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页 > 刺杀美强惨失败我死遁了 > 第20章 桃花(9)

第20章 桃花(9)

2025-04-03 05:26:01

系统:「恭喜宿主,完成第三个任务,刺杀红林主人。

」「获得100好感度。

」「统计总指数1000好感度,自动兑换爱意值10点。

」「目前爱意值:负220点。

」「任务完成,附送赠品:夜鸣香。

请宿主再接再厉。

」系统声吵醒沈知梨,她仿若跌进岩浆,身上如压了一座山,费尽全力从红花堆里爬出来,视线里红纱飘舞,金片珠串懒散垂挂在地,反射光芒的同时叮叮当当响个不停。

身体闷热得叫她细汗直冒,不由扯了扯领口让呼吸顺畅些。

鹤……鹤承渊……她的声音莫名娇软又黏稠,环顾四周都未瞧见他,连死去的戏子与谢故白都不见了。

哗啦……舞动的红纱后发出细流声。

沈知梨目光涣散,腿脚发软,跌跌撞撞走了两步,垂在脚边的珠串将她绊倒,整个人扑向红纱,意外一扯,红纱脱落,凌乱高挂的珍珠遭扯断,噼里啪啦在眼前掉下。

绵绵红纱落地,一条细流如银光闪烁的白绸从凹凸不平的岩壁流下,最后滴答滴答砸在鹤承渊的身上,他的衣袍大敞,大片肌肤露出,水流沿着他不断急促起伏的胸肌流遍全身,在转动的金饰反射下似镀了一层道不明的暧昧潮光。

鹤承渊仰躺在红花中,鼻息沉重,一头墨发披散,湿漉的发丝挂在鼻梁,遮眼黑绸松垮,他硬忍着身体的滚烫,脸颊翻起绯红,沾着水珠的长睫颤动,缓缓掀起,迷离的褐眸与沈知梨四目相对。

吧嗒……吧嗒……水流的碰撞,带动沈知梨的心跳,遍地散乱的珍珠光芒模糊她的视线。

全身灼人的要命,她想摆脱这感觉,想必鹤承渊也是如此,于是醒来后惊慌失措冲到水流之地,试图清醒。

沈知梨的脑袋已经无法思考,着了魔般抬步向他而去。

纸花窸窣踩碎,脚步越来越近,鹤承渊垂在身侧泛红的手指,不受控制攥紧一把红花,艳丽的花自他修长的指缝溢出,脚步越近他握得越紧。

沈知梨走到他身边,哗啦的水声操控她的意识,她盯住他滚动的喉结,滚动之时,一滴水悄然滑落。

那刻她的心脏好似漏了一拍,脸愈发的烫。

少年五官立体,长得极其好看,高挺的鼻梁,略带邪气的眉眼,还有……情。

乱中,微张轻。

喘红润的唇……像无意间,诱惑人沉沦的毒。

对于她的靠近,他几近克制,身体里的火旺燃,在她蹲在他面前刹那,猛地拔刀,弯刀颤抖抵住她的脖颈,红花掀起,落了朵在刀尖,又因颤抖歪下地。

鹤承渊敞开的衣裳从肩膀滑落,湿发粘在肌肉,水滴砸在他肩膀,顺肌肉溜下。

鹤……承渊。

沈知梨完全无法从他身上挪开眼,就仿佛中了他的蛊,控制不住自己想和他贴近。

她的声音酥酥麻麻挠着他的耳朵,不知是水花的缘故,还是吐来的气,令他耳朵抖了下,耳尖红的能滴血。

横在两人之间的弯刀,从冰冷到被气息染得烫手。

鹤承渊羽睫轻颤,抖去挂着的水珠,抬起眼注视她。

两人安静相视,心跳与气息却紧张得慌无章法。

沈……沈知梨,离我……远点。

少年嗓子黏稠充满磁性,抗拒与克制,警惕着她,恶狠狠警告却抑制不住声音颤栗。

这不说话还好,一开口,真像给她下了毒,她扫视着他,一双漂亮的眸,毫不掩盖侵略的欲望,一块块的红印在他肌肤展露,凸起的锁骨藏着羞涩。

沈知梨轻笑一声,红唇微启,抬眼,道:若我说,不呢。

魔头!她第一次见这样的魔头!说不兴奋,说不想操控他,说不想报以往之仇,绝无可能!她一把握住他的刀,鹤承渊浑身如电流袭击,刀既然脱了手!一切都失控了,他不再能掌控她,不再能占据主权。

