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画像

2025-04-03 05:23:09

陆宴今日随郑京兆外出,先是做失踪百姓记录,后又去了一趟刑部,回衙门已是午时。

甫一进门,就瞧见孙少尹将那象牙刻山水纹的毛笔啪地一声拍到了桌上。

怎么了这是?郑京兆道。

孙少尹一见是郑京兆,连忙起身行礼,眉头紧皱,方才我去了一遭宋家,本想通过她的描述,绘张犯人的画像,哪知我一去,宋家坚决不让我见人,说她家女儿受了刺激,只见女画师。

属下无奈,只好又去寻女画师。

可是大人,京中的女画师着实有限不说,且还多是画山水的,这画起人物,当真是……您看看吧。

说罢,他便把桌上几幅图,递给了郑京兆,露出个一言难尽的表情。

郑京兆看过后,不禁嗤笑一声,真不知道画师是在画犯人,还是在画猿类。

他转手交给陆宴,坐下,继续道:宋家女都说了些甚,画师可是问清楚了?孙少尹点头,那日宋灵儿本是去西市买香粉的,但西市的百香阁闭店了,便去了稍远一点修行坊,她听人说那儿还有家有名的香粉铺子。

说到百香阁的时候,一旁的陆宴不由自主地提了下眉角。

继续说。

郑京兆又道。

宋灵儿就是在修行坊被带走的,她刚察觉不对,就被击倒了,女画师帮忙看过,她的头部至今还有被瓶类击打的痕迹。

据她的述词,她醒来之时,已被送到了一位陌生男子的榻上,全程被面纱捂住双眼,并未见到人。

万幸她起身的时候面纱刚好倾斜,她瞧见了一眼,宋灵儿说那男子已蓄须,鼻梁高挺,容貌吓人,目眦欲裂。

听完孙旭话,陆宴又低头看了看手里的画像,抬手摸了下自己鼻梁,不禁心道:这胡须之茂盛,容貌之吓人,倒也是画出来了。

郑京兆又道:这就完了?身量,体态呢?孙少尹摇了摇头,属下也觉得能记录的过少,便又去了一趟宋家,可宋家这回连大门都不让进了,我让他们再说些,他们只道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其余一概不知。

陆宴抖了抖手里的画像,道:这张画像,宋家女怎么说?孙少尹脸憋得通红,咬着牙道,说像,简直是一模一样。

可谁能长得像猿人一样?郑京兆拍案而起,大声怒斥,胡闹!她宋家既然是大晋百姓,住在长安城里!那配合衙门办案,便是应该应分的,岂容他们……孙少尹道:大人息怒,诚然不是宋家二老为人猖狂,而是这事一出,宋家女被刘家退婚不说,这两日,光是寻死,都已经两次了……历来女子被人奸污,若是没死,紧接着,便是一条人命。

默了半晌,郑京兆又叹气道:派人从修行坊开始查,既然是从那儿被带走的,那修行坊必定会有些蛛丝马迹。

他顿了顿,又冲陆宴道:我记得陆大人的画工乃是极好,宋灵儿的话虽不多,但任何线索都不能断,是以还请陆大人根据方才的述词,多画上几幅,届时给宋家女送去,叫她挑上一幅。

