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来来,把东西送到后院去。
钟叔给他们指了一条道,从这去就是后院了,交给库房。
他转身去忙活自己的事,几个人你看我我看你,都不知道库房位置,这时一直处于边缘的阿紫忽然道:好像是直走到第一岔口右拐,再走到底左拐一次就是最快到库房的捷径。
沈知梨诧异道:你知道?鹤承渊闲散的眸子微阖望去。
阿紫摇头,我也不知道,但有钱人家的府邸不都是这个布局吗?宋安:好像有点道理。
他走在前,搬药材的小厮跟在他后面,此路隐蔽,鲜少人走过的样子,杂草初升,石板泛青苔。
果然很快便到了库房门前。
他们放下东西,又从另一条路绕到花园处,成片的白色荼蘼占满长廊与门洞。
沈知梨愣了会儿神,想起前世夜里,被鹤承渊一把火烧掉的荼蘼,如层层掀起的白浪,幽水城里的荼蘼比这还要开得壮丽。
鹤承渊记得这花香,他走向门洞,两指夹起一朵绽放的花,荼蘼……他扬起头来,金色的阳光一缕缕挥洒在白色的荼蘼花上。
沈知梨闻声走到他身边,嗯……这就是荼蘼。
想当初在药谷他装失忆时,她说要带他去看荼蘼花。
宋安震惊道:这全是你种的?沈知梨疑惑转头,我……种的?宋安扯下一朵,捻在指尖转动,听说你最喜欢这种花。
你听谁说的?沈知梨困惑不解,似乎所有人都觉得她喜欢这种花,但她身心魂对此未有剧烈的感觉,这并非她最喜欢的花,她喜欢月季……粉色的月季。
她看向鹤承渊,少年倾身轻嗅荼蘼,灿烂的阳光照耀着他棱角分明的面容。
并未折下,而是俯身。
宋安顺手把折下的花别到腰带上,说你去了一次谢府喜欢上了这花,谢小公子费了不少劲给你寻来了种子。
种子?是啊,听说那花早死了,不就只能给你寻种子了么。
又吵又闹,非要那花。
沈知梨凝眸,你怎么那么了解我?宋安冷呵道:你那些刁蛮任性的丑闻,谁不知道?你都不知道多少人骂你!沈知梨揪住他的耳朵,这么说来,你也骂我了?没没没!没啊啊啊!!!我是好人!你别冤枉好人啊!宋安与她打闹,别在腰际的花不自觉间落了地,可这个人没头没脑的,也早忘了。
阿紫弯起眉眼,笑着站在一旁看着他们互掐,顺手拾起地上的落花摆在了灌木丛上。
小姐!!!后院远远跑来一个身影,凝香拧起裙摆跑得飞快,几处小灌木丛都是不顾形象跃过。
沈知梨立马甩开宋安,凝香?!凝香一瞬扑到沈知梨怀里,哭得嘶声裂肺,小姐!一年了!你再不回来,我要被老爷打死了!还没感动的沈知梨:……真打了啊?凝香点头,委屈道:那些丫鬟下手一点轻重都没有,屁股都给我打烂了,足足三个月啊!吃饭都要趴着,还哪都不能去,少吃了好多东西。
沈知梨:那明日带你出去吃好吃的。
好!凝香嘀咕抱怨道:小姐怎么现在才回府,想死你了。
沈知梨拍拍她的背,对了,不是有三日的假?我还以为见不到你,你怎么不回家?凝香抹去眼泪,小姐是不是掉湖里磕脑袋忘了,我是个孤儿啊……她忽然止言向沈知梨身后几人望去,目光在阿紫身上定了片刻。
沈知梨顺势望去,怎么了?凝香收回目光,没、没……在沈知梨追问的目光下,她才道:不会是小姐……新带回来的侍女吧,那我……沈知梨淡笑道:她只是暂时落脚,我们在路上遇见的。
凝香:原来是这样。
她指着鹤承渊,杀奴!不是。
沈知梨不悦颦眉,纠正道:他现在是仙首,不是杀奴,不可以再用这二字唤他。
小姐!凝香觉得出去一趟,小姐彻底变了样,可他……沈知梨坚定地道:不可以,就是不可以。
当初给他的那些钱,他都已经加倍归还了。
言毕,她取出几颗金豆子给凝香,买些好吃的去。
凝香侧首望向宋安,那这个是?沈知梨:药谷小弟子,宋安。
