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7章 中邪

2025-04-03 05:15:31

盛望进教室的时候, B班数学老师刚好在讲台上分午休练习卷。

他特地走了教室后门, 但并没有什么用, 全班都借着传卷子转头看他,目光透着羡慕。

学生的羡慕无比单纯——如果你有正当理由不用来上课,那你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人。

班委被叫去开个一节课的会都能得到一句太爽了的评价, 更何况盛望这种一走就是半个月的。

别看了,我脸上也没长答案解析。

盛望感觉自己不小心走了回星光大道,在座位上坐下就拱手告饶。

全班哄笑起来, 数学老师撑着讲台调侃他:盛望心情不错啊, 看来集训生活过得还可以。

不知谁嘴快接了一句:不上课就比较养人。

班上又鹅鹅一顿笑,终于老老实实开始做题。

盛望一上手就发现自己要完, 连续半个月的集训留下了一点后遗症——他看到数学题的第一反应不是画图、列式子或计算,而是想把题目翻成英语。

平时做这种半小时练习卷, 他的时间都绰绰有余,今天因为该死的后遗症居然有点紧。

老师说收卷, 他才匆匆写完最后一句话。

好像有点生疏了嘛,啊,盛望?数学老师隔着几桌冲盛望一抬下巴, 速度比之前慢不少。

盛望这回没什么好反驳的, 乖乖挨批。

既然英语已经搞完了,后面要多放点心思在其他课上了,比如没事做俩数列题玩玩。

全班一致发出了我靠的叫声。

数学老师瞪了他们一眼,又半开玩笑半认真地提醒:你半个月没碰这些,其他同学可一点没放松, 没几天又要周考了,要抓紧啊。

一提到考试,班上哀鸿遍野。

盛望的心理却跟别人相反,他盼着考试赶紧来。

不是因为狂,而是期中之后他还没正式参加过什么考试,他急着考进前45,让A班老何、菁姐他们放宽心。

老师一走,哀鸿们瞬间活蹦乱跳起来。

贺诗首当其冲,猫着腰从前排溜过来,史雨主动让了大半个凳子给她。

哎盛望,集训营好玩么?作为同样参加了英语初赛的人,贺诗的艳羡比其他人浓重多了。

还行。

营一般,人比较好玩。

盛望说。

贺诗被逗乐了:能去的都是大佬,有很好玩的人么?有啊,江添。

盛望正垂着眼发微信,顺口就这么说了。

贺诗:……盛望朝她跟史雨看了一眼,手指飞快地打着字。

店庆:江添,其貌俊,其声清,其名有异术,能止小儿夜啼。

某某:……某某:受什么刺激了店庆:受小情侣刺激了某某:?店庆:史雨和贺诗放着空椅子不坐,非要挤在一张椅子上店庆:贺诗你知道么?店庆:算了你不一定记得,反正就是史雨女朋友。

