于陆骁还没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来,瞬间痛到满地打滚,撕心裂肺。
原来你也知道痛。
陆无咎扔了剑,眼神冷到极点,我的十年,日日同你一般。
连翘也抱臂冷哼:就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先动手的分明是你,这都是报应!紧接着,用手比划了一下陆骁身上被划开的伤口后,她又俯身,抽出腰间的小岛把左手的剌长了一点。
陆骁又惨叫一声。
连翘扔了刀,嫌弃地扯过陆无咎袖子擦手:叫什么叫!他当时伤口有三寸,你一分一毫也不许少,我不过是还回去罢了!陆骁咬紧了唇,不敢再开口。
陆无咎微微抬眸:记得这么清楚?那当然了!我就是这么小气,欺负了你多少就要还多少,一点儿也不能少。
连翘下巴微微抬着。
陆无咎轻笑:好,那我以后全靠你保护了。
不知羞!连翘扯了下他袖子,陆无咎反握住她的手,然后眼神淡漠,示意妖将:丢出去。
是。
妖将们听令一人扯起一边,将陆骁扔出了神宫。
对于陆骁这种阴暗扭曲的人来说,变成废人,再也不可能比上他嫉妒了十几年的人或许就是最大的惩罚了。
——收拾完陆骁之后,连翘看着一群妖将们忽然有些尴尬,毕竟她这么久没出现,生怕他们看出些什么。
不过陆无咎大约是说了什么,妖将看向她的目光十分坦然,只有几个守在门口的侍者不敢看她。
连翘也不敢看她们。
旁人不知道,但最后寝殿是由他们收拾的,尽管那些狼藉用灵力清扫过一遍,但那折了一条腿的床榻和好多件废弃的褥单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抓痕压根没法解释。
连翘低咳几声,迅速逃了回去。
更悲催的是,她还发现这几天她爹给她送了好几封灵信她都没回。
依照她爹的脾气,肯定发现什么了,因为最后一封信,她爹明显不大高兴,要她立刻回去。
连翘一个头两个大,拉着陆无咎:我可不想一个人挨骂,你要跟我一起回去!陆无咎唇角扬起:好。
明明是挨骂,他答应得也太爽快了吧?连翘微微疑惑,直到回去那日,坐上驺吾拉的车辇后,她忽然发现驺吾后面还有好多辆飞马拉着的车。
而每辆车上都装了许多口箱子,装饰华丽的箱奁足足有上百口,里面装满了灵器、灵丹和各色珍品。
更关键的,箱子上还用红绸缠着。
若说连翘一开始不明白,看到红绸时,也明白过来了。
这哪是要负荆请罪,分明是要上门提亲去。
连翘从宽大的车辇里回头,只见身后的车队一眼望不到头,颇受震撼:这么多……都是你这两日准备的?不是,三月前。
陆无咎语气平静。
连翘微微侧目,然后咬唇哼笑。
不声不响的,还真是能藏!她作出一股很不在意的样子:我爹可不一定会答应!那你帮我多说说好话?陆无咎压着声音。
想得美。
连翘咬唇哼哼,我才不会帮你呢,让我爹数落你一顿才好。
你舍得?我有什么舍不得的,你可坏了,老是欺负我,我现在还疼呢……连翘小声嘀咕,又不是捣药,没轻没重的。
你不就是药?陆无咎伸手将她垂落的发丝绕到耳后。
她?连翘沉思,连翘好像确实味药来着,药效似乎是清热解毒。
连翘恍然回过神来,脸色爆红:你又耍我!陆无咎捉住她的手:不说了,以后随你。
谁和你以后了!连翘没好气,陆无咎伸手摸了一把:一惹就急,炸了毛一样。
连翘拍开他的手,突然想起来饕餮那天要她帮忙问的话,捋了捋头发:对了,你不是还有只猫吗?不打算接回来了?陆无咎意味深长:不是已经接回来了?天天吵吵闹闹。
连翘茫然,左看看,又看看,甚至把头伸进后面,掀开了一口箱子:哪儿呢?陆无咎一言不发,只看着她。
连翘愣了一下,摸摸头顶翘起来的头发,又想起他那本快翻烂了的《狸奴小札》,刚消的气又窜了上来:好啊!你竟敢拿我当猫,还是漂亮坏猫!我饶不了你!她翻身坐在他膝上闹了好一会儿,脸颊红扑扑的,头发也乱糟糟的。
陆无咎被闹得不行,闷闷笑:我的错。
认错就行了?连翘抱住他脖颈,笑眯眯地威胁,我可没那么轻易饶过你!那你要怎样?我嘛,我要你每天都比前一天更喜欢我!这个不行。
为什么?已经满了。
陆无咎碰了碰她唇角,哪还有什么更喜欢,所有都给了你,不留一丝余地。
算你会说话!连翘脸颊悄悄红了,又缠着他逼问他究竟是那一刻动的心。
陆无咎薄唇一抿说忘了,连翘再闹,他就捏着她下巴一下一下去亲她,亲到她说不出话来,晕乎乎地早忘了自己想问什么。
他其实也说不清。
他并不是个容易动情的人。
相思不露,眷恋难书,一旦发觉,已然入骨。
结局 蛊断情续在昆仑神宫, 连翘就是风向标。
她一走,过不了多久君上定然也要走。
熬了数日的妖将们对连翘感恩戴德,就差没痛哭流涕, 跪下来谢恩了,人人都期盼她长长久久地在神宫里住下去才好。
只有她在, 他们才能睡个好觉。
妖将们能睡好, 连翘可就睡不好了。
夜晚无风, 池里却掀起了巨浪, 池水飞溅。
陆无咎干脆抱着她上了岸,这么一来, 更是无法无天。
那颗掉落的樱桃滑落在他们俩之间,碾得泥泞一片, 最后只剩一个桃核骨碌碌得掉到地上。
幸好这药修说的七天七夜倒也不是一刻不停,每日尚且能休息一个时辰。
连翘刚开始觉得还算有人性,可是后来她才发现休息的这一个时辰才是这蛊的歹毒之处, 因为不休息时她哭求陆无咎还会听几句, 休息完缓过来之后陆无咎只会毫无顾忌。
妖将们也发现了陆无咎的怪异。
陆无咎眼睛恢复了, 反而疏于政事。
近来他每日只有午间出来一个时辰,用来议事和处理堆积的文书。
每每出来时, 他总是一眼扫过那些文书,一目十行。
妖将们议事时, 也只听重要的。
妖将们一开始还有所懈怠,后来发现君上即便一目十行,也能过目不忘,他们说错一个字还是会被发现,立马又端正态度,不敢再存任何心思。
不过, 神宫现在万众敬仰,送来的文书都是归附的或是觐见的,没什么特别要紧的事。
陆无咎雷厉风行处理后,总是会卡在一个时辰的点步履稳健地回去。
出奇的是,那位连仙子也不露面了。
妖将们面面相觑,纷纷猜测大约是那位连仙子病了,所以君上才这么着急又昼夜不分地陪着吧?——殿内,刚刚第二日,连翘趴在铺着雪狐毛的榻上已经有气无力,想打退堂鼓了。
陆无咎附在她耳边嘲笑:不是说我不行,到底是谁不行,这才多久?连翘好胜心格外强,在任何事情上都是如此,闻言眼里的小火苗窜得老高,直接翻身反压住陆无咎:谁说我不行了,牢骚而已!哦?陆无咎不信。
连翘摁住他的腰,壮着胆子,摸摸索索,好半天后,殿内又响起嗳昧的声响。
侍者们摸了摸鼻子,不由得暗自感叹两人果然情深。
可他们不知道这只是刚刚开始,往后又过了两日,殿内丝毫没有消停的意思。
到了第四天,连翘说什么都不肯了,把自己裹成了一个蛹。
陆无咎倒也不劝,盯着她裹得紧紧的薄被幽幽道:这个时候半途而废,可就前功尽弃了,那你前几日的苦岂不是白受了?连翘绞着手指纠结,一想也有道理,咬咬牙还是将紧裹的被子松开了。
从这日起,陆无咎给她准备了很多补气活血,消肿化瘀的丹药,外用内服都有。
连翘一开始还觉得他贴心,后来才发现这完全就是他的诡计,她恢复好了,他才能变本加厉。
到了第六日时,什么灵丹妙药都没用了,陆无咎转而给她渡灵力,每每她快昏过去过去了,他便给她渡气,就这么这么吊着她,让她想昏过去也不行。
连翘真是连哭都没有眼泪了,偏偏陆无咎渡的气十分管用,她不但意识清醒,身体也很快恢复如初。
使者们这几日过得也分外煎熬,虽然殿内下了禁制,但这禁制是由君上控制的,他一旦控制不住,禁制有时候也会失灵,侍者们偶尔也会听到几破碎唇音。
侍者纷纷站得更远点,慨叹也慢慢变成了震惊,修为高就是好啊,能够这么没日没夜胡来。
每每出来时,君上神色一如既往的冷淡,只有颈上衣领有时没拢好一闪而过一些斑驳交错的抓痕。
侍者们纷纷低头,完全想象不出君上在连仙子面前的模样。
只有有一回吃饭时,连仙子大约是饿极了,摆好餐食后中途君上又叫她们送一些吃食来。
侍者进门时,远远只见连仙子正面坐在君上膝上,君上端着白瓷粥碗,温柔地一勺一勺给仙子喂粥。
仙子扭头,似乎在和他闹别扭,推开白瓷碗,娇声说吃不下了。
君上声音低沉,要她再多吃点。
侍者不敢抬头,将食盒远远地门口便离开了,心里却纳闷,仙子既然吃饱了,为何还叫她们额外送餐食来?直到关门时无意中从桌缝看到了仙子雪狐毛披风掩映下蜷缩绷紧的脚尖,使者们面面相觑,红着耳根轻轻关紧了门。
就这么一直到第七日,连翘觉得自己像一颗熟透的樱桃,又像一滩软得捞不起来的泥。
陆无咎只是指尖戳了下她的脸,她都哆嗦个不停。
像小刺猬似的,碰一下,抖一下,浑身都是娇艳的淡粉。
幸好,这蛊毒终于解开了。
当陆无咎划破她指尖时,那只折磨她数月的蛊虫轻易地被引了出来。
连翘有气无力地戳了戳,发现这蛊虫已经死了。
……连翘沉默了,她原以为必须要七天七夜是什么秘法,现在看来这蛊似乎是活生生被累死的?好嘛,原来解蛊的方式这么朴素?不知是被气的,还是被累的,又或是终于解毒太过高兴,连翘捏着那个死透的蛊虫眼前一黑,没了意识。
——等她再醒来,已经是第九天的早上。
久违的,她终于穿上了衣服,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
浑身上下的骨头架子像是被拆了又装上,这蛊毒真是害她不轻。
下地时,腿跟棉花一样。
陆无咎眼疾手快扶住。
即便只是碰到胳膊,连翘已经开始哆哆嗦嗦,无他耳,实在是这几日的印象太过深刻,她现在光是看到他都发抖,还有这寝殿,从桌子到椅子,从窗台到门后,甚至是后院的长廊,她实在受不了了时逃出去过,又被捉回来,更加无法无天。
太多太多,连翘现在看到殿内的每一样东西都觉得不堪入目。
她愤怒地揪着陆无咎衣领:换掉,我要全都换掉!陆无咎圈着她腰,心情似乎很不错:好,都换。
这还差不多。
连翘没好气。
后知后觉,她忽然又发现身体虽然疲累不堪,灵气反而愈发充沛。
……我进阶了?陆无咎挑眉:你才发现?连翘眨了眨眼:什么时候的事?就刚刚,你醒来之前。
连翘瞬间心花怒放:这么说,我也是渡劫期了?说不定再过几年我也能脱胎换骨,原地飞升了?大约用不了十年。
陆无咎道。
真的?连翘兴奋过头,突然又回过味来,等等,进阶?不是说进阶之后蛊毒自然就会解开?倘若她再多等几日,岂不是根本就不用和陆无咎一起七天七夜?连翘笑容戛然而止,又开始后悔,悔得肠子都青了,差点哭出来。
琢磨了一会儿,她悲愤地看向陆无咎: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知道什么?知道我进阶啊!连翘狐疑,说,你故意的对不对?专挑这个点儿来占我便宜?胡思乱想。
你自己都不知道自己何时进阶,我又怎么会知道?连翘实在被他骗过太多次了,很是不信:真的?陆无咎轻笑:当然,你突然进阶也许还得感谢我。
连翘把眉毛一挑:我为什么要感谢你?你忘了?双I修能提升修为。
陆无咎忽然俯身,凑近她耳畔,你不是解完蛊碰巧进阶,而是因为解蛊的七天七夜,加快了你进阶。
连翘震惊:不、不会吧,那么有效?陆无咎捻着她小巧的耳垂:现在还这么惊讶,什么原因你不知道?连翘噌得耳根红透,一把捂住他嘴:我怎么知道,才不是呢!好,你说不是就不是。
陆无咎一脸纵容,连翘这才肯松手。
不管怎么说,这蛊总算解了,她也意外进阶,算得上双喜临门,正得意的时候,突然,侍者前来叩门,说妖将们抓到了一个疑似天虞二皇子的人,请陆无咎过去。
连翘怀疑听错了,回头又问了一遍:你说谁?陆骁。
侍者恭敬道,是鲛人族抓到的,不远千里押送过来,此刻鲛人族的王正在前殿候着。
自打陆无咎飞升以后,陆骁就逃了,神宫大战后,陆无咎的罪名洗脱,陆骁自然更不敢再出现。
天虞这些年全靠大国师扶持,大国师死后,一落千丈,自身难保,更别提再护着陆骁了。
连翘找了好久没找到,没想到兜兜转转竟然叫鲛人族抓到了。
陆无咎还没说什么,连翘先愤怒地从他膝上跳了下来,也不顾浑身酸麻了,咬牙切齿:走!看看去。
——含光殿大殿有一人被压着跪在地上,双手反剪,大喊自己不是陆骁,他们抓错人了。
恐惧过度,他活生生把自己的脸抓花了,血痕遍布,脸上没有一块好皮,嗓子也被他自己灌热水烫伤了,嘶哑古怪。
这副模样,乍一看的确认不出是陆骁。
但连翘牢牢记住了他那双眼睛,嫉妒,阴狠,泛着阴恻恻的精光。
离得很远她一眼就认出来了:你就是陆骁,你以为把自己弄成这样就没人认得出你了?你目光如此卑劣,就算你化成了灰我也能认得你!不!我不是!陆骁咬死不承认,无凭无据难道仅凭相仿的眼睛就能污蔑人,你们不是神宫吗,难道要草菅人命?简直冥顽不灵!我倒要看看是你的嘴硬还是我的剑硬。
连翘冷笑一声,直接拔剑,陆无咎却抬手挡住。
她不解,陆无咎只是一步一步走到陆骁面前,垂眸道:你真的不是他?陆骁嘴硬,还在阴阳怪气:我只是一个渔家子弟而已,哪里配和君上做兄弟?陆无咎也不恼,只是淡淡道:你不承认便罢了,从前我真的把你弟弟,可惜你一直莫名嫉恨我,我还记得十岁那年你就曾将借口手滑,将滚烫的茶水泼向我的手,没想到多年过去,你没有一丝悔改,反而变本加厉。
我没有泼你!陆骁猛然失声。
一开口,只见陆无咎锐利地盯着他。
陆骁忽然后背冷汗直冒,后知后觉自己掉入了陆无咎陷阱,如此急着否认,岂不是变相承认了自己就是陆骁?他颓然跌坐在地。
陆无咎眼神淡漠:你当年的确没成功,因为我躲开了。
连翘瞬间怒火高涨,持剑指向陆骁:卑鄙小人!原来你从小就是坏种,憋了这么多年可算叫你找着机会了吧!陆骁被拆穿,干脆破罐子破摔:是我又如何?他当时是魔头,身负血案,我挑断他手脚筋,毁他灵脉以免他祸害苍生有何不对?冠冕堂皇,到底是为了公义还是为了私心你清楚!连翘大骂,你们天虞靠着陆无咎吸了这么多年血,不但毫无感恩之心,还如此害他,简直天理难容!你总以为他抢了你的风头,事实分明是没有他就没有你们天虞这么多年的独尊,你也不可能风光这么多年,你居然还能做出暗中残害他之事,当真对得起自己的良心?陆骁微微蜷缩身子:要怪只能怪他亲爹,他遭遇的这些事是大国师设计的,同我们又有什么干系!你们是助纣为虐,为虎作伥,怎么没有干系!连翘气得想杀人,陆无咎倒是一句话没再说,只是眼神一垂,随手抽出一把剑干净利落,直接挑断他手脚筋,毁了他灵脉。
动作太快,以至于陆骁还没反应过来,等他回过神来,瞬间痛到满地打滚,撕心裂肺。
原来你也知道痛。
陆无咎扔了剑,眼神冷到极点,我的十年,日日同你一般。
连翘也抱臂冷哼:就是,以眼还眼,以牙还牙,先动手的分明是你,这都是报应!紧接着,用手比划了一下陆骁身上被划开的伤口后,她又俯身,抽出腰间的小岛把左手的剌长了一点。
陆骁又惨叫一声。
连翘扔了刀,嫌弃地扯过陆无咎袖子擦手:叫什么叫!他当时伤口有三寸,你一分一毫也不许少,我不过是还回去罢了!陆骁咬紧了唇,不敢再开口。
陆无咎微微抬眸:记得这么清楚?那当然了!我就是这么小气,欺负了你多少就要还多少,一点儿也不能少。
连翘下巴微微抬着。
陆无咎轻笑:好,那我以后全靠你保护了。
不知羞!连翘扯了下他袖子,陆无咎反握住她的手,然后眼神淡漠,示意妖将:丢出去。
是。
妖将们听令一人扯起一边,将陆骁扔出了神宫。
对于陆骁这种阴暗扭曲的人来说,变成废人,再也不可能比上他嫉妒了十几年的人或许就是最大的惩罚了。
——收拾完陆骁之后,连翘看着一群妖将们忽然有些尴尬,毕竟她这么久没出现,生怕他们看出些什么。
不过陆无咎大约是说了什么,妖将看向她的目光十分坦然,只有几个守在门口的侍者不敢看她。
连翘也不敢看她们。
旁人不知道,但最后寝殿是由他们收拾的,尽管那些狼藉用灵力清扫过一遍,但那折了一条腿的床榻和好多件废弃的褥单还有一些乱七八糟的抓痕压根没法解释。
连翘低咳几声,迅速逃了回去。
更悲催的是,她还发现这几天她爹给她送了好几封灵信她都没回。
依照她爹的脾气,肯定发现什么了,因为最后一封信,她爹明显不大高兴,要她立刻回去。
连翘一个头两个大,拉着陆无咎:我可不想一个人挨骂,你要跟我一起回去!陆无咎唇角扬起:好。
明明是挨骂,他答应得也太爽快了吧?连翘微微疑惑,直到回去那日,坐上驺吾拉的车辇后,她忽然发现驺吾后面还有好多辆飞马拉着的车。
每辆车上都装了许多口箱子,装饰华丽的箱奁足足有上百口,这箱体上雕刻着精美的花纹,或是龙凤呈祥,或是瑞兽奔腾,每一处细节都栩栩如生。
而在这些精美的箱奁之上,还缠着鲜艳的红绸,红绸随风飘动,为整个车队增添了几分喜庆。
若说连翘一开始不明白,看到红绸时,也明白过来了。
这哪是要负荆请罪,分明是要上门提亲去。
连翘从宽大的车辇里回头,只见身后的车队一眼望不到头,颇受震撼:这么多……都是你这两日准备的?不是,三月前。
陆无咎语气平静。
连翘微微侧目,然后咬唇哼笑。
不声不响的,还真是能藏!她作出一股很不在意的样子:我爹可不一定会答应!那你帮我多说说好话?陆无咎压着声音。
想得美。
连翘咬唇哼哼,我才不会帮你呢,让我爹数落你一顿才好。
你舍得?我有什么舍不得的,你可坏了,老是欺负我,我现在还疼呢……连翘小声嘀咕,又不是捣药,没轻没重的。
你不就是药?陆无咎伸手将她垂落的发丝绕到耳后。
她?连翘沉思,连翘好像确实味药来着,药效似乎是清热解毒。
连翘恍然回过神来,脸色爆红:你又耍我!陆无咎捉住她的手:不说了,以后随你。
谁和你以后了!连翘没好气,陆无咎伸手摸了一把:一惹就急,炸了毛一样。
连翘拍开他的手,突然想起来饕餮那天要她帮忙问的话,捋了捋头发:对了,你不是还有只猫吗?不打算接回来了?陆无咎意味深长:不是已经接回来了?天天吵吵闹闹。
连翘茫然,左看看,又看看,甚至把头伸进后面,掀开了一口箱子:哪儿呢?陆无咎一言不发,只看着她。
连翘愣了一下,摸摸头顶翘起来的头发,又想起他那本快翻烂了的《狸奴小札》,刚消的气又窜了上来:好啊!你竟敢拿我当猫,还是漂亮坏猫!我饶不了你!她翻身坐在他膝上闹了好一会儿,脸颊红扑扑的,头发也乱糟糟的。
陆无咎被闹得不行,闷闷笑:我的错。
认错就行了?连翘抱住他脖颈,笑眯眯地威胁,我可没那么轻易饶过你!那你要怎样?我嘛,我要你每天都比前一天更喜欢我!这个不行。
为什么?陆无咎碰了碰她唇角:哪还有什么更喜欢,所有都给了你,不留一丝余地。
算你会说话!行吧,连翘脸颊悄悄红了,又缠着他逼问他究竟是那一刻动的心。
陆无咎薄唇一抿说忘了,连翘再闹,他就捏着她下巴一下一下去亲她,亲到她说不出话来,晕乎乎地早忘了自己想问什么。
他其实也说不清。
他并不是个容易动情的人。
相思不露,眷恋难书,一旦发觉,已然入骨。
番外一 日常番外大国师死后, 神宫地位无与伦比。
求见陆无咎身边妖将的人都排不上号,更别提见陆无咎本人了。
见他一面比登天还难。
