洗刷泥味,腰侧的血逐渐溢出……鹤承渊帮她将头发一块块的泥清理完后,没多久起身回到洞里,沈知梨一身白衣洗不净的泥印,轻薄的衣裳贴在身上凸显身段,肌肤若隐若现,还好鹤承渊现在眼盲,不然他两真是要扯平了。
水滴哗啦啦从裙摆滴下,她回到洞里,发现鹤承渊一身湿漉漉靠在一侧睡去,旁边的石壁上挂着干净的白衫。
还以为他是特意留下干衣来换,结果就挂这了?他不穿?她的目光在衣裳与他之间瞟动,短暂犹豫后,蹑手蹑脚偷摸凑过去,蹲在他身边,两人湿漉的寒气相撞,眼睛往下一扫,准确无误瞧见他微敞领子里随呼吸平缓起伏的胸膛,她瞳仁微扩,安静盯着看了半天,像是发现什么有趣的事,调节自己的呼吸,憋了口气与他起伏相同。
鹤承渊:……忽然,一只手夹住他的领口。
……藏在光绸下的眼悄无声息动了下。
领口的手并没有作恶,反倒把敞开之处掩上。
甚至嘀咕一声:别着凉了。
……一身湿衣似乎也不差这点。
沈知梨过了一会儿抬起头来,他歪头沉睡没有动静,湿发挡住侧颜,还没安分的手指再次躁动……探去勾走他的发,暴露他干净的面容与扯出粗筋的颈部,神秘的黑绸架在鼻梁,她轻手轻脚不惊动他,为他取下打湿后不适贴着的黑绸。
动这么多次,这人都没反应,真睡死了?她又看回那件白衫,殊不知起身时发尾的水甩了一滴在他额间,顺着他的脸颊挠痒似的溜下。
取走白衫背对他而站,手搭在腰际,沉思片刻回头看了眼闷头深睡的人,才开始放心褪衣。
腰侧的血迹与水相融,晕染而开。
鲜红的血失去阻碍,放肆沿着盈盈可握凹凸有致的腰侧滑下,再到腿部……滴到地上。
血味蔓延,她捂住伤口霎时血盛满手心,从指缝渗出。
鹤承渊眉头凝住,不由将头又别开些。
沈知梨倒吸一口气,转头再次看向鹤承渊,他睡死过去,没什么异动,想必是这几日宋安扰得他难以入眠,这才如此困倦。
鹤承渊的衣服套在她身上过长,于是她扯下衣摆之处,在腰上绕了几圈简单包扎,再套上干燥的衣衫。
她回到他身边,手在他眼前晃了下试探他,仍然没有动静,一点点抽出他握在手心里的双刃刀,银锋凛冽,邪魅的双刃刀映着她的面容,面前的人还是一动不动。
他的刀……这么好夺???心里恶作剧一把,她抱着宽大的衣摆,蹲在他敞开散坐的腿。
间,撸起袖子,白如玉脂的胳膊露出在外,刀架上他的脖子。
还睡?!刀都架脖子了还睡!这几日是有多困?她收走刀,挪到一边,开始割木牌,窸窸窣窣的声音回荡在山洞里,就在木牌断裂成两半,松口气的刹那,身后幽幽飘来一句。
割完了?沈知梨浑身一抖,猛地转头,少年动作未变,唯有那双黑眸与她四目相对。
你什么时候醒的!在你割了一半牌子的时候。
那你怎么不吱声。
出声了,不就打扰你了。
沈知梨:……鹤承渊:牌子断了可就没资格了。
沈知梨十分满意这个结果,没有最好,现在我可以离开了。
他眼尾上挑,低笑一声,破了她欲离开的幻想,你失去的只是资格。
什么意思?断牌意味着你失去夺首的机会,同时你手里拥有的红带会暴露位置。
沈知梨神情凝重,那我们……!话还没说完,就见鹤承渊食指挑起他腰侧绑着的红带。
红带易主,也就是说与她不再相干,所以位置也不会暴露……他们也不会陷入危险。