凝香随意打了个招呼,拉着沈知梨在花园里逛,又匆匆忙忙给她收拾房间。
那个,杀……鹤公子……沈知梨在鹤承渊眼神的警告下,只好对安排房间的凝香道:他们两个分别挨着我住。
啊?!行了,就这么安排。
凝香不情不愿让丫鬟来收拾另外两间屋子,那另一个公子住哪间?住……沈知梨一甩头宋安不见了,人呢?鹤承渊:他去找君辞了,你觉得你爹会让君辞的人住在这吗?沈知梨:那你怎么能住这呢?未等来答案,永宁王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鹤公子。
沈屹州负手而来,鹤公子怎么不走?钟叔温和笑道:老爷,小姐说这位是她的心上人。
心上人?沈屹州上下打量一番,气宇轩昂的少年一言未说,只对他拱手行了个礼,登时,沈屹州绷起的唇轻扬起来,不错不错,你和我来。
躲鹤承渊身后的沈知梨冒出个脑袋,问道:爹……去、去哪?我请小鹤吃饭,有你什么事?沈屹州横她一眼。
沈知梨扯住鹤承渊的衣裳不让他走,他要是走了,她就要和凝香一样,被拖去暴打一顿三个月下不来床了。
喝、喝酒啊?鹤承渊礼貌对永宁王笑道:喝酒恕难奉陪。
沈屹州眸色暗下,你在拒绝本王?鹤承渊:沈大小姐说我只是她的侍从,而身为侍从,喝酒容易误事,若是永宁王不介意,我能陪您饮茶。
沈知梨:???沈屹州:你不是她心仪之人?沈大小姐说时候未到。
不打算将你公之于众?!她还打算再玩几年?!想必正是如此。
!!!沈知梨脑袋像被雷轰了,她的挡箭牌,反手送了她一棒,她揪住鹤承渊的衣裳,磨着后槽牙,道:鹤、承、渊……沈屹州怒火中烧,再玩几年!你多大了不知道?!还是钻着空子又计划去找谢故白沈知梨百口莫辩,我……沈屹州阻止她,你不用说了。
他转而对鹤承渊亲切道:你可愿意做我永宁王府的上门女婿?!!!说什么呢!沈知梨眉角抽搐,她死抓鹤承渊后背的衣服,怕他怒了,伤及无辜,这可是大魔头!居然让他做上门女婿!他不把王府炸了占为己有不错了!钟叔提醒道:老爷,这可是仙首。
沈屹州:仙首怎么了?未来让她嫁去药谷?那么远!不然把那酒鬼接过来,算了算了,天天就知道喝酒,我看见他就烦。
他对鹤承渊招手,小鹤你和我走,我们去吃饭。
鹤承渊上前两步后面这人还没打算放过他,沈大小姐,你爹喊我独自与他去吃饭,你这么拽着,手会被打断的。
你不许乱说话!乱说话会怎样?我会打死你,答应的那些都不做数!沈大小姐现在胆子可真大,要打死我。
沈知梨怂了,我……那什么,总而言之,你不能乱说话。
怎么样算乱说话?那、那什么上门女婿就是乱说话。
鹤承渊耍起无赖,嗤笑道:可这并非出自我口。
钟叔笑眯眯道:老爷,鹤公子与小姐真配。
沈屹州气势汹汹走到沈知梨面前,你跟人嘀嘀咕咕说什么!是不是威胁人家了!这么大一个仙首给你做侍从,你可想的出来,尽占便宜!沈知梨缩着脖子,手扯衣服仍不想松开。
沈屹州一掌给她把手扯开,他和你那些随意消遣的人可不一样。
沈知梨小心抬眼望向鹤承渊,他扬着眼角蕴含笑意。
……他嘚瑟什么呢!我哪些消遣的人?沈屹州:你那几百个陪吃陪喝陪玩,上不了台面的公子哥!鹤承渊脸骤然黑下去,猩红的双眼死盯住沈知梨。
扳回一局,她眉梢高挑,耸肩两手一摊,一副无所谓的样子,可将鹤承渊气得两眼冒火。
沈屹州缓拍他的后背,小鹤啊,来来来,好酒好菜都已经备好了。
他对钟叔使了个眼色,打。
沈知梨心里拔凉,满院子逃窜,爹!爹!手下留情啊!阿紫马上挺身而出,将她护在身后,沈小姐。
沈知梨欲哭无泪,她这狼狈样,要是被宋安看到了,指不定怎么取笑她。
那个叛变的挡箭牌,和她那个不是爹的爹,他们就这样相谈甚欢惬意游园,走了。
