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莺坐在马车里, 卷起?一侧的帏帘,饶有兴趣地看着这座肖江郡旁边的小县城。
这小县城是肖江郡西侧的城镇,更靠近西域, 因此胡人更多了些,他们头戴卷帽, 肩上搭着彩线织成的布巾,成群结队, 操着一口半生不熟的大楚话做生意。
金乌西坠,大片的天被染成了暖调的橙黄, 天幕之下?的小镇繁荣,偶尔有一曲西域歌谣荡起?, 倒是别有一番风味。
裴莺有些饿了, 她喊霍知章:霍小郎君。
霍知章骑马在前?,听到?裴莺喊他, 他本不想?理?会的, 但那道声音温和似水,一点趾高?气昂都没有,实在叫人不好忽略。
霍知章眉头皱起?又松开,几番以?后?到?底是调转马头, 驱马到?马车旁:你有何事?如?今已?是饭点, 我们找处食肆用?膳如?何?裴莺顿了顿说:我请你用?膳,就当你带我出来。
霍知章沉思片刻,其实他也饿了, 但主动找食肆, 这听起?来像要照顾她一样。
那就去食肆吧, 不过不用?你请,我不缺一顿饭钱。
霍知章别开脸。
让女?人请他吃饭, 说出去笑死人了。
最后?霍知章找了间门面干净的店铺,本来想?直接坐大堂的,但进来后?发现?哪怕裴莺戴着帷帽,依旧有不少人在偷偷看她。
霍知章低声道了句麻烦,迅速让小佣开了个包厢。
这家食肆主做古董羹,但小镇来往多西域行?商,店内的调料比之燕门郡那边要齐全许多。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两个小鼎很快被端上,而后?嵌入小案几空旷的鼎槽中。
霍知章坐在裴莺对面,两人相对而坐。
炭火刚烧,鼎中的水还未被煮沸,此时无事可干。
裴莺不是擅谈之人,入座后?就静静等水烧开。
霍知章目光几次落在裴莺身上,到?底没忍住:你是如?何和我父亲相识的?裴莺:意外相识。
如?今回想?起?来,倘若那日她没有碰上那个道貌岸然的郝衙役,没有被对方看见,会不会一切都不一样。
可惜有些事没有如?果,就好像如?果她知晓那日女?儿会发生车祸,她一定不会让她出门。
霍知章觉得自?己今日皱眉比过去一个月都多:你怎的尽说废话?裴莺想?了想?:我没有义务平白回答你的问题,不如?这般,我们彼此交换询问,你问我一个,然后?轮到?我问你一个。
霍知章沉思片刻,点头了:我还是方才那个问题。
这次裴莺回答说:我原先住的县城遭了寇患,我的县丞丈夫殉职了,他的小吏同僚上我家里来,或许是为求死人财来的,也或许是其他,总之恰好碰上了欲要出门的我。
那小吏有青云志,遂把我当成了青云梯献给了你父亲。
裴莺觉得没什么好遮掩的,因为这些都是事实,就算她现?在不说,以?后?他都会知晓。
不过说起?当初,她的思绪不由飘到?那个郝姓衙役身上。
对方将她献给霍霆山后?,也不知晓获得了什么好处,待回去后?问问他才行?。
裴莺说得平淡,但这番话落在霍知章耳中却宛若惊雷。
她的丈夫竟是县丞,且还是死于殉职,这不仅仅是良家女?子了,更是县丞明媒正娶的妻。
霍知章面色一阵青一阵白,此外还有点火辣辣的烧。
裴莺看着他变来变去的脸色,想?起?以?前?一个词,塌房。
霍霆山在他儿子这里可能塌了一点。
轮到?我问你了,你来肖江郡之事,还有谁知晓?裴莺问。
霍知章用?了半晌才整理?好情绪:我兄长,我出门之前?给他留了信,此外就剩下?随我而来的一批卫兵。
裴莺心道他果然不是长子。
轮到?霍知章了,他却沉默良久才开口:你真的不喜欢我父亲吗?裴莺稍顿,垂下?眼,然后?摇了摇头。
她在霍霆山身边待了两个季节,期间发生了不少事。
他强留过她,也同样给予过她庇护,他们建立了合作,一同做生意,牵扯越来越多。
她知晓他是个好官,感激他肯派人在地龙翻身后?救她女?儿,欣赏他对百姓的态度,也惊叹于他对新事物的敏锐。
但男女?之情……霍知章神色缓和下?来,但一口气松完又莫名有些不得劲。
他父亲十二岁便上战场抵御北国?那些蛮族了,二十及冠时领军在蛟腾口痛击匈奴,剿灭对方五万精锐,若非当时天公不作美,匈奴王廷早就不复存在。
后?来父亲作为祖父的嫡子只身前往长安那等龙潭虎穴听封,也是全须全尾回来。
三年后祖父旧伤复发不幸仙逝,父亲接任幽州牧的同时,挨个将族中蠢蠢欲动的叔公收拾了,扛起了霍家大旗。
又过了几年,在父亲而立之年时,养精蓄锐十年的匈奴再次来犯。
父亲依旧领兵出征,这回直接在战场上割下?了左贤王的首级,匈奴大骇退军。
后?来朝廷中有逆贼作乱,停了幽州的军饷不止,还寻人伪造他们造反的证据,那般艰难的关卡父亲都一一过了。
在霍知章看来,这世间没有比他父亲更英武的男人了,她竟说不喜欢。
裴莺回答完,该轮到?她问问题了:你之前说你送我离开,你打算如?何做?霍知章:石家在并州盘踞多年,总有些漏网之鱼藏在角落里,我安排你死遁。
