屁股肉多是什么啊?我盯着那张便利贴拧眉吐槽,怪不得刚醒来挂营养针那几天总觉得他在看我屁股,变态。
我将那叠便利贴贴回去,顺着自己照片上一条条红线看到与之相连的人物。
小姨一家、我的父母、白祁轩……每个人物都配一张照片,照片上粘着同款的便利贴。
白祁轩那张上面写着:傻子喜欢的人、伪君子、切入点、 CLOSETED(深柜)……你才傻子。
我不满地嘀咕,附近找了找,在墙根处的箱子上找到一支红色的记号笔,拔掉盖子,弯腰将傻子两个字涂掉了。
直起身,看着看着,还是不对劲,又弯腰将后面的几个字一起涂抹掉。
人物和我关系越近的,离我的照片也越近,第二圈就都是同学老师和同事之类的。
让我没想到的是,这一圈里竟然还有高中时候在学校门口卖煎饼果子的大叔。
我高中时候正长身体,胃口变得很大,可小姨每天早上都只给我准备两个很小的白面馒头,我经常饿着肚子去上学。
每当走过学校门口那两排早餐摊,闻着各种食物的香味,我嘴里就会疯狂分泌唾液,摸着肚子根本走不动道。
后来有一天,这个煎饼果子大叔突然招手把我叫过去,说每天看我盯着他摊位流口水可怜兮兮的,请我吃好了,然后就往我手里塞了一袋热乎乎的煎饼果子。
我不好意思收,想要给他钱,可囊中羞涩,只能摸出一张皱巴巴的十元纸钞,还是准备放学去买作业本特地早上问小姨要的。
要的时候小姨脸色就不好看了,不敢想晚上再问她要会是什么表情。
没事的娃,你拿去吃吧。
叔看你面善的很,就跟自家孩子一样。
大叔推开那张十块钱,大方道,你以后每天早上都过来拿个煎饼果子,叔在这摆一天摊,就有你一天煎饼果子吃!大叔盛情难却,我也真的好饿,最后还是收了那袋煎饼果子。
之后大叔就真的每天早上都请我吃煎饼果子了,他给我的饼里甚至加了两根肠。
作为报答,我会在班级里偷偷给他招揽生意,问同学第二天要不要来套煎饼果子,有一阵我们班还传过我和大叔是亲戚来着。
我在大叔那儿免费吃了两年多的煎饼果子,对他一直心怀感激,后来考上大学,我还回去找过他,可他已经不出摊了。
附近的摊贩说他可能是买彩票突然发了财,变得贼有钱,和老婆一起回老家享清福,不干活了。
那时候我虽然有些遗憾再也见不到大叔,但也由衷地为他感到高兴。
我一直以为自己是遇到了好人,然而……揭起大叔照片上贴的便利贴,上面只写了简洁明了的两个字——保姆。
保姆……指甲划拉着那两个字,我脑子开始混乱。
为什么沈鹜年会觉得大叔是保姆?谁的保姆?我的保姆?明明是我的调查墙,怎么还挖出连我都不知道的人物关系来了?将大叔的便利贴也贴回去,我怀着疑惑继续往下看。
我的奖状、成绩单、录取通知书,墙上都有复印件。
录取通知书上的金融学专业还专门被黑笔圈起来,在边上打上问号,写了一个大大的哈字。
哈什么……我撇撇嘴,选错了不行啊。
凑近那张录取通知书,我拿着笔在哈字的头上画上一把小锤子。
在调查墙最边缘的地方,我找到了一份计划书,看起来像是随便在哪本笔记本上撕下来的纸页上,第一行写着几个硕大的红色英文字——River Capture Plan(袭夺计划)。
第二行是PLAN A:接近他,夺走他。
第三行是PLAN B:夺不走就关起来。
我眯了眯眼,内心直呼:好简单粗暴的计划。
这页纸的最下面,还有一行更小的英文字。
我将侵蚀……我正要进一步翻译,楼下忽然响起叮咚一声。
我愣了两秒才意识到那是门铃,立马直起身,竖起耳朵听楼下的动静,久久没听到沈鹜年开门的声音,倒是等来了第二声铃响。
沈鹜年不在家吗?我放下笔,离开那间小屋子,拖着锁链往楼下走。
先是开了车库门看了眼,确实没看到沈鹜年的车,我又走到大门口,通过猫眼往外看。
门外,绿眼睛的外国女孩盘着一头长发,手里拿着把白色蕾丝扇不停地扇着头脸,等得很不耐烦的样子。
我连忙开门,错愕不已:菲利亚?我足足等了四分钟,你知道外面现在有多热吗?女孩手里领了个袋子伴着热浪快步进门,在门口直接甩掉脚上的高跟鞋,赤脚走在地板上。
她穿着一件白色的短袖连衣裙,裙摆只到膝盖上方,因此我一眼就看到了她戴在左脚脚踝上的电子脚镣。
对不起,我不知道沈鹜年不在,他没跟我说他要出门……我去厨房接了杯冰水给她,她瘫在沙发上说了声谢谢,接过一口气全喝完了。
消去难耐的暑意,她终于有闲心看我一眼。
她从上到下打量我,看到我脚上的锁链,吹了声口哨:你们玩得真花啊。
我一下子脸热起来 :不是的,这……这不是我自愿的。
说着我坐到她边上,很是无奈地寻求她的帮助,你能不能劝沈鹜年放我走啊?加上被梁炜仁抓走那几天,我已经被关半个多月了。
这些天我没有网上,也不能联系朋友,真的快崩溃了。
菲利亚慢悠悠扇着扇子,抬手捏住我的下巴,笑得十分甜美:乌列还是对你太心软了。
如果是我,只会把你的活动范围限定在床上。
蒙住你的眼睛,塞住你的耳朵,让你的世界只能因我的碰触而战栗。
我差点忘了,她也挺疯的。
稍稍往后挪了挪,我与她拉开距离:你不是来帮我的。
