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承渊周围撒了一圈红灿灿的碎片,他目不转睛注视着正对他的那串名字。
——心有缱绻,望若初见————谢故白,沈知梨——宋安不禁冷颤,默默挪边半步。
果然,这不是他该听的事,他什么都没听见。
他扯了扯沈知梨的袖角,凑过去低声八卦求证,这什么相情蛊……不会……是真的吧……沈知梨瞪他一眼,抓回自己的袖摆,从他手里抽出,怔愣会儿道:假的。
声音虚弱,犹犹豫豫。
宋安啧声道:你看看你说的话,你但凡果断点……你别说话。
沈知梨掐他一把,丢了个眼神警告他安静点。
宋安翻个白眼,没争论,自觉捂上嘴,点点头。
沈知梨小心翼翼靠近孤站着的鹤承渊,学着宋安的模样,两指扯他袖摆,讨好道:我……这几日都没好好陪你……麻烦你照顾我了……你想去哪……我今日陪……话音未落,鹤承渊低沉道:婚书?他的嗓音嘶哑,短短两个字平淡砸下来,沈知梨浑身如遭电击,电流窜行,猛地哆嗦。
这动静更令人确定婚书的真实性。
就连宋安看她那样都两眼一抹黑。
她好好的怕鹤承渊做什么啊,吓成这样。
沈知梨嘴打抖,名字……名字是假的!鹤承渊深不可测的黑眸移来,假的?名……名字都是可以仿照的,那谁知道……杨……杨邶是不是作假,反正……我……我是不记得了……你很怕我?鹤承渊一双眸子用力咬住她。
沈知梨脊背发凉,勾住他的手指,扬唇笑道:怎……怎么会……鹤承渊不为所动,名字为假,指纹呢?沈知梨:那……那肯定都是假的。
鹤承渊耻笑一声,相情蛊,这便是你不愿的原因,消遣我?不,不是的!沈知梨握住他的手,她近乎下意识道:所以的一切都不一定是真的,鹤承渊……她认真道:我也不一定是沈知梨。
宋安:???为了留住鹤承渊瞎话都编出来了?她不是郡主……谁信啊……鹤承渊咬着后槽牙,刀刃挥动,抵在她下颚,冰凉的刀面尚存滚烫的血,他挑起她的下巴,刃尖触及她滚动的喉管,轻轻用力就能要她的命。
他眼尾猩红,极力拉拽即将崩断的理智,字一个个往外溢出来,真是气疯了。
沈知梨,玩弄我的人会死的很惨,你也不例外。
在刀刃刺破她肌肤的刹那,他收了刀,甩开她的手,黑靴踩在那串誓言与名字上,长袍挥动,大步离开。
沈知梨望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黑暗的巷子里。
她已经用尽全力去握住他了,就怕他生气转身就走,结果……他还是用力甩开她的手,不管不顾抛下她。
宋安吞了口唾沫,不安摸摸发凉的脖子,不禁对沈知梨竖起大拇指,你可真是厉害,看把师兄气成什么样了。
你早签了婚书,还骗人感情。
全京上下,找不出有你这样胆子的人了。
沈知梨怒瞪他,你别说话!宋安阴阳怪气学道:你别说话。
做了还不让人说,我看你怎么给师兄解释,他也算是把你这个多情郎给看透了。
沈知梨:……多情郎……给凝香送完葬,黄昏之际沈知梨拖着疲累的身子回到王府,推开门才发现,鹤承渊把放她房里的东西全收拾走了,连同春宫小册子一起打包带走。
真生气了……宋安倚在一旁看热闹,呦,空了?枉费师兄安慰你七日,陪吃陪喝陪玩,结果发现你早成婚了。
是我,我也气得恨不得砍死你,他居然还能手下留情。
他长叹口气,边啧声边摇头,已经不是我认识的师兄咯。
你完咯,他不会原谅你的。
除非……宋安挤眉弄眼沉思着,你和离。
不对,那你与师兄岂不成二婚了……啧,也不对,他就算能接受二婚,相情蛊也够把他气疯。
他甩甩脑袋,……就二婚他都不会答应的……你完咯,他不要你咯。
沈知梨忍无可忍,一巴掌扇他脑瓜子上,要你多嘴!我都说我不知道。
宋安捂住脑袋,铁证如山你还说你不知道。
你和我说,你倒是和师兄说去,你看他信吗!沈知梨:……所以你宁愿信一个外人也不信我?宋安:我信什么外人。
之前京城闲余饭后的闲谈你自己没听见啊?谁不知道你怀淑郡主从前有多喜欢公子白,签婚书,完全就是情理之中,一点都不意外。
……我不和你说了。
那你和师兄说去。
沈知梨走到鹤承渊屋子前敲了敲,鹤承渊……开门……我能解释的……屋中没有回应……宋安用力推门,磨磨唧唧的,直接推啊。
房门没有上锁,屋内昏暗,沈知梨借着霞光往里探去,晃了一圈也没见着人。