然而,此刻, 这位难得一见的神君,连吃了三天的闭门羹。
晾着他的人正是连掌门。
因为韩神医把蛊毒的事说漏了嘴。
当陆无咎带着连翘回来的时候, 连掌门气得不轻, 将连翘拽了过来禁足。
至于陆无咎, 要不是看在他浩浩荡荡带了上百箱聘礼, 心还算诚的份上,连掌门估计会直接将人打出去。
只是闭门不见, 已经够客气的了。
陆无咎姿态放得极低,每日早中晚各去拜访一次。
一直到第五天, 连掌门总算肯见他了。
但这婚事可没那么好定下,连掌门以连翘年纪尚小为由,说要等一年后再考虑成婚的事。
这一年倒也不完全置气, 毕竟大战过后, 局势尚未完全稳定, 其他几个世家暗自较劲,修士与妖族的关系, 尚且一团糟。
连掌门这么做也是为了保护连翘,让陆无咎把这些事都厘清。
陆无咎心知肚明, 自然答应下来。
尽管有了婚约,连掌门把连翘还是看的十分严,成婚前绝不许连翘再随陆无咎回神宫长住了。
连翘也不想跟陆无咎回去。
只要同他回去,肯定天天被他拐上榻。
她倒也不算排斥,问题是陆无咎不用睡,经常整夜整夜没完没了, 这谁能受得住。
还是多在无相宗待一待的好。
她不去,陆无咎干脆长住无相宗。
反正飞升之后,他去哪里都来去自如,常常是上一刻还在神宫,下一刻便闪现到了无相宗。
当然,必须是趁连掌门休息的时候。
连翘时常睡到半夜半梦半醒的时候发现床边站了一个人影。
一开始她还老是被吓到,后来便见怪不怪了,迷迷糊糊拉着他微凉的手把他拽上榻,然后找个舒适的姿势,窝在他怀里睡过去。
鉴于连掌门的警告,陆无咎收敛了许多,并不会真对她做什么。
但成日温香软玉的,有时候难免把持不住,亲亲抱抱还是有的。
一觉醒来,连翘的衣裙常常皱巴巴的,不是被卷到了腰上,就是领口散开。
不过陆无咎十分有分寸,从来不会把吻i痕留到她脖子上面,连掌门便也没发觉。
连掌门如今也十分忙碌,三十六峰峰主死伤大半,四大世家三个出事,无相宗的格局也随之一变。
更多出身平庸但资质甚佳的修士得以被重用,对无相宗来说也是一件好事。
晏无双如今便成了青崖峰的代峰主,至于周见南,则成了她的副手。
两人一武一文,虽然还是有些摸不着头绪,但吵吵闹闹,把青崖峰治理的也还不错。
至于连翘,进阶之后是最年轻的渡劫期,很有飞升之兆,因此无相宗上下都拿她当个宝贝,要她专心修炼。
连翘本就只热衷大道,对那些宗门事务并不十分感兴趣,先前不过害怕他们连氏后继无人才一心想要拿到魁首。
如今,她爹的掌门之位无人能撼动,她也乐得自在,于是一天里有半日是在专心修炼,谁也不能打扰。
另外半日,她则厮混在青崖峰。
晏无双脾气暴躁,常常被新弟子气到跳脚,连翘赶紧冲上去抱住她,免得她把人打伤了。
周见南一向好为人师,但修为实在不怎么样。
有一回丢人丢到被资质甚佳的新弟子当众挑飞了剑,连翘足足笑了他三天。
一切好像变了,又好像没变,值得欣慰的是,都在朝好的方向变。
唯一不好的大概只有陆无咎。
每每从她这里走时,他总是会神色不明地把历纸撕走一张。
眉间冷凝,颇为不快,历纸被用力揉成一团。
连翘顿觉好笑,不就一年的时间,有那么难熬吗?忍了三个月,陆无咎晚上缠着她缠得愈发紧,常常把她吻醒,连每一根手指都吻遍,汗涔涔地伏在她身上。
她被缠得没办法,正好她爹每个月月底都要出去一天回祁山,干脆松口答应那天晚上他可以为所欲为。
这一答应如同泄洪,闸门一开,每每到了月底,连翘总有一天要称病起不来。
——很快到了夏末,月底刚过,连翘一身轻松。
这日她照常去青崖峰,回来时捡到了一只白色的猫,这猫脖子上系着铃铛,想来应当是有主的,也许是某个弟子养的。
只可惜天色已晚,她等了许久也没人来找,便带着猫暂时回了自己的山房。
正巧,饕餮今日也在无相宗。
饕餮如今越来越胖了,陆无咎不许它吃太多,它在神宫不满足,干脆又跑到无相宗来两头吃。
这会儿它刚吃饱,摸着圆滚滚的肚子打了一串饱嗝。
正准备找连翘再搜刮一点,进门时,却看见连翘抱着一只白猫。
饕餮震惊地张大了嘴巴:主人……主人把那只猫抱回来了?连翘愣了一下才回过神饕餮还不知情,坏心思一起,打算逗逗它。
她抱着猫动作轻柔地抚摸:可不是吗!你来得正好,过来瞧瞧它好不好看。
饕餮抱着手臂,冷哼道:不好看,丑死了,我不是让你跟主人吹耳边风不许他把猫带回来,你难道没说?连翘很是委屈:我说了有什么用,他十分喜爱这只猫,哎,恐怕便是我也比不上呢。
饕餮惊掉了下巴:真的?连翘假模假样地叹气:可不是吗,你主人说要在神宫单独辟出一个宫殿来给它,还要派专人服侍,另外,他说你还有一个金碗,若是不用还可以拿来给它用。
饕餮立马急了:谁说我不用了,我那是舍不得用,凭什么给它!那我就不知道了,不过这个猫着实讨喜,连我都喜欢呢。
饕餮顿时危机感十足,恶狠狠地瞪那只猫一眼:哪里好看了,不就是只普通的白猫,还敢抢我的碗!谁抢你东西了?就在此时,陆无咎忽然现身,身披一件黑色大氅,带着些许夜色的凉气。
饕餮立马讨好地跑过去,指着那只白猫控诉:就是它,主人你不是要把我的碗给它吗?陆无咎微微皱眉:什么乱七八糟的,我什么时候把你东西给别人了。
没有吗,那连翘怎么说……饕餮一头雾水,缓缓转头。
连翘哈哈大笑:你还真信!连翘,你又耍我!饕餮怒了,小短腿像点了火,噌噌窜到连翘身边。
两人打得不可开交,那只猫喵呜一声,躲到陆无咎脚边。
陆无咎已经见怪不怪了,甚至掐准了时间,坐下来给自己倒了茶。
果然,等一盏茶喝完,两人也气喘吁吁地停下。
连翘脸颊红扑扑的,鬓发微湿,看得陆无咎喉头微微一动。
他搁下了茶盏,正要赶饕餮出去,此时,饕餮忽然又窜到连翘身边打量。
因为它想起一件事来,假如主人没真的养猫,那他说的猫又是什么呢?饕餮看着连翘乱糟糟的头发恍然大悟,指着连翘大笑:是你,你就是那只漂亮坏猫对不对,你也被骗了!才不是!连翘霎时恼羞成怒,冲过去捂住饕餮的嘴。
刚刚才安静的屋子又吵闹起来,并且比之前闹得更厉害。
陆无咎一句话插不进去,眼看时间已经不早了,他脸色越来越难看,最后起身拎着饕餮的衣领把它丢了出去。
一同出去的还有那只猫,饕餮此时得知这猫对它没有威胁,一把将猫抱起,善良地表示找主人的事情就交给它了。
这猫似乎也很喜欢饕餮,舔了舔它的头。
连翘见它们关系不错,自然答应下来,又吓唬饕餮倘若它找不到,这猫这辈子可就要归它管了,要给它准备饭,给它铲屎,还要陪它玩。
这话可把饕餮吓得不轻。
它连夜抱着猫出去,四处给它找主人。
连翘看着饕餮落荒而逃的背影哈哈大笑。
陆无咎被冷落了许久,微微不快:你总是跟饕餮较什么劲。
连翘完全没察觉到,还是笑嘻嘻的:你不觉得骗它挺有意思的?陆无咎挑了下眉:是挺有意思。
连翘这才想起来今晚的罪魁祸首在这儿呢,一时间气不打一处来,拉着他又啃又咬,好好发泄了一通。
闹了一会儿,她肚子开始叫,此时已经夜深,膳房已经关门了。
连翘突然想起来陆无咎烤地瓜的手艺似乎不错,正巧不远处的膳房堆了许多,于是撺掇着让陆无咎帮她烤。
陆无咎面色微微僵硬:不是有点心,你饿了暂时垫一垫。
连翘偏不要,扯着他的袖子摇晃:就要你烤的!你不是很会吗?陆无咎抿着唇,但连翘粘人的本事一流,眨着亮晶晶的眼睛,让人很难拒绝。
陆无咎还是答应了,但不许连翘看,说是秘方,甚至还煞有其事地结了一个结界。
连翘撇了撇嘴:神神秘秘的,谁稀罕看!不过烤地瓜有烟尘,她也懒得出去,干脆在屋里等。
但等啊等,两盏茶都喝完了,陆无咎还是没动静。
她探出头去:你不是火系灵根吗,对你来说不是很容易吗?陆无咎语气平静,说是要帮她多烤些。
好吧。
连翘也没多想。
又过了好一会儿,陆无咎还是没动静,连翘再催,他总是说快了。
连翘又饿又困,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她被一阵香气馋醒,一睁眼,一个流着蜜的烤地瓜正摆在她面前。
你手艺果然不错。
陆无咎声音淡淡:雕虫小技。
连翘美滋滋地吃着,声音含糊不清:其他的呢?我还要,你不是说烤了很多吗。
陆无咎面不改色:饕餮拿走了。
连翘震惊了:我不是给了你一口袋,你就给我留了一个,剩下的都给饕餮了?它食量大。
陆无咎道。
连翘轻哼一声:行吧。
话虽如此,她还是暗暗有些嫉妒饕餮,缠着陆无咎要他下次一定要给她多留点。
陆无咎一听下次,停顿了一下,但还是答应了。
连翘这才罢休,突然,靠近时,她似乎闻到了一点异样的味道,扯着他的衣领嗅来嗅去:怎么好像有烤焦的味道?陆无咎拿开她的手:哪有。
连翘鼻子可灵了,她拧着眉毛凑过去:不对,分明是有!而且很重。
陆无咎微微一僵,连翘立马捕捉到了:你去了这么久,是不是烤焦了很多?胡言乱语。
陆无咎拉着她就要去睡觉,连翘太了解他了,他越是平静,就越有问题。
连翘甩开他的手,径直朝院中跑去。
果然,很轻易就找到陆无咎还没来得及处理的烤焦的地瓜,足足有一口袋。
连翘愣了一下,然后捂嘴大笑:你该不会烤了一晚上,只成功了一个吧?你还说给饕餮了,哈哈哈。
陆无咎站在门边:不是说困了?回去。
你别想转移视线,一定是这样!连翘好不容易逮到他吃瘪,这么说,之前在江陵你给我烤得那回也有问题?陆无咎微微烦躁,踢了下那袋烤焦的烤地瓜。
连翘愈发觉得好笑,比刚刚耍饕餮还好笑,甚至挨个数起来,看看他到底烤坏了多少次。
陆无咎脸色越来越黑,她才终于停下,笑眯眯地扯了扯他的衣袖:好了好了,虽然你烤坏了不少,但成品还是很不错的,我保证不笑你了。
陆无咎脸色稍稍和缓了些。
连翘又凑过去,语气嗳昧:你想不想尝尝你烤出来的是什么滋味?陆无咎微微垂眸,连翘直接勾着他脖子吻上去。
香甜的滋味蔓延,陆无咎扣着她后脑加深。
不知不觉,连翘就被他带着压在了门上,气息渐渐不稳,他的手也开始作乱。
连翘捂紧衣带:还没到月底呢。
陆无咎声音低哑:不到月底也行,掌门今日不在,去参加九洲法会了。
你怎么知道?连翘惊讶。
陆无咎指腹压着她发红的唇瓣:你说呢?连翘慢慢回过味来:是你安排的?以他如今的地位,想要支开谁还是很容易的,她就说呢,他今日怎么敢这么早就来,还这么好心给她烤地瓜。
原来是早有图谋。
心黑!连翘咬唇哼笑,还是不肯,觉得他一待就是一整夜,时间太久,万一她爹提前回来又是麻烦。
讨价还价了一番,陆无咎最终答应减到一半。
连翘想了想也行,于是点头答应,半宿总比一宿好。
可她没想到她所谓的一半不是时辰上的一半,是她的一半。
每次她正被吊得高高的时候,陆无咎就会忽然起身,连续几次,连翘硬生生被气哭了,咬着唇朝他砸枕头。
陆无咎低低一笑,这才俯身。
等连翘再清醒的时候,晨光熹微,天已经亮了,陆无咎还在没完没了。
她目光哀怨,生无可恋,决定下次再也不要相信陆无咎的鬼话了!番外二 染血婚书次日, 连掌门直到正午才回来。
回来的时候满面春风,连翘一问才知原来这次的法会请了她爹的师父,还有许多位她爹的师兄弟们。
故人相见, 免不了彻夜长谈,把酒言欢。
连翘轻哼一声, 还算陆无咎有良心。
虽然他是刻意把她爹支开的, 但这一趟也不算白去。
只是有一点, 他爹回来后叹息, 这样大的法会自然也邀请陆无咎了,可惜他没去, 不知他最近在忙些什么。
连翘心虚,说自己也不知, 然后一溜烟转身跑了。
连掌门眯了眯眼,直到这时才后知后觉自己被下了套了,脸色微微青。
之后, 他把无相宗的阵法加固了三重, 守夜的人又增加一倍。
这点手段自然挡不住陆无咎, 但这明显是一个信号,表示他有所察觉了。
陆无咎自然不能再和从前一样, 月底也不能再放肆。
幸好无相宗和神宫会定期议事,每月连翘和陆无咎还是能当着她爹的面说上几句话的。
但这远远不够, 神宫的妖将们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君上又开始整夜整夜不睡,熬得他们七八日才能休息一回。
连着一个月下来,妖将们个个眼底乌青,天天祈祷连仙子赶紧嫁过来,好救他们于水火之中。
当然,妖将们也不是白忙。
妖性狡诈, 有好有坏,愿意归附神宫的这一帮,都是相对温和的,与修士和人族交好。
但有些妖劣根难除,不愿被限制,在大妖的带领下仍旧为非作歹,祸患人间,甚至偷袭神宫。
这数月来,妖将们主要是在收拾这帮妖,战无不胜,攻无不克,势头之猛,令人生畏。
而之所以动作这么快,只有一个最朴素的原因——君上想完成和连掌门的约定,在一年内收拾完残局娶妻。
若是那些大妖知晓这个理由,恐怕会气得吐血。
——相较忙碌的神宫,无相宗要安静许多。
那场法会办得还是十分不错的,连掌门后来提起过好几次,弄得连翘也心痒痒。
她一向爱热闹,自从神宫一战过后,各家要么休养生息,要么分崩离析,暂时没什么盛事,可把她憋坏了。
正想着,一道法会的请帖就递到了她手上。
原来衡阳虞氏也办了个法会,规模并不大,论辩之题也没什么意思,唯独有一点格外吸引人——衡阳宗盛产人参果。
这东西不算金贵,但十分不易得,也不易保存,只能现摘先吃,如今正好应季,错过了这几日便要等下年了。
连翘贪嘴,自然不能错过,于是在法会开始的那天欣然赴约。
衡阳宗是广撒请帖,基本是能叫得出名号的都给递了帖子,但这种数十人的小会,一般也只有几家交好的弟子们互相走动走动,自娱自乐。
他们完全没想到连翘会来。
连翘还没从云端下来,衡阳宗的宗主远远瞧见那祥云上的人差点平地摔了个跟头。
惊的,也是喜的。
所谓喜,不难解释。
毕竟连翘禀赋出众,将来很可能飞升,又是无相宗掌门之女,还和神宫那位有婚约,如此人物肯赏光他们一个小小的法会是莫大的荣幸,说出去也倍有面子。
所谓惊,也有原因。
连翘八岁的时候随她爹也来过一次,简直是个混世魔头,上蹿下跳,闹得鸡犬不宁也就罢了,后山的人参果被她连吃带拿,装了整整一口袋,可把衡阳宗宗主心疼得不行。
要不是连掌门同时给他们回礼,送了祁山连氏的雪莲,他能当场晕厥。
现在提起这个名字来,老宗主心还是抖的,他又惊又喜地迎上去,连翘笑眯眯的,脾气倒是很好,拱着手恭维道:许久不见,宗主愈发精神矍铄了。
仙子谬赞。
老宗主寒暄几句引着她上座。
在场的数十人认出来人纷纷看呆了,不光是为身份,更是为容貌。
早就听闻连掌门爱女姿容绝世,但绝大多数人也只是听闻,此刻一见,深受震撼。
不过这位连仙子毫无骄矜之色,和谁说话都十分和气,眉眼弯弯,让人如沐春风。
落座之后,她听得倒也十分认真,吃得更认真。
只见她虽然姿态优雅,慢条斯理,但眼前的人参果盘子换了又换。
老宗主这回一点儿不心疼,反倒命人再挑些好的来,毕竟连翘一来,得知消息后,之前接了帖子的许多家都派了人来。
原本只开半日的小法会被硬生生延到一日。
原本的四五十人也变成了声势浩荡的四五百人。
开了数十年的法会这还是头一回这么热闹。
一点人参果算什么,老宗主恨不得领她到山上去,她爱摘多少摘多少。
法会开到下午,连翘已经吃得很满足了,她正要找个借口溜走,刚刚安静的下来的法会突然如炸了锅一般,人声鼎沸。
她探头一看,才发现西天外来了一辆由驺吾拉着的车辇。
驺吾是谁的坐骑不言而喻。
老宗主揉了揉眼,疑心是自己眼花了。
毕竟陆无咎别说外出赴法会了,就是求见他的人,那九千九百九十九级台阶都爬不完。
直到身旁的人三催四请,他才意识到陆无咎真的来了,忙不迭又带着人迎上去。
——一天之内接连来了两尊大佛,衡阳宗蓬荜生辉,老宗主激动到语无伦次,其他人则艳羡不已,纷纷感叹衡阳宗这是走了什么狗屎运。
慢慢地,他们品出滋味来了。
这第一尊大佛来得随心所欲,第二尊可就不是了。
只见这位神君目光时不时掠过身旁的人,分明是冲着人来的。
在场的各位纷纷端起了酒杯,不敢多看。
连翘没这个觉悟,只是觉得意外,等法会散后,她拉着陆无咎到后山走一走,还颇为惊奇:你怎么也来了?陆无咎语气稀松寻常:是饕餮贪吃,它想来。
连翘瞥了眼远处吃饱喝足,正躺在山头上摸着圆滚滚小肚子的饕餮,轻哼一声:便宜它了!比我吃得还多!陆无咎低笑:你吃的也不少。
连翘白了他一眼,不过他说得也有道理,她再这么吃下去,定然会胖,于是干脆把衡阳宗送给她人参果分给用口袋分给陆无咎一半,要他带给饕餮。
不用,它有。
陆无咎淡淡道。
连翘一想也是,衡阳宗宗主都能想起送给她,自然也不会忘了陆无咎。
于是她又把东西收好,打算全留给晏无双和周见南。
老宗主虽然有点抠门,但他儿子倒是大方,给我摘的全是又大又水灵的果子,他说还是他亲手摘的,你瞧,每个果子都用牛皮纸仔仔细细包好了,多贴心。
陆无咎瞥了一眼:亲手摘的?可不是。
连翘得意道,他说他挑果子的眼光最好了,挑出来的都是味甘汁水充沛的,还叮嘱我一次不要吃太多,日后想吃随时过来。
确实贴心。
陆无咎脸色微微沉着,你想吃日后神宫的后山种些便是,不必过来了。
连翘觉得不行:神宫的水土哪里比得上这里,人家又乐意,我来几次怎么了。
陆无咎冷笑:再多来几次,恐怕你就不愿去神宫了。
什么意思?连翘茫然。
你说呢?陆无咎抬眉。
我怎么知道!说话说一半,你真是奇奇怪怪!连翘恼怒地把人参果收好。
陆无咎忽然笑了。
不懂也好,他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让她开窍,其它人只会更难。
他伸手揉了揉连翘发顶:我的错,我是说人参果长得慢,你再多来几趟,恐怕整个衡阳宗都空了。
连翘悻悻:你说得也有道理,那算了,还是在神宫多栽些吧。
陆无咎挑了挑眉:行,所有的山都是你的,你想怎么种怎么种。
连翘很是满意,今日收获颇丰,正准备离开时,手却被拉住。
这就走?天不早了,我爹等着呢。
连翘甩开他的手。
陆无咎脸色明显一黑。
连翘突然回过味来:你今天该不会是特意为我来的吧?陆无咎冷着脸:你说呢。
连翘抿唇大笑:没想到啊,你也有今天!我还以为没人能收拾得了你呢。
陆无咎脸色不大好看,连翘愈发得意:第一次见你时,我本来是要送你人参果的,你那时脾气可坏了,看都不看。
有吗?陆无咎神色淡定。
连翘哼哼:不只是果子不要,我送你的东西你也丢了,我还没找你算账呢!你别以为这么轻易就算了。
胡说,我什么时候扔你东西了。
陆无咎皱眉。
你别想狡辩!连翘气冲冲,我可全看见了,你把我送的棋子和贝壳全扔了,就在后山。
陆无咎顿了一下:后山?当然!我全捡回来了,现在还在我房间里堆着呢。
连翘现在想起来还是很生气,要不然我为什么后来再也不理你了。
陆无咎沉吟片刻,总算明白这一切是这怎么回事:不是我扔的,是国师。
他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连翘微微怔楞:这么说,是我误会了?陆无咎淡淡嗯了一声。
连翘气焰顿消,摸了摸头:那……那行吧。
就这么算了?陆无咎语气轻飘飘的,把她的话还回去。
连翘面色红涨:那你还想怎么样?陆无咎俯身,指了指自己的唇。
