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88章 第88章

2025-04-03 05:15:15

裴莺知道是霍霆山过来了, 但她如今在坐在软榻上,连转头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头上的首饰还未拆,繁复的嫁衣也未换下, 皆因在卸妆前还有一个流程:喝合卺酒。

器具已备好在侧。

夫人。

裴莺听到霍霆山喊她。

这是得起来了。

辛锦在侧,裴莺借着她的搀扶从软榻上起来。

夫妇共牢而食, 合卺而酳。

匏瓜已备好,从中间裂开两半, 旁边还有一个装着酒的小壶。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裴莺和霍霆山相?对而站,一人拿着苦葫芦的一半, 以半边的匏瓜去?盛酒。

合卺而醑,其?意是以酒漱口, 并非直接饮下。

酒入口的第一瞬, 裴莺便?蹙了黛眉,这酒的度数好像有些高, 不是寻常的清酒。

但只?是漱口罢了, 不是饮下,裴莺也没说什么。

半壁匏瓜放下,裴莺抬眸不经意对上面前人的眼睛。

那双狭长的黑眸一瞬不瞬地看着她,她从他眼底看到翻涌的暗色, 仿佛是辽阔的海域里庞大的海兽在海底下翻腾, 露出了冰山一角的恐怖背鳍。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裴莺被他这一眼慑到。

为夫人拆妆。

霍霆山看向辛锦和另一个伺候的女婢。

两人应声。

裴莺回过神来,温声细语和他说,霍霆山, 今日你也累了……夫人安心, 我?不累。

霍霆山截断她的话。

裴莺:……更难以安心了。

耳房已备好热水, 等拆完妆,夫人可去?耳房疏缓疲乏。

霍霆山还在看着她。

裴莺无言, 只?能坐在软榻上让辛锦她们?拆妆。

这回拆妆比上回久得多,上回花了两刻钟,今日是半个时辰起步。

方才酒液过口,有几分酒意醺人,加之疲惫得紧,裴莺坐下没多久就睡着了。

大半个时辰,正?好小憩了一番。

待头上的饰物拆卸完,又换下了繁复的嫁衣,裴莺整个人都轻松了许多。

待进了耳房,裴莺看到一个雕花的木质大浴桶。

椭圆形的桶,桶口如花瓣似的外敞,大概能容四人有余。

这桶的工艺精美,金玉作?配,表面上还有栩栩如生的雕花牡丹纹。

裴莺心底却有几分遗憾。

比起浴桶,她其?实更喜欢远山郡的浴池,可惜天然的汤池不是大白?菜,得考虑地形和周围环境,并非随地就有。

热气氤氲,裴莺除了中衣和裈裤,踩着旁边的木阶梯走进了浴桶。

温水漫过皮肤,惬意和舒适似乎要沿着表皮渗进骨头里,裴莺满足地喟叹了一声。

总算活过来了。

这时普通热水和天然汤池的区别就出来了,后者最多泡两刻钟,前者可以待到水凉才上岸。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裴莺在耳房里待了很久,久到骨头都被泡酥了,懒洋洋的不想动,最后还是辛锦进来,夫人,六月天也需注意防范风寒。