钟叔派人拿来家法棍交给凝香,小姐啊,跑出去玩就算了,你好好的找谢家公子,这不是等着挨打吗。
沈知梨离他们八丈远,我知道错了!钟叔饶了我吧。
钟叔:老爷交代的,我也没办法。
说完他就走了,后院里一个人不留。
凝香抱着大棍,小姐……你喊大声点啊。
沈知梨:真打死我啊?阿紫亦是不忍道:这棍子敲下去……人都要废了。
凝香给她分了颗金豆子,阿紫,你不能在这,一会儿他们会审问你的,你就当什么没看见,去外头玩玩。
阿紫一下便明白了,转身离开。
凝香朝那空荡荡的趴椅用力一敲。
沈知梨傻眼。
她提醒道:喊啊小姐。
沈知梨立马反应过来,配合道:啊!好痛!凝香:晚上肯定没饭吃了。
沈知梨和她轮流在院子里敲椅子玩了一下午,直到晚上各回各房。
别说,这边敲边喊的活怪累人的。
晚上凝香唉声叹气趴在床上,肚子咕噜噜叫个不停。
这哪是罚小姐啊,分明是罚她……好饿……好饿……快饿死了……门咯吱推开,她警惕朝门口望去,阿紫手里勾着食篮。
阿紫:我以为你休息了,打算放下就走,所以……才没敲门。
凝香嘟囔道:饿得睡不着,你是不是找小姐走错房间了。
阿紫带上门,走到她旁边,不是,我看你一天没吃饭,专门给你带来的。
给我!凝香晦暗的眼神都亮了。
阿紫把菜端出来,是啊,快来吃吧。
凝香望着满桌子菜,我给小姐送点去。
阿紫一把拽住她,不用,鹤公子已经去了。
那个杀奴!阿紫嘘声道:不能这么说。
小姐很介意别人这么说鹤公子,她会生气的。
凝香拿起筷子端起碗,好吧……而沈知梨在被子里蜷缩成团,压住饿感,她背对着门,突然,后背发凉,有人揭开了她的被子。
鹤承渊。
不用睁眼就知道是谁。
走路悄无声息。
鹤承渊:起来吃饭了。
沈知梨翻身去,鹤承渊已经自觉躺在了她旁边。
……你干嘛呢?你吃饭又不是我吃饭。
所以你睡觉?是啊。
这不是你房间,下人来来回回,会看到你的!所以?沈知梨:你和我爹说什么了?被子因她坐起而漏风,鹤承渊抬臂把被子压实。
什么也没说。
沈知梨打死不信,不可能。
鹤承渊:沈大小姐,你爹可亲口交代今天不许给你饭吃,你要不想吃我就拿走了。
沈知梨肚子咕噜一叫,最终还是妥协,许他暂时在她床上小歇。
她边吃边想找个话题聊,可这人在床上翻了个身,似嫌她吵般,背对她而睡。
……她继续叨叨,绝不能让他睡着了,一会儿怎么把他扛出去都是个问题。
鹤承渊:食不言寝不语,沈大小姐不知道吗?……沈知梨假意感慨道:唉,别个公子哥可不会教我规矩,他们无论多晚都喜欢陪我闲聊。
什么阿文、阿南、阿北……果不其然,床上的人掀开被子走了过来。
鹤承渊夺走她的碗筷,菜往食篮里一丢,提着就往外走。
沈知梨:诶诶诶!我的晚饭!我还没吃饱呢。
她追到门口,发现不远处的亭子里,她爹和钟叔正看着他们二人。
沈屹州:后门有只大黄,钟叔啊。
钟叔:老爷。
把她饭拿去喂狗。
沈知梨揪着鹤承渊衣袖,两眼泪汪汪,别啊,我说错话了,说错话了还不行吗?原谅我吧。
沈屹州冷哼道:亏的小鹤还问哪家酒楼饭好吃,大老远跑去买你爱吃的菜。
他指过来的手指颤抖着,瞧瞧!你把人气成什么样了!钟叔接过鹤承渊手里的食篮,沈知梨心如死灰看着她吃了一半的晚饭成了大黄的夜宵。
沈屹州转身走了,下次不许给她带了,就是要饿几顿。
沈知梨:鹤承渊……我没吃饱……鹤承渊侧首,银月在他低垂的长睫上打下阴影,让你的阿文、阿南、阿北喂饱你。
沈知梨:我就随便一说……别生气……他甩开她的手,头也不回走了。
好了……这一次她知道哪惹到他了。
难哄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