连翘哼哼两声,不情不愿地敷衍了两下,陆无咎显然不满足,直接将她压在树上深吻。
落叶纷纷,分开时,连翘脸颊红晕蔓延。
她趴在陆无咎肩上轻轻喘气,指尖拂去飘落的树叶,忽然道:我以前也经常给你送叶子,金黄色的,你记得吗?记得。
陆无咎随口道。
连翘得意道:那是我从后山捡的,好多呢,叶子上有字,你发现了吗?陆无咎顿了顿:嗯。
连翘又疑惑:既然发现了你当时怎么一点表示都没有?陆无咎沉默。
连翘推开他,仔细打量他一眼:你真的看到了?我每次都认认真真地用叶子给你写信,你该不会从没认真看过吧?陆无咎岔开话题:忘了,时间太久了。
你记性那么好怎么可能会忘?连翘才不信,略一琢磨明白了,好啊,那些东西虽然不是你丢的,但是你肯定也不怎么在意,恐怕都没仔细看过!这话猜对了大半,陆无咎一开始的确不感兴趣,只觉得烦。
胡思乱想。
他抵着拳咳嗽一声,避而不语。
连翘愈发笃定,咬牙切齿地找他算账。
两人闹得不可开交,这时,饕餮抱着它的猫闻声赶来,撇了撇嘴:吵吵闹闹的,还是我和咪咪好。
咪咪就是那天连翘捡到的那只猫,饕餮给它找了好久的主人,结果得知它的主人下山回家了,把它遗弃了,于是只好把它留下来。
两人意外相处得不错,咪咪不停地舔饕餮的头,把它头顶乱糟糟的一团毛都舔平了。
饕餮很得意,抱着猫对连翘哼道:你什么时候能像咪咪一样温柔就好了。
陆无咎唇线一抿,挑了挑眉。
连翘正揪着陆无咎的衣领算账,闻言扭头,立马哈哈大笑起来。
饕餮泛起了嘀咕,把下巴一抬:有什么好笑的,咪咪可听话了,可不像你。
连翘更乐了,坏心眼地凑过去:听话?我看不是它听话,是你听话吧!你什么意思。
饕餮很警惕,你可别想再骗我。
连翘弹了下它脑壳:谁骗你了,小傻子!它舔你头是为了树立威信,把自己当你主人呢!什么?饕餮大惊,不、不可能吧,它比我小那么多呢。
你居然不知道?我可是养了很多猫的。
连翘得意洋洋,不信你随便找个养猫的人问,到底是谁是主人,谁是灵宠。
饕餮迟疑了,它可是堂堂的饕餮大人,要是让外人知道了,它可丢不起这个人。
于是它表面嘴硬,其实心里慌慌张张,把咪咪从自己头上薅下来、果然,咪咪看它的眼神满是慈爱。
好啊!还真把自己当它主人了!饕餮愤怒地揪住咪咪和它理论:你是我捡回来的,要当主人我也是你的主人,你懂吗?咪咪听不懂,又去舔它。
饕餮气急败坏,严肃地训斥咪咪:你还敢反抗?信不信我把你重新丢了?咪咪茫然地喵喵叫,似乎很委屈。
一人一猫驴头不对马嘴地吵得不可开交。
连翘哈哈大笑,陆无咎唇角也扬起:蠢。
饕餮面红耳赤,羞愤欲死:它坏,你们也坏!说罢,它扭头就跑,咪咪跟在它身后矫健地追着舔。
连翘笑到肚子疼,陆无咎瞥她一眼:你又逗它,它将来少不得和你吵。
连翘笑意盈盈:吵就吵,我会怕它?再说吵不过还有你呢,你帮我不就好了,难道你要偏心它?陆无咎轻笑:我自然帮你。
这还差不多。
连翘吧唧亲了口他下颌。
——法会的事很快传开,衡阳宗一时风头无两,各家无比艳羡。
经过此事,各家各派也学乖了,知道想要请陆无咎出面,必须先讨连翘的欢喜。
而连翘出了名的爱吃爱玩,是以各家的法会和宴席都设在山清水秀之处,拿出最好的吃食招待。
如此甚是有效,连翘上钩去过两家,不出意外,陆无咎也去了。
简直把偏爱写在脸上。
三界议论纷纷,这还没成婚呢,心思就明显成这样,以后若是成了婚,还不得捧在手心。
这点私会的手段连掌门一眼看穿,冷哼:把戏倒是多。
毕竟,连翘就是这么来的。
也不能怪他千防万防。
之后,连翘再去参加法会,连掌门也会跟着一起。
如此一来,两人见面的途径又被掐断了一条。
晚上见不得,其他时候也不能相见,为今之计,也只有尽快成婚了。
要成婚就必须收拾完残局,陆无咎收拾起那些作乱的大妖们愈发不手软,打定主意要在一年之期结束时清理完残局。
每回定期来无相宗议事时,他也总是风尘仆仆。
大约是刚从战场回来,身上的衣服还没来得及换,不是沾着血迹,便是带着浓重的血腥气,眉宇间更是十分疲累。
连掌门表面严厉,实则心十分的软,见此情景劝他不要太过急躁,一年若是处理不完,将婚期往后缓一缓也是可行的。
陆无咎神色淡淡,只说他能做到,让连掌门照常准备。
连掌门也不好再劝。
有一回,他又是匆匆赶来,一只手臂上还有深可见骨的伤痕,看起来像是被猛兽咬了一口,鲜血淋漓,触目惊心。
连翘急得不行,连掌门也看不下去了,干脆让他在无相宗包扎一下,让韩神医看完再走。
陆无咎自然答应。
连翘自然是要陪在他身边的,她一开始以为他真的伤得不轻,直到韩神医摸了摸鼻子,丢了一瓶最普通的金疮药离开,甚至贴心地把门带上了……她才意识到不对劲。
逼问一番,陆无咎把伤口的障眼法去了,只见上面只有一道擦伤,连血都没几滴,……这么点伤口,只怕再来晚一点就要愈合了吧?连翘哼笑:你骗我也就罢了,还敢当着这么多人的面骗我爹,要是让他知道了,有你好果子吃!陆无咎十分坦荡:是又如何,你舍得告发我?怎么不舍得,你心思最多了,鬼话连篇!连翘没好气。
语气虽强硬,实则陆无咎轻轻一拉,她便轻易跌坐在他膝上,滚烫的吻落下来。
连翘想躲,他握着她的后颈,抵著她的额,气息不稳:快两个月没好好见了,待会儿要去南疆,不知何时才回。
连翘一时心软,望了望外面的大殿,耳根微烫,小声道:那你快点。
陆无咎低低一笑,顺势抱着她站起来。
不能耽搁太久,时间一紧,越发猛烈疾促,幸好有清洁术,出去时,他们衣裙都恢复整洁,看不出半点脏污和混乱。
晏无双正巧在附近徘徊,迎面撞见陆无咎包扎完出来。
见面时,陆无咎伤口虽狰狞,走路的步子还算稳健,神色也颇为清爽,和她点头示意便去了前殿同连掌门告别。
不是说他伤得不轻吗?晏无双微微疑惑,再回头看见从里面出来的连翘,顿时明白了。
她抬了抬下巴,故意问道:那位,伤得真有那么重?连翘理了下乱糟糟的头发,声音含糊不清:还行。
我就知道他是在骗人。
晏无双撇了撇嘴。
连翘惊讶了:你能看出来障眼法?晏无双戏谑地瞥了一眼她发髻:陆无咎修为高深,没人能看出来障眼法,但你不对劲我还是能看出来的,你头顶的簪子刚刚分明不是插在左边吧,哟,挺厉害啊,簪子都抖掉了?连翘面红耳赤,狠狠地捂住她的嘴。
晏无双立马举手投降,哈哈大笑,连翘这才肯放过她。
不过,假装受伤也不是长久之计,还是得尽快结束混战才好。
距离一年之期还有三个月,这南疆是最后一块,也是妖族老巢盘踞的地盘,棘手异常。
连翘估摸着陆无咎未必能按期结束。
谁知,半月之后,南疆便传来了大捷的消息。
三界一片哗然,纷纷觉得陆无咎这是在故意立威,震慑人心。
一时间,人人自危,再不敢造次。
只有连翘脸颊悄悄红了,因为当晚,同大捷消息一起传来的还有一封沾着血的烫金婚书。
番外三 新婚燕尔陆无咎这封婚书颇为张扬, 是和捷报一起掉落。
在场不少无相宗弟子都亲眼所见。
后来,再听说外面人感叹陆无咎手段凌厉,对南疆攻势太猛是为了立威时, 一群人纷纷笑而不语。
连掌门嘴上不说什么,却捏着那封染血的婚书看了又看, 次日晨起后, 他总算松了口, 大手一挥, 婚事由此定下,良辰吉日在九月初九。
大婚的消息传出去之后, 三界之人才明白陆无咎征战南疆的真实缘由。
不少正在猜测阴谋论的人大跌眼镜,归降的南疆大妖们也难以置信, 敢情他们所有人全是陆无咎的聘礼呗?这半月来累瘦了一圈的饕餮听到这个原因,更是悲愤交加,抖着嗓子怨愤陆无咎太偏心!不过, 当它看到陆无咎为成婚而重装的神宫后, 才知道什么叫真正的偏心。
整座神宫都重新修整了一遍, 尤其是寝殿,几乎是按照连翘的喜好来设置的, 有她喜欢的软榻,放在窗边, 可供她随时随地躺着。
还有一整面的博古架,用来放她那些从小到大收集的花里胡哨又没用的东西。
甚至是庭院,也专门辟出了一块地,说是用来种人参果。
主人没有味觉一向对吃食不在意,那么,这人参果定然是为连翘种的了。
并且, 主人还不许它把这些事告诉连翘,说是要等成婚当日给她一个惊喜。
饕餮嫉妒不已,默默含泪,再看到连翘时,把头一扭,趾高气昂。
连翘一头雾水,只当它又闹脾气了,也没理会它。
直到婚事临近,无相宗也忙碌起来,连翘才终于有了一点成婚的实感。
幸好,他们修仙界没有像人界一样的规矩,成婚后必须住在神宫。
连翘如今修为提升,在神宫和无相宗之间往来也十分方便,于是打算即便成婚后也要时常住在无相宗,让她爹千万把她的房间留好。
连掌门本就舍不得,听她这么说,甚是宽慰。
不过,陆无咎可就没那么高兴了。
若是依照他的私心,他宁愿每日只和连翘两个人待在一起,没有任何打扰才好。
但连翘这么爱热闹,必不会喜欢。
于是,他什么都没说,只是让连翘把无相宗原本的房间再扩建些。
连翘一开始还不明白,后来才想通,原来他这是追着她呢,她到哪儿他去哪儿。
她轻哼一声,还是答应了。
扩建时,按照他的喜好,又悄咪咪给房间增加了一张素净的紫檀木桌子和一套笔洗还有一整面书架,并且严厉禁止周见南通风报信,打算到时候给他留一个惊喜。
然而,两边热火朝天之时,祁山连氏却出了一点意外。
连氏如今的家主,也就是连翘的祖父病了,病得还不轻。
连老家主年轻时棒打鸳鸯,不过后来架不住儿子喜欢,宁愿放弃一切,不得不接受了连翘她娘。
并且老家主为人果决,接受之后,也不许旁人再说闲言碎语,还把他们接回了祁山。
所以,后来连翘她娘和祁山连氏的关系虽然算不上极好,但也没再受过委屈。
这位祖父对连翘更是从小就视若珍宝,每每连翘挨打,只要往祖父怀里一扑,挨打的就成了她爹了。
是以,连翘对这位祖父还是十分爱戴的,听闻他重病,连夜赶了过去。
连老家主这回的病来势汹汹,是从前年轻时猎妖所中的旧毒发作,加之年老体衰所致。
韩神医只有三分把握能把人救回来,除非能找到天山雪蟾。
连家所有的弟子几乎都被派出去了,连翘自然也去了,至于婚事,她已经完全顾不上,给陆无咎传信不行就延期。
她没想到的是,一路上去找天山雪蟾的人越来越多。
细问才知,原来这些人都是听了消息后自愿一起帮找的。
而这些消息,正是从神宫传出来的。
如今神宫势头正盛,众人正愁找不着机会表现呢,这下好了,这不是大号的机会?于是所有人都去找这失落的雪蟾。
连翘一时间五味杂陈。
不过人多确实力量大,短短三日,这传说中失落千年的天山雪蟾便有了下落。
于是连氏弟子们包括连翘又被召了回去,眼睁睁看着连老家主用了药,醒了过来。
经此一事,连氏上下都对陆无咎颇有好感,连老家主更是,直夸连翘有眼光,对陆无咎更是赞不绝口。
连翘挠了挠头,私下里见到陆无咎时,别别扭扭地感谢了几句。
陆无咎捏着她下巴:动动嘴皮就够了?连翘不情不愿,勾着他脖子好好亲了他一通。
亲到嘴唇火辣辣的,她才停下:这下总够了吧?还行。
陆无咎摸了摸唇角,暂时放过了她。
不过,这雪蟾难得,听闻是归附陆无咎的一个狐族的人找到的。
连翘可不想欠他人情,她祖父也不想让她还没成婚就占了下风,让她旁敲侧击问一问陆无咎究竟给了这人什么,他们好还回去。
谁知,问了一通,陆无咎只是似笑非笑:不全是为了你祖父,也是为了婚事。
连翘愣了愣才回过味来,倘若她祖父这回救不回来,她是要守孝三年的。
这三年禁一切喜事,自然也不能成婚。
所以,说到底,陆无咎根本就是怕耽误婚期吧!知晓真实原因后,连翘捶打了陆无咎好几下。
陆无咎低低道:论迹不论心,总归你祖父救回来了,婚期也可照常了吧?连翘哼笑:那可不一定,还有一个月呢,万一再出什么意外呢?陆无咎摁摁眉心,堵住她的嘴,不许她再乌鸦嘴。
不过幸好,最后的一个月总算风平浪静,平安无事。
——夏去秋来,芳莲坠粉,疏桐吹绿。
九月初九大婚之日终于到了。
在世唯一的神君与无相宗掌门之女大婚,声势浩大,足以被载入三界史册。
凡出席的人无不津津乐道了许多日,后来再看谁的婚事,都觉得差了点意思。
婚典当日,九霄云外,霞光万丈。
吉时一到,仙乐奏响。
钟磬和鸣,沉厚悠扬,似从九天银河倾泻而下,又仿佛是从远古传来的回响,绝非人间丝竹能够比拟。
乐声悠然时,数百仙童仙女鱼贯而出,步履轻轻,衣袂飘飘,手中捧着各类奇珍异宝,分列两侧开道。
很快,由八匹驺吾拉着的车辇从云端现身,再往后,十二位神官并三十六位妖将压阵,给足了面子。
就连饕餮都打扮得格外喜庆,见谁都笑嘻嘻,格外讨人喜,它手中抱着的小咪脖子上的铃铛也换成了红绳来系。
陆无咎今日更是俊美异常,罕见地换上了绯红锦衣,腰束玉带,头戴玉冠,眼眸深邃,仙气氤氲,一步一莲华,踏云而来,已是看得人目不转睛。
连翘再出来后,四周更是频频倒抽一口气冷气。
连翘从前好动,打扮一向以爽利干净为多,今日格外隆重,总算让人知道了什么叫淡妆浓抹总相宜。
巧的是,冥冥之中她这回的装扮竟同在画像石中那次成婚相仿,头戴金冠,上嵌南海珍珠,垂下的珠帘叮叮作响,身上穿的则是由南海鲛人族特意赶制的鲛纱嫁衣,上绣双飞彩凤,栩栩如生,针法精妙,仿佛下一刻就要破衣而出。
手中则持有一把合欢扇,以千年冰蚕丝制成,朦朦胧胧,半遮半掩,依稀得见扇后的粉面朱唇。
两人并肩时,更是赏心悦目,养眼至极。
众人心中暗叹,先不说修为,光是样貌,天底下也实难再找到比此二人还要登对的仙侣了。
一片喜气洋洋和排山倒海的贺声之中,只有连掌门眼角湿润,在无人处悄然回眸,用袖子轻拭眼角。
不过见连翘高兴,他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送她上轿时拍了拍陆无咎的肩膀,语重心长地告诫和叮嘱几句。
陆无咎自然是没有不应的。
很快,连翘便被接回了神宫。
随后,二人交拜天地,一拜,乾坤动容,二拜,山川共鸣,三拜,仙妖共证,云海翻涌。
连翘一开始还颇为兴奋,她爱美,走到哪里都是一股惊叹声和抽气声,自然得意无比。
但后来,婚典仪式冗长又繁琐,头顶的金冠压得她脖子酸麻,便是再美,她也觉得累了,时不时捏捏陆无咎的手指,问他还有多久结束。
陆无咎低声说快了,让她再忍忍。
连翘就这么被哄着,一直到天黑,漫长的仪式才彻底结束。
被扶回寝殿的时候,连翘不顾侍者的阻拦,把金冠一扯,往榻上一倒,哀叹一声,脖子终于轻松了。
侍者劝她暂且再忍一忍,至少等君上回来再拆,连翘才不管,不仅拆了金冠,厚重的衣裙也被她脱了,只穿一件红色的中衣。
当瞧见新添置的东西时,她轻轻哼了一声,还算陆无咎有良心,暂且饶过了他白日的蒙骗。
躺了一会儿,她又爬起来找吃的。
说来也巧,恰好此时,膳房来了人,送上了热腾腾的餐食,糖蒸酥酪,蟹肉小饺,茯苓霜,菱粉糕……侍者这才明白,君上怕是早就料准了这位的性子,甚至体贴地提前把吃食都备好了。
这还有什么好说的呢,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可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么。
连翘瞧见这些吃食,笑眼弯弯,对白日里陆无咎哄骗她的怨气也少了一些。
她胡吃海喝,每样都吃了不少,除了这些常见的吃食,还有一个碧绿的瓶子装的灵液。
侍者说这是君上特意准备的,味道极好。
连翘从来没尝过,好奇心作祟,给自己倒了一杯尝了尝,果然,鲜甜味美,十分可口。
她一连喝了半瓶,不光满足,周身的疲累也一扫而空,灵气充沛,神采奕奕。
看来,这灵液不光可口,灵气也十分浓郁。
连翘颇为满意,完全没意识到新婚夜精力太好并不是一件好事。
——陆无咎比她想象中回来得要早,进门时,连翘刚吃完。
她吃了一惊:这么早就回来了?他们竟然肯放你?醉了自然要放,再说,周见南也帮忙挡了一点。
陆无咎揉揉眉心,说话间,连翘闻到一股酒气。
不过陆无咎脚步稳健,目光灼灼,看起来可丝毫没有到喝醉的地步。
连翘瞥了眼外面的天色,赶紧转移话题,道:今日大婚,天虞晚间也派人送了礼来,喏,你不打开看看?她指着桌上的一个精致木匣,陆无咎目光果然移了过去。
但很快,他又转回来。
不必了,不看也知道。
连翘不信:真的?那你倒是说说里面是什么。
陆无咎吐出两个字:衣服。
连翘纳闷:不可能吧,大婚之日他们会送这种东西?陆无咎一脸淡定:你打开看看便知。
防止他做手脚,连翘特意抱着匣子背过身去,打开一看,还真是,里面是一件里衣,还是红色的。
你怎么知道?陆无咎没什么情绪,从前他母后便是这样。
他以前什么都没有,所以觉得能得到一件母后亲手量制的衣服已经十分满足,甚至不惜编造谎言,只是为了能多留在母后身边一刻。
有了连翘之后,他才发现这些衣服所寄托的爱是多么浅薄。
陆骁被抓后,他并没有下死手,已经是还了恩情。
后来,父皇母后也曾到神宫来过,陆无咎没见,待了一日后他们便自行离开了。
所以,这回大婚他们送衣服来,他并不意外。
他们或许是感激,或许有愧疚,或许又有其他请求……陆无咎手一抬将匣子盖上:不重要了。
也对,反正都过去了。
连翘挠挠头,猜测这件衣服所勾起的大约不是什么愉快的事,干脆把匣子抱到一边去,甚至拉了一块布贴心的盖上,眼不见为净。
可匣子刚放好,她腰却被圈住,后背被温热的气息笼罩。
陆无咎抱着她,抱得很紧。
一旁的侍者瞧见这一幕纷纷低头,互相使了个眼色告退。
连翘预感今晚不会太好过,何况现在才刚刚戌正,她挣开:你还没沐浴呢!眨眼间,陆无咎施了个清洁术。
……连翘沉默了,她眼珠子一骨碌:不行,我今日累得很,不如咱们来掷骰子吧,掷出几点便几次,如何?陆无咎微微皱眉:怎么突然想起来这个?玩玩而已,你该不会不敢吧?连翘故意激他。
这还是晏无双给她出的主意,免得她太吃亏,骰子都是做了手脚的,里面塞了蛊虫,她想要几点就能命令蛊虫掷出几点。
陆无咎最擅长磨人,总是弄到她崩溃,连翘可不能让他耗一整晚,打定主意掷出一个一来一次就结束。
陆无咎转了转扳指:也行。
你说的,可不许反悔。
连翘喜不自胜,强行压住唇角,碎步去陪嫁的箱子里把骰子拿出来,来来来,我来掷,你可看好了。
说罢,不等陆无咎拒绝,她就兴冲冲地摇晃起骰盅。
可等她掀开骰盅,笑容僵在了唇角。
不是,怎么会是五点?这骰子本就有六个数,怎么不能是五?陆无咎尾音上挑,你好像很意外?难不成是提前动了手脚?连翘干笑两声:怎么可能!我、我只是没想到而已,不行,这个桌子太不平了,这次不作数,我要换一个地方!行。
陆无咎脾气倒是很好。
连翘于是抱着骰盅蹲在地上,双手合十念祷了一会儿又将骰盅掷出去。
谁知,这回更傻眼了。
她竟然掷出了一个六点来!陆无咎轻轻笑:哦,原来你是嫌刚刚不够,六次,也行。
你胡说!连翘恼羞成怒,该不会是你动手脚了吧?陆无咎勾唇:在你的眼皮底下,我能动什么手脚?连翘一想也是,毕竟这蛊据晏无双所说是个十分难以控制的蛊,除非知道控制它的咒术。
短时间内陆无咎绝无可能发觉,应该……只是她太倒霉。