沈知梨握着刀挑走他塌下的黑绸,甩到一边,少年下颚紧绷,死死捏着衣服,不许气势输一分,怒视着她。

到这般境地,还不忘试探她。

她用刀尖挑起他的下巴,两人对视,心跳瞬间加速,暖光与赤红交错,光线氤氲,红纱旖旎。

冰凉刀一点点下移,对准他滚动的喉咙,再下移,胸口、腰腹,刀面抚摸,他浑身而栗。

她也快无法控制自己,脑袋胀痛,身如火烧,余光撇见他肩膀中的一针,已有毒发迹象,要想办法取出来。

沈知梨向他贴去,少年不安吞咽朝后仰躲,起伏的胸膛近乎与她的温软相撞,这让他生出逃离之势,但她手中的刀抵在他的下腹,带有威胁之意。

她欺身而上,长发搭到他的肩膀,一手环住他的脖颈,撑着他的后脑,眸光流转,低眸盯住他意识混沌慌乱吐气的唇。

鹤承渊被威胁,哪怕是试探,但这局势使得他极其不悦,她既已夺刀,不对准他的要害,却直勾勾锁住他的唇,一瞬间警觉的像只炸毛的猫。

因后仰,水滴如鼓敲击心脏,这更是令他不安,乱去阵脚。

于是,决定不再坐以待毙,他一掌握住她软柔的腰,这下反换沈知梨慌了神。

鹤承渊双眸闪过狡黠,眼角扬起,视线模糊,感受她的香味,一字一顿危险道:不是说,让沈小姐离我远点吗?两人间滑过的水流,都沸腾起来,升起吞噬意识,缠绵的水雾。

沈知梨咬着唇,凑前去,气息喷洒在他唇角,我不是说,算到荒谬一事?你可能会喜欢我,不如尝试尝试?我,在上。

你!鹤承渊脸更红了。

这一点点的溪流,如何能灭不断升起的炉火。

他就该早些推开她!如今这般,靠得太近,竟控制不住自己,做不出推开之举,甚至闪过用她发泄欲。

火的念想。

但他没做过那事……系统:「目标人物,好感度增加1000点,自动兑换爱意值10点,目前爱意值负210,请宿主再接再厉。

」沈知梨:???增加多少?1000点?!她不是在羞辱他吗?他有受虐倾向?!!!鹤承渊恼羞成怒,低沉道:是吗?沈小姐如此会算,我也算过一卦。

他指骨收紧,掐住她的腰,抬眼说:我掐指一算,五年后幽水会灭。

沈知梨骤然一惊,太阳穴抽动,对他的畏惧压下了夜鸣香起的情。

欲,她尽量不让自己退缩,你算的不准。

鹤承渊嗤笑,是吗?不等他再言,沈知梨气息逼近,唇近乎碰触到唇的刹那,鹤承渊慌忙别过头,而她也在即将碰到他的前一刻停下。

少年嘶哑道:滚,我对自送上门的女人毫无兴致。

沈知梨愣住,垂下眼眸,心脏抽痛。

自送上门,这话还是那样刺耳。

两人浑身炽热,嘴上不饶人,可贴得太近,等意识到该抵抗时又为时已晚难以抽离,沈知梨五指嵌入他的发间,而他同样死扣她的腰肢,气息相撞,一下比一下沉,再如此下去事情就要失控了。

总有人要先清醒,鹤承渊的刀是双头刃,膈着沈知梨的手心,只需轻轻一划,就能伤及皮肉,疼痛会短暂压下失控的欲。

火。

紧迫之中,沈知梨正要划下这刀,突然,另一头被鹤承渊握住,阻止了她,他下手极快,用力在他手心一划,血冒了出来。

沈知梨望着他满手血,惊了片刻,愕然松手,鹤承渊夺过刀,一掌将她从身上推开,怒斥道:滚远点!鹤承渊呼吸不畅,拉拽衣裳,身影摇晃往前行,血从他手心滴落,他脚步飘浮,想借力软绵的红纱却无法受力,扯下一张又一张。

