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期末,不少选修课都结课了,各种期末课题论文布置下去,叫学生们哀嚎不已。
林阮选过一门经济学,当时孟真跟他说他家里是做生意的,选个经济学对以后有帮助,所以拉着林阮选了经济学。
结果临到头孟真又看中了心理学,丢下林阮去选了心理学。
心理学教授是个挺有意思的白人,很好说话,孟真一点不担心自己不过。
林阮就不行了,他的经济学教授是个英国绅士,似乎在政府供职,每星期屈尊降贵的过来讲两节课,带着比贵族还要贵族的骄傲。
他的结课论文只是题目就很深奥,林阮几乎是两眼一抹黑。
又到周末,天气晴朗,阳光透过窗户洒在书桌上。
林阮坐在凳子上,看着空白的纸张一筹莫展。
走廊有动静传来,林阮走过去探头看了看,正好看到世宁从湛晞房间里出来。
世宁看到林阮,问道:怎么了,有事吗?林阮走出去,把论文课题拿给他看。
世宁看完,笑道:有点意思。
林阮不好意思的笑笑,我看不懂。
正常,这是一种十分学术的理论,大约二三十年前昙花一现,后来就没有再被人提起过,现在的经济理论基本上跟这个没什么关系了。
那我该怎么写?或者有什么参考书吗?世宁刚想说话,身后的门忽然打开了,湛晞穿着一件浅灰色的针织衫,倚着门看着两个人。
林阮规规矩矩的站好,先生。
世宁看了看湛晞,又看向林阮,笑道:我对这些东西也不了解,你可以问问先生,先生肯定知道。
说完,世宁就下楼去了。
林阮一个人站在门口,只得把目光投向湛晞。
湛晞看了眼林阮手中的论文课题,声音依旧淡淡的,进来吧。
林阮走进湛晞的房间,他对这个房间一点都不陌生,甚至比隔壁自己的新房间还要熟悉。
湛晞有想好好给林阮讲讲的心思,可惜林阮没这个想法,他盘腿坐在地毯上,靠着茶几,埋头苦记,生怕错过湛晞说的每一个字。
讲了一会儿,湛晞停了下来,林阮悄悄抬头去看他,正好对上湛晞看着他的眼睛。
听不懂?湛晞问道。
听不懂为什么要选?孟真给我选的。
林阮自己做不了选择。
湛晞了然,他起身从书架上抽出了一本烫金封面的外文书,递给林阮,这是这个理论的完整叙述。
林阮接过书,翻了两页,打算回去好好看看。
湛晞屋子的门忽然被敲响了,是佟伯,他来给湛晞送这几天外头人递来的拜帖。
拜帖厚厚一摞搁在桌角,林阮看了两眼,低下头去翻自己的书。
湛晞和佟伯说完了话,佟伯下去了。
湛晞回来重新坐到沙发上,并不看那一摞拜帖。
林阮有些好奇,问道:这些人都是跟先生做生意的吗?湛晞点点头。
林阮又问:先生不见他们?没有必要。
那先生的货怎么办?都放在咱们自家的店里卖吗?湛晞手下也有一些铺子,酒楼茶馆,米店药店,租车行玉器行,大多是他额娘的。
湛晞笑了笑,伸手摸了摸林阮的头,顺着后脑一直落在脖颈上,他们和我做的生意可不是普通洋货。
林阮略想了想,明白过来,是军火?湛晞没回答是不是,只是捏了捏林阮的后颈,叫他看书。
午后林阮搞定了论文,下楼来帮着阿月收拾屋子。
世宁搬回来一个留声机,据说是德国最新出的,整个四九城找不出第二台。
阿月用它放小提琴曲,她说在冬天温暖的午后听小提琴曲,有一种慵懒颓废的感觉。
一首小提琴曲没有放完,慵懒颓废的感觉就被打破了。
外面忽然传来嘈杂的声音,林阮透过窗户看去,只见三四个护院拦着几个穿黑西装的人,在门口起了冲突。
那几个穿黑西装的人看着来势汹汹,他们身后是一个中年男人,长大衣,带着帽子,手里拿着手杖,正往这边看。
佟伯听见声音出去了,他一出面,那几个人的冲突就停了下来。
不知道佟伯跟他说了什么,没过一会儿,佟伯领着那些人进来。
刚走进屋,佟伯对着林阮招了招手,林阮近前来,佟伯道:有位吴先生想同爷谈生意,你去回爷一声。
是。
林阮上楼去了。
佟伯请那人坐下,又命人上茶,规矩一丝不错,不管是佟伯还是伺候的下人,都没有因为之前的冲突掀起波澜,十分的从容。