连翘继续耍无赖,梗着脖子叫嚣:这块地也不平,不行,我要再换一次!陆无咎耐心所剩不多:行,最后一次,不管是几,都不许再反悔。
知道知道。
连翘抱着骰盅又转移到了榻边,暗暗警告蛊虫不许偷懒,之后放心地又掷了一次。
谁知,这回更出人意料,只见这骰子不知是何缘故裂成了两半,带点数的两面刚好朝上,只见一面是六点,另一面是一点,加起来七点,竟比上一回还多了一点!陆无咎挑了挑眉:哦,原来六次也不够,你想要七次?直说便是,何必如此麻烦。
连翘捡起裂成两半的骰子,呆呆站了一会儿,突然醒过神来。
不对,她怎么可能一连三次都失败,一定是陆无咎动了脚!分明是你,你又耍我!连翘愤愤丢了骰子,你是不是对这蛊做什么了?陆无咎目光含笑:这里还有蛊?原来做手脚的是你?连翘尴尬了:是我又怎么样,我这不是没成功,肯定是你,暗中操控了这骰子,说,你到底是怎么参破的?陆无咎转了转扳指:想知道?过来一点,我再告诉你。
连翘确实好奇,于是凑过去,谁知刚走到他身侧就被捏住下巴吻住。
陆无咎一改刚刚陪她戏耍的耐心,灵活扯开那条鸾羽腰带,圈着她的腰步步往后逼,还没走到床边已经等不及了,抬起她一条腿欺身,连翘猝不及防,质问瞬间断在了嗓子里。
侍者们守在门外,原本正被连仙子的无理取闹逗笑,正想接着听呢,突然,屋内彻底安静下来。
两人相视一眼,屏息凝神,知道必然是君上下了隔音罩了,于是双双垂眸,再不敢多听。
前殿丝竹不绝,彻夜不眠,妖将们和修士们狂欢,饕餮也被准许喝了一点果酒,可惜它酒量太浅,一杯就倒,晕晕乎乎的,又被咪咪趁虚而入,把它头顶的毛都给舔平了。
黎明时分,饕餮半醉半醒,摸到湿湿的头发后气急败坏,追着咪咪教训,两人一路追逐追到了婚房,咪咪走投无路直接从窗户里跳了进去。
两个侍者没拦住,吓得不行,又不敢推门,幸好陆无咎眼疾手快,迅速扯了一张毯子将自己和连翘盖住。
连翘正热得不行,意识朦胧,骤然被盖住,不耐地推开,然而当对上一双油绿又懵懂的猫眼时,魂快吓飞了,缠紧了陆无咎。
陆无咎深吸一口气,一记眼刀飞过去,咪咪被吓得喵喵直叫,迅速又从窗户里翻了出去。
两个侍者擦了擦汗,腿都软了,饕餮完全没意识到不妥,紧接着追起咪咪去。
一场闹剧下来,陆无咎出人意料提前收场,连翘眨了眨眼,唇角翘起,打定主意明日要感谢咪咪。
她高兴了,陆无咎脸色前所未有的黑。
连翘捂着嘴笑:说好了的,已经够次数了,你不许耍赖!陆无咎沉着一张脸,偏头去吻她的唇,连翘这回可不上当,直接缩进了被子里,裹得严严实实,一点儿都不给碰。
陆无咎低叹:算了,不是嫌出了汗?抱你沐浴去。
连翘的确不舒服,软塌塌的胳膊往他脖子上一勾,由他抱去汤泉。
下水时,她忽然发现不光室内添置了不少与她相关的东西,就连后院的这个汤泉也扩大了一倍。
原本的汤泉已经够大了,他干嘛又扩充?连翘问陆无咎,陆无咎只笑笑,并不说话。
连翘累极,他不说,也没精力追问,远远地躲开他,躲到了最远处的一个角落里,靠在池沿上泡着缓解疲惫。
一边泡,她一边警惕地瞄着陆无咎,提防他再胡来。
不过也许是被猫惊到的缘故,今日陆无咎倒是很安分。
连翘实在疲倦,便趴在池沿上小憩。
朦朦胧胧时,一只脚腕似乎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缠住,微微痒,又有些凉。
她踢了踢,以为是水草,再一想,汤泉里哪来的水草?难道是陆无咎,但他的手可不软,也不凉。
连翘疑惑地打了个哈欠,低头一看,登时愣住了。
只见清澈的水波中赫然出现了一道黑影。
鳞片遍布,泛着微光,是龙尾——一条黑色的,极粗的龙尾正绞缠在她白皙的小腿上,越收越紧,缓缓往上攀。
番外四 之死靡它连翘盯着那条龙尾, 一时怔怔出神,紧接着那龙尾绕了三圈,冰凉的龙鳞紧密贴合她的身躯, 从她的腿一直缠到了腰上。
龙头则绕到她眼前,黄金双瞳, 虎视眈眈。
连翘哪里碰到过这种情形, 面红耳赤:你、你怎么变成这样了?饮了酒, 魔气激荡, 化作原身更便于控制。
那条龙开口道,声音还是陆无咎低沉的嗓音。
连翘听到熟悉的声音稍稍放松了些, 没那么害怕。
但还是觉得慌乱。
那你自己控制,我先回去。
陆无咎却不放:你陪我。
化作原身的他似乎有一点陌生, 强势又温柔,尤其是那双淡金色的眼睛,完全看不出情绪。
而且, 一龙一人, 实在是有些怪。
连翘试图挣扎, 越扯,龙身缠得她越紧, 黑白相间,略有些诡异。
粗糙的鳞片刮擦过她的身体, 泛起奇怪的触感,她微微咬住了唇。
陆无咎低低道:你怕我?连翘一向天不怕地不怕,尽管有些发怵,也是绝不可能承认的。
她嘴硬:怎么可能,只是有点不习惯罢了。
陆无咎一眼看穿:待一会儿便习惯了,你可以摸一摸。
不得不说, 连翘还从没这么近距离看过陆无咎这副样子,一时间还真有些好奇,她试探着伸出手抚上他的头。
触感微凉,坚硬,鼻息却又很热。
摸了两下没那么怕了,她又顺着龙身抚下去,黑色的鳞片严丝合缝,泛着淡淡的微光,略有些粗糙,质感却极好。
连翘渐渐得了趣,时不时戳一下他。
当柔软的手指落到他心口时,她发现正中间少了一片,四周还有些翘着,指尖停顿:这里原本是护心鳞,给我做法器了?陆无咎淡淡嗯了一声。
满身漂亮的鳞片唯独缺了这一片,着实有些可惜,连翘心口滞涩,将脸颊贴上去:还会长出来吗?不会了。
陆无咎声音沉缓,不过,如今也不妨事了。
连翘稍稍宽慰了一点,顺着他一身的鳞片抚过,兴致昂然。
忽然,抚过一处时,鳞片微微翘着,看起来十分不平整。
她伸手捋了捋,依旧捋不平,疑惑道:你这里也受过伤吗,怎么鳞片也外翻着?那颗龙头盯着她,沉默不语,只是淡金色的瞳仁倏然倒竖,透着一丝危险。
连翘莫名其妙,正想继续查看,突然,手底下鳞片呈直线状快速翻起一大片。
连翘浑身一僵,再一看,这鳞片的位置似乎正在黑龙半身……要死要死!她总算明白了,迅速缩手想跑。
然而已经晚了,她刚爬到岸上,白皙的脚踝就被黑色的龙尾勾住。
紧接着,龙尾从膝盖之间穿过,与此同时,黑色的鳞片层层翻起,猛然一用力将她拖回了水中。
水波翻滚,黑白相间,绞缠在一起,直到晨光熹微,那缠着她的龙尾才稍稍放开。
就在她以为陆无咎要上岸时,忽然,那已经平整的鳞片又层层打开。
连翘这才想起一件事,龙和他们人族好像是不一样的……震惊之余,她简直欲哭无泪。
——清晨时分,薄雾弥漫,晨星暗淡,此时被留下挡酒的周见南早已醉得不省人事,还是晏无双半拖半拽把他弄回去的。
饕餮酒量浅,不过几杯果酒下肚,就已经醉得呼呼大睡,咪咪蜷在它怀里,也懒洋洋地躺着。
寝殿内,连翘也终于被抱到了榻上。
初秋的天已经微凉,何况在水里待了那么久,她哆哆嗦嗦抱住自己,朦朦胧胧间,感觉浑身的水迹好像被什么东西被一点点舐干。
她无力睁眼,脸颊枕着黑色的鳞片,就这么睡了过去。
等她再醒来,陆无咎已经变成了人形。
穿好了衣裳,一身月白仙袍,光风霁月。
只有连翘知道他这副清冷出尘的外表下有多恶劣,她气不打一处来,扔了个枕头砸过去:你又骗我!我怎么骗你了?陆无咎接着枕头,低低笑,分明是你没做好功课,连嫁了什么都不清楚。
连翘确实忘了。
毕竟陆无咎平时总以人身出现,可是谁会料到他突然化作原身啊。
我不管!反正你讨厌,你一定是早有预谋!连翘羞愤交加,早知道这样,我才不会嫁给你呢!现在再说可已经晚了。
陆无咎揽住她的肩,婚契已经结了。
连翘深感自己上了贼船,愤愤地一口咬在他下巴上:结了又如何,还能和离呢!陆无咎圈着她的腰笑:好了,本不想动你的,谁让你乱碰,恰好碰了逆鳞。
连翘嘀咕道:你的鳞片都长得一样,我哪儿知道啊!我的错。
陆无咎摸摸她乱糟糟的头,以后多见见就知道了。
连翘刚想点头,突然又想起他化龙时绞缠不休的样子。
还以后呢,绝无可能!她打定主意以后再也不随便碰他的鳞片,并且严令禁止他再随意化作原身。
陆无咎通通答应下来,才终于将她哄好。
连翘浑身不适,他人形时已经很难让人承受,更别提化作庞大的原身了。
原本已经到了起床送走宾客的时候,她靠在他怀里,死活不愿起。
陆无咎检查了一番,握着她的膝,低头怜惜地吻了一下。
连翘面红耳赤,迅速跳起,自己穿了衣。
陆无咎在后面低沉地笑笑。
大婚盛宴持续了七天七夜,三界之中,四海之内,无人不晓。
连翘光是翻看一摞一摞的礼单都看不完,白日操劳,晚上更累。
晏无双瞥见她日日青黑的眼底,提醒她悠着点,可别年纪轻轻就怀了龙蛋,毕竟他们龙族的蛋可不容易生,一怀就要三年呢。
而且陆无咎血脉混杂,他虽然没事,他的后代可未必这么好运了。
连翘原本没想过这事,被晏无双一提才想起来,晚上怎么也不肯让陆无咎碰了。
陆无咎轻易套出了话,然后拿出了一个吃了一半的药瓶:不会有事。
连翘这才明白他早有准备。
她哼哼几句,不情不愿地放他进来。
等连翘睡后,陆无咎偏头吻吻她汗透的鬓角。
其实他刚刚只说了一半,他们也不是完全不能有孩子。
神族孕育方式多样,这一年多他在陆陆续续处理大国师留下的东西,无意中看到了一些上古残卷,知道了一些无需有孕的方式。
不过连翘年纪不大,心性不定,正是玩心重的时候,连自己都照顾不好,更别提孩子了。
他只在意连翘,对后代这种麻烦的东西也没有任何想法。
这个问题等几百年后再考虑也不迟。
次日,他将残卷交给了连翘,连翘知道后完全没当一回事。
开玩笑,饕餮已经够让她头疼了,万一再弄出一个一样聒噪的,她还要不要活了!陆无咎听完摸摸她的头,两人在这件事上出奇达成一致。
当然,唯一的隐患消除之后,连翘再也没了阻拦他的借口。
陆无咎虽然答应不随便化龙,但大约是食髓知味,阴谋诡计频出,时不时就借口魔气发作,控制不住,又化作原身,轮番出击,可把连翘折腾得不轻。
——等到回门的那一日,连翘大喜过望,打定主意要在无相宗多住些时日。
毕竟,在她爹眼皮子底下,陆无咎总不能再胡来,晚上化作原身了吧。
果然,听说要回无相宗小住后,陆无咎神色捉摸不定,半是高兴又半是不高兴。
不过,在看到连翘扩建后特意为他添置的书桌和笔墨后,他脸色又转晴。
品味不错。
那当然了,也不看是谁挑的!连翘得意洋洋。
陆无咎见她开心,继续捧了两句:这花也不错,你摘的?什么花,倒是挺香。
连翘瞥了一眼那簇五彩斑斓的野花,眼神古怪:你不知道?陆无咎道:我怎么会知道?连翘小脸一垮,顿时恼羞成怒:这不就是后山的花?我从前不是经常给你送?没有十束,也有八束,你是不是像那些叶子一样,根本没在意过?陆无咎端着茶杯的手一顿,缓缓抿了一口:想什么呢,分明是时间太久了,不记得了。
连翘才不信,磨了磨后槽牙:你就狡辩吧!讨厌的陆无咎,他根本不像自己说的那样很早就喜欢她,一开始,他定然是厌烦她的,所以才根本不记得她给他送了什么!连翘气得不行,陆无咎笑着圈住她赔礼。
两人又闹了一通,最终陆无咎答应日日给她摘花,连翘才饶他一回。
他们一起去了后山,连翘拿足了乔,双手叉腰,笑眯眯的,一会儿指挥他去摘这种花,一会儿又让他去悬崖边摘那种花。
这还不够,当看到悬崖边的山胡椒树时,她顿时又起了坏心思。
陆无咎从没尝过这个味道,这不得把他麻死。
上回没来得及,这回定要试试。
于是连翘鬼鬼祟祟摘了一把山胡椒装在荷包,然后背着身捏碎几颗往嘴上抹了一通。
瞬间,麻意直冲天灵盖,她魂差点飞出去,呛地咳嗽了几声。
怎么了?陆无咎站在烂漫的野花丛里回头。
风、风大。
连翘佯装无事,心里已经开始窃喜,你呢,找齐了吗?陆无咎已经摘了一把,连翘笑眯眯:还不错,想不想我亲你?陆无咎抬眸:你今日这么大方?连翘急切:我哪日不大方了,快点,低头。
陆无咎挑了挑眉,从善如流。
连翘迫不及待踮脚用力亲了他一下,故意糊他一嘴。
什么感觉?她嘴角噙着坏笑,等着看他笑话。
可陆无咎居然没什么反应,语气平淡:还行。
连翘纳闷,难道是亲得太浅了,他没尝到?她勾着他脖子,整个人挂上去,用嘴唇揉了一通:这回呢?陆无咎还是没什么异样:挺甜的。
甜???连翘疑惑了,难道是他飞升之后味觉突变了?她不信邪,偷偷又背过身往自己嘴上多抹了几颗,捧着陆无咎的脸狠狠亲下去。
亲得太狠,两人一起倒在了草丛里。
这回她自己先受不住,从陆无咎身上爬起来,吐了吐舌头。
陆无咎关心道:怎么回事?连翘捂住嘴,声音含糊不清:咬到舌头了,疼。
陆无咎唇角微扬:你确定是疼,不是麻?连翘随即回头,恶狠狠盯着他:你知道?陆无咎用指腹揉了下她被麻得发肿的嘴唇,低低笑:笨得可以。
好啊,你又骗我!连翘气急败坏,干脆抓了一把山胡椒全抹在自己嘴唇上,压住陆无咎强行吻下去。
吻到最后,两人被麻得嘴唇又红又肿,陆无咎尤其严重。
连翘难得瞧见他这模样,捂嘴大笑。
陆无咎勾了勾唇,反压回去。
一时间山坡上满是讨饶声和嬉笑声,那把山胡椒压在他们身底,被碾得泥泞。
翘翘日记(一) 两小有猜《翘翘日记》【仙历一万三千年, 天元六年八月初七,无相宗】今天我六岁了!阿娘给我做了长长的面,还做了好多好多吃的, 我吃得好掌。
爹爹坏坏,说我快胖成球了, 哼!我跑去问阿娘, 阿娘说我一点也不胖。
阿娘最好了, 最厉害了, 我以后也要变成阿娘这么厉害的人。
爹爹说,过些天天鱼的太子要来。
听说他很厉害, 三岁就读了很多书,这次来是不想当皇帝了, 要测灵根。
爹爹还说他长得很好看,比大师兄还好看,我才不相信呢!长得好看又有什么用, 我灵根最厉害了, 哼, 他肯定比不上我!【天元六年十月初三】我见到天鱼的太子了!他嘴巴好红,皮肤好白, 好好看啊,灵根也很厉害, 把镇山灵石都给冲爆了!听说他不止九段呢。
我好忌户他!他脾气好坏呀!看不上我送的果子,还拜入了剑圣前辈门下,把我的风头都抢光了。
我讨厌他!【天元六年腊月初五】今天我娘给我扎了一对羊角辫,还换了一件红裙子,上面还用金线绣了小蝴蝶。
可是姜离她们都在讨论陆无咎。
没人注意到我换了漂亮的新衣服,我有点不高兴。
上课的时候, 老夫子提问最后一位神主叫什么名字,这个问题我知道,叫丽姬。
我把手举得很高,都快站到桌子上了。
可是夫子却叫了陆无咎起来,他还答对了。
大家都夸他好厉害,这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会,夫子没叫我而已。
道法课小试,我的第一居然也被他抢了。
而且,他还告诉我我写错字了,不是天鱼,是天虞。
好丢脸!幸好,我体术比他厉害,他这点还是比不上我的。
【天元六年腊月初八】陆无咎的体术课居然赢了我,我更讨厌他了!我娘让我不要生气,她夸我也很厉害,陆无咎年纪比我大,当然学得快,那我就原谅他吧。
陆无咎来了三个月了,他爹娘没来看过他一次。
今天腊八也没见他喝粥,要不,我还是给他送一点吧?不过,他喜欢甜的还是咸的呢?【天元六年腊月初九】甜的咸的我都给他了,我问他喜欢哪个,他说都挺好。
这人真无趣啊。
我还看到他吃葡萄,那么酸的葡萄,他居然连眼都不眨,好可怕的人。
我又长高了。
可是陆无咎长得更快!好气,他为什么连长高都比我快?不行不行,一定是我吃得太少了。
以后每天我要多吃一个苹果,一个点心,再来一碗甜粥!嘿嘿,爹爹答应了。
看来陆无咎也没有那么讨厌嘛!我还看到陆无咎有一把很漂亮的小弓,要是跟我爹说,他会不会也给我买一把呢?【天元七年二月初一】爹爹没有给我买弓,亲手给我做了一个,比陆无咎的那个还好看,是红色的!我喜欢爹爹。
但是爹爹和阿娘吵架了,因为一个伯伯。
听说阿娘原本是要嫁给这个伯伯的,不知道为什么后来嫁给我爹了。
这次这个伯伯来做客,阿娘带他逛了两天,还给他做了好吃的。
爹爹问我喜不喜欢这个伯伯,我说喜欢。
因为爹爹每天只准我吃两块点心和两块糖。
可是这个伯伯足足给了我一兜,比他大方多了。
我实话说了,爹爹有点生气,捏着我的鼻子说我是小没良心的,不让我多吃是怕我牙坏了。
好奇怪呀,我是小没良心的,难道还有人是大没良心的吗?我想去问阿娘,爹爹却捂住我的嘴,不许我去问。
【天元七年二月初五】爹爹突然也对我很大方。
给我买了我一直想吃的梅子糕,就连糖也准我多吃两块。
吃完了,他教我玩一个叫装病的游戏,假装肚子疼,去阿娘眼前叫唤,试试她能不能看出来。
我听话去了,我娘吓坏了,也不陪那个伯伯逛了,抱着我就往药王谷跑。
装病这个游戏我从来没玩过,好好玩呀!可是装了两天,每天抖躺在床上有点不好玩了。
我问爹爹什么可以不装了,爹爹说快了。
第三天,那个伯伯走了,我爹才说叫我起来,又给我买了一包梅子糕。
我和他背着阿娘偷偷分吃了。
阿娘到现在也不知道。
爹爹说这是他和我的小秘密,和我拉勾,不许我说出去。
我好希望这个伯伯再来啊!嘿嘿,这样我就能再玩这个游戏,继续过上每天吃两块梅子糕和两块糖的日子了!我跟爹爹说了,眼巴巴地问这个伯伯什么时候会再来。
爹爹好像不太高兴。
原本那天说好了给我一整块梅子糕的,可是他咬了一大口,就给我剩了指甲盖大小。
我呜哇一声哭了出来,爹爹反而笑了。
我讨厌爹爹!【天元八年三月初一】陆无咎最近一年脾气好像好了很多,我送他的东西他都收下了。
我叫他出去,他也跟我出去了,还答应跟我一起比试。
虽然老是挑飞我的剑,但是没关系,我迟早会赢他的!但是最近我不敢出门找他比试了,因为我牙掉了,还是门牙!我一说话阿娘就笑,爹爹也取笑我,他们好坏!后来我气哭了,阿娘说把牙丢到屋顶,以后长出来的牙才会整齐。
我扔上去了,阿娘夸我厉害,还说要给我做糖葫芦,她这两天就去买山楂。
太好了!【天元八年三月初四】阿娘说好了今天要给我做糖葫芦的。
可我从学堂回来没看见她,阿爹说她回外祖家了。
哼,一定是阿爹又惹阿娘生气了。
他们估计还大吵了一架,要不他声音怎么会哑,眼睛也红,像哭过一样?爹爹总是让我不要哭鼻子,原来他吵架输了也会哭鼻子,羞羞!阿娘也真是的,偷偷跑回去居然不带我。
以前她分明是会揣着我一起溜走的。
她肯定是嫌我胖了!祖父突然来了,他要接我去祁山小住。
我有点不想去,想等阿娘回来。
但祖父说祁山也有很多糖葫芦,我就答应了。
【天元八年四月初三】我在祁山住一个月了,糖葫芦都吃腻了,想回去了。
可祖父说阿娘还没回来,不让我回去。
我好想阿娘啊,我还从来没和她分开这么久,既然阿娘不回去,我就去找她吧。
她最喜欢我了,我要什么她都答应,只要我去,她肯定愿意回去的。
爹爹真没用,一个月了也没带回阿娘,还把我也忘了!我很聪明的,记得外祖家在花溪镇,镇上有一条小河,还种了很多地瓜。
阿娘给我烤过两回,甜到能拉丝。
可是地瓜田太大了,走到岔路时我迷路了。
有个老爷爷说他就是花溪镇的,可以带我走,我就跟他走了。
结果遇到了陆无咎。
陆无咎叫我过去,说那个老爷爷是坏人。
老爷爷长得很和善,我有点怀疑。
陆无咎转身就走,说信不信随我。
我还是追上去了,等出去后,我才发现那个老爷爷带我走的路是错的。