这时候两人都没发冷静,或许分开相处会好一些,沈知梨盯着细流,百般无奈坐下,冰冷的水倒是叫她醒了几分,烈火焚身倍感煎熬,她来回打滚,倒最后脑袋越来越滚烫,既然晕了过去。

等再次苏醒,温度确实降了不少,她起身去找鹤承渊,冷静下来后也该找出去的路了。

金片叮铃铃响个不停,走了一大段路,沈知梨瞧见了那个背影,波光粼粼的池水,鹤承渊浸泡水中背靠岸石,双手架于两侧,长发挡住他袒露的肩背,那团火似乎硬生生压了下去。

沈知梨在远处看了一会儿,好不容易淡下的火,又不自觉烧起,直到一股血腥味闯入鼻腔,刺激她的神经,她快步走去,荡在水面的发丝缓缓飘动,再走近,发丝搅着一滩血迹。

她预感不好,眉角跳动,冲到岸边才发现鹤承渊身上大大小小刀划的伤口,对自己下手从不手软,胳膊都是几道破开的口子,鲜血染红清澈的池水,而他靠着岩石已经不省人事昏了过去。

沈知梨心脏猛跳,淌入水中,望着他触目惊心的伤,愣了许久。

上辈子的魔头,只会抓她发泄情绪,无休止的冲撞,没有温柔可言,欲望一起就要将她困在房上,三天三夜下不来地,怎会将自己千刀万剐也不伤及她一分。

她叹息,坐在他旁边,埋进池子里,红纱撩起红色桃花,珍珠闪烁的光芒倒影在波澜水面,令人迷醉,一旁树枝挂的银铃,摇晃脆响。

他究竟是有记忆还是没有……或许……有无记忆都不再重要,她只需要带他走向正道,完成最终任务得到自由,就够了。

沈知梨温度逐渐褪去,她拾起带来的黑绸,走到他身前,他的身上潮红未退尽,呼吸也极为沉重,两人的发丝随着水面漂浮纠缠,她抬起手为他将眼遮住,手臂上的水滴落在他眼角,顺着脸颊落下,融进水中。

退开之时,脚下一滑,她扑向他,手摸到他的肩膀,再触及他的大腿……迷糊中的鹤承渊闷哼一声,沈知梨一瞬,好不容易压下的火又冒了头,她急忙挪开滚烫的手心。

本是要逃离,余光又扫到他的肩膀,她盯着遭发挡住的肩膀犹豫了会儿,最后还是抬手为他拨开发丝,中针的肩膀已经出现黑迹。

她摸到他的手心,那把刀被他握着,双刃刀,抽出来,她也会受伤,本以为这痛避免不了,却没想到,在她握住刀的瞬间,他松开了手。

沈知梨感到诧异,鹤承渊怎么会如此放松警惕,轻易让人夺走他的刀,究竟是昏迷的原因,还是夜鸣香让他迷糊了。

喂,我拿到刀了,可是会杀了你哦。

少年没反应。

她试探性凑到他面前,勾开他贴在侧脸的湿发,调戏般吹口气,那、那我亲你喽。

没有动静。

真昏死了?她这才放心划开他的皮肉,鹤承渊总算有了点反应,许是疼痛,他浑身颤栗,粗喘一声,弄得本就冒起火苗的沈知梨莫名其妙面红耳赤。

他无意识缓了口气,又再次归于平静,没有醒的迹象。

乌血从刀锋处渗出,她第一次做这事,下手没轻没重,口子也划得极长。

这就当……报我上辈子的仇,臭疯子。

她边剜针,边自言自语道:但那十年可不是一刀能抵消的,和你说话呢。

终于银针血淋淋从身体中取出,她丢到岸边。

刀面拍了拍他红润的脸,喂,我们该走了。

半天没有动静,沈知梨索性陪他坐在池子里,许久后,她闷得慌,波着水花,打发时间,十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转瞬即逝。

