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的屋里再次仅剩两人,沈知梨在鹤承渊对面坐下,打量着他。
经脉受损导致记忆出错?她学他托腮,指尖敲击桌面,凝视他妄想抓出点漏洞,可他藏的太好,嘴角善意的笑更是让人发毛。
清了清嗓子,挑明了问:前几日之事,你可还记得?鹤承渊手指在脸颊点了点,半阖眼,勾唇笑问:什么事?沈知梨:你知道我在说什么。
我不清楚。
鹤承渊!她故意放大音量试图激怒他。
然而,他只是扬起音调,回了个字,嗯?太奇怪了!太奇怪了!真是吃错药了!!!沈知梨急得抓耳挠腮团团转,面上还得假意镇静。
这个鬼样子的疯子她可没见过,一点对付方法都没有。
他到底想干嘛啊!她拐了个弯,你的刀在哪?不是被你收走了?沈知梨没答他,继续反问:抢来的毒和解药又在哪?鹤承渊好看的手指漫不经心抚摸着茶杯,药谷的药不在你那?她根本什么都问不出来!你还记得余江的事吗?是你方才入我房中提及之事?沈知梨快被他逼疯了,邪宗!鹤承渊还是游刃有余回,半数?桃林?何色?傀儡?何处?她犹豫再三,最后还是试探性问道:在赌场之前,你可见过我……鹤承渊眸色沉下,嘴角的笑意加深,什么?我如何能在赌场之前见过你。
沈知梨警觉道:你有记忆!鹤承渊:我何时说过我没有记忆?那他们问你?我不想同他们说话。
啊?鹤承渊:怎么了?不可以吗?没、没有。
沈知梨目光扫视这个不知道抽哪门子疯的疯子,莫不是……她猜测的他有前世记忆没了?还没细究,他又开了口。
在那之前,你来过赌场吗?沈知梨:没有,那是我第一次去……赌场。
沈小姐的救命之恩,我自会相报。
鹤承渊一字一句道:不顾己身安危,救我性命,我唯一信任的人,当然,是你。
沈知梨听着浑身像虫爬。
这太不像认识的大魔头了!快被他绕疯了,到底是有记忆还是没有记忆!不过随意搭手相助。
那是我的死局,托你的福,我活到了现在。
沈知梨已经在崩溃临界点了,你想说什么?鹤承渊扶正茶杯,你为什么救我。
想救就救了,没有为什么。
他若有若无笑了声,缓慢道:也是,沈小姐出门在外树敌无数,是该寻个杀奴护其左右,可惜,我身受重伤不顶什么用,马车行到半路,摔下了崖,还是得靠沈小姐,才能苟延残喘,活下来。
沈知梨止住焦躁的扣桌,连撑着的脑袋都直了起来,眸里闪过一丝精光。
他的记忆,停在落崖那日?!你就记得这个?我还应该记得什么?……算了,没什么事。
再琢磨下去,她要精神分裂了。
没了前世记忆再好不过,取得他的信任,刷起好感度也轻松许多。
夜深了,我带你去泡药浴。
鹤承渊上扬的嘴角抽搐,不用。
沈知梨:那可不行。
你没有眼睛,意视也没了,行动不便,磕了碰了摔了倒了,可怎么办,不行,我不能放任你不管。
我自己可以。
你不可以,不是说信任我?怎么?真没记忆?真不想弄死她?……沈知梨主动搀扶他,走向热气缭绕的浴室,推开门刹那暖洋洋的水雾包裹而来。
她带他停在浴桶边,将药洒进水中,甚至用手拨弄水花,试了试温度,顺便推开浮于水面的药粉。
鹤承渊一听这水声,顿时,耳尖不可控的红了。
他别过身去,垂下头,凌乱的发丝挡住露出的破绽。
你背过去做什么?沈知梨抬起头疑惑。
鹤承渊:脱衣服。
……有记忆的鹤承渊可是想杀死她的,而记忆停留在救他出赌场的鹤承渊,却会视她为救命恩人。
尽管害怕疯子,但沈知梨还是决定以身涉险。
她眉梢轻挑:是吗?那你怎么不动呢?鹤承渊扯着衣襟,没吱声。
沈知梨走到他面前,湿漉的指尖抬起勾上他的发,鹤承渊一把钳住她的手腕,沈小姐,不出去吗?指尖暖意的水珠沾上他的侧脸,顺着脖颈溜进锁骨。
沈知梨惋惜叹息,你可能忘了,当初救你出赌场,你浑身是伤,血肉模糊,不省人事,可都是我没日没夜照顾你,这哪没见过。
……鹤承渊眉目森寒,嘴角抽搐道:沈小姐身份高贵,不该伺候我这种人。