宋安伸长脖子,师兄不在啊?他不会收拾东西,从此弃你而去了吧……相情蛊啊,相情蛊。
要不然你再去求一份?下给师兄?你看看,他今日都想杀你了。
我知道他去哪了。
沈知梨回身朝府外走。
哪啊哪啊?沈知梨骤然一顿,阿紫呢?宋安在院子里晃了一圈,是哦,从今日出门开始就没见到她了。
沈知梨:今日出门?!宋安回忆了会儿,是吗?是吧,……好像也不是,找你前我还看见她走在殡队前,估计是回她屋去了。
她屋……巷子里的窄屋……是该叫嬷嬷把占的地分出来了。
宋安追上前,喂喂喂,你去哪啊?沈知梨:我去说书人哪,鹤承渊估计跑那去了。
宋安猛然止步,你去他那啊,那我不去了……不合适……沈知梨:我也没让你去,你去找找阿紫吧,她那日说城外遇见的瘦子总是盯着她。
我怕瘦子有鬼,天色也不早了,你去带她回府。
宋安:天色不早,你还出门?我有鹤承渊,他除了能去说书人那,京城也没地方去了。
宋安:哪没地方去!什么青楼啊,花阁啊,大把地方,实在不行,仙首大人什么身份,配个世家小姐多得是人喜欢,谁非吊死在你这颗树上啊。
宋安!你是不是欠打!宋安瞧她抄棍,从她旁边灵猴般闪出府外,他两腿跑得飞快,早去早回啊,等大师兄议完事,我要把郡主嫁人的事告诉他们!闭上你的嘴!宋猴子一溜烟跑没了影。
沈知梨来到说书人屋中,发觉里头亮着烛光,她推门而入,下意识喊鹤承渊的名字。
然而,光亮出现,屋子里的人并非鹤承渊而是去而复返的说书人。
这说书人,不是早背着包裹跑了吗?!他未曾想有人推门而入,神色慌张收起纸,柔作一团藏到身后。
沈知梨蹙眉,你怎么回来了?说书人磕巴道:我……我……想回来就回来了……沈知梨警觉道:你藏了什么东西?说书人视线躲闪,我……我……他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一个字,突然又加大音量说:我是写什么的,我就在做什么……郡主嫁人自会知晓。
沈知梨缩眸,快步到他桌面,一掌摁在桌上,你说什么?!说书人:我……我说什么了?我什么都没说。
你说我嫁人!那姑娘家不就是要嫁人的吗?这说书人,分明做贼心虚!她眼疾手快抢先一步,从他手里抢过纸团。
说书人:你做什么?!咣当——!说书人伸手来抢,一枚金元宝从他袖口里掉到地板上。
!!!金元宝!沈知梨打开纸团便见上头赫然写着,如何大肆宣扬郡主与公子白的婚事与相情蛊。
!!!杨邶!说书人吓软在地,我……我什么都不知道,有个江湖侠客托人找到我……让我……让我回京,像……像之前说仙首故事那样……说郡主与公子白的往事。
这公子白……公子白都死了啊……还……还说……我……沈知梨沉冷道:你不是不知道吗?!说书人哆嗦跌坐在地,手去摸索掉到地上的金元宝。
沈知梨:不许拿!说书人吓得收回手,我那什么……我没说啊……我这不是还没说吗……我看你不像不说的样子!沈知梨把纸团揉成一团塞进自己怀里,拾起金元宝。
她蹲在他面前,把金元宝放置在手心抛掷,之前让你传言仙首的事,也是那个江湖侠客?不……不知道。
嗯?沈知梨质疑,五指收紧作势要将金元宝拿走。
说书人急了,我真、真不知道啊,郡主,上回的事我都交代过了,事……是放窗台上的,留了个字样让我说书……你不知道?字迹可相似?这……没注意看。
你说什么?!我真没注意看。
江湖侠客去哪了?说书人:我……我听说他出城了。
出城了……沈知梨若有所思。
估计是去告知谢故白她不愿签婚书这事了。
你什么时候到屋的,在你来之前可有遇见其他人?说书人:我早晨就到了,没见过其他人。
沈知梨:没见过……鹤承渊没来?!莫非真像宋安说的那样?!罢了罢了,你现在说书,必须说我与仙首的事!与公子白的只字不许提!你记住没有!说书人愣了一会儿,仙首大人和郡主?沈知梨不耐道:听见没有!听见了听见了。
说书人应得倒是快,但是没多久又滞住,那个……说什么呢,郡主。
沈知梨:你不是写故事的人,还问我。
纸上让你传什么,你把人改了,金元宝我还给你,你若不从,我随时会逮着你,抢回来。
她把金元宝丢到说书人怀里,记住了。
金元宝失而复得,说书人笑呵呵的点头哈腰道:知道了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