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子非常长, 上面罗列着大雁、豕牛羊三牲,各类猛兽……诸如虎、狼、熊的整张皮毛,以及九子蒲、阳鐩钻等凡二十八物。
此外还有赤金数千金, 各种珠宝首饰和大摆件更是列了一大串,首饰类的, 裴莺一连翻了几页纸,竟是还没看到尽头?。
又?往后翻了许多, 裴莺还看见?礼单上有酒米几何,玉壁几何, 还有那鲍参等成箱的海味。
普通人家下?聘,一般是送一对大雁, 再准备少许布匹和瓜果。
富裕些的, 布匹中会有昂贵的绸缎和金银首饰,而?后再添置一些精美摆件。
裴莺不知晓一方州牧成婚会给多少彩礼, 但下?意识觉得不应该是这般厚到可以当?柴火烧的礼单。
霍霆山, 你……裴莺抬眸,却见?这时霍霆山已打开了小竹筒的盖子。
开盖后,霍霆山看见?其内有一点猩红的火光,他如裴莺所言, 在?侧边对着吹了一口气。
而?刹那间, 猩红的火点骤然暴涨成一簇火苗。
男人眼底划过惊讶,这火折子颇为神奇。
拿着看了看,霍霆山将小竹盖盖回去。
火苗熄灭了。
霍霆山又?打开, 这回甚至不用吹气, 火苗重?新燃起?。
几番以后, 霍霆山问裴莺:夫人,这一支火折子可用多久?火折子内有火绒, 火绒如灯芯,燃尽后需重?新添加方可再使用。
裴莺说。
霍霆山笑道?,此物确实比火石要便?捷许多,甚妙。
夫人之前向老阿翁买的二钧荻花和构树皮,能做多少支这般的火折子?裴莺:三十支。
霍霆山转了转手中的火折子:这个产量倒还算不错。
夫人,火折子能售卖否?裴莺一顿,看看他,又?低头?看看案上的礼单。
连火折子这等小物件都想卖,这人穷疯了不成?但要说他穷,又?好像不见?得……难道?是打肿脸充胖子?裴莺心情复杂,霍霆山,这礼单要不减一减吧。
别?为了充个面子以后喝西北风。
为何要减?霍霆山拢眉:我寻夫人来,便?是想让你看看这礼单满意否,是否有想添加的物件。
裴莺:……他竟还想添一些。
裴莺斟酌着委婉道?,霍霆山,礼单有些过重?了,如今一切讲究定制,不合规之事会遭人指摘。
霍霆山嗤笑,指摘?我怕什指摘。
再说了,他们指摘,全然是因妒忌。
说着,他伸手将裴莺面前的礼单转了个方向,再翻翻册子,且这也不算多。
裴莺打直球了,你这给出去后,还剩几何?霍霆山翻册子的动作停住,听懂了裴莺的言外之意,他哼笑了声,自然还有银钱在?,吃喝不愁,不会让夫人随我过苦日子。
那蓝巾贼首圆梦真人敛了不少好宝贝,袁丁和石连虎亦没有一个是穷的。
那些得来的宝贝除去换成银钱供给军需,奖励将士外和支援幽州财政外,还剩一些。
那些都入了他私库,也正好拿来下?聘。
裴莺不说话了,只要不是打肿脸充胖子就行,他自己都不肉痛,她也犯不着拦着。
霍霆山:此行去远山郡裴家,给夫人娘家下?聘,而?后会在?冀州待个余月,待到吉日,夫人带随我同回幽州。
下?聘又?称放大定,一般是在?迎亲前两个月由男方前往女?方家,在?下?聘的同时,还会正式通知女?方确切的娶亲吉日。
裴莺喃喃道?:只在?冀州待个余月,这般快……霍霆山睨了她一眼。
个余月竟觉得久,她这是还不想嫁他,不过不想也无用。
*远山郡。
裴家搬到远山郡已有数月了,远山郡作为冀州的核心郡,繁华程度自是没话说。
今日裴家一家用完膳后,立马进入了忙碌,实际上这样的日子已经过了有几日。
接到霍霆山将要来下?聘的消息后,裴家迅速进入了筹备嫁女?的状态。