好吧,陆无咎说对了,可是,就算他说的是对的又怎么样,就不能脾气好点吗!那个老爷爷带人追我们,陆无咎把他们打跑了。
他不太会打架,我看到他胳膊也被砸了一下,他却说没有。
哼,爱面子!但是,他今日好像没有那么讨厌了。
他问我怎么一个人跑出来,我说我是去外祖家找我阿娘的。
他看着我没说话,突然又说这不是去花溪镇的路,要送我回祁山祖父家。
他真奇怪!我都认出来那条河了,河边还种着地瓜,这里就是花溪镇。
我甩开他,高高兴兴地跑去找我阿娘了。
【天元八年四月初八,花溪镇】我找到外祖家了,外祖看到我就哭,说我还这么小。
我不明白他哭什么。
我好想阿娘,到处找她,可是找遍了外祖家也没看到阿娘。
外祖告诉我阿娘不在了,让我别找了。
我不懂,什么叫不在了,他说阿娘在天上,变成星星了。
外祖老喜欢逗我,他还说我上辈子是兔子,要不然怎么走路总是一蹦一跳的。
可是他今天说的笑话一点也不好笑,阿娘怎么会变成星星?她一定是消气了,回无相宗了。
我又往无相宗跑,可我还是不认识路。
幸好陆无咎没走,他说他正好要回去,我要是想走可以顺路一起。
于是我又背着外祖跟他一起回去了。
我没钱,陆无咎的钱也在打架的时候丢了。
我们买不起吃的,渴了就喝泉水,饿了就摘果子吃。
我知道地瓜可以烤来吃,但是我不会,陆无咎也不会。
别看他平时挺厉害的,其实连地瓜长在地下都不知道。
最后还是我扒开了土,然后我们两个人就偷了几个生地瓜背在身上,边走边啃。
生地瓜真难吃啊,但是陆无咎却像和吃熟的一样。
说他挑剔吧,他挺挑剔的,喝水都那么讲究。
但是现在,连我都吃不下去的东西,他却能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这人真怪呀!啃了三天,我们终于走回无相宗了。
【天元八年四月初九,无相宗】在山下我又看到了那个伯伯。
我以前天天盼着他再来,这样阿爹又会和我拉勾,我就能每天吃上两块糕点了!可是这回再看到他,他好像哭过,眼睛红红的,摸着我的头叹气。
还说了和外祖一样的话,说我还这么小。
我不明白他是什么意思,推开他急着去找我娘。
可我找了一圈没找到,发现我家门上挂了很多白布。
很多人看着我,他们好像想说什么,但是和那个伯伯一样,最后什么都没说,都在叹气。
进门后,我找到了我爹。
我爹躺在地上,大晚上的也不点灯,屋里黑乎乎的。
他还穿着我走那天的衣裳,胡子变得很长,脚边都是酒坛子,整个人臭臭的。
我娘最爱干净了,每天都要给我洗香香,我爹也每天都要洗澡的,不洗澡不许上床和我们一起睡觉。
他怎么变成这样了?我跑过去问他阿娘呢,他不理我,跟木头一样。
他旁边还有一个用白布盖起来的东西,祖父让人去抬,只要过去他就将人打回去,死死抱着,谁也不许靠近。
我也不行。
祖父打了他一巴掌,他才认出是我,抱着我哭。
阿爹从来不会哭的,之前为了保护阿娘和人打架,他腰上被人砍了很长的一刀,一滴眼泪也没流。
我知道肯定有不好的事发生了。
我掀开了白布,看到了我阿娘。
她看起来和从前一样,只是闭着眼,静静地躺着,脸色很白。
他们还在骗我,说阿娘只是睡着了。
可我不是什么都不懂,我认识的,她躺的是一口棺材,冰做的棺材。
阿娘死了……【天元八年七月十八】阿娘真的死了,三个月了,她再也没睁开眼,也没和我说过话。
没人给我扎好看的辫子了,也没人哄我睡觉了。
我好想她,可是我不能再哭了,我已经哭了三个月了。
我再哭爹爹也会哭,爹爹又会喝酒,一直喝到醉。
我问爹爹阿娘死后是变成了星星吗,爹爹说是的,还给我指出了那颗星星。
不是最大,但是最闪的那颗。
爹爹说阿娘喜欢笑,就算变成了星星也会笑得眨眼。
我记住了那颗星星,偷偷叫它阿娘星。
每当晚上想阿娘睡不着的时候,我就会偷偷跑下床,推开窗户趴在窗沿上看那颗星星。
好几次风太大吹得我打喷嚏,然后发烧了。
浑身烫烫的,很难受。
爹爹也学着阿娘从前一样,给我拧凉凉的帕子。
后来,我一觉醒来后发现我的床最上面的屋顶上开了个天窗,没有糊窗纸,用的是透明的水晶。
有了这个天窗,以后每当晚上我想阿娘睡不着的时候,我就不用下床开窗了。
一抬头就能看见一闪一闪的阿娘化成的那颗星星。
【天元八年九月十八】阿娘没了以后,小咪也找了她很久。
它脾气很古怪,从前什么都吃,阿娘走后,却变得很挑食。
现在谁做的饭都不吃。
它瘦得很快,爹爹亲自下厨,它才肯赏脸吃一点。
没办法,爹爹只好每天下厨,有时候喝多了酒做出来的很难吃,小咪碰也不碰。
渐渐地,他白天不再喝那么多酒了,但晚上还是会喝很多。
后来又有一天我被姜离她们嘲笑了,因为我的头发乱糟糟的。
这是侍女给我扎的,但是因为我爱动,每天辫子都要散开好几回。
从前阿娘在的时候,她每天都要追着我给我收拾,衣服要换两三遍,头发也要梳两次。
这个侍女也拿梳子追我。
但我不喜欢她,因为她老是悄悄问我,我爹要不要娶新阿娘。
乱了就乱了,乱糟糟的也没什么关系,反正我脸蛋长得好看,无论怎么样都有人说好看。
但是我爹爹很在意,有一回教他听到了。
第二天那个侍女不见了,他开始学着给我扎辫子。
他扎的辫子很丑,我哭着不肯出门。
后来他拿小咪练习,小咪的毛快被他揪秃了,他扎的辫子才终于像点样。
这么一来,为了早起帮我扎辫子,他晚上也不能喝得烂醉了。
慢慢地,他喝的酒越来越少,扎的辫子越来越好。
【天元九年二月初五】陆无咎新得了一只妖兽,叫做饕餮。
有小山那么大,很威风。
不过我才不眼红呢,我也有灵宠,是阿娘留下的小咪。
旁人总说它没有灵智,但我知道,我的小咪是最有灵性的。
小咪总是喜欢往陆无咎的院子里跑,我揪着它的脖颈教育它不能随便串门。
它懒懒地舔舔爪子,压根不听我的。
次数多了,终于出事了,一次打闹时它胡须被饕餮拽掉了一根。
我很生气,气冲冲地带着小咪去跟饕餮理论。
没想到饕餮看起来那么大,胆子却很小,我双手一叉腰,它就吓得发抖了。
更丢人的是我发现它还没断奶,饭盆里装的是羊奶。
我狠狠嘲笑了它一通,它气哭了,哭起来会嘤嘤叫,太丢人了。
后来陆无咎回来了,它又冲我呲牙。
不过现在我可不怕它了,我拿这个秘密嘲笑了它好久,饕餮再也不敢欺负小咪了。
饕餮喜欢趴在屋顶上晒月亮。
小咪喜欢趴在它头上晒月亮。
身为一只猫,喜欢晒月亮是很奇怪的事。
我经常晚上逮它回去,屋顶的雪还没化,有一次我滑倒踩空,摔在它旁边。
往它身边一躺,我才发现小咪的秘密。
陆无咎喜静,他的院子在无相宗最高处,是最接近天的地方,手一伸仿佛就能摸到星辰。
爹爹总是跟我说阿娘变成了星星,晚上会在天上冲我们眨眼。
小咪可能也听懂了。
也许它不是喜欢晒月亮,也不是喜欢陆无咎。
而是想我阿娘了,想站得高一点,离她更近一点吧。
翘翘日记(二) 青梅竹马[天元十年二月初八]其实, 我也想我阿娘了。
我每天晚上都去捉小咪,捉到它的时候故意不下来,抱它一起坐在屋顶上看天上的星星。
我从没和陆无咎说过这件事, 他也没发现。
否则他一定会嘲笑我吧。
不过,我的阿娘不在了, 陆无咎的阿娘还在, 怎么也两年才来看过他一次呢?[天元十年二月十二]隐秀峰新来了一个弟子, 叫周见南, 来自谯明周氏。
他长得瘦瘦高高的,说话像女孩子一样。
还喜欢和女孩子玩, 和我们一起跳皮筋,放风筝, 扑蝴蝶。
他师门的几个师兄弟都在嘲笑他。
这有什么好笑的,谁说男孩子就不能跳皮筋了?周见南跳得比我还好,我喜欢和他一起玩。
[天元十年三月十八]今天比试我打败陆无咎了!哈哈哈, 让他再看不起人!虽然是偷袭, 但是不管黑猫白猫能抓到耗子就是好猫, 谁让他眼睛总是长在头顶上呢![天元十年五月十八]文法课我也赢了陆无咎了!他比我少了一分。
不过,我并不太开心, 因为他好像生病了,一个时辰的答卷时间, 他最后一刻钟才来。
就这样,还能只比我少一分。
好气!周见南还挺厉害的,他居然和陆无咎得分一样。
[天元十一年三月十日]又一批新弟子入山了,这次有个叫晏无双的特别厉害。
进门第一天我就看到她和别人打架,一拳把师兄鼻子打出血了,周见南晕血, 直接晕过去了。
周见南也太没用了!旁人都说晏无双脾气不好,可我看见分明是那个师兄先挑衅她的。
她也真是的,不知道辩解。
还是我帮她解释了,那个师兄才没敢继续找她麻烦。
她看我一眼,径直走了,老实说我还有点怕她。
谁知,吃完晚饭出来的时候,她塞给了我一个我从没见过的果子当做谢礼。
语气虽然还是很坏,但果子很甜。
她应该等了我很久,手都被冻红了。
原来她不当面道谢是害羞啊。
[天元十一年四月十二日]晏无双根骨很好,八段灵根,只比我少一段。
测出来的时候,在场所有人倒抽一口冷气。
再加上入门第一天她就大打出手,大家都以为她是个狠角色。
很快,她直接跳过了外门弟子,和我们一起修习。
文法课上,她答得很快,比陆无咎还快,第一个出去,而且答卷写满了,干净利落地把卷好的答卷交给了夫子。
所有人都难以置信。
我低头看看自己刚写到一半的答卷,也有点慌,不是,她不光打架厉害,文法也这么厉害?可是等答卷发下来之后大家才发现晏无双虽然写满了,但都是抄试题,多余的字一个没写。
原来她连字都认不全,是在照猫画虎。
大家好好嘲笑了她一番。
夫子脸色也很难看,把她打回外门从头学起。
我觉得她挺可爱的,换做是我,我可做不到把试卷都抄满。
[天元十二年四月十二日]陆无咎下山历练了一年,听说他杀了很多妖,进阶很快。
再见到他时,我发现他足足比我高了一头。
难道下山历练还会长高的吗?我也想下山历练去,但是爹爹说我太小,让我再等两年。
唉。
顺便,我发现饕餮终于戒奶了。
听说它戒奶哭了很久,连小咪都嘲笑它,它才终于戒掉,好丢人啊![天元十二年七月二日]我和周见南成了朋友,我也很喜欢晏无双。
不过她脾气好像不太好,在宗门名声也不太好。
我发现她的师姐和师妹们联手欺负她,抢了她在秘境里的东西。
我帮她出头了。
她狠狠抱住了我。
她只是看起来凶,其实也是小孩呢,上回我还看见她凶着一张脸躲在树后偷偷吃糖。
不过她识字不多,买到了一块茴香糖。
一口吐了出来,呸呸呸了半天。
她好可爱![天元十三年八月二日]我今天和陆无咎比试了,屁股流血了。
我以为是他把我打伤的,他脸色很难看,拉着我去找赤霞子前辈,我才明白是怎么回事。
好丢脸好丢脸好丢脸!呜呜,我再也不想见到陆无咎了!要是阿娘还在就好了,就不用赤霞子前辈告诉我了。
[天元十三年八月四日]我把洗好的衣服还给陆无咎了。
他居然还穿了!他不是很爱干净吗?一定是拿错了。
我要不要去提醒他呢?好烦呀……[天元十三年八月五日]我还是没好意思提醒陆无咎。
他忘了就算了吧,要是知道肯定得嫌弃死,我才不想和他吵架呢。
不过陆无咎最近修炼很快,我得加紧了,我可不想比他差!赤霞子前辈真好,我要多修她的课,无论她教什么,我都会一直跟随她![天元十四年八月五日]今天无双和周见南又吵起来了。
他们俩也真是的,一天不吵都不行。
赤霞子前辈又开新课了,是双修课,不知道为什么,他们都说她讲得不好。
要是不满三个人的话这课就开不起来了。
赤霞子前辈是大好人。
虽然我不太想上这个课,但是我不能让赤霞子前辈开不起课。
让我想想该怎么办……再把无双也拉上,这样就凑够三个人了嘿嘿。
[天元十四年八月五日]仙剑大会开始了!来了好多人啊,好热闹啊。
等到明年我也可以参加了,到时候我一定要拿第一!他们好厉害啊,但我觉得没我厉害。
有个长得很好看的衡阳宗的哥哥临走时给我塞了一封信,让我记得一定看。
我想看来着,陆无咎忽然走过来问我现在到哪一阶了,我说我到合虚期了。
他淡淡哦了一声,问我怎么还没进阶。
我一生气就把信收了起来,和他比试。
等比试完,我才想起来那封信。
结果不知道为什么找不到了。
难道是打斗的时候掉了?我去找陆无咎问他有没有看见,他很不耐烦,说他怎么会看见。
也对,他根本就不在意这些小事。
可能是掉在路上了,算了,等下次再见到他的时候再说吧。
正好下个月衡阳宗有法会,那里的人参果可好吃啦!我一定要去,到时候当面问问这个哥哥吧。
[天元十四年九月五日]我没去成法会。
因为陆无咎不知道为什么,一个月连进两阶,太讨厌了。
人参果再好吃我也不去了。
我要闭关修炼。
我要追上他![天元十四年十月五日]小咪最近很奇怪,每天大半时间都在睡觉,不像从前那样到处惹事生非了。
她从前很喜欢吃肉干,最近也不吃了。
爹爹说小咪比我还大,它这个年纪,在猫里已经是猫婆婆了,牙口不好,吃不动肉干了。
于是他就改给她做肉羹。
好神奇,明明是一起长大,我还没及笄,它就已经是老婆婆了。
既然如此,以后我就让让它吧。
[天元十四年十月十五日]小咪爬不动屋顶了。
有一回它爬到一半差点摔下来,被饕餮接住了。
饕餮从前最喜欢和小咪打架,薅掉了小咪两根胡须,咬过它一嘴毛,这回小咪掉下来被它狠狠嘲笑了。
小咪生气去咬它,结果把自己牙咬掉了。
饕餮笑到打滚,小咪很不开心。
我揪着饕餮的耳朵狠狠教训了它一顿,它也许是怕我了,不敢再嘲笑小咪了。
有一回我还看见它驮着小咪爬上屋顶,后来小咪就由它驮来驮去了。
陆无咎从前最烦我们在他屋顶吵闹,去年有一次踩坏了他的屋顶,有一块碎瓦掉了下去我们三个被他一起赶了下去,后来好长一段时间他不许我们再去。
最近他倒是不说了。
[天元十五年正月初一]小咪最近睡的时间越来越长,昨天晚上小咪精神很好,吃了很多东西,还和我们一起守岁。
我困得不行睡着了,迷迷糊糊的时候感觉小咪钻进了我的被窝,和我一起睡。
早上我起来了,它不见了。
我以为它又贪玩去了,到吃饭的时候还是没看见它。
小咪虽然贪玩,但是一向不会耽误饭点,我敲了敲它的专属小金碗,它出奇没有反应。
我赶紧去找它,但是怎么找也找不到。
天还在下雪,好大好大,我告诉了爹爹带着人一起去找,还是没找到。
最后我想到一个地方,跑去了陆无咎院子。
在他的房顶上我果然找到了小咪。
它躺在雪堆里,蜷成一团,和雪一样白,和雪一样凉。
闭眼的方向还在看着东边的天,那里有颗星星还在闪着微光。
[天元十五年二月初一]小咪并不是个很讨喜的猫,脾气很坏,也没有灵智。
爹爹说它从前是一只没人要的猫,在外面饥一顿饱一顿的。
后来,阿娘有孕时有一天恰好想吃糖葫芦,非要半夜出门,路上看到了被冻得僵硬的小咪。
她一时心软把它带了回来。
小咪侥幸活了下来,后来被阿娘惯得越来越金贵,连吃个鱼都要剔好刺的。
所以,它对后生出来的我十分不客气。
阿爹说我出生后它总是一屁股坐在我脸上,后来我渐渐长大,变成我一屁股坐在它脸上。
它可记仇了,偷偷挠坏了我衣服,尿湿了我写好的答卷,打翻了我的饭碗。
我一看书它就趴在我的书上不许我翻,还逮到一只肥肥的耗子叼到我的枕头边把我吓哭了……它真的是只很坏的小猫。
而且很会演戏,在我面前凶巴巴的,到了阿娘面前就夹着嗓子喵喵叫,可有心机了!当然,它有时候还是很有用的,帮我扑蝴蝶,捉小鸟,冬天的时候还能替我暖脚。
姜离和我吵架,推了我一把,它冲过去狠狠挠了姜离一爪子。
它也很爱热闹,我们说话时它就趴在我们脚下。
我给它立了一个小碑,埋下院里的梨树下,这样它就不会觉得寂寞了吧。
它走后我还哭了好多次,若是叫它瞧见肯定会嘲笑我。
不过,听说猫有九条命,也许它还会再回来吧。
就是不知道它什么会再回来,回来的时候会不会变成其他样子呢?[天元十五年三月初一]小咪没了,饕餮还不知道,因为它和陆无咎一起下山历练去了。
回来的时候它兴冲冲拎了一袋小鱼干,准备馋一馋小咪。
我告诉它小咪死了,它还不信。
看到树下的小墓之后它才相信。
它哈哈大笑,说太好了,它堂堂一个上古神兽再也不用被一只猫欺负了。
我骂它没良心,饕餮气呼呼地走了。
可是第二天早上我给小咪扫墓的时候发现它的墓碑前整整齐齐放了三排小鱼干。
还是没刺的那种。
[天元十五年四月初三]小咪走后我也没理由去爬陆无咎的屋顶了。
不过这个时候我也明白了,人死了就是死了,不会变成星星,陆无咎屋顶上离得最近的那颗星星并不是阿娘。
没有我们的打扰陆无咎总算能清净了,他应该是最高兴的那个吧。
我可看不得他这么清净,所以我把小咪的铃铛扎到了自己的发尾,偷偷推开他的窗户故意去吓吓他。
他果然被我吓到了,隔着窗户静静看我,问我终于肯出门了,又养了一只新猫?他根本不懂,小咪就是小咪,对我来说不仅仅是猫。
我很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天元十五年六月初一]我不小心喝了陆无咎的无根水。
他居然让我赔!简直太小气了。
我足足找了一晚上才集满一杯水。
更可气的是他居然当着我的面一口就喝完了!讨厌的陆无咎,他简直太小气了。
累了一晚上,我回去直接睡着了,都忘了和二师兄有约了。
等我睡醒想起来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二师兄早就下山历练去了。
哎,也不知道二师兄要跟我说什么。
不过,估计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事吧?等他回来再说。
[天元十五年六月初三]二师兄这一去居然要三年。
算了,等三年后再问吧。
但愿不是什么要紧的事。
还有一个好消息!我终于也能去夜狩了。
我收服了一只蚌妖,还在它的洞窟里找到了很多漂亮的贝壳。
我用这些贝壳给陆无咎做了一副棋子,当作他的生辰礼。
他收下了,可是过了两天我发现他把我送给他的东西全丢了。
他为什么要这样?我再也不想和他说话了!爹爹说他没什么错,是我不该要求别人和我一样。
好吧,原来长大会有那么多烦恼吗?喜欢的人或者东西会一个个离开,以前能说的话也不能再说了。
我不想长大了。
爹爹摸摸我的头说也行,我想怎么样就怎么样,他会一直站在我身后。
可是爹爹也开始长白头发了,有一天他也会离开我吧。
我最后还是没找陆无咎算账,但是我再也不想送他礼物了。
[天元十五年七月初一]我最近在练控水之术,绣了很多帕子,还做了好多香囊。
一开始我绣得很难看,后来越来越好。
实在太多了,我屋子里都堆不下了。
于是我分给身边的人。
我本来不想给陆无咎的,但是正好他经过,于是我就找了个最丑的塞给他。
他也收下了,虽然后来我还是没看见他戴出来过,不过这也不重要了。
周见南很有生意头脑,把我绣的香囊和帕子拿出卖了,卖了很多钱,分了我一大半。
等哪天我不想修仙了,说不定靠这个也能赚的盆满钵满呢![天元十五年八月初一]我及笄了!爹爹要给我办一场盛大的笄礼!我收到了好多东西,什么都有,太多了,拆都拆不完。
陆无咎也给我送了礼,是一根簪子,虽然有点丑,但是他能送我还是很开心的。