她翻了个白眼:我当然不是来帮你的。
她用扇柄挑起一旁的袋子,将它抛到我的怀里,乌列今晚应该回不来了,他怕停电你会害怕,特地让我给你送这些电子蜡烛来。
从袋口看进去,满满一大袋都是各种尺寸的白色电子蜡烛,有这些蜡烛,就算停电应该也能确保整间卧室都保持明亮了。
拿出一支蜡烛放在手中查看,我叹息着呢喃:他现在到底要干什么啊……其实也没想过得到什么回复,可菲利亚竟然很认真地想了想,说:他可能疯了。
我骤然抬头,睁大双眼看向对方,试图从她脸上看到开玩笑的痕迹。
没有。
她没有在说笑。
那天我们陪父亲一起出海,在船上,父亲突然指责我们背叛了他,要杀了我们。
他把我推到海里,还用马鞭勒住乌列的脖子。
乌列割伤自己挣脱了马鞭,不小心捅伤了父亲……菲利亚开始为我讲述他们在海上被阿什麦金袭击之后的事,在她的口中,故事有了进一步的细节。
突然,游艇剧烈摇晃了一下,可能是撞到了什么礁石之类的,父亲没有抓稳,掉到了海里。
我想要救他,但太黑了,他瞬间就被海浪淹没。
乌列冲进驾驶舱,向附近的船只求救,半个小时后,我们的游艇就彻底沉没了,我和乌列靠着救生圈在海上漂了一夜才被人救起来。
她说得煞有其事,说到阿什麦金被海浪淹没时,目光里还流露出一丝悲伤,演技好到让人咋舌。
上岸后,警察和救护车已经在岸边等着我们了。
我们一做完治疗,就被关进警局,接受了24小时的问询。
24小时一过,他们问不出什么,只能把我们放了。
这时候我其实已经觉得乌列有点不对劲了,他看起来很疲惫,但拒绝休息,拒绝进食,马不停蹄闯进了那个混血所在的医院……我惊讶地打断他:混血……焕臣?对,就是他。
乌列要求梁在把那个混血强制唤醒。
菲利亚嗤笑了下,梁在当然没有听他的。
他们把他压在地上,让他动弹不得,到这里,我确定他真的疯了,因为他说……保镖压制着沈鹜年,迫使他弯曲膝盖,跪到走廊上。
菲利亚靠墙站着,满是看好戏的心态目睹这一切,而几米之外,是面无表情的梁在。
叫醒他,让他去找钟艾。
沈鹜年抬起头,用那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眸注视着梁在,这种时候居然还能笑出来,否则,往后余生,你都别想好过。
我会成为你的敌人,杀光你所有在乎的人,我不像梁炜仁那个蠢货,你知道我做得到。
尽管是更狼狈的那个,但他的威胁却连菲利亚都感到心惊。
……梁在妥协了。
我讷讷说着,猜到了结局。
对啊,妥协了,脸臭的要死呢。
菲利亚说着用扇子遮住半张脸,宛如一名专业舞者,在屋子里翩翩起舞起来,所以我觉得乌列一定是疯了。
一向独来独往,只会利用的乌列,竟然爱上了自己的Cure。
他有了弱点,还让人知道了他的弱点,不是疯了是什么?她笑得是那样的开心,他为了一个男人发疯,他让爱情凌驾于自我之上。
我的视线跟着她满屋子乱转,对她话与其说是震惊,不如说茫然。
他……爱我?他疯了。
菲利亚仰倒在沙发背上,答得牛头不对马嘴,又似乎,这就是她给的答案。
不过你放心,这疯子应该没法儿关你很久了。
她翻了个身,趴到沙发背上,表情变得有些忧郁,父亲几十年来帮助各方人士洗钱这件事,联邦调查局一直试图调查,但总是会被各种这样那样的势力阻挠。
前不久,一位匿名人士给调查局寄去了一些……独家证据,让他们终于能够顺利立案。
大使馆已经着手申请,我们作为案件相关人,再过些日子可能就要被引渡回国了。
我的思绪完全被她牵着走,上一个消息还没消化完,下一个劲爆消息就接踵而来,让我应接不暇。
据说如果证实我们有罪,最高会被判一百多年。
她说着说着,眼里啪地落下一滴泪来,我和乌列都会死在牢里吧。
一百多年……这真是要关到老死了。
这件事他不让我告诉你的,你别说漏嘴。
菲利亚用扇子敲了敲我的额头,叮嘱道。
哦……好。
我愣愣点头,见她往门口走,也跟着一起走。
我走了,希望……我们有生之年还能再见面吧。
说完,她靠过来,给了我一个拥抱。
满鼻香风中,我感到她的唇似乎贴了贴我的脸,但因为心里太乱了,我完全没有在意,只以为这是他们外国人的礼节。
菲利亚走后,我独自在沙发上坐了许久,想不出头绪,又再次上楼回到那间小屋子。
这次,我完整地翻译了那张计划书上最后的句子——I shall erode the earth, cleave through the mountains, and bring you to my side. In triumph, I shall reignite the brilliance of life; in failure, it is but a single death.我将侵蚀大地……切穿山岭……直至把你……我将侵蚀大地,切穿山岭,直至把你带来我的身边。
如若胜利,我会重燃生命的光辉;失败,不过一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