好吧,虽然要嫁人的那位如今不在?家里,但不影响裴家为裴莺备嫁的热情。
大楚有法?律规定,女?郎的嫁妆是受保护的。
女?郎离世后,其陪妆由子女?继承,男方不得侵占。
或者?是这个原因,只要是有些条件的人家,给女?郎准备的陪妆都不少。
裴家本就是商贾,这些年积攒下?来颇有家底,幺女?二嫁嫁的还是幽州牧,更是使劲儿给幺女?添妆。
这些日子一箱箱东西运进裴家,裴父看着塞满院子的陪妆,满意地抚了抚自己的长髯。
甚好,再过些时日,那位就该……恩主?,幽州军到郡中了,不过先行去了州牧府,那位命人来传讯说明日午时来下聘。
家奴激动道?。
裴父大惊:到了?怎的这般快,不是预计还要过几日吗?家奴自是没办法?回答的。
裴世德也没想着要家奴回答,匆匆往正厅走。
明日下?聘啊,这是刚来到远山郡就着手下?聘之事。
裴世德又?是喜又?是忧,喜的是距离两家结亲又?近了一步,忧的是这般快,甚至说得上匆匆,不知其中是否藏了不为外人道?也之事。
得和女?儿见?上一面才行。
*另一边。
裴莺已随霍霆山抵达远山郡的州牧府,明日霍霆山要去裴家之事,她已知晓。
明日下?聘,按照大楚的习俗,新娘子是不露面的,因此裴莺甚是闲暇,她想着待下?完聘得去裴家一趟。
但没想到,裴家的传信先一步至。
父亲想她回家一趟。
裴莺思索片刻,让卫兵给霍霆山递了个话后,便?带上女?儿出门了。
裴莺坐在?马车里,听着女?儿开心地说着小话,不由有些恍惚。
回家。
可是,她的家不在?这里……目光落在?对面的小姑娘身?上,裴莺缓缓笑了。
不对,她的家也可以在?这里。
马车的车轮碾过青石板,窗牗的喧嚣声飘入内,裴莺听着或吆喝或谈笑,却有些发愁了,不知待会儿如何应对。
她并没有裴夫人的记忆,上次见?裴回舟还是对方先开的口。
还未等裴莺想好,马车已停。
车外的陈渊说:裴府已至,裴夫人、孟小娘子请下?车。
裴莺回神。
孟灵儿雀跃地下?车了。
裴府门口,裴世德领着一家子在?等候,见?了从车里出来的孟灵儿,裴父裴母皆是一愣,随即笑得面上褶子更深了些。
五年前,裴家举家搬到并州。
当?时孟灵儿已十岁了,因着时常去裴家走动,她和外祖家感情极好,如今见?了人,孟灵儿挨个喊人,又?说了些吉利话。
裴母笑得连眼睛都只剩一条缝隙,一转眼,灵儿都是亭亭玉立的小娘子了,好好好,真好。
裴莺这时从车里下?来。
周围静了静。
裴莺抬眸看向不远处的裴家人。
之前通过家书,她对裴家的情况并非一无所知。
裴父裴母育有二子一女?,大兄裴回舟,二兄裴知乐。
裴回舟只有一妻江氏,与妻育有一子二女?;二兄裴知乐有一妻二妾,除了妻子陈氏所出的嫡子外,还有二子二女?。
裴家的人口不算太多,加之她曾见?过裴回舟,如今倒也好区分。
最中间的是一对五旬夫妻,两侧分别?站着裴回舟和一陌生男人,再在?他们旁边的是与他们年纪相仿的妇人,妇人旁边站着少年郎和小娘子。
莺莺。
裴母嘴唇颤抖。
裴莺在?心里叹了声:父亲、母亲,我回来了。
方才见?了孟灵儿喜笑颜开的裴母,如今眼中泛起?少许泪花,回来就好,回来就好。
父亲、母亲,先让妹妹和灵儿进屋。
裴回舟开口。
裴世德忙说:对,别?站在?门口了,快快进来。
自打见?面起?,裴莺的一只手一直被裴母握着,如今进屋也是牵着她进去,对方的手有些粗糙,但很温暖,裴莺那点局促逐渐消失。
裴府是座四进的宅子,一行人去了正厅。
裴氏兄弟的小郎君和小娘子依次来和裴莺见?礼。