可是第二天我才发现他给最近所有及笄的人送的礼都是簪子,而且,每个人的都比我好看……是每个人!特别是姜离,她的那根是用朱雀羽毛做的,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可好看了。
可我的就灰扑扑的。
姜离暗戳戳地嘲笑我,其他人也笑我。
陆无咎一定是故意的。
我更讨厌陆无咎了![天元十五年八月初七]今天是及笄宴。
本来我都已经忘了簪子的事,陆无咎居然还敢主动提起,问我为什么不戴。
我冷笑一声,告诉他今晚来我再告诉他。
今晚风很大,我是一定不会去的。
晾一晾陆无咎也好,反正他耐性那么不好,肯定不会真的等我。
[天元十六年七月初七]自从小咪走后我就不再去陆无咎的院子了。
但我还是在时时刻刻关注陆无咎的,留意他的招式。
怕他发现,我小心地躲在树后面。
虽然已经很小心了,但还是被他撞见了几次。
我赶紧跑了,生怕他发现我偷学他的招式。
最近,他看我的眼神怪怪的。
该不会已经发现我在暗中破解他的招式吧?[天元十六年十一月初七]这一年我开始下山历练,和大家一起夜狩,常常一走就是一个月,每年待在无相宗的时间不长。
其他人也是。
大家是随机分的,前段时间我居然和陆无咎分到了一起,还有一个熟人是周见南。
我和陆无咎好久没见了,他见到我时停顿了一下,看起来有些惊讶。
我冷哼一声,他不想见到我,我还不想见到他呢!我们三个人带着一些师弟师妹们一起,去的是巫山,对付一头千年黑熊精。
这黑熊精十分狡猾,我们在深山老林里困了足足三日,费劲千辛万苦才绞杀了它。
更悲催的是,这东西不仅难杀,杀完还什么东西都没有,大家都垂头丧气,怨声载道。
不过我还是有点高兴的,因为我在夜狩的时候进阶了。
每年年底掌教们都会统计这一年的试炼秘境,让大家评出自己这一年喜欢的秘境。
犹豫之下我选了巫山秘境,毕竟那里再不好,我也在那里进阶了。
最后结果出来,还有一个人也选了这里。
这个秘境没有宝物,又格外艰难,另外一个人是为什么选呢?又是谁选的呢?我以为是周见南,结果周见南连连摇头,他胳膊被黑熊抓伤了,他说他讨厌这个秘境还来不及。
这就有点奇怪了。
难道这第二个人是陆无咎?可是他也受伤了,还没拿到东西,相比其他秘境,他肯定不会喜欢这里。
我猜,也许是某个师弟师妹吧。
[天元十七年七月初七]今天是七夕节。
我和陆无咎又被分到一个秘境去了。
真晦气!而且不知道为什么,这次只有我们两个人。
有个师妹听到了这个消息突然找到我塞给我一个精致的香囊。
我以为是给我的。
结果师妹含羞带怯,说是给陆无咎时。
我觉得这个师妹太没眼光了,居然会看上他。
但是师妹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我也不好拒绝。
算了,替她跑一趟吧。
于是我捏着鼻子把香囊给了陆无咎。
陆无咎接过香囊的时候,停顿了一下。
当时那个狼妖正好出来,我提剑迎了上去。
谁知这个狼妖十分棘手,我差点被伤,陆无咎替我挡了一下,晕了三天。
昏厥的时候,他手里一直握着这个香囊。
我顿时来了精神,难道陆无咎和这个师妹看上眼了?我赶紧把这个消息告诉了那个师妹,师妹喜不自胜,天天守在陆无咎床边。
第三天,陆无咎终于醒了,我听到消息赶过去,却看见师妹哭着鼻子出来。
里头,陆无咎刚醒来,脸色白得像鬼,冷冷盯着我。
我纳了闷,这人不是昏厥也要攥紧师妹的香囊吗,怎么一醒又变卦了?真是奇奇怪怪。
[天元十八年正月初一]我一向是个恩怨分明的人,陆无咎虽然脾气古怪,毕竟替我挡了一下。
为了感谢他,我特意把压箱底的补药给他拿过去,路上还摘了一捧野花。
谁知陆无咎冷声冷气地问我这回又是替谁送的?我一听这语气,把花一丢,愤愤又出去了。
他真是越来越古怪了。
从这以后,陆无咎脾气愈发坏。
我捉弄了他几次反被捉弄,气坏我了。
小咪的忌日又到了。
它很馋,每年我都会给它供奉很多大鱼大肉。
爹爹路过时叹了口气,说我太幼稚了。
我才不管呢。
我还是照例会供奉。
第二天早上,我发现小咪墓前的肉全被弄碎了,变成了肉羹。
我大骂是哪个鸟儿偷吃的。
同样早起的爹爹脸色有点难看。
[天元十八年二月初一]小咪从前尿湿过一本书,因为沾了猫尿不雅,这书一直被收在箱子里。
最近收拾东西时不小心掉了出来。
我发现这竟然还是个好东西,是藏经阁的书录时。
我发现书录里有一种号称天下第一痒的痒痒蛊,就藏在藏经阁外间第五间第三十三排架子上。
这可是个好东西。
小咪真是帮了我大忙。
哈哈哈,等哪天陆无咎再捉弄我,我就去把这个蛊偷出来,下到他身上。
嘿嘿,到时候他肯定会求生不得,求死不能吧!等下完这个蛊,我就下山历练去。
这次我要去三年,这样他就逮不到我了。
到时候他大概也要回天虞了,这样我们以后估计也不会再有交集了。
太好了!if线(一) 现代番外北城的夏天, 是国槐的夏天,蒙着一层纱雾似的青绿。
一大早蝉就开始叫,天蓝得刺眼, 梅雨季难得没下雨。
最近天气不错,不少人都趁机休假。
连翘她爸妈就是, 两人忙里偷闲, 趁着集中休假去了北戴河度假。
连翘本来也想去, 可惜她马上高三了。
她爸让她老实在家待着复习, 还叫陆无咎过来看着她,美其名曰补习。
毕竟陆无咎数学竞赛拿过国集, 之后顺利保送A大,在他们这个圈子里少有的全靠自己。
不过连翘可不需要补习, 她又不比陆无咎差,只是比他小两岁而已。
A大有什么了不起的,她只要想, 一样也能考上。
今天鸟巢有XX的演唱会, 早在一个月前有人给她送了两张绝佳的票, 她准备和晏无双一起去看。
问题是陆无咎一直守着她,早九晚八, 每天一堆试题,把她看得死死的, 她根本没机会出去。
今天已经是第三天,连翘快被憋疯了,于是和看守她的陆无咎周旋,假如能够全对,陆无咎就放她出去玩。
陆无咎倒是答应了,不过反手给她丢了一摞试卷。
连翘简直想骂人, 等做完这些试卷恐怕天都黑透了,她哪儿都去不了了。
不过话既然已经出口,只有咬牙硬上了。
于是连翘中午连饭都只扒拉了两口,一直埋头苦做。
这会儿,她终于做完了,豪气万丈地把笔一拍,将试卷推出去。
喂,我写完了,说好了全对放我出去的,你快看!陆无咎推了下眼镜,抬手看了看腕表,镜片后折射出锐利的光:三点?做得快不行吗?连翘很得意。
行,我看看。
陆无咎挑了挑眉,屈尊降贵地抬手将她的试卷拿了起来。
连翘表面不在意,其实心跳得厉害,她拿起一杯奶茶吸了一大口,偷偷用余光觑陆无咎。
一杯奶茶没喝完,陆无咎已经看完了,把试卷一撂。
错了一题。
不可能!连翘跳了起来,冲到他身边,哪里?陆无咎语气平静:第二张试卷第十七题。
连翘眼睛快盯到试卷上了,一看还真是。
答案没有换算单位。
连翘肠子都快悔青了,怪自己太粗心。
她试图讨价还价:我写对了,只不过忘记换算而已,放我出去吧,就这一次!陆无咎看了她一眼:哦,这话你要不要留着高考后再说?连翘小火苗窜起来了,把试卷一拍:你分明是故意的,给了我那么多试卷,摆明了就是为难我,不想叫我出去!我能这么快写完已经很不错了!快?陆无咎嗓音温和,这些东西我从前两个小时就能写完,我忘了对你来说有些困难了。
……连翘杀人的心都有了,炫耀,他一定是在炫耀吧?但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她忍气吞声,努力挤出一个笑:既然你也知道不合理,那能不能算我全对,我、要、出、去!不行。
陆无咎唇角微扬,你已经答应了,明天再说。
明天又明天,明天何其多,保不齐明天他会想出新的手段阻拦她。
连翘咬牙切齿:你这么从早到晚看着我不烦吗?干嘛相看两厌呢,放我出去,你好我也好。
陆无咎淡淡道:不烦。
你万一出了事,我不好跟你父母交代。
谁让你交代了!连翘自动忽略前半句,开始死缠烂打,奈何陆无咎纹丝不动。
她没办法了,突然灵机一动,假装肚子痛。
陆无咎总算有点反应了,眉头微微皱着:你怎么了?连翘咬着唇,作出一副羞怯的样子:肚子……痛,我要出去买点东西。
陆无咎双手交叠,难得沉默。
连翘趁机嚷嚷:你再不让我出去,就你去帮我买!陆无咎微微有些烦躁:孙姨不是在?孙姨哪里懂这么多!我要带翅膀的,还要液体的……她一口气数了一堆,陆无咎摁摁眉心:算了,你自己去,半个小时,快去快回。
好!连翘差点高兴地跳起来,努力压着唇角,拽着她的钱包快步溜了出去。
出了门,外面的地烫得吓人,怕被她爸妈发现,她没敢叫小陈叔叔开车送,打了个车直奔北四环而去。
——午后,天碧如洗,晴空万里。
两排葱茏的槐树从车窗外掠过,连翘兴奋地给晏无双发消息报喜逃出魔爪之余,模模糊糊被勾起了一段回忆。
这条路,很多年前她似乎也走过。
她出生在北城,但长在南城。
因为她爸为了她妈和家里闹翻了,一家三口一直住在南方。
父子俩一个比一个倔,直到连翘六岁,该正儿八经上小学的时候了,老爷子才终于松了口。
她爸这些年兢兢业业,颇有实绩,调动也不算费劲。
她记得那应该是一个夏天,长长的轿车载着她穿过长长的林荫路,好像怎么走都走不到头。
不知过了多久,在通过一层又一层的闸,在一座又一座高楼变得越来越矮的时候,车辆停在了一座僻静的老宅前,有人为她拉开了车门。
羊皮凉鞋踩在满地的淡绿色槐米上,她抱着她的猫跟在一群一身正装,神情肃穆的人身后。
走啊走,一直走到了树荫尽头,看见了一座亮着暖黄灯光的白色小楼。
连翘被引着踏入了高高的门,悬挂着水晶灯的客厅里已经坐了不少人。
好几位都有些眼熟,大约是因为在电视上经常看见的缘故。
是如何寒暄的连翘已经记不清,其实即便是在现在,她也不一样能弄明白他们到底想说什么。
只记得有个拄着拐杖的凶巴巴的爷爷慈爱地摸了摸她的头,说回来就好,以后就安心住下吧。
后面还说了好多好多,她当时怯生生的,拽着她妈的袖角,只露出一双眼眨呀眨,好奇地迎上那些打量她的目光。
再后来,爷爷同她爸妈有话要说,于是连翘便被交给了孙姨,由她带着去花园里吃甜品。
小咪被她抱着一同去,连翘自己吃一块,给它塞一块。
孙姨怕不够,又去厨房端一盘子,一人一猫吃得正开心的时候,小咪跳了下来,从栅栏缝里窜了出去。
连翘急得追上去,边追边让小咪别跑,她身量小,恰好也能钻过缝隙,跑进了隔壁家的院子里。
这也是一栋西式的小楼,楼里隐约传来一阵舒缓的钢琴声。
连翘追着小咪小腿噌噌地跑,快跑进人家屋里时,终于逮到了小咪。
连翘揪着它的脖子狠狠教训了它一顿,奶声奶气的,大约吵到了楼上的人,钢琴声戛然而止。
这时,有个身量高挑,面目清隽的少年从欧式浮雕楼梯上下来,走到最后一级的时候,微微驻足,抬眸看向她:你是——声音低沉又清冽,简简单单的白衬衫上看不出一丝褶皱。
连翘眨眨眼睛,直到这时才意识到自己似乎闯了祸,跑进了别人家。
此时,站岗的警卫也发现了,快步过来。
幸好孙姨也及时赶到,解释了她是谁,才化解了误会。
少年走上前,微微俯身,似乎在端详她:原来你就是连爷爷在外面的那个孙女,你叫什么名字?翘翘。
连翘抱着猫,口音带着南方惯有的软软糯糯。
笑笑?少年微微挑眉。
连翘急了,腮帮子鼓鼓的,冲他大叫:不是笑笑,是翘翘!少年替她摘去头上的草屑,恍然低笑:原来叫连翘。
事后,孙姨赶紧带着她离开,连翘抱着小咪一步三回头,又噌噌挣开孙姨的手跑了回去,往他手里塞了一个话梅。
话梅一直被她攥着,黏糊糊的。
少年犹豫了一下,还是接过了。
连翘吧唧冲他侧脸亲了一口。
回去后,她被爸爸教训了一顿,不能再乱跑,那根坏掉的栅栏也很快就修好了。
那个小哥哥的名字她也终于知道了,叫陆无咎。
这个名字取得很有古意,因为他奶奶是A大的老教授。
至于他的爷爷,比她爷爷资历还要老一点,他爸爸妈妈也都是很厉害的人,但常年在外地任职,两人都很少回来。
连翘已经记不清他当时的面容了。
那件白衬衫倒是记得很清楚。
——院里同龄孩子很多,连翘住了一段时间之后,知道有些人背后暗暗嘲笑她,说她是从南边来的南蛮子,还说她妈妈是来攀附他们家的。
说最多的就是姜离。
连翘很生气,摁着姜离在泥巴里挠了一顿,把她脸抓花了一道。
姜离气哭了,后来,连翘被她爸拎到门口揍了一顿。
她爸雷声大雨点小,揍她的鸡毛掸子高高抬起,轻飘飘落下。
边揍还边抬高声音,说就算别人胡说八道,搬弄是非,她也不该动手打人,连翘一开始傻傻的,摸摸鸡毛掸子,疑心是掸子坏了。
后来她爸挤了挤眼睛,她恍然大悟,配合地呜哇呜哇假哭几声,做给外人看。
闹了大半天,大家都知道是姜离先出言不逊的了。
姜家臊得不行,不仅没敢追究,反而带着姜离上门赔罪。
经此一战后,连翘声名远扬,谁都知道连家那个小丫头是朝天椒,谁惹谁够呛。
不过她冰雪可爱,又机灵活泼,很快就和大院的小伙伴玩到了一块。
只有陆无咎,除了第一面,对她并不十分热络。
她每次把从南方带的东西分给他吃,他从来都很敷衍,说不错。
然而再一细问,他根本说不出个所以然来,连翘怀疑他根本就没吃,不仅没吃,恐怕还给扔了。
热脸贴冷屁股贴多了,她慢慢也心生怨忿。
哼,还以为他有什么不一样,原来他也同姜离一样,表面上对她客客气气,其实心里也看不起。
她于是暗自和姜离,还有陆无咎他们较起了劲。
陆无咎考了多少,她就努力考得比他更高。
陆无咎去了R大附,她就也要去。
陆无咎学了什么,她也闹着要学。
不过最后一项属实是有点吃不消,因为这人简直太变态了,他学得太多了!他是两家下一辈的独苗,从小就要学很多东西,不光学业成绩好,马术、击剑、钢琴、高尔夫……还拿了很多奖。
有一回,陆无咎拿了一个击剑大奖回来。
奖杯金灿灿的,连翘心生羡慕。
小咪也好奇,伸爪子碰了碰,意外把那个奖杯碰到了,磕坏了一个角。
这可把连翘吓坏了,她揪着小咪去给陆无咎赔罪。
谁知他连看也没看那奖杯一眼,只说:坏了就坏了,也不是什么要紧的东西。
连翘撇了撇嘴,觉得他是在炫耀。
后来,她发现他是真的不在乎。
又有一回她偶然撞见陆无咎晚上参加一个竞赛回来,十分疲惫的样子。
喜讯其实早就传到了,人尽皆知,陆家今晚也摆了宴。
司机提着他的箱子下去,车也熄了火,他就坐在后面,微微闭着眼。
脸色很白,唇色浅淡,车窗落了一半,似乎在看她。
她当时正在逗小咪玩,同他视线交汇,好似窥破了什么秘密。
她也学很多东西,但大多数都是她喜欢的。
她不喜欢的,只要哭一哭,闹一闹,往她妈怀里一歪,撒个娇,她妈再冲她爸吼一顿,她就什么都不用学啦。
发现陆无咎似乎在看她,于是抱着小咪悄悄过去。
她给陆无咎传授经验,让他也偷偷懒,陆无咎长腿一迈,只是笑了笑。
连翘后来也觉得不太可能,他妈妈是个很漂亮也很强势的人,他爸爸更是十分严肃,让人见面就想立正敬礼。
连翘曾经去他家吃过一次晚饭,还是他父母都在的时候。
那天吃的是西餐,刀叉勺碰来碰去,竟然没发出一点杂音。
她那一晚上如坐针毡,明明胃口一向极好,却只吃了个半饱。
陆无咎倒是从容,似乎已经习惯了。
陆无咎是所有人的标杆,无论学业还是品行都无可挑剔,她爸老是在她耳边念叨,念得她烦不胜烦。
所以,她也没想到有一天会看见他抽烟。
那次夜已经深了,小咪不知道又去哪里了,她于是出去找。
找着找着突然在花园边看到一个黑黢黢的影子,还有一点猩红。
一个人侧倚在墙边,夹着一根烟。
她吓坏了,以为是小偷,正准备喊人,突然嘴巴被人捂住。
身后响起低沉沙哑的嗓音:别喊。
是陆无咎。
连翘鼻尖能闻到淡淡的烟草气息,夹着一丝薄荷清气。
她眨了眨眼,示意自己不会喊出来,他才放开。
等逃开后,连翘可算抓到了他的把柄,狡黠地压低声音:好啊,你居然敢抽烟,看我不告诉你爷爷!陆无咎掸了掸烟灰,语气平淡:你去啊。
连翘说走就走,一脸得意地跑到他家,还没进门,却听见从二楼传来了花瓶破碎的声音,夹杂着一对中年男女压低的吵架声音和离婚的字眼。
不知道为什么,她脚步一停,并没冲进去。
她回头觑了一眼,只见远处的墙边,那点猩红已经被掐灭。
次日,一切恢复平静。
恰逢老爷子寿诞,排场铺得极大,陆父陆母站在一起迎宾,看起来恩爱无双。
宴席开场后,不知是谁起的头,听说陆无咎钢琴获过大奖,不知道有没有机会聆听。
话都已经说出口了,陆父示意一眼,陆无咎微微颔首。
他一身白西装,身量高挑,甚至比他爸还要高,神色如常,动作优雅,音符从指尖流泻,引起阵阵赞叹。
连翘瞥了一眼那中间的人,却悄悄扭了头。
只有她知道,那双弹钢琴的手,夹起烟来一样熟练。
这两年连翘倒是没再撞见过他抽烟了。
也许是戒了,也许是抽得更隐蔽。
连翘才不关心呢,快到地点了,她哼着小曲,正准备掏出门票欣赏的时候,一翻包,却掉出来一张做过的试卷……再细看,里面空空如也,哪还有门票。
天杀的陆无咎!他一定早就看出来了,还把她的门票调换了!if线(二) 现代番外北三环就没有不堵的时候, 这个时候要是再折回去拿票,等她回来,演唱会估计都散场了!连翘简直快恨死陆无咎了。
怪不得, 他那么轻易就放她出来,原来是有后手。
她正生气的时候, 车已经停了, 师傅问她下不下。
连翘只能先下来, 打算问问周见南还没有其他办法。
这会儿里面正在试音, 她给周见南打电话,两边都乱糟糟的, 没办法,她只好走远点。
谁知, 往外一走,竟然碰到陆无咎车里下来。
连翘怀疑自己眼花了:你怎么会来这儿?恰好捡到一张票。
陆无咎抬了下眼皮,倒是你, 怎么, 家附近的超市都关了?用得着跑这么远专门到这儿买?……连翘气不打一处来, 冲上去便抢他手中的票:明知故问!把票还我,晏无双马上来了!陆无咎神色微微顿住:晏无双?你今晚是要跟她一起听演唱会?不然呢!还能有谁?连翘瞪他一眼。
我怎么知道。
陆无咎语气淡淡的, 你嘴边不是天天挂着一个周什么南的,今晚只有你们两个?你说周见南?他本来也要来的, 前天漂流不小心把腿撞骨折了,哪也去不了。
连翘瞅准时机,一把将自己的票抢了回来,警惕地往后退。
不过陆无咎倒是没再拦她,反而也拿出了两张票。
连翘定睛一看,发现陆无咎手中的两张位置比她更好, 还是贵宾席。
她奇道:你不是最烦演唱会吗,太阳打西边出来了?你竟然也来这种地方,准备跟谁看?难不成是谈恋爱了?和你有关系?陆无咎瞥她一眼。
不说算了!我才不关心!连翘扭头,笑眯眯地亲了一口失而复得的门票。
过了一会儿,晏无双也赶到了,一头利落的短发,和连翘一样,也是白T白裤,和现场花花绿绿的女孩子多少有点格格不入。
连翘撇了撇四周心中暗恨,都怪陆无咎,要不然她至少能换件漂亮的裙子。
现在也来不及换了,她赶紧拉着晏无双里边进。
陆无咎的位置在他们前面。
他今日打扮十分休闲,不过长胳膊长腿,薄唇挺鼻,太过出众,不少人议论纷纷,把他也当成了某位明星。
落座之后更是,连翘旁边的几个女孩叽叽喳喳,一晚上没看舞台,反倒盯着陆无咎说个不停。
连翘很是不屑,他也就这张脸能唬人了。
奇怪的是,演唱会都开场了,陆无咎身边却迟迟没坐人。
