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知梨待在药房,顶着鹅毛大的雪蹲在院子里生火,要不是这身狐裘她都要冻成冰雕了。
这怪老头和君辞在长廊里坐得舒坦,中间茶座上的茶盏冒着缕缕暖乎的热气。
她打着伞不方便,最后干脆丢一边算了,两手冻得通红握着火石艰难生火,可这柴受了潮,她如何都点不燃。
一道身影走到她的身边,递来几根干柴与火石,又捡起她的伞站在她身边为她挡雪。
君辞倾斜着伞挺立于侧,目光未落及她身上,面朝怪老头还在与他交谈要事。
飘落的雪避开了她,却淋了他半边肩,本是想说不必,却又不知从何打断他们交谈,就只好专注生火熬药。
听他们所言,这次出谷兵分三路,宋安派人去了邪宗附近,君辞去了陈常山。
陈常山位于邪宗几十里开外,原是处安居乐业之地,山水如画美景著称,许多仙门道友喜欢在那修行,直到几座山外邪宗树立。
虽有邪宗,但来往的道友却任然不少,多年来,这算是最为平和之处,不少周遭城镇都遭了殃,偏就这处繁华如初,此次引起诡事,惊动药谷,乃是听闻陈常山连毁三村,惨遭灭顶,一具尸体都未瞧见,只留下一口红木棺,经查与那傀儡师脱不了干系。
药谷本是不参与这事,可却发现有红木棺的那户人家,屋里出现了药谷禁药,非流通出去,而是有人仿制另配,并且还死了几家仙门弟子。
药谷虽不与其他仙宗为盟,但由于一向行事神秘,此事不解,容易树敌。
于是,江无期便独自前往百宗之首万剑宗。
万剑宗……原书男女主就在此宗。
江无期喝了口热酒,又为君辞填了杯茶,他那眼里看不见丝毫细节,端着那杯热茶摇摇晃晃走进雪里,飘落的雪花入了几朵在茶中。
他举着杯递给君辞,君辞接到手里垂眸看着冒热气的水面雪慢慢融化后,抬起眸来,茶便握在手心始终未喝,雪花落了一朵又一朵,将那滚水都调冷了。
江无期:我不在的这一个月,你们两个干了什么?沈知梨眼神躲闪,没干什么……呵,没干什么。
江无期掸去君辞肩上的雪说道:怎么不见你为为师打伞。
沈知梨与君辞都未答话。
江无期:怀淑郡主你戏弄人的性子是一点没变。
沈知梨目光不明所以在怪老头与君辞身上晃动。
戏弄人?她还以为冰洞与偷药暴露了。
不过,她何时戏弄人了。
君辞虽为她执伞,但视线不曾落下,她有丝不明白……怪老头所言,是这戏弄吗。
其实……她正要拒绝他的伞,才开了口,君辞垂下眸子,曜石般深邃的眸冷比碎雪。
他道:并非此事。
他知道她想说什么……沈知梨:并非此事?那还有什么事?药锅噗噗响,随后锅盖炸开,黑烟滚滚升空,火融雪将砂罐壁圈烧得黢黑。
君辞抬袖拦下扑向她的烟,衣袖染上一团肮脏的色。
江无期点点头,不错又进步了,才几个时辰,天都没黑,就能把药煎糊了。
不错不错,再煎几日,药房就能移成平地了。
沈知梨:……阴阳怪气……毛毛躁躁的脚步声在门外响起,药谷弟子着急忙慌推开门,宗礼都已抛之脑后。
师兄!君辞侧首,何事?弟子:宋安和鹤师弟打起来了!君辞缩眸,什么情况?弟子瞄了眼沈知梨,支支吾吾道:听说……是沈小姐那事……沈知梨一头雾水指着自己,我?她有什么事?难不成是肩伤暴露了?!弟子焦急道:大师兄快去看看吧,宋安他快被杀奴打死了!沈知梨:???不是互殴吗?单方碾压?上次欺负鹤承渊被反打的事没让宋安长记性,还敢挑战他!等他们几人赶到药场时,宋安已经鼻青脸肿,潇洒的高马尾凌乱松垮,脑袋顶着满头枯叶雪花。
他狼狈至极被踩在地上,仍是不服输,怒气冲冲扯着鹤承渊的衣摆,嘴中不饶人。
等我大师兄来你就死定了!你个什么东西!居然和沈家小姐做这种勾当!我一看你就不是好东西!瞧你那狐媚样!沈知梨也是瞎了眼!你个一文不值的杀奴也能爬她的床!沈知梨:???等等?现在是什么情况?鹤承渊邪魅一笑,脚下用力摁住宋安的胸膛,那你说说看,我不能,还有谁更适合做这狐媚勾当!谁都比你适合!宋安怒气上头口无遮拦,沈知梨脸越来越黑,这话传谁耳朵里都刺耳的很。