此行回裴家,裴莺准备了礼物,人人皆有份。
你也真是的,回来就回来,带礼物作甚。
裴母拍拍裴莺的手。
裴莺笑着说道?,难得回来一次,哪有空着手回来的道?理?。
裴莺这话说完,那边有一声小小的惊呼,裴母和另外几人看过去,只见?是年纪最小的孙女?偷偷打开了锦盒。
见?几人看过来,十岁的裴迟迟涨红了小脸蛋,最后憋出一句,谢谢姑姑。
这让其他人好奇了,都想看看锦盒里装的是什么。
裴莺见?状道?,都是自家人,没有那么多讲究,想看就看。
有了她这句话,本来端着锦盒的小辈有动作了。
这时候裴莺看出一些门道?来,有两个小郎君和小娘子闻言当?即拆了礼盒,剩下?的四个则是迟疑的,偷偷看向坐在?她二兄身?旁的陈夫人,待对方点头?后,才敢有动作。
嫡和庶这一刻无比分明。
裴莺垂下?眼。
姑姑,好漂亮的玉挂啊!这金玉簪真好看,谢谢姑姑。
……惊喜的道?谢声此起?彼伏,小辈们惊叹不已。
陈氏和江氏没有拆锦盒,但看着小辈们拆出来的礼物,她们望着裴莺的目光又?多了几分热切。
在?正厅聊了片刻后,裴母提出让裴莺陪她回房间说些私房话。
裴莺随她离了正厅,去了一间厢房里。
这房间摆设讲究,但没多少生活气息,想来是用来招待贵客的。
房门关?上,裴母拉着裴莺到软榻上坐下?,你这次回来,总觉得你与我生分了许多。
裴莺拿着锦帕的手紧了紧,没有的事。
母女?之间,我也不和你来虚的,莺莺,你如今有身?孕否?裴母问。
裴莺惊愕道?:母亲怎的问这个?裴母观她面色,疑惑说:没有?自然是没有。
裴莺回答。
裴母不解道?:既无身?孕在?身?,那为何霍幽州这般着急?比预计提前许多抵达远山郡不谈,抵达的第二日竟就要下?聘了。
这怎么看都有点急匆匆的意思,若非莺莺有身?孕,为何这般着急?裴莺多少知道?点真实原因,但这个原因没脸说出口。
女?儿沉默,裴母也不觉奇怪。
不知道?很平常,虽说是娶妻,但大事哪能和妇道?人家说的。
莺莺,你和那位成婚后,是该要个孩子的。
裴母握着女?儿的手。
裴莺黛眉微不可见?的拧了拧,不要孩子,我有灵儿已足矣。
不要孩子如何行?裴母大骇,忙说:你和他岁数相去不远,而?红颜易老,他手中的权柄却越来越盛,年轻的小娘子如春日的嫩芽般一茬接着一茬冒出来。
再过些年,待你容色不在?时,男人就该变心了,有个孩子作为倚靠,不愁日后没有富贵日子。
裴莺还是说:我都这般年纪了,还要什孩子。
你这丫头?怎的就说不通呢?你并非生的头?胎,经产妇生产还更有经验些。
裴母着急,后面不惜说:别?看你父亲如今老实,年轻时也是个心思多的,但我为他正室,后面又?为他生了你们兄妹三个,如今老了,他也安分和我过日子。
裴莺慢慢抚平手中帕子的皱褶,没有接母亲这句话。
裴母见?状,又?想起?女?儿和孟家郎君成婚多年,只有孟灵儿一个子嗣,不由眉心一跳:莺莺,你老实和我说,你是否上次生产坏了身?体?这点裴莺不知晓,不过她自觉身?体挺好,平日没病没痛,月事规律,且大多时候不知不觉就结束了。
想到裴母的催生,裴莺干脆颔首:对,是那时坏了身?体。
裴母一脸心疼,怎的之前不见?你说起?,之前住在?北川县那会儿,我听闻有个杏林妙手,专治女?郎不育,说是吃几副药,再喝些神符符水,很快就能三年抱两。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裴莺:……见?裴莺又?沉默,裴母咬牙低声道?:莺莺,你生不了,可否想过把裴家旁支一个女?郎迎过去,让她生一个,最好生的还是小郎君,到时再记在?你名下?。
