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梨!宋安捂住他的大胡子,痛得两眼泪狂飙。
君辞:换衣,随我去永宁王府。
宋安简单交代其他人,让他们继续演胡人把一些布匹卖出去,戏做全套。
他压着板车跟在他们后头,来到永宁王府,府门紧闭,牌匾就是个木板子上面简简单单几个大字,多一丝的修边装饰都未有,门前石象日晒雨淋布满裂痕,门上红漆黯淡褪色,就连门环的环都掉了一个在地上,与其他王侯将相府邸相比,已经无法用低调言说,简直是寒碜。
这阶梯怕是早已无人拜访。
沈知梨望此嘴角都不由抽搐,好歹是个王府……五年后还不是这样的,没想到,五年前居然破败成这样,虽然这些都是假的表面功夫,未免也……太夸张了。
自谢家被抄之后,永宁王府不再与任何官家来往,众说纷纭,王府怕惹火烧身遭遇祸事,于是选择独来独往,低调行事。
宋安:沈大小姐,你们王府够破的啊……他上前停在门前,拾起落地的门环,叩响府门,没一会儿传来匆匆的脚步声。
管家是个和蔼可亲的白发老头,开门无论来人就是一副标准性的笑脸,他目光一晃,扫到沈知梨,笑容立马发生微变,由心了几分。
小姐!快、快进来,老爷他等你好久了!沈知梨心跳砰砰不停,老有不好的预感,她扯唇配合笑道:钟、钟叔。
钟叔低眼一瞧,宋安手里拿着掉落的门环,一把夺了过来,放回门槛上,怎么把它拿走了,今日是它当值。
宋安:???那……明日是谁?钟叔指着牌匾,明日该到它了。
宋安:一天坏一个?还是安排好的……钟叔连忙给他们开门,快快快,进来进来。
府外破旧不堪,府内倒是别有洞天,绿植茂密,小桥流水。
钟叔大老远就喊道:小姐回来了!小姐回来了!府里立马有小厮出来搬药材。
起初都还正常,直到钟叔后面几字冒出,小姐还活着,没死呢!沈知梨:……这一仰头,一人身着矜贵的朱红长袍耸立在正厅门前,手拿棍棒负手而立,微泛皱纹的眉眼似鹰犀利,面容威严,不怒自威,倒是有一番将军之势。
君辞上前行礼道:永宁王。
沈屹州冷呵一声,景宣王这么生分?今年怎么不约在破酒家?君辞:往年给王叔送上的帖子都未有回音,这次唐突登门拜访。
沈屹州:唐突?我看不唐突,好侄儿不是早传信于我,这逆女在你那?他扫了眼沈知梨,吃的好喝的好,涨几斤肉。
沈知梨:……怨气好重……忘记了,她当初连夜离家,是抢谢故白亲去的,还大言不惭说要当人妾室……她爹要气死了。
永宁王把足有一人高的棍子立在身旁当棍杖,睨了君辞一眼,道:陛下寿宴,全京得假三日,往日鲜少回京的侄儿倒是来得巧。
君辞笑了笑,并未接话。
沈屹州棍在地上敲了敲,这几箱什么东西?宋安拱手道:仙首所送,那个……他突然欲言又止,低下的头小心歪过,瞥了几人一眼,到嘴的聘礼咽回了肚子里。
转言改口,清清嗓子,他道:仙首与殿下同送,珍稀药材。
鹤承渊一记眼刀飞过去。
宋安忙别头躲过,心虚地开始抠手指,往药材边挪了两步,环顾府邸,真、真气派啊……虽然鹤承渊那金元宝能当做买药材的钱,但、但是吧,这钱他吞了,一路上也潇洒差不多了……多加个人名也没什么不妥。
再说了,这也不能算聘礼啊,就是个见面礼……人家聘礼金银珠宝那些什么的一个不能少,他不安摸了摸鼻子……但很快,沈屹州将目光转到鹤承渊身上,百仙之首,最近名声如潮,街坊市井,闲余饭后,谈论你的可不少,连两条街外的破酒家,都开始给你编故事说书了。
小宗门不起眼的弟子,百家夺首一战一举成名,携百宗除邪,你这位置早该坐稳,却不占山为王独立门户,为何?鹤承渊难得对沈屹州拱手,他浅笑,直言不讳,道:不想。
板着张脸的永宁王忽地仰头大笑,有个性,你到底是何过往?这京里已经出了百个版本了。
沈知梨一把拽住鹤承渊,阻止他将过往说于他人,他好不容易走到现在的高位,黑暗虽说无法过去也不该遗忘,但没必要公之于众,让他们对他议论纷纷。