鹤承渊手指微不可查动了下。

她搅动漩涡,嘀咕道:幽水城的花,很漂亮。

难得一见满院的花,好不容能赏一眼,他却一夜之间一把火烧了。

疯子。

花也是无用的东西。

鹤承渊声音虚弱。

沈知梨转过眸,你什么时候醒的?她没说什么不该说的话吧!鹤承渊温度褪了大半,捂住肩膀从水里起身,再次弃她而去,摇摇晃晃朝红林里走。

沈知梨大步流星跟上,抬起他的胳膊架上自己肩膀。

少年滞住,发尾的水像阻隔两人珠子,断了线。

她把刀放到他手心,撇了眼他领口露出的刀口,你说的不错,花是最无用的东西,有些时候,刀确实能救一命。

别抗拒了,找条路出去。

红林虽无变换,但路在哪方还是要找,想必这是影子傀儡师住所,等他们兜兜转转走出来时,已经到了西郊荒村边缘,山外已入半夜,一览破旧的村落才发觉,红林占据整个村子的地下。

他们绕下山,穿过村子,她记得谢故白说叶婉的马车在西郊,这么走回去肯定不行,可她晃了一圈也没见着。

平时再怎么也要和她吵两句的鹤承渊,一路沉默着,每一步都走的极为无力,他捂着胸口,脸色愈发苍白,血流不止的伤口,银针、体毒、夜鸣香、再加泡了几个时辰的冷水,她能感觉出他在硬撑着,可还不能倒啊。

马车究竟在哪!鹤承渊你坚持住。

两人身高与体型都差距略大,鹤承渊倒在她身上,她根本无法带他走,所幸他没将身体全压下来,沈知梨咬紧牙,支撑着他往前挪动。

村门近在眼前,走了两步后,他顶在胸口的一口血喷涌而出,随后整个人失去意识朝一侧倒去。

鹤承渊!沈知梨无法支住他,被他带倒。

她爬起身,看了眼趴在地上彻底没了意识的人,泄气坐在一旁,瞧了眼他异样的红晕,手触及才发觉他温度急剧上升。

呦,这不是抢我酒的姑娘吗?沈知梨抬首,是那日余府外的怪老头,他拿着葫芦闷了两口酒,眯眼打量鹤承渊。

是你?!他蹲到鹤承渊面前,葫芦底敲了敲他的脑袋。

没反应。

又将葫芦贴上他的额头,放了一会儿,仰头又闷了口酒。

沈知梨嘴角抽搐,他莫不是……在用鹤承渊快烧傻的脑袋……热酒。

怪老头,你怎么在这?抢酒的坏丫头。

……她何时抢过他酒。

怪老头凝视鹤承渊,对他似乎很感兴趣,瞧了一番后吐出二字,毒娃。

扛走,再不救要成傻子了。

沈知梨:我……扛不动。

怪老头欲言又止,最后只得搭把手。

……这怪老头喝酒,喝得迷迷糊糊碰巧遇到他们,可究竟是碰巧还是故意为之。

沈知梨更愿意相信他是跟着鹤承渊到了这处,却一不小心喝酒上头,睡了一觉,恰巧碰上了,毕竟瞧着是这怪老头能做出来的事。

听医馆的老何说他是药谷之人,应谢故白之求前来给叶婉送味药,遇上个满身毒还没死透的人,起了兴趣。

她在医馆待了三日,鹤承渊都未醒的迹象,谢故白爱妻叶婉的白事在余江挂了三天三夜,他们之间遗憾又令人感慨的爱意情深成了民间茶余饭后唏嘘的闲谈。

今早沈知梨一跨出医馆,就叫凝香逮了个正着,她扑进怀里一把鼻涕一把泪,哭得惊天动地撕心裂肺。

小姐!你怎么在这啊!我找你三天了!沈知梨拍拍她的后背,给她顺气,安抚道:行了行了,我这不是没事吗。

凝香:还说呢,我找谢公子借人,把西郊荒村和红林扒了个底朝天,都没见到你们的身影,把我吓死了。

还好你没事。

她埋在沈知梨怀里,哭了个痛快。

凝香靠在沈知梨肩膀,整个人锁在身上甩不掉。

她委屈道:你怎么在这啊,不回原来的驿站。

鹤承渊受伤毒发,我这几日在照顾他……凝香打断她的话,暴跳如雷,他个杀奴!小姐管他死活,还要你亲自照顾!他什么东西!小姐自己都没休息好,气死我了!说罢,撸起袖子就要杀进去,她走到门口,发现沈知梨并没有拦她,回头瞄去,小姐……沈知梨低笑道:行了,那可是杀奴,别惹他。