店庆:全班四十多个座位,他们选择坐在我面前秀店庆:有对象了不起吗店庆:那我也了不起A班教室里,大部分人正收了纸笔准备睡午觉,唯有几个人鬼鬼祟祟。

高天扬跟前面的人互相扔着纸条,这人准头又不行,总扔到辣椒桌上,再双手合十求爷爷告奶奶地拜托辣椒传给前桌。

辣椒一边帮忙一边翻白眼,传到第五个来回时,高天扬转头向后桌看了一眼,刚巧捕捉到江添那一瞬间的表情。

添哥。

高天扬小声说,你刚刚是在笑吧?我没看错吧?江添从桌下抬起眼:看错了。

我不管我看到了。

高天扬说,你弟弟说了,这种时候只要跟你强词夺理胡搅蛮缠就行了。

江添没反应过来:我弟弟?盛哥啊。

……江添目光朝桌下手机一扫,某个弟弟还在说自己有对象了不起。

趁着他没回话,高天扬又问道:那既然你刚刚都笑了,心情应该还可以吧?别扯心情。

江添摁熄屏幕,一脸了然地抬起头:你又坑我什么了?这回不怪我啊!我这次还帮你说话了,但是你人不在,威慑力就没那么强。

高天扬转头冲前排两个人招了招手,示意他们赶紧滚过来。

下一秒,宋思锐、文娱委员和班长李誉就一起滚了过来。

一看到李誉和文娱委员,江添忽然明白了什么。

对着高天扬他们几个关系好的,江添还能说句滚,对着两个女生他就不太方便,尤其班长还容易哭。

高天扬戳李誉,李誉戳文娱委员,文娱委员硬着头皮说:是这样江添,月底又要开校园文化艺术节了。

因为高三不参加,这就是咱们最后一届了,老何的意思是不要占用太多学习时间,但也不要太敷衍。

本来呢,全班大合唱是最公平省事的,反正谁都跑不掉。

挑首好唱的歌,稍微排练几次就差不多了。

但是——高天扬指着楼下说:被B班和7班的牲口抢了。

文娱委员解释说:那两个班的文娱委员开完会,连商量都没跟同学商量,当场填了报名表交掉了。

一个年级最多两个大合唱嘛,我稍微民主了一下,名额就被抢完了。

江添拧着眉:所以?所以只能出小节目。

你知道的,咱们学校规矩,如果单个节目人数小于等于2,那这个班就得出两个节目。

不然全年级都是独唱了。

高天扬指着自己和宋思锐说,现在的安排就是我跟老宋说相声,这是一组,你跟鲤鱼合唱——江添:???呸——不是,说错了。

高天扬纠正道,你拨吉他,鲤鱼唱。

江添纳了闷了:谁说我会吉他?鲤鱼颤颤巍巍地说:我也并不太会唱。

江添:……高天扬解释说:我跟老宋,本来就是说相声的投的胎。

鲤鱼,班长,牺牲小我首当其冲。

但鲤鱼容易紧张,独唱估计能唱到哭。

所以……江添:我不会弹。

没事,艺术节你还不懂么?帅就可以,谁真去欣赏吉他啊。

高天扬说,添哥不是我拍马屁,就你这张脸,抱个扫帚在台上都有人鼓掌。

……江添一言难尽地看着他,所以你出的馊主意?高天扬一缩脖子:我哪敢这么找死。

鲤鱼说:其实是何老师。

江添一脸木然,片刻之后说:我下课找她。

老何下午好像要出去听课。

那我放学找。

江添说。

然而真到了放学,他也没能堵到何进,反而被人给堵了。

堵他的人姓盛名望,是他给自己招徕的克星。

听说你也要表演节目啊?盛望岔着腿坐在楼梯拐角低矮的窗栏上,抬头看着江添下楼梯。

江添回头盯着高天扬:你说的?高天扬刚下一级台阶又忙不迭缩回教室:不是我主动说的,刚好盛哥问。

江添顺着楼梯下去,往盛望那边走:我不参加。

别啊。

盛望拎着书包站起身,我刚还在庆幸呢。

庆幸什么?我们班大合唱,他们趁着我不在学校,给我把站位定在了第一排正中间。

盛望说,一群畜生憋到下午才告诉我,害我最后一节课都没心情上,刚刚听老高说你也要上我才有了点安慰。

不上。

江添说:根本不会弹。

吉他吗?盛望撺掇道:紧急学一首简单的还是很快的,学霸还怕这个?学霸油盐不进:不学。

试试看。

不。

你忍心放我一个人去丢脸啊?江添拉了拉书包带,非常光棍地说:嗯。

盛望眯起眼,然后一把勾住他的脖子,把他压得弓着肩低下头来:你再说?江添喉结卡在他手臂上,动了几下,只有盛望知道他在低笑。

高天扬和宋思锐这才从教室探出头,一边隔着楼梯给盛望加油打气,一边随时准备往回缩。

盛望朝他们瞄了一眼,箍着江添背过身去。

后面是川流不息奔向食堂的同学,他压低了声音对江添说:跟你说个秘密,你的地下情男朋友刚好会弹吉他,他迫切地想教你。

一对一,包教包会,不收费。

你就说学不学吧?……于是当天晚上,高天扬跟鲤鱼和文娱委员说了个好消息:添哥答应了。

真的假的?两个女生简直不敢相信。

吃饭的时候盛哥说的,添哥没反驳。

高天扬说,保真。

为什么?怎么突然就答应了?我哪知道。

高天扬说,我添哥的心思那是凡人能猜的吗?是吧添哥?他说着又转头问道:所以为什么呀?江添眼也不抬:中邪。

高天扬:……*说是要搞校园文化艺术节,但真正上心的只有高一年级,高二这边普遍练习比较少,顶多占几节晚自习。

A班还松一点,何进很大方,尤其对江添很大方,直接给了一张长期假条,说他晚自习想练就可以去练。

不过江添没有占用几次晚自习,因为B班看得严,盛望出不来。

即便拿到假条也是全班一起去音乐教室练合唱。

周四这天晚上下了最后一节正晚自习,江添拎了书包准备去阶梯教室找盛望,却在下楼梯的时候收到了盛望的微信。

店庆:来艺术楼某某:你去练合唱了?店庆:嗯店庆:已经散了,我跟老师要了音乐器材室的钥匙,请了住宿生晚自习的假附中的艺术楼在北边,跟操场离得近,和三个年级上课的楼离得很远。