君辞站在她身边为她挡雪,立即道:够了!宋安顺声望来,白茫茫的雪色里,君辞干净整洁的衣袖沾染灰烬,偏着把伞,沈知梨站在他身边,低垂着头。
师兄……大师兄!他用杀招!鹤承渊:杀招?没取命的都不叫杀招!少年露出深不可测的笑容,玄色衣袖挥舞,顿时杀气滚滚。
嗡——一道身影从沈知梨身边闪出去,飞旋的伞缓缓下落,留给了她。
青袍舞雪,呼风而过!顷刻间,无数雪花炸起,鹤承渊回头迎了君辞一击,两人赤手空拳,疾风骤雨。
君辞似乎不轻易出手,但今日却是怒气悬至高台,他一招一式果断干脆,不拖泥带水,甚至抽空将宋安从地上捞了起来,丢到身后。
宋安禁受不住他的力道,这一甩,直退几米外才稳住身。
君辞起初不加半分内力出拳,但每一掌都叫鹤承渊在半截处拦了下来,赌场里活下来的人,确实不能轻敌。
鹤承渊对他也是毫不客气,招猛如狮,行捷如豹,杀气不减反增,他如一只溜着猎物的凶兽,给猎物留出自以为是的漏洞,让他顺势攻去,是攻是守全在鹤承渊的掌控之中。
宋安除了心性鲁莽,功夫并不弱,一对一打个没有内力经脉受损之人,不该输的如此惨,唯一的可能,就是落了鹤承渊的圈套!对峙间,等君辞反应过来,已有段时间,万幸鹤承渊所控之势时间不长,他还有回转余地,但要想掌回主权,只得使用内力压过他一头!这若是以往,君辞必然是会为公平起见,不动半分内力,打上百个来回。
但今日,雪大,也是该压下这杀奴的戾气了!轰!君辞运气内力朝鹤承渊抡了一拳,凌冽之风轰起厚重雪花。
这一招去,哪怕是控制了力道,也足够结束这场斗争。
白雪渐落,鹤承渊嘴角还是挂着一派轻松的笑,居然,接下了这一拳。
宋安也瞧准时机杀了上去,君辞出言呵斥,退回去!他只得在半路止步。
君辞加大内力压过鹤承渊退了一步,师弟,看来这一月,功课没落下。
鹤承渊:自然,勤加练习。
话语落下瞬间,他不知从何早折断一根尖锐木枝从袖中露了出来。
君辞神色一变,又加了几层内力,没再手下留情,朝鹤承渊胸口打去。
咳!!!木枝砸入雪地!鹤承渊受不住这一击,整个人飞了出去,重重砸在不远处的树上,他身形不稳,捂住肩膀跪在地上,几口乌血染红洁白的雪地。
沈知梨蹙眉,心抖了下。
他的肩伤!她急忙跑上前,才走了两步,看了半天戏的江无期忽然一笑,你买来的杀奴,八百两,真是赚了大便宜。
还没明白过来他话里之意,鹤承渊忽然肆意低笑,君辞深沉站于原位。
宋安捂着自己阵阵发痛的胸口,你发什么疯!大师兄为他报了仇,他现在要冲上去加两脚。
君辞沉声道:你赢了。
宋安止步,大师兄,你在说什么?分明!不是你!等等……他的经脉与内力……打通了?!鹤承渊周身内力外溢,一丝魔气缠绕在内气间。
这下所有人都看出了他实际上的目的,便是借君辞之手,以力打力,他的内力早已汇聚,就等来人助他打通。
可,根本无人知道这一点,他故意放大己身魔核一事,让所有人的目光都注意在他是魔这件事上,毕竟,外人可能无法他为魔,但在药谷,随意一个弟子都能轻易察觉。
他利用他们自以为是的优点,达到自己的目的。
鹤承渊支着树干站起身来,披散的墨发挂着朵朵雪花,一把刀架上他的脖子。
君辞与他对立,收起你的魔气,是你该做选择的时候了,留于药谷或死在药谷。
沈知梨收伞上前,伞尖抵住君辞的剑,我们选留在药谷。
君辞未言,一双眸子凝视沈知梨。
鹤承渊勾唇笑道:沈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既是她的侍从,我的命是去是留自然由她决定。
君辞:你选在药谷,若有半分背叛,我会夺你性命。
现在收起你的魔气。
鹤承渊手指轻抬,那丝魔气绕着他立起的手指玩了一圈,在剑再次威胁来时,收了起来。
大师兄这一招一式与其他师兄颇有不同。
药谷所学也有不同之处吗?不知,何时能教教师弟。
君辞收起剑,师弟手里的功夫,也该教教我们了。
不如就告诉我们,这十方护谷阵,怎一处不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