凝香嘴上说着要教训鹤承渊,但还是对他心生畏惧,到底还是怕的。

那……那我还是听小姐的吧,小姐说什么便是什么。

凝香走来,挽住沈知梨的胳膊,将她往外带。

这是去哪?小姐,你丢的这三日,谢公子不吃不喝都找疯了,赶紧带你去给他见一面,不然我怕他要寻短见。

现在那个讨厌的女人也死了,小姐和谢公子重归于好吧。

……沈知梨弹她脑门,想什么呢。

人才去了几日啊,就让她迫不及待上位。

再说了,你不都说了吗,我爹要是知道,我跑这来找谢故白,回去我们两都得挨板子。

凝香撇嘴道:你出家除了找谢公子,还能是为什么事,老爷早就知道了。

那你还让我乱来。

都已经到这一步了,那不是……来都来了嘛,两人重归于好有什么不行的……自然不行。

沈知梨跨进谢府,府里挂满白绫与白灯笼,地上布满纸钱,几日前贴在门窗的红喜都还崭新着,无空扯下。

谢故白也没了当初的神采,披头散发身穿丧服独坐空院烧纸钱,抬眸见到她的刹那,面容尽是疲态,双眼通红。

他冲上前来拥住她,如失而复得般眼泪流了满脸,沙哑道:阿梨。

我真的只有你了。

真的只有你了……突然被人揽进怀里,沈知梨不知所措定在原地,望着满院悲景,心中百感交集,最终还是回抱他视作安慰。

谢公子……节哀。

得到她的回应,谢故白将她搂得更紧。

阿梨,留在余江吧,你千里而来,我定不会辜负你,我会给你最好的一切,所有所有最好的一切,只要你想只要我有,哪怕没有,只要你要,我都可以给你。

他急于表达,怕她离去,仿佛这是唯一能救他,拉他出深渊的稻草。

沈知梨最终还是松了手,谢公子,此来是同你告别……谢故白对她的回答感到不可置信,这不该是那个阿梨会说的话,他错愕道:阿梨?!你是在怪我娶了婉儿……沈知梨摇头,不是。

分明就是!以往儒雅的人泪流满面,无法控制情绪。

沈知梨看不明他的眼神,幽沉的眼底积满泪水,懊悔、崩溃又夹杂一丝无可奈何,可又像拍翻帆船的骇浪,深不见底,浪如高墙,致命甚至闪过一丝凌厉与狠绝。

极其复杂的情绪,从他眼中冲击而出!她不懂他对阿梨的那份情,也不懂他对叶婉的爱,更不懂他隐忍求活的恨。

连他过往身份……她都不知。

谢故白……沈知梨不敢看他,别过头说:我的杀奴,在余府杀人,这事想必你早已知晓。

是我的疏忽,余江留不得他,我会带他离开。

出乎意料,谢故白握起她的双手,没关系的阿梨,没关系的!杀奴有勇有谋,或许护你也没什么不可,你若喜欢,留下便是,这宅子你住的不舒服,我重新给你置处地。

阿梨不必离开,那些邪宗本就该死,死了便死了,杀奴为民除害,做的并无错。

沈知梨感到不可思议,谢故白从最开始对鹤承渊就横竖不顺眼。

更何况还在他的地盘,借他的手关门杀人,为了不让她走,连这样一个危险的人都能包容。

破损的马车停在院角,那夜他应该是着急,先带叶婉回来,移过目光,厅门大敞,一口红木棺正对院子摆放,依稀能看见棺木上的咒符刻印。

红木棺?这不是……影子傀儡师的棺吗?谢故白察觉到她的视线,移半步,挡住她,阿梨……我会把事情都处理妥当,你不要闹脾气,不要离开余江,不要……离开我……他的眼泪再次流淌,止不住的颤抖,她是他的良药。

