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便是你来的巧了!宋安若有所思,留下太长宗主的命放在最后,这是何意?他摩挲下巴逐步分析,其他人皆是一击毙命,怕是担心他们发出声响,引起动静,而太长宗主是个哑巴,喊不出来。
宋安神情凝重又道:还有可能,黑衣想折磨太长宗主,不过听见了你的脚步,他便开门躲到了另一间屋子,随后借着你因太长宗主留步的空隙翻了出去。
他愈发困惑,还有谁要杀太长宗?到底多少人想除掉他们?鹤承渊再次向他确认,确定没有动静?宋安摇头,过了一会儿,突然想起什么,有!何处?我来时街上正巧刮了一阵清风,可这风不大,最多撩发而过,但却响起了风铃声!回荡之声居然穿过了两条街,我记得醉仙楼外就挂着一串铃兰花风铃,风铃为瓷所雕,层叠厚重,这轻风距离近了确实可听铃声,但两条街外都能听见回声属实怪异!醉仙楼。
两人一前一后翻窗而出,来到醉仙楼外,高挂的铃兰风铃还正摇晃着,宋安:风铃又动了,这人怕不是已经跑了。
鹤承渊踏柱借力,飞身而上,推开挂有铃兰风铃的窗,宋安紧随其后。
这是他们上会儿坐的位置,桌面上完完整整摆着一盘金酥饼!宋安四周晃了圈,所有桌上都干干净净,为由这个桌上有酥饼还有一壶茶和用过的茶杯!他在里面?他紧握住腰侧蓄势待发的剑。
鹤承渊:不在,他没再进来过。
嗯?只是为了把我们引来?宋安观察黑暗的醉仙楼,确实没有动静,于是盯住了眼前的金酥饼,民间忌讳三更出行,路上基本不会再有人。
更何况醉仙楼亥时打烊,桌上应该收拾的干干净净,不应有一盘崭新未动的金酥饼,若放一宿岂不会坏!鹤承渊曲指贴在金酥饼上,饼外已经凉了,他又拿起一个从中掰断,甜豆沙顺着他白皙的手指悬挂一滴,最后滴到桌面上。
豆沙为液体,流动的中心部分还有余热。
三更前一个时辰就做好的饼,只喝茶不动饼,这便不是黑衣人的夜食。
他拿起茶将手指冲洗干净。
这是留给我们的。
宋安瞪大眼睛,不可置信道:什么?!!!你在说什么?!鹤承渊推窗外望,这个位置并非处于醉仙楼正中,而是在拐角之处,所以挂了风铃用于借声揽客,醉仙楼二层有个眺景宽台,今日的百坛佳酿就摆在那处展示。
挂星灯人多,他们眼中杂乱,从下往上望有杂灯、酒坛遮挡视线,可从上往下望就不一样了,一目了然。
宋安顺他目光往空荡荡的街道上看,你是怀疑,挂星灯时,黑衣就坐在这个位置观察我们?鹤承渊:是。
宋安:如果这么猜想,太长宗的动静也是他弄出来的?!他不想让我们夺魁?!他咬牙切齿道:他安的什么心啊!眼里只有酒…………鹤承渊:他的目的,是让我们注意到太长宗。
宋安疑惑,为什么?鹤承渊:这样就能勾起我们的心思,夜探太长宗居所。
宋安坐在一边啃饼,探着头往外看,鼓起腮帮子咀嚼两下,含糊不清,一双智慧的眼注视着鹤承渊,我没明白。
……鹤承渊:你就不怕别人下毒?宋安瞳孔放大,傻住了,目光移向手里咬了一半的金酥饼,手臂颤抖着,那那那……我我我……我已经吃了。
诶,不对。
他歪过脑袋,愣了两秒,我是枯草堂东家。
还怕什么毒啊!说罢,这下更安心的吃饼了。
我还是没明白。
饼倒是吃了一个又一个,这黑衣人什么目的他还是没理出来。
宋安:他这是想让我们发现他杀了太长宗的人,是何目的?鹤承渊:让我们停止查他。
停止查他?!为什么!宋安困惑不已,他帮我们杀了太长宗,是想告诉我们他非敌为友?宋安想了会儿,补充道:暂时为友。
至少在除邪这件事上,他们所想一致。
鹤承渊支起窗来,观望、制饼,对陈常山的一切了如指掌。
他是陈常山的人!不一定。
鹤承渊抬起眸来,眼底闪过一丝阴鸷,身份与你恐怕相似。
宋安手摁在桌面上,挑起眉来,醉仙楼的东家!鹤承渊没有理会他。
你为什么不回答?难道不是?醉仙楼的东家最喜欢抛头露面,不然也不会非要做千灯节的东家……应该不是他。