他让你进来的?裴莺靠在桶内特地安置的小靠背处。

辛锦笑了笑,没说话。

裴莺心道了声果然,忽然又想起一事,辛锦,泡一个鱼鳔吧。

之前从集市上收购来的鱼鳔经过香皂刷洗和晾晒,已几乎闻不到腥味了。

裴莺将晾干的鱼鳔叠起来。

有两层的,三层的,也有四层的,组合对比,她后面发现三层叠加起来就差不多了,于?是鱼鳔通通以三个为一组。

听闻裴莺说只?要一个,辛锦迅速看了眼不远处抬手正?要拿浴巾的美妇人,见对方面色如常,不像是口误。

辛锦迟疑了两瞬息,到底依言行事了。

裴莺穿好衣裳出去?,发现霍霆山已然去?其?他的耳房沐浴完,他只?穿着一身玄色的中衣,带子也不好好系,领口敞着,露出一片精壮的深色皮肤。

男人坐于?窗边的软榻上,慵懒地晒着那一片溜进来的月华。

许是听见脚步声,他转过头来。

和他对视的这一眼,裴莺心头一跳。

海兽凶悍,比方才更张狂了,骇人的贪欲明晃晃的不加掩饰。

裴莺脚步越来越慢,最后完全停下来:霍霆山,我?有件事和你说。

见裴莺在不远处站定,霍霆山从软榻上起身,他身量足,步伐也大,没走几步就到了裴莺身旁,夫人想说什么?裴莺正?要开口,眼前人却忽然将她腾空抱起。

世人皆道春宵一刻值千金,夫人有想和我?说的话,不妨换个地方说。

霍霆山抱着人往内里走。

裴莺的手搭在他的肩膀上,随着他一步步往里走,纤长的手指将他肩胛处的那一小块布料揪出几许折痕:是关于?燕好之事……她声音很小,但霍霆山听见了。

男人长眉扬起,兴致盎然地问,夫人有何指教,莫不是今晚夫人想自己?来?说完他似回忆的颔首,笑了下,也可,就是到时候别又喊累就行。

不是!耳尖呼呼的冒着热气,裴莺挣了挣,你先放我?下来。

霍霆山没松手,不过脚步停下了。

裴莺拍拍他肩膀,放我?下来。

夫人想做什么?霍霆山将人放下,见她往回走,从辛锦手上接了一个小瓷碗。

裴莺端着瓷碗转身,恰好对上霍霆山的眼睛,他那目光直勾勾的,有那么点你再磨蹭也无妨,反正?有的是时间。

美妇人的动作?有瞬间的停顿,先前只?是泛起一层浅淡绯红的耳尖红晕更甚。

霍霆山随之上前,待看清碗里的东西?,他认出来了,夫人拿着这是,鱼鳔?看起来很像鱼鳔,但颜色和形状又有少许区别。

是鱼鳔。

裴莺低声道:霍霆山,老是喝避子药也不是办法,你用这个来避子吧。

在最初听闻喝避子药时,男人面色有少许变化,又听闻裴莺后面说用鱼鳔来避子,霍霆山便?以二?指将小瓷碗里的鱼鳔捞起。

鱼鳔以温水浸泡,已变得柔软,他拿在手上捏了捏,触感比新鲜的要硬一点,很快霍霆山又发现这个鱼鳔不止一层。

联系起鱼鳔的形状和她说的避子,霍霆山当即明白?这鱼鳔该戴在何处。

夫人,你想让我?戴这玩意儿?霍霆山语气莫名?。

裴莺点头说是,避子药寒,我?不想喝了。

那就不喝。

霍霆山接话。

裴莺观他面色,敏锐的察觉了点旁的东西?:我?不喝避子药,那你得戴鱼鳔。

孩子有了就生下来,我?又不是养不起,且我?与?夫人之子一定聪明伶俐,胜过旁人多矣。

霍霆山手指一松,他手中的鱼鳔掉回小瓷碗里。

裴莺眉头皱起,这人果然还没放弃,霍霆山,我?有一个孩子……嗯,三个,现在有三个孩子已经足够了,而且生孩子哪是容易之事?古往今来,多少孕妇死在鬼门关,万一我?难产,那肯定就是一尸两命。

最后四个字狠狠拨动了下他的神经,不会的。

裴莺见他如此神情?,就知他是不懂。

或许霍明霁和霍知章的降生,这人完全是当甩手掌柜,只?知女郎十月怀胎后就能得一个孩子。

裴莺越想越觉得有可能,毕竟古时连月经都能避讳,更别说产房中事了。

这些男人高高在上惯了,刀子不割到自己?肉上不觉得疼,因此觉得生孩子轻松,和生一场不痛不痒的小病相?去?不远。

那些生育的妇人呢?她们?本就得靠着夫家,且丈夫有可能还不止她们?一个女郎,又哪里会将这些苦扬到人前,多是自己?默默吞回肚子里,至多和自己?最亲的母亲哭泣生育之苦。

而死去?的孕妇并不会说话。

因此长久以来,这些男人都有意无意地忽视了女性的生育之苦,理所当然的认为女人生孩子相?当容易。

包括如今的霍霆山。

你觉得不会,是因着你听闻得少。

裴莺没好气,再说了,你又生不了孩子,这事你没有发言权。

霍霆山皱着长眉,并未说话。

裴莺认真和他说,我?如今已非双十年?华,身体比不得当初了,你可以去?问问冯医官,我?这个年?纪生孩子的是否要远远危于?年?轻的小娘子。

我?改日和他说。

霍霆山拿过她手里的瓷碗,另一手单手圈着裴莺的腰,竖着将人抱起来,今夜我?且帮夫人试试这鱼鳔。

裴莺那声惊呼还在喉间,就听他还有后半句,不过此物甚是新奇,夫人得亲手为我?戴上。

几步路以后,霍霆山绕过了雕花屏幕。

床榻旁有小矮柜,他先将手里的瓷碗搁在矮柜上,而后抱着裴莺坐下。

他坐于?榻上,裴莺坐在他的腿上。

男人长臂圈着怀中人的细腰,眼尾挑出一抹笑,夫人,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