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向杀伐果断之人,握着她秀气的簪刀,却是不想它染半分污秽。
鹤承渊仅用刀来挡悬丝,不许它染半滴血,以至于傀儡再次出现在眼前时,手里的不再是刀,而是她入发的簪,是他该护住的簪。
沈知梨回身去扯门,却发觉推拉不开,听宋安的所言,门外有个血咒,他在破咒!如今,纸娃娃已死,国师计谋也因鹤承渊变换坐位而打破,他的第二个阵没有开启……她拍打着门,宋安!宋安听见声音,手中一顿,沈知梨!!!我很快!我很快破咒!沈知梨:还差多少?宋安望着自己压制灵气而灼烧的手心,鲜血流入袖中,他凝着眉,再等等我。
沈知梨蹲在殿门前,声音仅他一人可听,叮嘱道:宋安你听我说,我们暂且无事,你不要暴露身份,会叫人有机可乘。
宋安咬着牙,继续破咒,我知道了!再等等我!我很快就好很快就好!沈知梨:宋安,哪里着火了?她要去藏书阁,入宫正是为了这般目的,若是全烧了,她还如何给鹤承渊找药。
宋安回身望去,他的身后是一片烈火,宫一座座烧了起来,外头也是一片混乱,宫女太监在救着火,可那一点水不及半点用。
他正要开口隐瞒,沈知梨点破道:不要骗我,告诉我哪里着了。
他喉咙滚动,如实道:殿外,正在往后殿烧。
沈知梨身旁传来一声巨响,何人撞在殿门上死了过去。
她深吸口气,好,我知道了。
你去哪!!!书阁!回来!宋安发狠似的劈着血咒,他都没破咒,她要如何去!!!孤身一人!火烧到那是早晚的是!她简直不要命了!沈知梨提心吊胆,躲躲闪闪,抵达殿后门,她记得最开始先皇与国师就是从这入的殿。
殿外着火,殿后因是暂且无事,她要尽快。
现在就等宋安破血咒,她需第一时间冲出去。
还未等她做做好准备,血咒轰得一声在她面前炸了,她整个人被力掀了出去,后背撞倒树状尖锐竖立着的烛台。
巨大嗡鸣,她的脑袋一阵发懵,躺在地上盯着那扇打开门缓了片刻,失焦的眼神还没恢复,她强迫自己颠簸着朝那走去。
殿门大敞,宋安持剑背着滔天火光,殿中之人望见希望般朝殿外涌,悬丝朝他而来,宋安横拦退后数尺。
这时,国师消失无踪,可活傀儡却越来越多,悬丝无处不在抓住那些人,为他所用,混乱中殿内延伸到了殿外。
鹤承渊击退两只傀儡后,余光瞥见一道模糊不清摇晃的身影,早已从后门走出殿外,再月色下向一处跌跌撞撞奔去。
他眉心骤跳,没有半丝犹豫,追随上去。
沈知梨往空无一人的藏书阁去,索性离的并不远,她小心打开门缝,里面仅有一扇未关实的窗透进月光。
她回头环顾一圈,四下无人,便闪了进去,在旁侧翻出一支烛,点燃后直往书阁二层去。
蛇神走兽,玄乎鬼怪的书都在一扇门后,而她被门堵住了,她环顾四周,抄起烛台对着门锁猛砸两下,铜锁落地。
里面已许久未有打扫,挂满蛛网,书架倾倒,阴沉森冷,她踏进去,木质地板咯吱一响,心几乎提到嗓子眼儿。
稀药到底在哪一排,她压制狂跳难止的心,往里去,抹开每个架子上的灰,生怕漏了一处。
终于她找到了那一排,在屋子的最里端,她捧着盏灯,在架子上翻找,一本本全部打开翻阅。
忽然,旁架咯吱异响,沈知梨在这黑暗之地,吓得浑身打颤,她把灯往声音方向移了些。
一只灰肥的老鼠从架子下面窜过,她大松口气,继续回头找书,灰尘呛得她咳嗽,眼前的火影飘忽。
她查的很仔细,一点不敢遗漏,这是她最后唯一知道的机会了,就算火烧过来,不到致命,都要查完。
咯吱——沈知梨以为又是老鼠便没管,可这声音又响了一道,像是机械滚动,又像金属摩擦蛇形游动。
哪里不太对……电流似的寒意蹿上后脑,整个人汗毛竖起,浑身发凉。
啪嗒!她手指僵硬,书脱手了,翻开的页面扇熄了手中微弱的烛光。
沈知梨骤然抱头蹲地,双肩发颤,打火石放在了门口,门离这太远了,况且她不知现在是何情况,她随手在地上摸索,抓到一本书,因是她方才未看完的。
余光扫到一扇窗,她鼓起勇气,刚站起身,灰影出现在身侧,一只胳膊突然将她揽入怀中。
沈知梨身子抖了下,随后嗅见熟悉的味道才舒口气。