一问才知道原来陆无咎约的那个人不来了。
连翘心情大好,看,坏事做多了,遭报应了吧!就是不知道是哪位勇士竟然敢放他的鸽子。
连翘一时半会儿没琢磨出来,演唱会开始后就再也没留意他。
这一晚很开心,散场后,连翘拉着晏无双在外面拍了张照,然后精心P了一晚上,发了个朋友圈,美滋滋等着99+点赞。
结果,点赞是有了,可评论区一大串留言都在问她后面的那个男人是谁。
连翘两指一划拉,把照片拉到最大才发现不小心把陆无咎也拍进去了,朦胧的夜色里正好露出他半张侧脸。
骨相优越,鼻梁挺直。
评论越来越多,都在讨论陆无咎,连翘恼火不已。
明明是她的照片,怎么又被陆无咎抢了风头了!她愤怒地啪啪打下几个字:不知道,也许是路人吧。
评论区一阵惋惜,然后议论起来说不定是哪个明星。
连翘想删除,又舍不得那么多点赞,恼怒地关掉手机。
果然,只要碰上陆无咎,她就准没好事!——第七天,连先生和尤女士终于舍得回来了,连翘总算不用从早到晚面对陆无咎了。
A大有个夏令营,获得优秀营员的会有自招资格。
连翘抱着玩一玩的态度报名了,她的履历出色,毫无疑问过审了。
夏令营为期一周,需要住在校内,封闭管理。
她妈尤月女士知道之后给她准备了很多行李,整整三大口行李箱,大大小小,甚至,连她睡觉喜欢抱着的玩偶都装上了。
连翘沉默了,她是去上课,又不是去逃难。
为了不做显眼包,连翘重新扒拉了一遍,只留下一个行李箱。
尤女士很不放心,还要亲自送她去。
连翘赶紧阻止,就妈她那张脸,要是真去了恐怕得上新闻。
没错,她妈原先是个明星来着。
又不让她收拾东西,也不让她送出门,尤女士很伤心,连翘最后还是松了口,准许她送到门口。
下车之后,连翘兴冲冲拖着箱子准备度过难得的独立时光,突然,在门口她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
不是,陆无咎怎么也在?尤女士丝毫不惊讶,笑意盈盈地把连翘托付给了陆无咎,还说这周要拜托他多多照顾了。
连翘多听了一嘴才明白原来这周的夏令营是陆无咎做助教。
……才出魔爪又入狼窝,早知道是这样她就不报了!她被迫叫了他一整周师兄,鸡皮疙瘩掉了一地。
不过她也不是全无收获。
同学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优秀学生,夏令营体验还是很不错的。
而且,她还发现了一个小秘密,另一个姓黎的助教姐姐似乎对陆无咎颇有意思。
有一回在湖边,她还撞见过这个姐姐往他怀里摔。
连翘恍然大悟,恐怕那天演唱会放了陆无咎鸽子的就是这位了。
她自以为窥破了秘密,偷偷调侃陆无咎谈了恋爱不告诉她。
陆无咎皱了皱眉,一口否认。
哼,连翘觉得他一定是在害羞。
往后一周,这位黎师姐知道她是陆无咎的领家妹妹后,对她热情至极,还拐弯抹角地追问陆无咎的喜好。
连翘说了一些,忽然有一天陆无咎找到她,问这些是不是都是她告诉的别人。
连翘自以为是在成人之美,毕竟他俩两情相悦,颇为得意地承认了。
原以为陆无咎会感激她,没想到他脸色却很难看,还冷冷地让她不要多管闲事。
连翘好心没好报,也生了气,不管就不管!——高三过得很快,转眼便高考了。
连翘本就拿到了优秀营员,相当于一只脚已经迈进了A大。
不过她还是好好准备了高考,高考结束后,她自我感觉不错,估了估分数,A大应该是没跑了。
晏无双偏科严重,幸好她竞赛很是不错,加一加分应该也有希望。
周见南就惨了,他来回估了好几遍,勉强能上个R大。
连翘拍拍他的肩膀安慰他,R大也很不错了,都在一条路上,以后有的是机会聚。
周见南一向看得开,再加上家里财大气粗,没两天就把这事儿抛到脑后了。
听说西郊有仙女座流星雨,他又拉了连翘和晏无双一帮人去露营。
连翘这一年憋得厉害,正愁没地方玩呢,自然那要答应。
晏无双和周见南不大对付,一听是他包全部的食宿,这才答应。
说来也巧,他们到地方的时候居然遇上了陆无咎,说是天文社的活动。
连翘奇怪他这种人居然也会加社团,当看到天文社里那个熟悉的师姐时,她才恍然大悟,原来醉翁之意不在酒啊!她和陆无咎这一年见得不多,只是在进考场前似乎看到过陆无咎的身影。
不过她又觉得是自己眼花了,太阳那么大,陆无咎怎么会来。
估分后,她在找猫时倒是偶遇过陆无咎。
陆无咎漫不经心地问她考得怎么样,她以为他是在故意挑衅,冲他大喊好得很,就算是他那个专业也绰绰有余。
陆无咎似乎笑了一下,后来倒是没再说什么。
——流星雨预计夜晚十二点才会来,闲得无聊,连翘啃起了带来的零食。
相比于他们的凑合,天文社那边明显有经验的多,不仅有专门的望远镜,还有烤架。
五花肉烤的滋滋作响,香气扑鼻,连翘到底还是没忍住,馋得凑了过去,晃着陆无咎的袖子想讨几串。
陆无咎倒是答应了,前提是,她不能白吃,想吃得自己动手烤。
连翘暗骂他小气,但还是答应了。
边吃边聊,两边人很快就熟络起来,在周见南的撺掇下,大家玩起了一个我有你没有的游戏。
游戏规则很简单,说出一个你有的东西,在场的人若是也有便不用喝酒,若是没有,就需要罚酒。
当然,他们带来的都是酒精度非常的低的果酒。
连翘最喜欢凑热闹,搓搓手迫不及待要大展拳脚。
陆无咎则兴致缺缺,借口调试望远镜离开。
连翘一门心思想套他的话,双手一张拦住他的路,一群人百般起哄,才终于把他留了下来。
一开始,大家说的都是些无关痛痒的话。
比如我去过十六个国家我有一个限量版XX手办这种,慢慢的,话题逐渐朝着暧昧的方向演变。
有个人忽然说自己初恋还在。
在场谈过恋爱的人切了一声,纷纷端起了酒杯。
连翘自然是不用喝的,她偷偷观察到底谁喝了酒。
和她猜测的差不多,天文社的大学生们有一半都喝了,他们几个刚毕业的高中生没一个举杯的。
不过,陆无咎竟然也没喝,难道他也没谈过恋爱?连翘严肃地扯着他的袖子暗暗谴责他作弊。
陆无咎淡淡看她一眼:究竟是我作弊,还是你多想了?连翘纳闷了,难道他真的没和那个黎学姐在一起?不光她疑惑,其他人也十分疑惑,那个黎学姐脸一红,找了个借口暂时离开。
连翘尴尬地摸了摸鼻子,发现自己好像真的弄错了。
既然不是这个学姐,那么,陆无咎那天演唱会要等的人是谁呢?她来不及细想,游戏很快继续,又有一个人不怀好意,说自己初吻还在。
已经没了初吻的人尴尬了一瞬,纷纷又端起了酒杯。
连翘还是不用喝,她八卦地数着谁喝了酒。
这一看不得了,陆无咎又没喝,他初吻居然也还在?陆无咎微微不快,其他人也挑了挑眉。
连翘捂嘴偷笑,强忍着才没笑出声,不过更令她震惊的是,晏无双居然喝了一口。
她愣住了,再一看,周见南也喝了一口。
脸颊通红,还偷偷瞥了晏无双一眼。
晏无双瞪回去,眼睛凶巴巴的,脸颊也有点红。
……该不会他们俩亲过吧?他们俩居然背着她暗度陈仓!连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不好细问,暗暗记下,打算等待会儿好好盘问晏无双。
晏无双眼神闪躲,明显有点心虚。
紧接着,又有个男生酒后吐真言,说自己有过一段长达十年的暗恋。
一群人纷纷叹气,笑骂他出招太狠,自觉端起了酒杯。
连翘自然也是。
毕竟十年暗恋,这谁能有啊!这一局没暗恋过的,或者不到十年的都得喝。
然而等她放下杯子,却发现四周忽然沉默下来,沉默中又透着一股诡异的震惊。
顺着目光一看,她才发现原来陆无咎居然又没喝。
这代表一个意思——他和这个男生一样。
连翘顿时一口酒呛在嗓子里,呛得脸都红了。
不是,陆无咎居然暗恋过人?还长达十年?if线(三) 现代番外这个消息太过震惊。
连翘尤其震惊, 兴奋地凑过去追问到底是谁。
陆无咎看了一眼她八卦的样子,一言不发。
周围人的眼神也极其微妙,在沉默中迅速交换眼神。
可惜, 陆无咎幽幽端起了杯子抿了一口,眼神格外淡定:有点醉, 听错了。
……原来他不是不用喝, 只是醉了才慢一拍。
一群人顿时觉得又很合理, 这才对嘛, 陆无咎这种天之骄子用得着暗恋?简直是天方夜谭。
连翘悻悻坐回去,她本以为能看陆无咎笑话呢!之后, 游戏又继续,古怪的氛围一扫而空。
陆无咎借口头晕去了一旁休息。
连翘丝毫不减热情, 玩到最后,好几个人已经喝得微醺。
到了晚上十二点,流星雨终于来了。
可惜她刚好睡了过去。
等连翘被叫醒, 一闪而过的流星早就没了。
她后悔不已, 愤怒地质问陆无咎为什么不早点叫她。
陆无咎淡淡看她一眼:忘了。
……连翘发誓再也不要跟他一起出来了!——虽然流星没看到, 但是发现了晏无双和周见南私情,这一趟也不算亏。
当晚, 连翘就在小树林里夜审晏无双是什么时候和周见南亲嘴的。
晏无双挠了挠头,顿觉十分羞耻。
连翘百般追问她才坦白是在毕业那天和周见南摔倒了, 不小心嘴唇磕到了。
就这?连翘不信。
真的!晏无双百口莫辩,又懊悔不已。
连翘惋惜地叹口气,原来只是意外啊,她还以为他们真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呢!——分数很快就出来了。
查分那天,最紧张的要数尤女士。
为了避免炒作高考状元,高考分数前20名是不公布成绩的, 只有一行恭贺的小字。
毫不意外的,连翘查分的时候跳出了这行小字。
大热天的,尤女士激动地差点要晕过去。
她爸看起来倒是淡定,但连翘听见他和别人打电话,嘴上谦虚,实际嘴角压都压不住。
分数出来后,连翘第一时间跑到陆无咎面前显摆。
陆无咎平平静静地说了声恭喜,然后问连翘要报什么专业。
连翘这个分数报哪里其实都可以,至于专业嘛,她一早就瞄准了陆无咎所在的很难考的法学院,得意洋洋地表示自己就要报这个,让他小心点,可不要被她抢了风头。
如此挑衅的话,陆无咎却不生气,反而几不可察地笑了下。
连翘莫名其妙,觉得他一定是看不起她的挑衅,冷哼一声继续拿着成绩单在大院里招摇过市。
——最近,周见南老是问她晏无双的事,还问晏无双喜欢什么样的类型。
这些事你自己问她不就好了?连翘莫名其妙。
周见南支支吾吾,说是帮同学问的。
连翘八卦地问哪个同学,高不高,壮不壮,周见南说不算高,也不算壮。
连翘撇撇嘴:那八成没戏了。
周见南一声不吭,扭头走了。
连翘觉得他怪怪的。
可能是毕业了吧,大家都有些变化。
比如班里的女同学们。
每回连翘都能发现女同学们样貌大变,要么是学会化妆了,要么是能够自由地穿搭,还有的微调了一下。
连翘准备给自己换个新发型——羊毛卷。
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
烫之前她有多期待,烫完后她就有多后悔。
她妈尤月女士看到后哈哈大笑。
她爹跟着一起笑。
连翘气坏了,气冲冲地打算去理发店算账。
但是频繁做头发太伤发,连翘顶着这个爆炸头打算休养一周。
很不幸,这一周里,陆无咎的表弟放暑假恰好过来玩。
他表弟小名叫淘淘,是个七岁男孩。
性格顽劣,极其能吃,最爱和连翘吵架。
连翘快被他嘲笑死了,也顾不得什么一周了,赶紧重新拉直。
——连翘是个记吃不记打的性子。
折腾完头发,又开始折腾她的脸,趁着她妈尤月女士不在的时候抱着她的化妆箱偷偷捣鼓起来。
A大她都能考上,小小化妆会在话下?连翘信心满满,在翻看了几个新手教程之后迅速动起手来。
粉底,眼线,口红……她把能看见的都用上了。
一出门,正好遇见陆无咎。
他眉毛微微挑着:去哪?国家大剧院。
你演什么?我是去看话剧。
陆无咎淡淡扫了一眼她五彩纷呈的脸:我以为你是去演女鬼。
……连翘简直要气哭了,忿忿捂住脸往回跑,话剧也不看了。
—很快,报名也结束了。
连翘和晏无双顺利被A大法学院录取。
至于周见南,走了狗屎运,分数虽然没过线,但靠着自招加分也过了A大的线。
录取结果出来那天,周见南的土豪爸豪掷千金,给他买了一辆觊觎已久的迈凯伦。
周见南得意洋洋,天天带着连翘和晏无双兜风。
出去的次数多了,经常被陆无咎撞见。
他微微皱眉,提醒连翘注意安全。
连翘有时候觉得她像她爸一样,管天管地。
谁知有一次雨天一语成谶,周见南车技有待提高,不小心撞到了马路牙子上。
虽然她没事,周见南也只是擦破点皮,但经过这一回,连翘不敢再随随便便坐他车了。
除了周见南和晏无双,每天约她出去玩的人着实不少。
连翘又是个待不住的性子。
天天朋友圈不是在漂流,就是在旅游,有一回在海边,她还晒了自己的泳装照。
当然,她的泳装都是她妈尤月女士挑的,背心款,不像是度假的,像去跳水的。
她天生丽质,又正是青春靓丽的时候,照片发出去后还是收获了一长串的点赞。
熟悉的人里唯独陆无咎没给她点赞。
陆无咎的头像是默认的,昵称也只有一个字母,连翘从没见过他发朋友圈,也没见过他给任何人点赞。
她觉得他这种人一定是把所有人的朋友圈都屏蔽了。
没成想回去后偶然聊天时,她发现陆无咎竟然知道她去了哪。
不仅知道,还嘲讽她泳衣开了线。
……连翘掏出朋友圈一看,还真开线了。
她赶紧把那条朋友圈设为仅自己可见。
不过,奇怪的是,陆无咎竟然会无聊到看她的朋友圈?还看得这么仔细?连翘猜测一定是因为她拍了很多海底照片的缘故。
听说陆无咎以前想当一个潜水员,但他爸不同意,最终陆无咎还是上了A大,选择了法学专业。
——上大学前的暑假格外漫长。
从海边回来后,连翘又准备去西北逛一逛,东西都准备好了,只可惜被一件事打断了。
事情还要从她的猫说起。
小咪是她从垃圾箱里捡来的流浪猫,当时她只有六岁,小咪也刚出生没多久,叫声很微弱。
也许是有缘分,妈妈都牵着她的手走远了,她突然感觉到了一点叫声,硬是拉着妈妈又折回去。
尤月女士虽然养尊处优,但心地格外善良,见女儿执意,也不嫌脏,动手翻了翻垃圾箱,还真从里面拎出来一只白色的幼猫。
然后,这只猫自然是被她们带回去了。
小咪这个名字也是连翘灵光一现取出来的。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只是她叫出口后,原本奄奄一息的小猫忽然睁开了眼,一只蓝色一只绿色的异瞳盯着她,似乎很喜欢这个名字。
她爷爷说猫有九条命,这只猫浑身雪白,唯有尾巴上有九圈黑色的毛,也许他们前世有过缘分,这就是它的第九条命,轮回九次再一次找到她了。
她爸爸是个无神论者,觉得只是巧合罢了。
她妈妈也不大相信,因为她的胸口也有一道像极了刀伤的红痕,若是这些印记象征着什么,岂不是说她前世是被人用刀杀死的?连翘也说不好,总觉得和小咪格外亲近。
也许,冥冥之中,他们的确有缘分。
不过,小咪的脾气真是太坏了,它只有一开始的时候听话,后来就成了家里的小霸王。
没有它不能去的地方,尤女士一开始格外坚定,不准它上床。
然后小咪把肚皮一掀,尤女士就一点底线也没有了。
连翘更是,甚至连它吃的小鱼干都要提前替它去掉刺。
小咪还格外喜欢往陆无咎的院子跑,连翘拦不住,由着它去了。
陆无咎那个叫淘淘的表弟一见到小咪就特别喜欢,哭着喊着要将猫带走。
连翘当然舍不得,又受不了小孩子哭,于是骗他等小咪生了小猫把小猫送给它,也是一样的。
这孩子吸了吸鼻子,眼睛瞪得大大的:真的吗?连翘满口答应。
于是淘淘每年都缠着她问小咪怎么还没生小猫。
连翘不由得心虚。
其实,小咪是一只公猫,还是一只早就绝育的公猫。
不过,等小表弟懂得这些至少还要三年,连翘每年都能顺利搪塞过去。
也许就是谎话说太多,遭报应了,在她兴高采烈准备出去玩的前一晚,小咪从树上掉下来了,它倒是没事,但陆无咎为了接住它腿受伤了。
——事发之后,陆无咎去拍了片子。
大夫说没什么大事,不是骨折,也不是骨裂,但陆无咎说疼,大夫斟酌之后觉得他也许有拉伤。
不管怎么说,陆无咎的右腿暂时不能用力,如此一来,他的起居就成了很大问题。
身为小咪的主人,连翘自然责无旁贷。
她本想拎一些慰问品去,但陆无咎根本不缺,反而说缺一个照顾的人。
连翘想想也是,他父母都在外地任职,家里虽然有阿姨,但毕竟不是亲人,贴身照顾起来未必十分周到。
既然如此,她也不能就这么没良心地出去玩。
于是连翘推掉了和同学的行程,在剩下的一个月里勤勤恳恳做起了陆无咎的小保姆。
照顾人嘛,能有多难?不就是在他不方便走路的时候扶他走一走?虽然陆无咎是有点重,但咬牙坚持,也不是架不住。
连翘一开始信心满满,但第一天晚上,她就遇到了大麻烦。
因为陆无咎的右腿不方便用力,他去卫生间的进行某项必需的活动时候,也需要人架着。
……连翘一度想跑,幸好陆无咎还算有人性,只要求她在他解开拉链前架着他。
但他不知道,有时候听到拉链的声音,比看到还有想象空间。
连翘死死闭着眼,面红耳赤,快被小咪气死了。
要不是它,她用得着这么尴尬?很快,更尴尬的事来了,陆无咎要洗澡。
他这种情况自然不适合淋浴,也不能用浴缸,只能用毛巾擦一擦。
这个重任理所当然交到了连翘手上。
连翘从来没想到他扣得严实的衣领下身材竟然如此好。
块垒分明,又不夸张,身上清清爽爽的,也没有汗味。
她擦着擦着眼神就忍不住乱瞟,不停地给自己念清心咒。
念着念着,她鼻头一热,仿佛有什么东西要出来,赶在丢脸之前她迅速丢了帕子跑掉。
陆无咎低低笑,腰腹以下,换成了他自己来。
从这晚过后,连翘再看到陆无咎,心情就颇有些微妙。
当然,她一向嘴硬,脸上总是一副云淡风轻的样子。
但接触多了,有时候难免出现失误。
有一回照例替陆无咎擦完上身后,他迟迟没出来。
连翘疑心他出了事,不假思索推门而入,结果正看见不该看的东西。
她迅速把门合上,脸颊却爆红。
啊啊啊,她眼睛不会长针眼吧!幸好,陆无咎出来后什么都没说,连翘也当做什么都没看到。
更悲惨的是,听说这次去西北的十天,原本一起结伴的同学成了好几对。
连翘觉得要是她去,说不定也能摆脱母胎单身。
都怪小咪!连翘意难平,狠狠扣了它三天的猫罐头。
不过很快,她就发现这事儿也不能全怪小咪。
——自从上回看完流星雨回来后,连翘一直以为陆无咎酒量很差。
直到陆无咎的妈妈偶然回来。
他的妈妈是个极其清冷的大美人,听闻当年有了男友,被他爸爸设计拆散,之后才嫁入陆家。
也许是因为这个缘故,陆无咎的父母一直不算和睦。
陆母一直想离婚,但陆父并不同意。
连带着,他们母子关系似乎也不是很亲近。
但毕竟血浓于水,听闻陆无咎受伤后,百忙之中她还是赶了回来,亲自看了一眼。
确认没大碍后,她转身又要走。
前前后后不过一个小时,她身上的酒气还没散,似乎是刚从某个局抽空而来。
连翘很喜欢她,噌噌跑回去贴心地将家里的解酒药拿了一盒给她。
不过陆母坐在车里却没接,说自己酒量很好,遗传的,用不着吃这些。
连翘仿佛突然发现了什么秘密,追问她陆无咎的酒量。
陆母笑了笑:他天生没有味觉,比我的酒量还要好,和他爸爸年轻的时候一样。
提起那个人,陆母脸上的笑意很快淡去,然后寒暄几句驱车离开。