沈知梨:今日是该下葬吗?是……婉……叶婉被傀儡师所害,只能用红棺安葬她。

沈知梨最后留在院子里,谢故白忙碌安葬叶婉的大小事,她只是一个安抚他情绪的存在,盯着刺眼的红喜字,又扫过晃动的丧灯。

头顶的枯叶砸在她的肩头,惨烈的阳光洒进院子照着燃烧的火,风席卷而来吹动纸钱。

一切发生的太突然,从在马车上的抢亲,到他们大婚,再到白事,就像眨眼间恍惚而过,还未瞧清就已成埃落定。

叶婉最后葬在西郊荒村,谢故白在她墓前坐了半日,而沈知梨和凝香也站在一旁陪了半日。

凝香站得有些累了,活动脚腕,小姐……谢故白一把将纸钱丢进火中,回身对她们说:走吧,我去给你寻处宅子。

沈知梨婉拒道:我暂时住在医馆,鹤承渊伤还未好,若是没什么事,我先去找他了。

谢故白:阿梨。

沈知梨退后半步,我想……我们还是保持现在的关系。

她思来想去,还是对伤心欲绝的谢故白说:谢哥哥……我们之间的感情,不会因为叶婉而改变,只是谈婚论嫁终是不合适,现下这般就很好……阿梨。

谢故白打断她,我不会强迫你,会等你愿意的那日。

沈知梨:那,我先去医馆了。

谢故白:若是遇上难事,钱不够要要告诉我。

沈知梨点点头,凝香之前抓住刺客,得来了不少银子,买马离开,能走一段距离。

她又忙说:我、我回去给我爹报个平安,以后还会来找你的。

谢故白:余夫人是个精明的人,她虽想为夫报仇,但刺客这事,就算查出来是也不会轻易交赏金,更何况,刺客没审出因果就死了。

沈知梨:嗯,猜到了。

回京的马车我会帮你买好……不用。

阿梨,凝香那的钱并不多,你若全拿去买马车,路上吃住怎么办。

我会再另想办法。

谢故白拧不过她,只得妥协,我会派人给你送些银子去。

他掀起眼皮,态度坚决,阿梨,不要再拒绝我,不然我会亲自送你回京。

沈知梨无奈点头,知道了,我会收下。

他好不容易躲在余江,再回京恐怕给他招来祸端。

她与凝香回到医馆,鹤承渊面色惨白,还是没有醒的迹象,有些奇怪了。

怪老头拿着瓶瓶罐罐在一边捣鼓,他抬头在沈知梨与凝香间来回扫视,最后定格在沈知梨身上。

他是你什么人?凝香抢话,买来的杀奴。

怪老头缩起眼,多少钱买来的?凝香:八百八十八两。

沈知梨亦是不明所以问道:怎么了?怪老头神秘兮兮竖起一根手指道:我给你一千两,你把他的命卖给我。

凝香说:卖卖卖,给你给你。

终于能摆脱杀奴,还能得银子,她双眼亮起。

沈知梨沉下脸,走到鹤承渊床前,挡在他面前,他的命不卖。

凝香惋惜道:小姐。

不卖就是不卖。

沈知梨掏出一袋银两交给怪老头,这是答谢你这几日为他辛苦的医治。

怪老头拿在手里掂了掂,真不卖?不就一杀奴吗?沈知梨:不能卖。

怪老头再次竖起一根手指,一万两。

沈知梨摇头,不行。

十万两!凝香着急得直跺脚,掺和道:小姐!十万两!沈知梨:他拿不出来。

凝香丧气道:啊?又是一个骗子啊。

怪老头被揭穿后也不急,慢悠悠毫不客气收好银子,坐在一边,又灌了两口酒。

我是没钱,不过他的眼睛我倒是能治,就看你要不要帮他治了。

沈知梨没有片刻犹豫,问道:多少钱。

怪老头:不要钱,我看你和他关系不一般啊,要不你和我一块走。

凝香警惕起来,去哪?沈知梨:药谷是吗?可以。

小姐!怪老头眯起眼,不犹豫一下?没什么好犹豫的,你既不要钱,又想带他走,想来他身体里的毒对你产生了兴趣。

哈哈哈,抢酒的丫头有点意思,我不光对他有兴趣,对你也有兴趣。