她这一激动,腰侧无法凝固的伤口扯了下,眉头骤然蹙起,捂着伤,该不会……要一直待在这里,等到几百号人赢到最后十一人……?不然?沈知梨腿脚一软扑腾跌坐在地,欲哭无泪,要等到猴年马月啊,我岂不是血尽而亡成具干尸?鹤承渊目光扫向她的腰间,血再次浮现,什么都不会,除了误事就是添乱,你确实该在这待着。
说罢,他走到她面前居高临下看着她,夺走她手里的刀,转身离开瀑布,在水边,不至于成具干尸。
沈知梨:……你去哪?那个人头也不回走了。
沈知梨此时就算有心离开也难行半步,暂且而言至少这个山洞是个不错的庇护所。
在他走后没多久,忽然一道清脆的铃铛声令沈知梨惊醒。
她环顾四周,没发现有铃铛,声音也只是短暂响了一道。
这铃铛……为什么又出现了?山洞灰暗阴凉,仅有瀑布似一块微弱的光布,手往旁边一触。
他眼绸没带走?……猎林里,太长宗弟子七七八八聚集在一起,其中几人在泥地里鬼上身似的打滚,甚至撞向粗糙的树干和锋利的石头,他们满身刮伤,浑身如虫爬似得痒个不停,哪痒也不知道,只能一个劲挠,一宗五个弟子全部莫名其妙染上了,发觉是种虽不会伤人性命,但足够折磨死人的毒,旁人束手无策干着急,吴贤只能舍弃这次机会,断了木牌。
往日的太长宗,高傲看人,这头就没低下来过,主动弃权这等耻辱念想更是没冒出来过。
所以,他们没看懂规则,木牌断了也要等到分出胜负为止。
入夜,不少仙宗已汇合,抱团歇息,偏偏就有一人剑走偏锋,独来独往,一把双刃刀歼灭一处又一处营地。
好几宗弟子还在睡梦里,遭打了个措手不及反应过来木牌尽毁,此人速度极快,目的明显,不与人多做纠缠,以断牌为主,闻风丧胆。
但规则是此,再恼也无济于事,更何况是何人所为都不知晓,也无人会将此事与一个不起眼的小宗门挂钩。
鹤承渊!!!黑夜里鹤承渊飞身在前,一柄剑从他身后袭来,他猛地转身,一脚踩在剑上,将剑调转方向,送回去。
万剑宗继任宗主,找我有事?苏钰浮袖飘逸一扬,接住剑,你可知你在做什么!鹤承渊立于弯竹之上,月色下玄袍扬动,腰际所得几条红带肆意飘舞,鸦色长睫轻动,不屑勾笑,随手扯下红带,施舍似的丢了一条给一无所获的苏钰。
苏钰温润的面容全是怒意,三个时辰不到!你毁了十来个仙宗的木牌!鹤承渊:怎么?一条不够?他又扯下一条随意丢去。
几百人去夺红带,这东西随机性大,多数人连望都是奢侈,在哪找如何夺,前者凭运气后者凭实力。
而这个人,腰部至少挂了四条,颜色鲜艳,唯一一条肮脏沾满泥印。
他不多做停留,似股来去无影的风,即将消失在夜色里时,苏钰追上去,便与人打了起来。
两人斗意皆不大,苏钰只为拦他,鹤承渊眼眸缩起,想与我先打一场?苏钰立剑拦路,寸步不让。
鹤承渊:别碍事。
他亮刀而出。
对付仙宗,他可有经验。
苏钰:鹤公子,你的目的明显,灭掉所有人,最后留下几人分发红带。
所以?这方法不妥。
鹤承渊:有何不妥?大家都是正面交锋,唯你夜袭!视为不公!可笑,等你们那报家门一招一式比下去,是几日后?这破地方,待得我烦,早日结束。
夺首本就是给仙宗小辈历练的机会!你这般……鹤承渊冷下脸来,我再说一遍,别碍事。