鹤承渊手指轻转茶杯,禁药,为何被你们划为禁药?宋安:此药可令一个未静心修炼过的普通人加速成丹,但遭遇的反噬也极为恐怖,在日后的修炼中,一个不留神及有可能爆丹,七窍流血,如火焚身,最后在煎熬痛苦中死去。
鹤承渊:除了快速成丹还有什么?修为暴涨,但很有可能一念堕魔。
鹤承渊骤然愣住。
修为暴涨,一念堕魔,有些熟悉。
药中最至关重要的是何物。
宋安:乌苍决。
鹤承渊眸色暗下,却是对此装不知情,不曾听过。
宋安托腮,百无聊赖道:这东西,养不活,遇上它要凭借运气。
喜欢生长于极寒之地,师父后山……他清咳一声,突然止话。
那后山月季林……是个禁区,药谷除了师父、君辞、还有他知道外,也无人知晓了。
宋安换言道:总之,十株生十株死,死没一个时辰就化水成冰,也无人知晓它会生于何处,说白了它是想长就长,今天想活了明天就想死的东西。
所以是个稀有物,因为没人知道它在哪。
既然没有人知道它在哪,如何用它制药?仿制啊,乌苍决可用百种稀药仿造,不过这东西做起来也不容易,一样做十毁九。
鹤承渊:第一次出现在陈常山的红棺中,这药是成是毁?成。
第二次出现在万剑宗近水镇,是成是毁?……毁。
第一次红棺是送去给傀儡师的,确被你们先一步发现截胡。
宋安:那这第二次是给谁的?鹤承渊摇头,因是我们误打误撞发现了,他还没来得及摧毁的药,又或者先留着以便后续所需。
宋安犯愁,知道这奇药的人多,会制药的人倒是没多少,所以便会轻易将此和药谷挂上勾,让药谷树敌。
他继而又道:原先我以为黑衣有害药谷之嫌,如今看来,禁药因是取晚了,傀儡师那天灭完村子后,去见了卖绿豆汤的婆婆,所以禁药忘了带走,这才让人发现。
鹤承渊:会制药?宋安:随没几个人会,但不代表无人尝试效仿,所以,难查啊!要我说,把那黑衣找出来,严刑拷打一番,该知道的不该知道,通通都能了然。
两人回府,宋安吃饱挺着个肚子,手枕脑后,惬意大步跨在街上,等明日我来问问,昨日坐这风水宝地位的究竟是谁。
鹤承渊对他这身莫名其妙的夜行衣上下扫视。
宋安解释道:我这是为了掩人耳目。
多此一举。
……鹤承渊与宋安从后门入府,宋安吃饱便犯了困,迷迷糊糊往屋里走,而鹤承渊却在夜色下望见了一抹幽蓝,从开了半扇的窗子透出。
那方位,是沈知梨的房间,他鬼使神差向那走去,他的灯被她小心保管,放在清空的桌面。
蝴蝶灯……不是被宋安夺走了?她何时爬起来潜入宋安的房间,将它偷了出来,放于自己房中。
摆放位置正对着床,是怕有人劫去她能第一时间发觉?窗户没关紧,因是翻窗而出,夺到蝴蝶灯后一时窃喜,忘了关。
他往半挂的床纱看去,沈知梨满头乌发铺于枕上,抱着被辱缩成一团酣然入梦。
他这个角度虽看得不清,确还是能隐隐约约瞧出轮廓。
不由蹙起眉头,准备抬步向门时,起手瞧见袖上的血迹,骤然止住了步,一瞬空白的大脑理智回归,对自己为何下意识抬步往前产生困惑。
他在静悄悄的夜里站了许久,静谧的月光洒入房中,最后将窗给她关紧,确保密不透风才返回自己屋中。
嗅见一股花与药的杂味,点起一盏烛灯,警觉闻香望去,发现床头躺着一包花药,花药下压着一张油墨未干的纸条。
‘夺首有功,泡澡专用,以达感谢。
’字条最后画了一个调皮的笑脸。
感谢什么?感谢他一举夺魁,为他们赢来百坛好酒?鹤承渊怔神片刻,借花献佛。
……没过太久,这花药包就咕咚一声,丢到了浴桶里。
鹤承渊泡在浴桶中,缭绕的丝丝缕缕热雾中,他头靠着桶沿,盯着纸条上几个字发呆,乃至将句尾随意花出的笑脸用目光勾勒了无数遍,从何下笔,从哪画眼,还有嘴角的弧度。
手指间的水染透了纸,后面的字显现出来,他翻过手来瞧,背后还有一句话。
她补充写道。
‘是感谢救命之恩。
’鹤承渊见此不禁轻笑一声,最后将纸与花药一同泡在水中,洗去疲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