就、就上门学艺的普通弟子。
沈屹州方才还展颜的笑,登时收住,有你什么事!嗅到危险的沈知梨下意识缩到鹤承渊身后,那、那要是没我什么事,我就回郡主府了……给我站住!从今往后你都只能住在王府里!……沈知梨也不知道为何,对她这个爹生出的恐惧,可不是一日两日,倒像是已相处多年的自然反应,是身心魂一体的恐惧,怪事……她不是才来没多久吗。
还没细想,沈屹州一嗓子吼得她哆嗦,抢亲!我看你是皮痒了!宋安都被吓了一跳,她爹那个暴脾气,她还敢抢谢故白的亲,真是不怕死啊!沈屹州丝毫不在乎外人在场,气得两眉毛横飞,棍棒在地上用力一敲,钟叔!把她给我抓来!我要关门教育她!钟叔难为情道:这、这小姐……这要是两棒下去,一年都下不了床了。
沈屹州吓唬道:下不了床最好!我腿给她打断!来人!砍腿!钟叔冲上前拦沈屹州,老爷老爷,小姐她,哎哟,这一打可就完了啊!将来怎么嫁人?王爷还抱不抱孙了。
二十多了!抢亲抢亲!关府里最好!不想嫁就别嫁了!还添孙,她不添乱就不错了!沈知梨两腿在地上直剁,缩到鹤承渊身后,完了完了,救救我。
鹤承渊嘴角微翘,低语道:沈大小姐,你不是个假郡主吗?坦白身份,说不定就不用挨打了。
沈知梨掐了他一把,你可真会给我选路,不挨棍子就掉脑袋。
鹤承渊反手钳住她作恶的手,安分些,不然把你交出去。
救救我。
救不了。
什么我都答应你,快救救我啊!腿要没了呜呜呜……都答应?都答应。
明日陪我上街,我好奇破酒家怎么说我的书。
沈知梨快着急死了,府里下人要拦不住她爹了,答应了答应了。
和我住。
嗯?这是在王府!你想我被棍子敲死呢?沈知梨转身要跑,这才发现他早已把她控制在一臂内,答应!答应!我答应了!鹤承渊满意点点头,随后淡定道:这事我帮不了你。
什么!放开我!快放开我啊!沈知梨对那大棍子与生俱来的手脚发凉,好像被打过很多回都不长记性似得。
鹤承渊侧首看向君辞,他正盯着他们握着的手,景宣王殿下,时机还不够?君辞停步在沈屹州面前,此事,不宜久拖,王叔也需要一位盟友。
沈屹州挥开下人的手,江无期没捎话?君辞:没有。
沈屹州沉默了会儿,把棍子丢给旁人,对君辞摆手招呼他随他进茶室。
沈知梨大松口气,方才答应的都不作数。
鹤承渊用力扣住她的手腕,你说什么?是君辞救的我。
你只说救你,没说谁救你,你敢反悔,沈知梨你会完蛋的。
鹤承渊放开她的手腕。
这是在府里,你想我被砍腿?没看我爹刚刚都不在乎来客,直言要打死我吗。
鹤承渊:你说无论如何都答应我,既然如此,那不然同生共死好了,我把你供出来,你要没腿被赶出家门,日后我做你的腿……沈知梨捂住他的嘴,你有病吧。
鹤承渊缩起眼眸威胁盯着她。
沈知梨无奈点头,住我隔壁,隔壁可以吗?仙首大人高抬贵手,看在我对你有救命之恩的份上,放我一条小命吧。
钟叔此时从旁边冒出来,好奇猜测,你们二位这是?沈知梨慌忙松手,鹤承渊却还是不愿撒开,她甩都甩不掉。
钟叔笑道:我懂我懂,小姐的心仪之人。
嗯?沈知梨骤然转过头去。
钟叔一双眼倒是尖,立马扫向那几箱药材,带给老爷的见面礼是吧。
别看老爷这么凶。
过了会儿,他又道:打起人来可也是很厉害的,当年驰骋沙场,一杀一营都不是问题。
真是个诙谐的管家老头。
沈知梨:……钟叔对宋安挥挥手道:江公子的小弟子是吧,有他当年几分模样,叫……他想了一会儿,似在回忆往事,……宋安,送安。
这名字好啊。
宋安怔住,他不解望向沈知梨,得来的是她也困惑的眼神。
他头一次来这,似乎不光钟叔,连永宁王都仿佛见过他,又或者说通过他在翻阅早已逝去尘封的往事,甚至喊江无期名字时,都是看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