裴莺惊愕,您怎会有这般想法??裴母握紧她的手,你别?怪为娘的在?你刚回来就和你说这些,世间男人多薄情,你和他又?是半路夫妻,若没有子嗣,往后于你不利。
裴莺叹了口气:母亲,此事不必再说。
……金乌逐渐西斜,裴莺带着孟灵儿告别?了裴家等人,乘着马车回州牧府。
回程路上,孟灵儿几番看向裴莺,到底说:娘亲,您不开心吗?裴莺回神,对女?儿露出笑容,没有的事。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孟灵儿眉心微动。
没有吗?可她觉得娘亲方才就是不太高兴。
见?女?儿眼中有怀疑,裴莺随便?找了个借口,我方才是在?想不知裴氏佳酿在?长安售卖得如何,之前香皂一事中途略有波折,有人眼红我们的盈利,在?暗地里对幽州的商贾下?手,不知这回是否还会遇到那般糟心的事,因此不由有些担忧。
孟灵儿恍然,娘亲您莫忧,有过上回,想来将军已有应对之策。
裴莺笑着点头?。
……霍霆山听闻裴莺回来了,便?从书房回了主?院。
只要未歇息,裴莺都没关?房门的习惯,这会儿霍霆山直接迈步入内。
美妇人坐在?窗牗旁的软榻上,扭头?看着窗外,夕阳落在?她的侧脸上,为她柔软的云鬓度上了一层浅淡的金芒,她笼在?光晕里,似乎随时都会随着那灿烂的余晖一同堙灭。
霍霆山脚步稍顿,再往前走时,速度比之前快了少许。
裴莺在?想今日下?午之事,越是想,就越觉得无力。
果然,她还是没办法?适应这里,无法?接受许多与现代截然不同的观念……发带忽然被轻扯了下?,裴莺下?意识转头?,才发觉霍霆山不知何时站在?了她身?旁。
今日裴家有人让你难堪?他低眸,映着夕阳的黑眸看着比平日透亮些。
裴莺稍愣,然后摇头?:没有的事,家里人都很热情。
霍霆山手指绕过那条深蓝的发带,夫人又?拿谎话诓骗我。
没有骗你。
裴莺也不知这人的眼睛是如何长的,她其实也算不上说谎,方才那话起?码有八分真,但他就是一眼能看出来。
若是没撒谎,夫人怎的这般神情?郁闷二字都快写脸上了。
霍霆山淡淡道?。
按理?说裴家欢迎她都来不及,不会对她摆架子才是。
但去的时候好好的,回来就蔫了,这不是在?裴家那处碰了壁还能是什么?裴莺找了个借口:并非是郁闷,只是许久未见?双亲,不由百感交集。
霍霆山见?她说这话时神色认真,不知情的,还真容易被诓骗了去。
得,从她嘴里听一句实话是真的难。
不过经此事后,他倒是知晓她为何情绪不高,再过一月,我们便?离开这里回幽州。
男人停顿了下?,改口道?:若是夫人愿意,其实待小半个月就启程回幽州也未尝不可,路上走慢些,待回到去也是吉日。
既然和裴家处不来,那就不处了。
裴莺听他说小半月,不由摇头?,小半月也太短了些,反正没旁的事,这般快走不妥。
有旁的事。
霍霆山却说。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裴莺问:什么旁的事?霍霆山:要带夫人去一个地方。
裴莺追问,但霍霆山只说:到时候夫人便?知晓了。
夜幕降临,夜色笼罩大地,随着时间推移月上中天,又?缓缓归入地平线,一夜转眼过去。
金乌如约升起?,新的一日到来。
今日于郡内的许多人都是个特别?的日子。
若是以前,下?聘就下?聘,管他多大的官儿,于他们这些布衣何干?但如今,新田策的推行和邸报的日日宣读,给霍霆山积攒了一大批民望。