鹤公子,夺首有规矩。
你们的规矩与我何干,我只按我的规矩办事。
苏钰拱手道:那苏钰只好将你拦下。
鹤承渊这人确实有一套自己的规矩,从不按套路出牌,道德压根不存在,他在人作揖时就飞出了刀,打了苏钰个猝不及防,为了躲刀自觉退了数尺,等反应过来,此人已消失黑夜,刀回旋一圈飞入深林。
若放往日非得打上几个回合,今日却是没那个耐心。
苏钰跟丢了,他没停下步伐,依旧在找寻鹤承渊,试图阻止他这等行为。
又过了一个时辰,霎时,无数仙宗颜色各异的求助弹炸空,何其壮观照亮猎林。
沈知梨被这声音吵醒,此时她已无法动弹,腰侧的血在地上流出一小滩,她面色苍白,虚弱睁开眼,瀑布倒映着外头一闪又一闪的光迹。
谁……还放烟花?她倒也想看一眼,挪了半步痛得她直咬牙,弃了这个想法。
忽然,水流波澜而来的声音不对……猎林突然一声兽吼!无数巨树倒塌,向她所在的方向冲来。
沈知梨眼底滞住,爬了一段距离,触目惊心的血迹长拖在地,她抓住那根棍不安抱在怀里。
没过太久,巨大脚步声停在潭处,潭水炸响,她缩在洞里不敢出声,捂住伤口。
肯定是她的血流太多,水源已经盖不住她的味道了,甚至……她转头一瞧,凹凸不平潮湿的地面,血已经形成一条小溪,流向瀑布,由瀑布将血冲向潭中。
完了……系统:「白虎巨兽出现,请尽快将其刺杀。
」刺杀!她现在半死不活,有什么力气去刺杀一只一脚能踩死她的巨兽!猎林不少人听到异响,多数躲至千里之外,唯有几人往怪声方向查看。
一声痛苦的兽吼震破天际,水潭掀动,何物哗啦不停犹如第二道瀑布砸进水里。
当啷!第三道莫名的铃铛在急促的水流声中脆耳。
苏钰急赶至此,寒月下鹤承渊身骑白虎,双刃刀剜了它一只眼,圆溜溜的眼珠子在浮动的水面沉浮漂动。
他的背后满是血痕,虎爪逃生,伤口血流不止已见白骨。
疯子仍面不改色,一刀又一刀疯魔般杀入白虎颈部,血液溅红他的面容,白虎在水潭里挣扎,来源不同的血液搅浑水中,失去眼如何能找到招邪祟的人,庞大的兽早像只无头苍蝇,怒吼着甩头晃脑要摆脱身上的人。
鹤承渊手起刀落,又剜一眼,眼珠子咕咚掉进水里。
宋安此时也冲到此地,第一次见这般血猩又恐怖的场景,世界里全是赤色,他傻在了原地,白虎血淋淋空洞的双眼在挣扎中转头对向了他。
这说白虎,不如说是血虎,全是血……一片猩红,清澈见底的池水变成了浑浊的血水。
身形差距太大,要想杀死谈何容易,鹤承渊如同分尸般,手段极为残暴,剜眼削耳割喉。
刀死死卡进它的脖子,血像开阀的泉水,染红他的手,源源不断流向水中。
一时间岸上两人皆是愣住,不知该做何反应。
铮!细剑穿水而过,划过白虎的血盆大口,让鹤承渊找准时机,刀往上端一划,月色朦胧,血光四溅,脖子断开一道口。
君辞踏叶进入瀑布,一把捞过倒地晕厥之人,慌不择乱扯开伤处衣裳,给人止血,随后马不停蹄带人穿出瀑布。
苏钰,还剩几人?苏钰颦眉,不多。
他明君辞何意,最后注视一眼鹤承渊扭头去加快进程,他要在君辞去到出口前,打开猎林阵。
鹤承渊猩红的眼在君辞出来时,麻木的眼底有了轻微波动,注视着他们的身影,一时疏忽,遭白虎甩下,坠入潭底。