沈知梨自然知道他为何对她感兴趣,无非是鹤承渊说的,她这身子招邪祟。

屋里的火光忽明忽暗,怪老头姿态随意,却又故弄玄虚说:你不好奇,你的杀奴中的何毒。

沈知梨:这东西,我知道了也帮不上忙。

怪老头瞥了眼凝香,随即道:他中了两种毒,一种呢,在此地就有解药,还有一种,日后再告诉你。

沈知梨颦眉,两种毒?凝香嘀咕道:我看可不止两种毒,那赌场不折磨死他?怪老头:噢?幽水城赌场买来的杀奴?沈知梨:你知道幽水城赌场?怪老头不以为然哈哈大笑道:赌倾家荡产了。

……这时,帘门外有动静,怪老头对外喝道:老何!这么多日还不打算来解毒吗!解毒?沈知梨疑惑不解。

话音落的下一刻,帘子揭开,老何像是在帘子外站了有段时间了,他在偷听?瞧起来是个憨厚的老实人,怎么还干偷听这事。

他尴尬笑道:那个,那个毒。

怪老头对鹤承渊方向抬抬下巴,解了吧。

在几人逼迫的目光下,他只好取药施针。

沈知梨一连抛出几个问题,你给他下毒?!什么时候的事?那日我带他来治眼?你为什么要对他下毒?银针在烛光下闪着寒光,老何支支吾吾半天憋不出一句话。

怪老头替他解答,可有段时日了。

有段时日,那可就不是那日的事了!更早?!什么时候!沈知梨将目光锁定在老何身上,一副不逼问出前因后果,绝不轻易放过他的架势。

摇曳的火苗映亮怪老头的黑眸,他仿佛能洞察一切,语气也淡了不少,去掉懒散意味,有何好隐瞒。

老何哆哆嗦嗦说:是谢公子救你们回府那日……令我下的药。

谢故白!沈知梨睁大双眼。

凝香炸毛道:不可能!你在胡言乱语!谢公子不会做这种事。

老何:谢、谢公子说……怕这杀奴对小姐不利,所以……等他确认无事,才能给解药。

怪老头摆摆手说:行了行了,快给人解了,他现在是我的人。

老何抹了把额间汗,去解毒。

两种毒交叠,又加傀儡师的夜鸣香,怪不得红林里的鹤承渊如此难受。

待老何解完毒,他望向怪老头,谢公子他……怪老头:他既不愿意随我走,我也懒得再追问,换一个人。

老何:一个低贱的杀、杀奴?夜已深了,谢故白没有来过医馆,怪老头手中那壶酒也喝完了,他起身对沈知梨说:随我走吧。

凝香去收拾东西。

怪老头打断道:我只带他们二人,你留下。

凝香怔住,当即立道:不行!怪老头:不行?不行我就一个都不带。

系统这时冒出,提醒道:「宿主,药谷隐蔽,无人知晓入口。

如今世态动荡,邪宗弟子久不见归宗,若是查到鹤承渊,必会实施报复,到时恐怕惹祸上身。

」药谷……,这个怪老头可能是唯一能治鹤承渊的人了。

怪老头说:丫头想好,进我药谷,何时能出可不清楚,一辈子半辈子,十年五年。

凝香神色一变,不行!小姐!怪老头瞧了沈知梨一眼,你要是不想去,就把杀奴卖给我,趁他昏迷不醒,我把他绑了去。

不过嘛,现在价格变成十两。

他抛了抛手中的钱袋。

沈知梨在这地方除了鹤承渊也别无羁绊,怪老头察觉到他们之间不寻常的关系,就看她良心如何,救或不救。

我答应了。

小姐!凝香震惊道:你说什么呢,为了一个杀奴……也不全是为了一个杀奴。

也是为了她自己,任务在身,其他都不重要。

沈知梨注视凝香,你先回京,安抚我爹。

凝香:小姐!这事绝不同意!怪老头酒喝完也没了什么耐心,想好没有,我要启程了。

小姐!沈知梨:想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