附中所有的音乐课和美术课都在这里上,艺术生平时也都在这边练习,有些刻苦的每天踩着11点的门禁离开。

江添跑到楼下的时候,看见盛望等在门口。

这个时间点艺术楼大半都是黑的,只有零星几个教室亮着灯。

盛望朝上面看了一眼,说:已经没多少人了,还好跑得快,不然到11点也练不了多久。

江添一步三个台阶跨上来,跟他并肩往楼里走。

过了几秒,他才开口说:真的找我来练习?盛望摸了一下鼻梁,转头看了看身后,艺术楼门口、走廊拐角处都有360°的圆形摄像头。

学校这么大,摄像头多一点很正常。

这本来是用于防贼安保的,但在心虚的学生看来,那就是政教处徐大嘴无处不在的眼睛。

盛望以前没有感觉,现在深有体会。

环形走廊并不狭窄,但他的肩膀手臂总会碰到江添的,名不正言不顺,只能借着磕磕碰碰跟喜欢的人更近一点。

一楼的画室里还有两个艺术生,音乐器材室就在画室隔壁。

他们走出灯光,走进暗处,盛望垂着眼用钥匙开门。

器材室其实并不小,但被一排一排的铁架子隔成了几条窄道。

架子都是特制的,分门别类放着不同的乐器,除了钢琴那些不方便搬动的,大多都在这里。

好多灰。

器材室里的尘埃味有点重,透着陈旧的味道,但他没有抬手去扇。

真正的艺术生都自带乐器,只有临时要用的才会来这里拿,所以尽管最近有艺术节,这里也依然很冷清。

盛望伸手想开灯,但手指摸到开关上却没有按下去。

他用手机屏的荧光扫了一圈,开口问道:这里会有摄像头么?江添跟着扫了一眼,说:没看到有。

盛望点了点头。

他对上江添的目光,问说:那这样算关起门么?江添瞥了一眼他的手机屏,又看向他说:不太算。

盛望拇指一拨,屏幕忽地熄了。

铁架和帆布袋都陷入了黑暗里,窗边堆着杂物,交错着几乎挡住了整片玻璃,走廊上的光透过间隙落进来,很淡。

他们能看到外面的影子,外面看里面却是一片黑。

盛望朝窗户的方向看了一眼,说:我觉得可以强行算一下。

结果刚说完这句话,器材室正对着的楼梯上传来了人声,因为夜静的关系,他们听得很清晰。

你竖笛自己带的?器材室拿的。

那不是还得还回去?……盛望二话不说,抬手就拍开了灯,跟江添一前一后往吉他架子那边走。

他们刚拎起一个布包,器材室的门就被打开了。

三个女生走进来说:诶?江添?!有个女生下意识叫了声,叫完才匆忙掩了一下嘴,显然也没料到开门见帅哥,还不止一个。

你们也来拿器材啊?她们问完才想起来自我介绍,我们10班的。

江添看上去心情并不太妙,不过他一贯冷冰冰的,大家早已习惯。

倒是盛望,看起来也有点不高兴,虽然话音带着笑,但脸色表情却很淡,来借吉他,先走了。

他们在门口挂着的册子上登记了一下,拎着黑色的包上了楼。

这回盛望没了挑教室的兴致,随便找了一间空的就进去了。

艺术楼的设计俯瞰像个音符,教室连廊绕成了一个并不圆的圈,中间是绿化植物园,种着一大片竹子,在里侧的窗户外影影绰绰,倒是遮挡得很严实。

盛大少爷耍流氓被打断,异常不爽,放下吉他就开始自闭。

江添关上门再转头,就见某人已经坐在了窗台上,还把里面卫衣的帽子扯出来罩上了。

灯还没开,他坐在阴影里,酷倒是很酷,就是脾气有点大。

江添看了他一眼,忽然沿着教室另一侧走了一圈,拉上了所有正对走廊的窗帘,然后锁了前后教室门。

他走到窗边,卸下肩上的书包丢在一边,拉下盛望的帽子,弯腰吻了上去。

12月下旬的天气,夜里凉意深重。

盛望一只脚踩着窗台沿,背抵着冰凉的玻璃,抓着江添的后颈。

他们当了好几天的兄弟、舍友兼同学,难得只有两个人,吻得有点乱,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慢变得温柔起来。

*附中早上的食堂没有中午那么拥挤,好多学生会为了多睡一点觉,放弃热食,弄点饼干面包打发掉。

盛望他们几个去不去食堂一贯看心情,这天早上他和江添心情就不错,于是早早在食堂坐下了,没想到碰到了高天扬他们。

A班那群懒蛋能来吃早饭实在难得一见,盛望招呼了一声,周围的座位瞬间被填满了。

听说昨晚你跟添哥练吉他去了?高天扬扒了一口面,抬头问道:练得怎么样?江添坐在对面,闻言看了他一眼,说:不怎么样。

为什么?高天扬问。

盛望和江添腿都长,在桌底下几乎是交错的。

他磕了一下江添的膝盖,眼睛却看着高天扬说:吉他不行。

哦哦哦也是。

高天扬完全不知道桌底下的小动作,还觉得他们的话很有道理,毕竟器材室的嘛,借来借去,肯定不会特别好。

那怎么办?家里有。

盛望看着江添说:周考完回家拿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