连翘呆呆愣在原地。
原来陆无咎没有味觉,难怪他尝不出她送的东西的味道。
不过,他酒量既然这么好,那么去看流星雨那天一罐果酒也根本喝不醉吧?他难道真的有一个暗恋了许久的人?连翘心跳怦怦,似乎窥见了陆无咎潜藏的心思。
再回去时,连翘心里藏了秘密,一整天都心神不宁。
——自从陆无咎母亲回来后,他脸色就一直不大好。
连翘收拾东西的时候,才发现桌上放着一份已经签了字的离婚协议书。
纸页已经皱了,似乎被人用力地攥过。
连翘很识趣地没在这个时候打听八卦。
次日,陆无咎莫名发起了烧,昏昏沉沉的,她更不好问了。
直到晚上,他看起来好一些,连翘才终于找到机会旁敲侧击地询问他的酒量。
陆无咎居然坦诚地承认了。
说话时,眼神直勾勾地盯着她。
连翘心跳漏了一拍,原本兴致勃勃想问他暗恋的是谁,此刻却不敢问出口了。
她扭头想跑,双手却被拉住。
她再挣扎,陆无咎居然站了起来,双腿有力,好端端,根本不像是受伤的样子。
……好啊,他居然还装病!连翘气不打一处来,连日来的尴尬和羞耻一起涌上来,狠狠推了陆无咎一把扭头就跑。
等出了门后,陆无咎居然没追出来。
连翘心里又打起了鼓。
毕竟陆无咎腿虽然好了,但发烧着实不像装的。
哼,她可不想背上人命!于是连翘又折了回去。
这一去不得了,只见陆无咎躺在床上,面色苍白,看起来似乎不太好。
连翘哪里还顾得上骗不骗,立马冲上去查看,着急地晃着他,用额头去试他额头的温度。
谁知,她额头刚一靠近就被陆无咎反客为主反压在身下。
他声音低哑,呼吸滚热,抵着她的额:为什么回来?连翘扭头:怕你死了而已。
陆无咎低低一笑:嘴硬。
连翘恨恨瞪他一眼:哪有你嘴硬!陆无咎嗯了一声,指腹压着她的唇:要不要比比?连翘纳闷:比什么?陆无咎没说话,忽然低头吻上她的唇。
连翘脑袋瞬间一片空白。
流氓,他居然用亲她来比谁嘴硬!这连翘能认输?她立马反压回去,摁住陆无咎好好亲了一通。
等亲完,她才后知后觉又中了他的圈套,迅速抹了抹嘴,从他身上爬起来。
更悲惨的是,她强吻陆无咎这一幕居然被陆无咎的小表弟撞见了。
连翘愣住了。
小表弟目瞪口呆。
只有陆无咎低低笑。
三秒后,小表弟反应过来了,大喊着女流氓啊,然后蹬着两条小短腿冲了出去。
连翘赶紧追上去。
天杀的,她真是冤枉啊!讨厌的陆无咎,他们之间就算有缘分,也一定是孽缘吧!彩蛋 夫妻相性一百问《夫妻相性一百问》嘉宾:连翘&陆无咎主持人:被临时拉上台填场主持经验并不丰富的香某1.双方的姓名是?连翘(兴奋):大家好, 我叫连翘,就是那个清热解毒的中药连翘,我今年二十岁, 来自祁山连氏。
陆无咎:陆无咎。
香:哈哈哈,这个介绍还真是符合彼此的性格呢。
2.双方的年龄?连翘:上个月我刚过完生辰, 正好满二十啦!陆无咎:……二十二。
连翘(挠头):不对吧, 你不是在碎片里待了十年?你应该是三十二吧?陆无咎:嗯, 也对。
香(弱弱举手):你好像还重生过一次, 严格来说,你似乎是一千零三十二岁。
连翘(偷笑):啊对哦!哈哈哈哈哈哈, 能娶到我你真是赚大发了。
香:哈哈哈哈哈。
陆无咎淡淡扫一眼。
香:(缩头,果断闭嘴, 这该死的压迫感)3.双方的性别是?连翘:当然是女的了。
陆无咎:待会儿我们要去人间游历,如果都是这种问题,我看就不必浪费时间了。
作势要起身, 某香汗流浃背:下一个!4.自我感觉性格是什么样的?连翘(挠头):我也说不好诶, 我爹老说我没心没肺, 他也说我不开窍,但我明明很聪明啊, 我爹从小就告诉我不用想太多,专注做自己就好啦。
陆无咎:因人而异。
5.觉得对方性格是什么样的?连翘:高傲, 自负,不可一世,喜怒无常,心眼比马蜂窝还多!陆无咎脸色不大好看。
连翘(笑眯眯靠过去):不过,现在好多了,面冷心热, 嘴硬心最软了。
香:659眼里的翘翘呢?陆无咎:木头。
连翘:木头?你再说一遍?陆无咎:漂亮木头。
连翘:这还差不多。
6.双方是在哪里第一次见面的?在哪里呢?连翘:我六岁的时候,在无相宗,听说天虞来了位小太子,我特意去看他的!陆无咎:嗯。
7.对对方的第一印象是?连翘:长得特别好看,但是脾气特别坏!我给他带了吃的,但是他根本不收,还说话气我,从那以后我就讨厌他了!陆无咎:……掌门之女,挺好。
连翘(撇嘴):得了吧你,你当时明明讨厌死我了!恐怕连我什么样子都没留意。
香:那个,其实这个还是误会他了,他要是讨厌你,根本不会和你说那么多话。
连翘:真的?行吧,算他有眼光。
8.喜欢对方哪里?连翘(挠头):我没认真想过,我也说不好哎,就是看到他受伤会心疼,见到他就忍不住想靠近,每次被气个半死下次还是想找他。
陆无咎:全部。
香:真爱了。
9.讨厌对方哪里?连翘(毫不犹豫):嘴!他要是个哑巴,根本不用耽误这么多年!陆无咎:没心没肺。
连翘:???我哪里没心没肺了?(此处略去一千字算账过程)11.是怎么称呼对方的?连翘(喝了一大口茶):喂,陆无咎,讨厌鬼……太多啦!陆无咎:翘翘。
连翘(脸红):你干嘛当众叫我小名啊!陆无咎:成婚了,有何不可。
连翘:哼。
12.希望对方怎么称呼你?连翘:都行,只要别叫我全名,他一叫我全名肯定就是生气了。
陆无咎:夫君。
连翘(脸更红了):好别扭啊,叫不出口。
陆无咎:又不是没叫过,你昨晚不是叫了一整……连翘(捂住他的嘴):下一个。
香(支起八卦的耳朵):……有什么是付费观众不能听的嘛?连翘:哼。
13.如果把对方比作一个动物,你觉得对方是什么?连翘:龙啊,他本来就是黑龙!陆无咎:猫。
连翘:我就知道!香:有的人啊,当年表面不在乎,背地里偷偷把养猫札记都翻烂了。
陆无咎丢过来一个眼神香:好,我闭嘴。
14.如果送对方礼物会送什么?连翘:送我喜欢的啊!我送了他好多好多了,贝壳棋子,漂亮树叶,小花小草……他扔了很多!陆无咎(皱眉):我没扔。
不是说了是被别人扔的?连翘(愤愤):就算是别人扔的,你当时也没那么在乎!香(赶紧):打住。
15.希望得到什么礼物呢?连翘(坏笑):他亲手烤的烤红薯!一百个!陆无咎:……陆无咎:她送的都行。
16.最近有什么地方对对方不满吗?连翘:那可太多了,他每天都要捉弄我!我天天被他欺负,还被他养的灵宠欺负,我太难了!陆无咎:太娇气了。
连翘(迷惑):我哪里娇气了?陆无咎:床上。
连翘:……17.自我感觉有什么坏毛病吗?连翘:没有!我可是人见人爱花见花开,哪有毛病,对吧?陆无咎:……嗯。
18.那对方呢?有什么坏毛病吗?连翘(控诉):他老是喜欢变成原型!香(单纯脸):啊,为什么变成原型是坏毛病?连翘(恶狠狠):你会不知道?他是龙啊,龙和人又不一样,有两……我的青合剑呢!香(缩头):好,659呢,你觉得翘翘有没有缺点?陆无咎:喜欢啃人咬人。
香:……你确定这是坏毛病?陆无咎:也不算。
连翘:???19.讨厌对方做什么?连翘:嘴硬吧,老是瞒着我做一些危险的事。
陆无咎:和别的男人走太近。
连翘:我哪有和别人走太近?自打成婚后,我去哪你都跟着。
陆无咎:以前。
连翘:以前也没有很多吧,分明是你小心眼。
20.二位的关系到哪一步了?连翘:成婚了呀!陆无咎:身心合一。
22.二人的初次约会在哪里?连翘:哎,咱俩有约会过吗?我怎么记得没有。
陆无咎:地牢里。
香:好,我的错,我是后妈。
23.那时候两位是什么氛围?香:顶锅,跳。
24.那时进展到了哪里?香:顶锅,继续跳。
25.二位最常去的约会地点是?连翘:无相宗的后山!陆无咎:嗯。
26.对方的生辰会怎么庆祝?连翘(小声):他不喜欢他的生辰,他母亲生他时不是个很愉快的回忆,算了,这个跳过吧。
香:不愧是翘宝,真是贴心啊。
27.最先告白的是哪方?连翘:他!他蛊毒早就解了,一直骗我,结果被我被抓包了,抓包的时候他还不承认,后来被我逼问才表白!陆无咎:下一个。
28.喜欢对方到什么程度?连翘:很喜欢很喜欢!陆无咎:替她去死。
连翘:呸呸不吉利,都是神了,哪这么容易死。
29.那么,是爱吗?连翘:当然了!陆无咎:你猜?30.对方只要说了就没办法的话是?连翘(脸红):喊我小名,翘翘。
陆无咎:夫君。
连翘掏出小本本偷偷记笔记,我知道了,下次吵架的时候我就喊这个!肯定能吵赢!31.怀疑对方见异思迁怎么办?连翘:找他当面问个清!陆无咎(低笑):她?朽木不可雕,不可能。
连翘:……看扁我是吧,明天我就见异思迁一个!陆无咎(眼神危险):你确定?香(捂住耳朵,等争吵过去)32.能接受见异思迁吗?连翘:当然不能了。
陆无咎:不会发生。
33.假如约会时对方迟到一小时,你会怎么办?连翘:好像还没有过。
陆无咎:她经常。
习惯了。
等着。
连翘(辩解):我哪有老迟到了!陆无咎:昨天半个时辰,前天一个时辰,大前天……连翘(打断):下一个!34.您最喜欢对方身体的哪个地方?连翘:脸吧。
要不是他长得好看,中蛊后我宁愿去死!陆无咎:全部。
35.对方什么样子最妖艳?连翘:亲我的时候。
陆无咎:只有亲?亲你哪里的时候?连翘(扯袖子):你说什么呢!香:咳咳,小情侣真是的。
659你呢?陆无咎:在榻上求我的时候。
连翘冲过去,捂嘴,干净利落。
36.二位在一起什么时候会感觉紧张?连翘:没有吧,我又不怕他!非要说的话,就是他晚上回来突然锁死门还下结界的时候。
陆无咎:没有。
37.有对对方撒过谎吗?你觉得自己擅长说谎吗?连翘:有,但都是被他气的,谁让他老是在我面前进阶!不过我不太擅长说谎,老是被看出来。
陆无咎:有。
不擅长,但她太好骗。
连翘(怒):你再说一遍?38.什么时候觉得最幸福呢?连翘:每一天!陆无咎:和她在一起的每一天。
39.有吵过架吗?连翘:当然了!天天吵。
陆无咎:吵过。
40.是怎么样的吵架呢?连翘:口头,他老是欺负我!陆无咎:口头,谁让你看不出来。
41.怎么样和好呢?连翘:忘了,好像过一会儿就和好了。
陆无咎:她心宽,一会儿就忘了。
观众:……绝配!42.即便转生也想成为恋人吗?连翘(傲娇):这可不一定吧。
陆无咎:哦?你还想跟谁在一起?连翘:脾气好的,长得帅的。
陆无咎(淡定):不可能。
43.觉得我是被爱着的,这种感觉最强烈是什么时候?连翘:很多,他用玄铁给我做簪子的时候,拔下护心鳞的时候。
陆无咎:她主动亲我让我尝味道的时候。
44.如果不爱对方了,还会爱上别人吗?连翘:不会。
陆无咎:不会,前提不会成立。
45.您爱的表现方法是?连翘:亲他,让他尝尝味道。
陆无咎:她想做什么都可以。
46.您觉得和对方像的花是?连翘:白梅,看着挺难攀折的。
陆无咎:连翘,清热解毒。
香:哦对,翘翘本来就是花哈哈。
47.二人之间有隐瞒的事吗?连翘:没有。
陆无咎:没有。
连翘(怒):你怎么没有,你当初明明早就解毒了,骗了我那么久!陆无咎:都过去了,有什么好提的。
连翘愤怒质问,陆无咎亲上去。
一刻钟后。
连翘脸颊红润,嘴唇更红。
陆无咎(替翘翘整理好头发,淡淡回头):这段掐掉。
香:……48.您有自卑的时候吗?连翘:从前老是追不上陆无咎进阶的时候有,后来我发现他的天赋都是有代价的,就想开了。
陆无咎:无。
49.二人的关系是公开的吗?还是秘密的?连翘:当然公开的!陆无咎:明媒正娶,成婚有多难你忘了?香抱头遁走。
50.您认为自己和对方的爱会持续到永远吗?连翘:当然!陆无咎:会。
51.是彼此的初恋吗?连翘(托腮):是啊,那些年我的桃花刚露头就被他全掐了!陆无咎:你好像很惋惜?连翘:可不是,我这么美的一张脸竟然只和你在一起过,说出去别人都不信!陆无咎:少走弯路,一步到位,不好吗?连翘:讨厌鬼!52.假如不是初恋,对对方心动了,但对方有伴侣了,会怎么办?连翘:离远点吧。
陆无咎:抢过来。
连翘:???你来真的?陆无咎:你觉得呢?53.初次是在哪里?连翘:严格来说应该是神宫吧。
陆无咎:含光殿。
54.那时候的感想是?连翘:迷迷糊糊的,被他带着走,等我反应过来衣服已经没了。
陆无咎:心满意足。
55.那时候对方是什么样子?连翘:横冲直撞,很不讲道理。
陆无咎:可爱。
56.第二天的早上,醒来后说的第一句话是什么?连翘:……忘了!好像睡到了中午。
陆无咎(不耐):谁出的题?香(指了指墙头的猫):它用键盘踩出来的!连翘&陆无咎:……57.一周几次?连翘(愤怒):每天!陆无咎:下一个。
58.一次大概需要多久?连翘:一个时辰起,他很坏!陆无咎:……59.具体是怎样的呢?连翘:奇奇怪怪。
陆无咎(摁眉心):需要人教,她什么都不懂,碰一下,问一句,问我为什么要碰这里,又格外倔强,觉得自己是对的,非要按照书上的来,到一半了非要去翻书查证。
香:哈哈哈哈。
连翘(脸红,捂嘴):不许说了!60.自己最有感觉的地方?连翘:耳后。
陆无咎:喉结。
61.对方最有感觉的地方?连翘:居然是喉结?我以为是……陆无咎:以为哪里?连翘:下一个!62.那时的对方是什么样子?连翘:谎话连篇,不知疲倦。
陆无咎:笨。
63.对这种事是喜欢还是讨厌?连翘:就……就那样吧。
陆无咎:还行。
连翘(怒):你哪是还行!你分明喜欢的不得了吧。
陆无咎:不是喜欢,是喜欢你。
连翘:哼。
64.最喜欢的zs是?连翘(忸怩):都差不多!陆无咎:后。
65.一般在哪里?连翘:家里。
陆无咎:嗯66.最想试试新的地方是?连翘:哪里都不想。
陆无咎:都可以。
连翘:……67.洗澡是在事前还是事后?连翘:我当然想在前面了。
但是他有时候莫名其妙,我本来在好好的修炼呢,或者跟他说话呢,他眼神突然就变了,根本来不及洗澡。
陆无咎:谁让你勾我?连翘:我哪里勾你了!陆无咎:随时随地。
连翘:?明明是你心不纯!68.两人有约定吗?连翘:有,我说好了次数的,但是他从来都不遵守。
陆无咎:下一个。
69.和对方以外的人做过这种夫妻间的事吗?连翘:没有。
陆无咎:无。
70.有人说如果得不到心也要得到身体,对这种说法你是赞成?反对?连翘:反对!陆无咎:这个假设对我不成立。
71.想和对方以外的人保持关系嘛?连翘:不!陆无咎:不。
72.之前和之后,哪个更觉得害羞?连翘:前吧,他的眼神像吃人一样,我晚上有时候都不敢直视他,一看就收不住。
陆无咎:都不。
73.只有今晚,因为太寂寞了好友这么说要求的话,怎么办?连翘:不可能,我没有这样的朋友。
陆无咎:谁敢说?74.觉得自己的技术好吗?连翘:当然!我的双/修课可是满分!陆无咎:好。
75.对方的呢?连翘:不好,太久了。
陆无咎:哦?那我们再多练练?连翘(着急):好!不能更好了,没有进步的空间了!76.那个时候对方喜欢说什么?连翘(扭怩):不要说话,他一开口老是说一些很奇怪的话。
观众:说什么?连翘(脸红):问我喜不喜欢,还有……哎呀,你们好八卦!我不说了。
香:咳咳,那陆无咎呢?陆无咎:算了,不指望她能说什么。
77.那个时候喜欢看到对方的样子是?连翘(脸红):汗从下颌滴下来,滴到我身上。
陆无咎:咬唇,求我过去。
连翘:……连翘:你好坏!78.那个时候最不喜欢对方说什么?连翘:再来一次,根本不可能一次!陆无咎:不要了。
79.对其(s)他(m)有兴趣吗?连翘(好奇宝宝):这是什么?陆无咎:你不用知道。
80.突然对方冷淡了不想接触了怎么办?连翘:???那他一定是被夺舍了。
陆无咎:应该是累了,歇一歇。
81..那个时候最棘手的是?连翘(小声):不匹配。
陆无咎:和她解释我为什么要碰到这里。
82.至今最惊险的地点?连翘:在戏院里,那次我们去人间游历,外面都是人,我正趴在客栈栏杆上看焰火呢,他忽然就从后面撩起了我的裙子……陆无咎(不悦):下一个。
83.翘翘有主动过吗?连翘(挠头):有。
都怪晏无双啦!她那天有事,非要我让陆无咎帮忙。
陆无咎(沉思):原来你那天主动坐过来是为了这个?连翘(捂嘴):不不不,你听我解释。
84.那时对方的反应是?连翘:喜欢吧,还有点激动。
85.喜欢对方穿一些有情调的衣服吗?连翘:他?嘿嘿,可以。
陆无咎:那你先把那件鲛人族供上来特制的纱衣穿了。
连翘:……不可能!那衣服到处都是洞,怎么穿啊!86.睡觉的时候会抢对方被子吗?连翘(义正言辞):不会,我可老实了。
陆无咎:你的老实是指每晚需要替你盖三次被子。
连翘(恼羞成怒):不许揭我老底!87.那个时候最不喜欢对方的行为是哪一?连翘(纠结):只能说一个吗?香:哦?不止一个?多少都行。
连翘:哼,不喜欢他变原形,还有老是整晚整晚抱着我不分开。
陆无咎:抱你怎么了?连翘(瞪):重点是抱着吗,是后面?陆无咎:……(此处略去一百字辩论)88.理想中的对象是什么样的?连翘:长得好看!脾气好!陆无咎:她这样的。
89.对方符合理想吗?连翘:不啊,但是很奇怪,就是喜欢上了。
陆无咎:嗯。
90.有使用小道具吗?连翘(惊奇):?还能这样?陆无咎:你想试试?连翘:不不不了。
91.你的初次是几岁?连翘:19陆无咎:……二十一连翘:是一千零二十一!92.对方就是现在这个吗?连翘:那还能有谁。
陆无咎:你说呢?93.最喜欢哪里被亲?连翘:嘴巴。
陆无咎:……连翘:你怎么不说话?哦,我知道了,你……(此处自动消音)94.最喜欢亲哪里?连翘:亲他嘴巴,让他尝尝味道。
陆无咎:都喜欢。
95.那个时候做什么最能取悦对方?连翘(挠头):我不知道诶,好像做什么他都会突然来兴趣。
陆无咎:边亲边磨……连翘冲上去捂嘴。
96.那个时候在想什么?连翘:迷迷糊糊的,没空想。
陆无咎:下一场换什么。
连翘:……97.一晚几次?连翘(控诉):至少三次!陆无咎:哪有,昨晚不是一次?连翘(悲愤):可是一次你也很久!而且你就抱着我睡了,也没出……(迅速捂嘴)香:咳咳,这段掐一下。
98.自己脱衣服还是被脱?连翘:被。
陆无咎:自己。
99.对你来说贴贴是?连翘:表达爱的方式之一。
陆无咎:同上。
100.最后,请对对方说一句话吧!连翘:待会儿去人间玩我要吃冰糖小圆子,芙蓉糕,绿豆糕,统统都要,你不许拦我!陆无咎:嗯。
连翘:?你不是一直说吃甜食太多不好?陆无咎:今日无事,吃完我陪你消消食。
连翘:……我不吃了!陆无咎:哦?那更好,今晚还早,现在就走?连翘:你想得美!我先去吃东西,还要做游船,听唱曲!还得给饕餮打包两根糖葫芦。
陆无咎:……(此处略去一千字讨价还价,总之最后二人都达成了满意的约定)主持人香有话说:今日的一百问节目到这里就结束了!以后有机会我们再请两位来做客!祝翘翘和659生生世世,长长久久!温馨提示:本栏目由喵喵TV赞助播出,最终解释归喵喵TV全体喵所有。
--全文完----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