鹤承渊离开后,沈知梨在牢中待了半日,刚喂饱饭就瞌睡上身,她在床上闭眼小歇,也不知过了多久,身上盖了件毯子,她才迷迷糊糊转醒。
你回来了?鹤承渊在床尾坐下,手里翻阅着一本春宫事。
沈知梨猛然惊醒,你又在看什么东西?!她伸手去夺,鹤承渊攥住她自送上门的手腕,顺势扯入怀里。
阿梨要一起看吗?鹤承渊别看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奇怪……上回儿,你不是还挺喜欢吗……沈知梨双颊通红,我让你去查店小二,你跑去看春宫事?!唔……别乱摸……!炽热的手指如蛇般灵活钻进层裙。
沈知梨抓住他的胳膊,怒视着他,这是在牢中,你想做什么?鹤承渊低笑凑到她的耳畔,湿热的气息扑入她的耳窝,地形我看过了,你这间房在最里头,没有人的,更何况那些刑卫现下还昏睡着,沈大小姐几日没宣泄,这里只有我能帮你,再不快些,他们要醒了。
沈知梨气得胸口涨痛,他今天这是又看什么剧情了!听起来怎么这么像情夫翻窗,偷情戏码!别、别闹……嗯……阿梨明明喜欢。
回家再说!鹤……承渊……她一句话断断续续,要喘上几回才能吐完,做贼心虚似的扫着牢外。
她是来蹲大牢的!鹤承渊手指停顿,沈知梨软绵绵趴在他的肩头喘息。
他说:屋子修好了……什么屋子修好了……你踩了个大洞的屋子。
沈知梨:……这啥意思,是说只能各睡各房了呗。
阿梨……鹤承渊沉笑着,手指在尖端快速刮过,怎么办?沈知梨气得牙痒痒,一把抽走他手里的书,摁到一边,我知道了,回去就把两件房打通。
若是不给怎么办?谁会拒绝你啊。
大人……唔……沈知梨浑身一颤,给……不给我带你住回郡主府,谁都不带……鹤承渊这才心满意足放过她,他欺压而上,把沈知梨圈在怀中,她的手抵在他的胸口无力反抗着,他却是在逗她,没亲没吻没干坏事,越过她拿回那本没看完的书,坐直身继续翻看。
沈知梨看着他水润的指尖,在泛黄的纸张上留下浅浅的印子,霎时浑身滚烫,脸红得滴血。
我让你查的事如何了?鹤承渊瞄她一眼闷笑道:阿梨好红。
别贫,问你话。
死了。
死了?!谁?!店小二?!是啊。
他满不在乎拿书翻阅,倒是把沈知梨的胃口吊起来了,主动扑到他的身边询问。
怎么死的?什么时候死的?鹤承渊感受她的气息贴近,故意一话不说,专注手中书。
沈知梨一掌挡在书前,整个人半身都靠进他的怀中,我在和你说话呢。
鹤承渊:可是我在看书。
沈知梨:……她是不是又哪把大魔头惹毛了。
无奈道:回去你想做什么,我陪你。
鹤承渊把人拉过来,用带来的毯子盖住她,随后把书塞她手里,那阿梨帮我翻吧。
……沈知梨将书合上,你先回答我的问题。
鹤承渊:脖颈一处皮肉外翻伤,这伤手法在入刀前先划了到竖口防止他呼喊,再一刀刀由浅至深将人磨死。
此等手法,与黑衣人相同,只不过略显笨拙,像仿制李公子的手法,不知是故意迷惑,还是真在仿照。
沈知梨:挑衅?鹤承渊:并无可能。
沈知梨:死得太突然了……几个时辰前才在众刑卫前指认凝香,现在又离奇死亡,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阴谋,如今给凝香翻案也再无可能。
李公子尸体消失,店小二离奇死亡,破酒家砸毁翻新。
鹤承渊,你有查到凝香在哪吗?在另一座暗狱中,有重兵把守。
暗狱……算了,你不方便查。
沈知梨望向狭窄的窗外,明媚的阳光避开了牢狱的方向,一束光也没打进来。
她嘀咕道:……新皇的美人……怎么又是姑娘与小孩?鹤承渊:怎么了?沈知梨疲倦,我就是觉得……好累……实在是太乱了,我想不明白。
鹤承渊撩开她的碎发,在她额间亲吻,顺其自然,阿梨想到什么做什么便是。
沈知梨从他怀里起身,缩到床头,对扑好毯子的窄床拍了拍,过来陪我睡觉。
窄窄的床只够一人平躺,于是鹤承渊便侧躺着将她揽入怀中,抽出另一件毯子盖她身上,把人严严实实包裹好。
地牢潮湿,不盖毯子睡一夜容易着凉。
估计李相国为了报复她,就算不动刑罚,也会困她一夜让她受罪,直到明早。
毕竟众人都知怀淑郡主娇生惯养,在这地方住一晚比杀了她还会令她崩溃。
要么难受死她,要么跑出去扣上罪帽,如今以无他法可以翻供,那恶行扣下来,整个王府都其罪难逃。
可惜了李相国失策,她窝在鹤承渊怀里,哪哪都能睡得安心舒服。
沈知梨闭着双眼,在他怀里钻了个舒服的位置,迷迷糊糊嘀咕道:鹤承渊,明早你天一亮记得离开。
好。
他倒是答应的干脆,结果第二日,沈知梨都醒了,他还窝她怀里没醒。