真是官大一级压死人,郑京兆既发了话,陆宴也只能应下这费时费力的活。

到了傍晚散值的时候,孙旭走到陆宴身边,道:陆大人,您认识的贵女繁多,就没有两个会画人像的?陆宴思忖片刻,想到孟素兮画的那些梅兰竹菊,便道:并无。

说完要走,孙旭连忙道:陆大人,我与你同路。

陆宴回头不解道:同路?孙旭笑着拍了一下陆宴的肩膀,昨晚在平康坊,我瞧见您的轿子了。

陆宴身子一僵,倒也无从辩解,毕竟是他叫人把轿子停在那儿的。

他叹气道:陆某今日还有画像要画,怕是不能同孙大人一起了。

孙旭拍了一下自己的头,是我不对,竟忘了陆大人还有要事。

——陆宴满身疲惫,再三犹豫下,到底还是回了澄苑。

晚膳后,陆宴抬头问沈甄,会研墨吗?沈甄点了点头。

陆宴回想着宋家女的证词,蓄须,鼻梁高挺,容貌吓人,睚眦目裂,不禁冷笑一声,光是一个胡须就有几十种,真要是全画出来,那今夜是不用睡了。

他无奈地起了身子,旋即,又十分自然地拍了下沈甄的臀部,一会儿到我书房来,替我研墨。

他这样轻挑的动作一出,沈甄的脸刷地便红了。

他这不轻不重的拍打,仿佛带了一股难以言喻的暧昧,叫人忍不住心肝颤。

进了书房,陆宴便镇尺铺平了纸,等了好一会儿,才见沈甄红着指尖捧着一盏水走了进来。

陆宴皱眉问她,弄什么水,用了这般久?沈甄眨了眨眼,解释道:磨墨的话,虽用冷水即可,但还是雨水更佳,可冬季无雨,我便想着今日天暖,屋檐上的还滴答些雪水,便接了些过来。

听了这话,陆宴倒是明白她为何指尖通红了。

也是,云阳侯府养大的女儿,自然懂得会比常人多一些。

陆宴点了点头,砚台与墨一通递给她。

沈甄看着手里的墨,喃喃道:这是逾麋大墨吗?陆宴侧头睨了她一眼,嗯了一声。

倒是没想她懂得如此多。

待沈甄研墨好,陆宴便立起笔沾墨,开始作画。

话说,这人都是两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没错,但却是一个人长一幅样子,光是瞠目的眼,陆宴便画了十多种。

一个时辰过后,他不由皱起眉头,歪了歪脖子,活动了肩胛。

沈甄小步挪过去,将两只素白的小手,落在了他的肩膀上,轻轻帮他揉了揉,力量虽小,但陆宴仍是受用的。

他闭上了眼,向后靠了靠,拽住一根她的手指抵在了太阳穴的位置上。

沈甄明白他的意思,柔软的指尖又动了起来,她虽然好奇他画的到底是何人,但想着他方才苦大仇深的样子,便识相地什么都没问。

这一落笔,便是整整二十幅,眼看要到亥时了,陆宴冲沈甄道:你回去吧,今夜不必等我了。

沈甄这双磨墨的手都累了,更别说作画的,见他甩了无数次手后,沈甄试探道:不然我同大人一起画吧,这样兴许能快些?陆宴执笔的手顿住,抬眸看她,画过人像?沈甄点了点头,画过几次。

师从何人?李墨,李夫子。

夫子在世的时候,点拨过我几次。

沈甄道。

这话一落,陆宴整个人都怔住了。

旁人说这话,他未必会信。

原因无他,毕竟李墨此人已算得上晋朝开国以来,最为出众的大家,他的画作,至今都在皇城里裱着。

但沈甄不同,沈甄的祖父可是当过太傅的,算一算,和李墨的年纪也刚好对的上。

怪不得,从方才研墨起,她就非常熟练。

陆宴将她人拽到自己眼前,笔递给她,我说,你画,能做到吗?沈甄点点头。

陆宴随意道:宽脸,长眉,圆眼,高鼻,厚唇。

沈甄思索了一会儿,缓缓下笔,片刻过后,便勾勒出了一个人来。

看清后,站在她身后的陆宴不禁笑着摇了下头。

诚然她一下笔,便能看出不同来,当真是刻画入微,得其神髓。

这便是天赋了。

既然她会作画,便无需再画下去了,明日将她乔装打扮一番,带她去宋家即可。

沈甄停笔。

回头看他,大人,这样行吗。

方才情急,陆宴那一拽,相当于将沈甄揽入怀中,眼下沈甄一回头,额头刚好抵主了他的下颔。

肌肤相触,不由让书房里的温度莫名升了升。

她的眼睛,恰好对上他不断滑动的喉结。

药用了吗。

他哑声道。

沈甄先想到的是墨月拿给她的避子汤。

做他的外室不得有孕,这事先她就知道。

她咬着下唇,摇了摇头,大人,我提前用了麝香,那避子汤我没喝。

说着,他朝陆宴晃了晃身上的香囊。

陆宴低头看着她红扑扑的小脸,继续道:我说的是杨宗下午送来的药。

昨日弄得狠了些,他见过,也记得。

这话一出,沈甄鬓角的发丝都朝上立了起来,回想今日上午她自己给那处上药,整张脸都变得娇艳欲滴。

她声如蚊蝇,上、上过了。

陆宴双手掐着她不堪一握的纤腰,向上一提,使得她坐在了桌案上,四目相对,只听他语气暗哑,低声问她,是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