因此他要给裴府的消息传开后,引来大批围观。
午时,霍霆山来到了裴府,他骑着四蹄踏雪的乌夜,身?后是一行长长的马车队。
拉车的骏马一匹匹油光水滑,一看便?知是良驹,用于运载辎重?的车厢后尾没有封底,能看见?一辆马车里就装了六个绑着红绸的梨花木大箱子。
有布衣专门数了数,一二三四……居然有十二架马车,那么大的箱子,竟有七十二数。
我记得几十年前袁冀州娶妻时,好像只下?了三十六抬聘礼。
那裴阿翁是个好福气的,居然养出个金凤凰来。
且裴女?还是二嫁呢,办的比头?婚不知隆重?几何。
一般而?言,男方来下?聘,作为女?方的父亲,裴世德是不用亲自到门口,但如今他哪敢耽搁,早早在?大门候着了。
他是第一次见?霍霆山,看着身?高八尺有余、健壮高大的男人,裴世德僵了僵,气势再弱了五分,忙拱手作揖:见?过大将军。
一番寒暄过后,霍霆山直接让人将聘礼抬进裴府。
围观的布衣看着卫兵来来回回地从马车里搬卸木箱,明明是春日,并非盛夏,但几番以后,一个个牛高马大的卫兵额上竟渗出了细汗。
哎呀,光是这箱子的梨花木就能卖不少银钱。
瞧你这目光短浅的,竟只盯着个箱子,与其内的珍品相比,区区一个箱子又?算得了什么?也不知那箱子里具体装的是什么宝贝。
若我是裴家人多好,如此便?能去瞧瞧了。
裴世德之前特地清了个院子出来放聘礼,但七十二个大箱子一个院子装不下?,有半数不得不抬到了旁的院中。
聘礼的礼单厚厚一叠,裴母拿在?手上沉甸甸的,只看一眼便?觉头?晕目眩。
太多了,也太贵重?了,他们为女?儿准备的陪妆与之相比,完全微不足道?。
若是只让女?儿带他们的陪妆回去,未免太轻了些,会让霍幽州府中那些个姬妾暗地里笑话莺莺,这可不行。
裴母心里有了个决定。
霍霆山和裴世德在?正厅,裴世德让家奴看了茶。
他不敢坐上首,只和霍霆山一同在?下?首。
成婚吉日定在?六月初八。
霍霆山说。
裴世德在?心里掐指一算。
如今是四月中,距离六月初八不足两个月,从远山郡回幽州得一个月,这般算起?来岂不是在?远山郡待不久就要离开了?裴世德其实不大乐意,但对上那双不怒而?威的黑眸,一番话硬是换成了甚好二字。
定了成婚吉日后,还有另一个吉日要挑,那就是送亲吉日。
从冀州嫁幽州,是远嫁了。
远嫁也要送亲,不过并非送到底,通常都是中途和男方来接亲的人对接,算是双方各走个半程。
霍霆山:本月月底的二十七是吉日,该日为送亲日,裴丈人有异议否?裴世德本是不乐意的,但听着那句裴丈人,心花怒放,当?场就应下?来。
*霍霆山午时离府,他没在?裴家待多久,申时就回去了。
待回到主?院,他刚好看到裴莺放下?针线,拿起?膝上一块灰色布料看了看,而?后露出了满意笑容。
夫人这是完工了?霍霆山眉梢轻挑。
裴莺转头?看着走到她面前的男人,先说是完工了,而?后问他,此行如何?自是无比顺利。
霍霆山从她手里拿走那条短裤,发现实在?短得过分:我记得我没限制你用度,夫人何故吝啬布料?裴莺说:并非吝啬布料,是此裤合该如此,你且去试试。
霍霆山去了,少倾后又?回了。
他是皱着眉头?回来的:夫人,此裤只有腰处合适,下?方窄了许多。
裴莺错愕,怎会如此?你只量了一个尺寸,自然会出现这种情况。
霍霆山说。
裴莺蹙眉,觉得有些不对。
不若今晚劳烦夫人再为我量一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