你哪种人?你是我的人。
鹤承渊:我是杀奴,身子脏。
不过,这没有眼睛确实行动不便。
他将她的手放上自己的腰侧,松开她,撑着身后的浴桶,一脸我无所谓你来吧的模样,沈小姐不顾名节,为一个杀奴宽衣解带……他声音低沉而委屈,只要小姐不弃我不顾,杀奴自会以身相许。
沈知梨:???什么东西?以身什么?等等!他不阻止她吗!不阻止她吗!真脱喽,真脱喽!这???太不像鹤承渊了!真失忆了?!她内心抓狂,他到底想干嘛啊!手拉着他的腰封硬是半天没动,两人靠的太近,浴室暖意飙升。
她手指勾进腰带,往前一拉,将他往自己身前带,鹤承渊及其配合,顺她而去,挺起腰腹。
沈知梨脑子炸锅,故作镇定:!!!他想干嘛!他想干嘛!!!她眼波流转,爱意缠绵,笑意却不达眼底,执拗着继续试探,她另只手指尖落在他的锁骨抚走那滴水。
鹤承渊,你真不记得了?鹤承渊低笑,自己扯松腰带,可能真是忘了些很重要的事,让沈小姐这般不停追问,不妨告诉我,我忘了什么?沈知梨沿着他松垮的衣襟往下剐蹭,止在腰腹,温热的气息喷洒在他起伏的胸膛,抬眸望向他,少年阖着双眼,长睫打下一片阴影,细发被水汽染湿凌乱贴在脸颊,无害的笑容温和。
难道真是她猜测错了?鹤承渊没有前世记忆,杀邪宗只是因为那日在赌场对他使暗器?所以先下手为强。
若真有前世记忆,红林的夜鸣香以他前世恐怖的性子该抓她泄了才是,怎么会在控制不住的最后关头推开她靠自残清醒。
又怎么会在失去落崖后的记忆,信任她宽衣解带。
沈小姐,水要凉了,你要一起洗吗?一、一什么?沈知梨惊退,松开了他,你、你还是,那什么自己想办法……可是我看不见,小姐不是说,之前都是你帮我?怎得今日不可了?沈知梨推开他,那个,人还是要学会自力更生。
这魔头!真是疯得离谱!心思难猜,前几天说要杀了她,今天就要和她一起洗澡!有病!绝对有病!!!小姐去哪?鹤承渊听到急促逃离的脚步。
靠树树会倒,靠人人会跑,我觉得吧,你还是要尽快习惯一个人。
沈知梨手放门上,正要推门而出,身后传过他暗藏戏谑之声,与水雾相缠,忽明忽暗,不明不白,一晃而过。
他说:所以,以身相许这事也就此作罢?沈知梨没有回答,推开了门再关上,做出她已离开的假象,背门而站,透过雾气注视懒洋洋靠于浴桶的少年。
是真是假,再探最后一次便知。
少年垂头在浴室里静静待了一会儿,竟真开始解开腰带,衣裳从他肩膀滑落,暖意的雾气一瞬扑向精瘦的肌肉,温度相撞,白雾纠缠。
他身上大大小小不少新旧伤口,像困足他的荆棘,爬满全身,狰狞恐怖。
那些伤痕他似乎不太在乎,早已习以为常,只安安静静垂下头,湿漉的发挡住他的神情,他抬起手轻轻触碰眼睛,半晌又无奈放下,在无人的屋子里,沈知梨第一次在他模糊的身影中瞧出他极力藏起的脆弱一面,或许是周围太过安静,让他卸去伪装,十几年的拼死相搏,警惕、怀疑、紧绷在这一刻得到短暂的放松。
他跨入浴桶,水花哗啦敲地,目睹一切的沈知梨早已红比柿子,捂住口鼻转头。
早知道刚刚应该出去的!现在架在这里,一动不动,不出一声,得看他泡一个时辰吗!波澜的水声逐渐恢复平静,鹤承渊泡在水中,忽然听见几道沉重又杂乱的呼吸。
???沈知梨攥着衣服,缩在角落,不敢吱声,像个不怀好意,贪恋美色的偷窥狂。
沈小姐打算看多久。
鹤承渊忍不住先开了口。
沈知梨被戳穿,小心脏扑腾跳个不停,想不认这事,你、你你,怎么知道我在这,你肯定能感受到我。
你没把饥渴难耐的呼吸藏好。
她脸红的在燃烧。
什么叫饥渴难耐!急切解释而导致语无伦次,我我我、那个,那什么,是的,没错……是的,没错……?鹤承渊:……他伸手去找衣服,却发现刚刚随意搭在浴桶边的衣裳,滑落在地,这要取衣服,只能从水里出来。
从水里出……出……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