沈知梨:……鹤承渊……太阳都晒屁股了!一串脚步声逐渐靠近,沈知梨手忙脚乱把鹤承渊薅起来。
他睡眼朦胧呆滞坐在床边。
沈知梨已经走到了牢门前,李相国!凝香在哪?!李相国正要冷嘲热讽,忽然发现牢中还坐着一人,顿时哑声,语气好了些,郡主,一夜睡的可好,可是想明白了,我儿的死究竟与你那丫鬟有没有干系。
沈知梨:没有干系!鹤承渊走到她的身边,李相国开门。
他直接将钥匙丢到门外,讽刺意味十足。
能出却不出,也不劫狱,既然要关,那就两人一起关。
关了仙首,李相国又还有几个胆子继续刁难。
李相国嘴角抽搐,再不愿也得弯腰作揖,喊声仙首大人。
他怒视身边看守的刑卫,对其丢了个眼色,让人去开门。
鹤承渊撇了眼牢里的东西,一个都不想要了,回去再给阿梨买新的。
他带着沈知梨跨了出去,李相国,带路吧。
李相国:郡主,还没说我儿如何死的。
沈知梨耻笑道:你昨日放走的店小二不是告诉你他如何杀的李公子吗?你不把他抓来,反将我的丫鬟抓来审问,严刑逼供,可真是好笑,你让我认罪,我认何罪?如今我人也在这,身正不怕影子斜,你还有什么好说的?李相国咬紧后槽牙,那便带郡主去最后看一眼,她的丫鬟!沈知梨:你把她怎么了!暗牢中重兵层层把守,血猩味弥漫,血滴答滴答作响。
沈知梨一眼便望见架在刑架上的凝香,她衣裳破旧,裸。
露在外的肌肤血肉模糊,头发披散,伤痕累累,奄奄一息。
她下意识惊呼道:凝香!不顾及地上污秽,冲了进去,将人放了!快将人放了!鹤承渊拽紧刃刀,颤抖着难以控制,想动刀又怕在这个节骨点上给她惹来麻烦。
放人。
旁边的刑卫面露难色,手里的烙铁在鹤承渊紧盯的目光下,慌忙丢了。
郡主的丫鬟什……什么都没招……沈知梨甚至无从下手,发怒道:放人!快给我放人!将人放了!李相国!鹤承渊阴沉着脸,亦是忍耐到了极限。
刑卫颤抖着手,把人从刑架上放了下来。
凝香一口血涌出,浑身都是血迹,她双眼空洞倒在沈知梨怀中,含糊着一口鲜血说道:小姐……清清白白……我没招……不是我做的……小姐……我还能回家吗……我没有家了……沈知梨干净的裙摆已然浸湿血污,凝香……阿紫,会有家的……真的吗……可是小姐很恨我……沈知梨抓住她的胳膊,上面全是酷刑留下的痕迹,皮开肉烂,筋脉尽断。
就算她的身份存疑,可见到这般模样,沈知梨还是忍不住落了泪,滚烫的泪水砸在她的脸庞,只嘀咕着一句。
会有家的……我带你回家……沈知梨的内心纠结又挣扎,像被沼泽往黑暗处拉,她看不清,捋不明。
凝香代替了别人的身份,这多年间她又瞒着杀过多少人……沈知梨不得而知,可从最先开始,凝香就被人抛弃,她别无他法,她想要活下去,可是用错了方式,从此一步错步步错……回不了头了……小姐让杨邶给我送来的最后一顿饭……很好吃……我吃完了……沈知梨愣了半刻,她从未想过这是凝香的最后一顿饭,她想着只要熬过昨夜,只要等她爹与君辞出面,这事就能平息。
可……却变成了现在这样……她的眼泪断了线般,往下掉个不停。
凝香视线涣散,眼泪砸到眼皮上,都不舍得眨眼,她注视着沈知梨,似乎想在最后一刻,将她的面容永远刻在脑海里。
小姐……我从未想过要害你……这话……为真……她虚弱的留下最后一句,便彻底断了气。
凝香!凝香!沈知梨疯了般去摇她,阿紫!李相国!她双眼涨红,我绝对不会放过你!鹤承渊望着她的模样,心中颤动,二话不说扬手将刀挥出去,锋刃抵喉时,沈知梨阻止了他。
鹤承渊!刀锋再近一分,李相国就将人头落地,鹤承渊出刀太快,周围的刑卫都没反应过来,然而等反应过来时,他都已经将刀收了起来。
众人相视几眼,都不敢动一寸,只能原地不动。
鹤承渊走上去,蹲在她面前,指腹摸去她的泪。
阿梨……在京城要顾虑的太多太多,不是手起刀落就能轻易了事。
她无助的眼神像一把锋利的刀,刺进他的心脏。
鹤承渊……我在。
鹤承渊一遍又一遍,拭去她眼角流淌而下的泪。
她嘟囔他的名字,一次又一次,就仿佛这种绝望又灰暗的时候,除了他,她不知道再去求助何人。
鹤承渊……阿梨,我在。
带我回家……好。
鹤承渊转眸招呼刑卫把凝香送回王府,来人。
李相国面色铁青,闹出人命实在是场意外,他本意是想用郡主逼这丫鬟招供,拉王府一起下水。
谁知道这丫鬟死不开口,刑卫下手也无轻重,顶不住一夜酷刑死了……鹤承渊抱起沈知梨安抚着,昨夜还笑脸盈盈的人,如今在他怀里哭声不止,她或许是自责没将这事算准确,因她的过错害死了凝香。
他拥紧沈知梨,把她埋在自己怀中,路过李相国时,扫了他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