虎爪向水里拍打,宋安回过神来及时出剑。
鹤承渊从血水里迅速起身……月早已被云埋没,不平静的夜下,白虎巨大的身躯轰然倒地,潭水溢出。
鹤承渊立于水中,抬眸看向瀑布,手里的血刀逐渐平静。
宋安检查白虎,确定死了,转头就瞧见鹤承渊恐怖的后背。
你……的背……鹤承渊沉默未言,走进山洞,她的血还印在地面,沿血路往前,一抹银光晃过,她待过的地方,有一颗水音铃。
他听见的就是这声?怎么会有铃铛,他拾起观察片刻,银铃上似乎有符咒,但只有一部分,并不完整,而周围除了这一颗,再无其他。
宋安冲进瀑布,环顾四周,你们,躲在这?地上有滩血迹,他顿时道:她怎么会伤成这样?鹤承渊取下一条红带丢给他,独留那条脏的在腰际,随后把铃铛挂上去,手指波动两下,这才发现这颗铃不会响,且没有芯,是颗空铃。
空铃……怎么会有声?还有三道……这铃是何意思……警告,惊醒?宋安追在他身后喋喋不休,我和你说话!鹤承渊不耐烦回头,有事?她是你的药引,这事你分明知!所以?她的血无法凝固!然后?鹤承渊抹去刀血,她是我的药引,所以呢?她血凝不住与我何干?你这个人冷血无情。
宋安似乎误会他弄伤沈知梨,以她的血调节身体里的毒。
鹤承渊无暇理会这人在抽什么疯,我冷血无情?确实如此,她在我这里除了是个药引,有点作用,其他,便是累赘,怎么?你的侠肝义胆,又开始打抱不平了?宋安:你既已得到她,就该好生对待!这般利用,令人心寒。
我让你心寒了吗?轮得到你评头论足?在这危险之地,你早找到她,不就是想饮她的血!鹤承渊骤然止步,我只说一次,她的伤是自己从树上摔的,伤口加重是太长宗那些弟子围攻的。
宋安呆滞住,太长宗?近水镇找你不快的太长宗?鹤承渊冷笑一声,你的大师兄既然有能力,又为何让她进来冒险!大师兄早便入林,寻了多地没找到她,没想到是被你给藏起来了。
一帮废物。
你骂谁!!!你,还有你的大师兄。
鹤承渊!鹤承渊刀架他脖子上,凑到耳边说,你知道我是什么,魔碰了血抑制不住,奉劝你不想和白虎泡水里就闭嘴。
宋安喉咙滚动。
平时小打小闹无伤大雅,魔……非魔都打不过,魔身……岂不是死路一条。
他声音细如蚊鸣,弱弱憋出一句,师弟,太长宗弟子今夜……鹤承渊丢给他一记眼刀。
宋安:你背后的伤……第二局夺仙首就在几日后……能恢复过来吗?鹤承渊:不是你该想之事。
宋安:如何不是!实不相瞒……这是师父最后执念,如果连孤山之物也没了,就真的什么都没了。
与我何干?那是你们的事。
并非!既入药谷,这便也是你的事!金光再次覆盖,猎林消失,人群散落四处……宋安:这算是猎林最早结束的一次,以前没个三天出不来。
鹤承渊去向半山腰,屋内烛光晃动,他推门瞬间,门从里打开了,君辞立于门口,与他撞上视线。
宋安探过脑袋往屋里望,沈知梨没有血色睡卧于床榻。
君辞:伤口不大,两日可好。
师弟背后的伤不去医治,来此作甚。
鹤承渊轻笑一声,没记错的话,我才是沈小姐的侍从,为何不能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