鹤……鹤承渊……是你吗,我……我害怕。
来人将她抱的很紧,他低下头来,五指顺着她凌乱的发,安抚着,嗓子沙哑,你在乱跑什么?听见再熟悉不过的声音,沈知梨紧绷的神经一下松懈,在他怀里软了下去,眼角更是不受控制滑落一滴泪。
他的语气没有责备,反倒有着安慰之意。
不知何时起,曾经她最怕的大魔头,成了她最安心的避风港。
鹤承渊带她往架子里躲了些,紧紧搂着她,警惕着书阁一楼的动静。
沈知梨:我来给你找药。
鹤承渊手僵住,什么药?沈知梨:上辈子……你在找的药,可以抑制魔气,不遭反噬……鹤承渊心中漏了一拍。
她摸在他的手腕处,上次在红桃林……我看到了,你在吸收魔核,手腕中有未退的魔印,我是不是乱了你的计划,那天让你匆匆赶来救我……添乱了吗?鹤承渊反手抓住她的手腕,俯下身来,捧起她的下颚,在她嘴角轻吻。
没有。
沈知梨滞望着他,脑袋一片空白,他在做什么……他不会被什么附身了吧。
鹤承渊低笑一声,瞥向滚落一边的烛,又望向窗,牵着她的手向窗边走去,将窗为她破开。
火光在远处而来,夜风呼啸搅乱他们的发。
他决定如实相告,药我已经找到了。
沈知梨蹙眉,对这话不信,上辈子他费尽心思什么也没找到,怎么现在就找到了,莫不是诓骗她,让她离开危险之地,若是真走了,她所知道的最后一点希望就没有了。
我不相信。
在药谷找到的,名为乌苍决,生于极寒之地。
药谷!冰洞?!是。
你就没怀疑那天我为什么忽然魔气外溢,难以控制……对你……产生了伤害吗……沈知梨半信半疑,鹤承渊,你不可以骗我,这是我知道的最后一处能寻药的地方,药谷的我都查完了,你的身子你比我清楚,没有药……你会死……所以就算大火烧过来,这片地方我也要查完。
我的命对你而言很重要吗?很重要。
鹤承渊默然。
是因系统目的,还是她发自内心……他想问个清楚,可那个控制着他们彼此的东西,警告过他,不可外言它的存在,否则她会死。
头一回,他甘愿做个挥刀的杀奴就此听命,不敢去赌这个结果。
鹤承渊似已知道她的执着,若是不解释清楚,贸然带她离开,她会内疚。
也是怪事了,上辈子花言巧语骗他想他死的人,现在居然在担心他的死活。
他耐心解释道:不用查了。
你既已知道我有记忆,去到药谷第一件是自然也是查个清楚。
沈知梨:你骗了我。
我没有骗你。
你骗我带你去寻山泉,是为了去找禁区。
骗我去摘月季花,是为了去找乌苍决。
那篮月季不是为我而拾,是你发现我去找了你,听见我的声音,你随意扯下了月季塞在篮子里,搪塞我。
鹤承渊面部僵硬,一字一句的欺骗全摆在了明面上,……沈知梨。
沈知梨淡淡望向他,这件事情过去了就算了,你既然真吸收了药,我也不用再找了。
她正准备丢下手中的书册时,发现这本不是方才那本,而是写着永宁王府人丁册。
沈知梨……我……鹤承渊还想解释,却被她打断。
等等,这本册子不应该在永宁王府吗?用来记入人员流动,怎么会与这些妖魔鬼怪,奇珍异草录放在一起。
鹤承渊静静站在一旁,观察四周。
沈知梨借着外头的火光,随意翻了一页,凝香,家中三口……当心!!!鹤承渊一把捂住她,带她从窗户越了出去。
悬丝从他们方才所在窗处,向他们而来。
是国师!!!唔……沈知梨忍耐着吃痛一声。
怎么了?!鹤承渊抱着怀中之人,躲过悬丝,及时藏进石柱后。
沈知梨吸了口气,我没事……就是后背有些疼,不碍事。
鹤承渊朝书阁望去,一只白色的纸娃娃面露诡笑站在窗边,手里的烛燃了起来,它松手一丢,霎时,书阁燃了起来,纸娃娃融进了火中。
抱紧我。
沈知梨一手攥紧书,一手拦住他的后颈。
鹤承渊踏空而起,手中金簪拦下悬丝,带她从一片利线中穿过。
师兄!!!剑!!!宋安与君辞赶了过来。
鹤承渊接剑朝纸娃娃旋飞而去,纸娃娃的头被斩断从二楼掉到地上,悬丝也随之停止。
他将剑丢回给宋安,双手搂紧沈知梨,君辞则在前开路,从偏道离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