林阮推开湛晞的房门,湛晞在窗户边站着,大约也看到了刚才花园里发生的事。
先生,您要下去吗?湛晞将没喝完的咖啡放下,也不换衣服,依旧一身家居衣服,道:走吧。
林阮的心一下子就定了。
湛晞不紧不慢的走下楼梯,那个吴先生一看到他就爽朗的笑了两声,湛老弟,许久不见了!湛晞走下楼梯,在沙发上坐定之后才出声,是有日子没见了。
林阮去厨房端出一盏茶,湛晞接过,低下头吹了吹茶面上的浮沫,听说南方又闹起来了,吴先生怎么有空闲跑到这里来?吴先生系属南方军阀,一般不应该到这里来。
吴先生顿了顿,道:正因如此,我才替我的东家跟你谈笔生意。
湛老弟,想必你心里清楚吧,你在津城港口停的那一支船队,可够惹眼的。
那些东西啊,湛晞轻描淡写道:这不是回国了,所以带回来一些国外的洋货,图个新奇罢了。
我可听说那里头有不少好东西。
湛晞点点头,倒是有些好年份的葡萄酒,吴先生走的时候我送你几瓶?吴先生面色落了下去,揣着明白当糊涂,这就没意思了。
我说的是你那几船的军火!湛晞抬头瞥了他一眼,那几船东西已经许了人,吴先生来的不凑巧。
我可以付双倍价钱!湛晞忽的笑了,人家给的东西不是钱,是命。
吴先生有几条命啊?吴先生面色瞬间难看了起来,湛晞,你别给脸不要脸!几乎他话音落下,身后那几个保镖就掏出了家伙,黑黝黝的枪口正对着湛晞。
湛晞低下头抿了一口茶,抬起眼看吴先生,活像在看一个小丑。
呦!今个儿够热闹的呀!一道年轻的声音忽然从外面传过来,大门打开,走进来一个年轻俊朗的军官。
他身后两列士兵流水一般涌进来,个个端着家伙事儿,将吴先生和他那一帮保镖围在中间。
湛晞依旧坐在沙发上,从容不迫。
为首的那个军官穿着墨绿色的军装,金属搭扣反射着寒光,他身上披着披风,带进来一室的寒气。
他走到沙发边坐下,林阮同样给他上了茶,表少爷请用茶。
吴先生面色铁青,顾···顾少帅,你不是不在四九城吗?瞧你说的,快过年了,我不跟家待着,还能去哪儿?顾忌翘着二郎腿,带着几分桀骜,说起来,家父倒是很想念吴先生,不如您赏个脸,叙叙旧?说罢,顾忌一扬手,也不等吴先生的回答,那些个士兵立刻上前把吴先生和他那几个保镖带走了。
人一走,顾忌那幅不驯的神态立刻就收起来了,他看向湛晞,邀功道:怎么样,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我今儿来的,就是巧啊!顾忌是北方军阀顾大帅的儿子,他的母亲和湛晞的额娘是亲姐妹,感情一直很好。
湛晞搬出醇亲王府后,顾大帅一家一直对他很关照,两家关系十分亲密。
湛晞嗤笑一声,道:我还以为那几船东西你不要了呢。
哪儿能呢!我一听说你回来了,立刻就往回赶了!顾忌笑道:而且我虽然没回来,津城那边已经派了人去接手了。
只等你一个电话,我的人就把货运出来。
湛晞挑了挑眉,钱还没付,就想要东西了?我少了谁的钱也不会少了你的呀!顾忌一扬手,两个士兵抬着一个箱子进来,箱子打开,是码的整整齐齐的金条。
湛晞看过了,点了头,佟伯就叫人把箱子抬走了。
顾忌摘下手套,端起茶杯喝茶,道:我看你在港口那里停了那么多船,带回来不少东西吧。
湛晞不跟他兜圈子,想说什么就说。
顾忌就笑,那么多船里只有这几船是军火吗?湛晞看了一眼,嘴角勾起一抹轻笑,行,有长进。
顾忌勾着嘴角笑,有些不正经的风流,我就知道!三哥,你老实跟我说,还有什么别的宝贝。
湛晞没有明说,只是道:你想要的,我这里都有。
顾忌大喜过望,三哥,你真是我顾忌头一个佩服的人!先别忙着高兴,湛晞道:你有余钱吗?顾忌嘿嘿笑了两声,道:不瞒你说,我刚打赢一场仗,抢了不少地盘,谈判的时候对方同意拿钱来赎。
这不就有钱了嘛!顾忌笑,湛晞也笑,这些钱最后都要落进湛晞口袋里,他没理由不高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