裴莺看着霍知章:就这样?自?然。
霍知章被她看得脊背微绷,你作甚?你父亲打过女?人吗?裴莺忽然问。
霍知章想?也不想?就说:当然没有。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女?人不喜拒了便是,何至于打女?人。
裴莺又问:那打过你吗?霍知章神色不自?然道:谁家儿子没挨过打,有句古话叫棒下?出孝子。
那就是打过了。
于是裴莺彻底放下?心来。
你问这些作甚?霍知章心里打了个突,莫名有种不祥预感。
裴莺笑而不语。
此时鼎中的水煮沸了,染料晕开香气,裴莺拿起?竹箸,开始将荤菜下?到?小鼎里。
霍知章也动手了。
两人都饿了,不约而同停下?方才的问答,开始用?膳。
裴莺的身形比一般女?郎高?挑一些,自?然不是小鸟胃,但和她对面的霍知章对比,完全不是一个量级的。
霍知章一口气吃了四盘荤菜和两盘素菜,他还犹嫌不足,让小佣再上了两份面食过来。
裴莺看着被推到?自?己跟前?的面食,忽然有点撑着:我鼎中还有许多菜未用?完,吃不下?这般多。
霍知章坐的位置看不见裴莺的小鼎,且先放着,到?时候吃不完再说。
裴莺真吃不完,待她放下?竹箸,霍知章推过来的那盘面食她没动分毫。
霍知章见状,将面食拿回来,一扫而空。
等他们吃完这顿古董羹,外面的天也黑了。
天已?黑,宵禁将至。
霍知章带着裴莺去找地方住,他没有选择厩置,而是派人去西域行?商的街巷,最后?找到?了一家西域商贾和大楚商人合伙开的酒舍。
不知霍知章用?了什么法子,今夜他们这一行?宿在酒舍中。
裴莺今夜和辛锦一个房间,霍知章的房间在她隔壁。
辛锦在给裴莺整理?房间,夫人,这般闹下?去后?面如?何收场?这一路跟过来,辛锦一直在旁边看着,多少看明白裴莺这次并非真的想?走。
孟小娘子还在州牧府中是其一,其二是她太镇定了,仿佛出来游玩似的,全然没有当初在北川县逃跑时的惶恐。
裴莺抿唇笑了笑:无事,霍霆山他儿子说他不打女?人。
除非赵天子在夏季之前?驾崩,否则她和霍霆山成婚之事是板上钉钉。
对方有子嗣,子嗣又是这般大了,肯定有自?己的能力。
为了以?后?能和谐共处,她总归得表个态,又或许该说将事实告诉他们——这段婚姻不是她想?要的,不是她非要攀着他们父亲不放。
她不喜欢他们的父亲,自?然不会为他生儿育女?,他们不必担心因为她的到?来,家中会添了新的孩子。
辛锦看着裴莺弯起?的嘴角,忽然想?起?还在燕门郡的那一宿,她在深夜中听到?细碎的、可怜巴巴的哭腔。
辛锦张了张嘴,但见裴莺如?今心情好,到?底没有说话。
这座宅子是酒舍,裴莺进来后?就闻到?一股酒气。
缭绕在鼻间,一直不散。
闻着酒香,裴莺忽然想?起?一事,急忙道:辛锦,我出去一趟。
辛锦惊讶道:夫人,如?今夜已?深,您去哪儿?只是出房间,并非出宅子。
裴莺说。
裴莺找到?霍知章的时候,霍知章和过大江在院子里,两人面对面站着,气氛似有些凝重。
见裴莺过来,过大江往旁边退开一步,站到?稍后?面些,将空间腾给裴莺和霍知章。
你有何事?霍知章问。
裴莺如?实说:此处是酒舍,一定藏了不同品种的美酒,能否让掌柜拿出来让我看看?你一个妇人竟如?此嗜酒?霍知章惊讶。
裴莺回答:往后?总得营生,我想?着以?后?贩酒。
白砂糖如?果能造出来,确实能卖到?天价,奈何原料甘蔗不是说有就有。
从南方取来种子或茎块,种到?北方,再待发育成一大片甘蔗林,起?码也要两年时间。
但酒不一样。
酒是用?粮食或水果酿造的,这类原料北方就有。
虽说裴莺说话时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平静些,但她不知晓她一双眼睛亮得紧。
霍知章思索了片刻,到?底同意了,他喊来掌柜,以?买酒的由头开了人家的库房。
库房里,一个个酒坛子整齐摆放着,分门别类,架子上挂些不同的牌子。
麦酒、金浆酒、洪梁酒……由于这里靠近西域,往来多西域商人,因此也收纳了不少葡萄酒和马奶酒。
裴莺每类酒都买下?了一坛,待给了银钱后?,让过大江取来酒樽。
见裴莺要饮酒,过大江忧心道:夫人。
不碍事,就喝一点。
裴莺拿着呈了麦酒的酒樽,轻抿了口。
裴莺笑道:果然如?此!旁边的霍知章正想?问果然什么,这时一个卫兵匆忙跑来,二公子,大将军的骑兵到?了。
那卫兵原先是随裴莺出门,和过大江等人一同保护她的,来到?酒舍后?,他守在大门,忽闻远处传来马蹄声。
护卫小队各有所长,这个卫兵眼神极好,在黑夜中能视物,老远就看见领着骑兵来的那道熟悉身影。
他不敢耽搁,连忙来报。
霍知章脸色剧变,一时间竟不知如?何是好。
没有太多时间供他思考,很快,他听到?了马蹄声。
哒哒哒——马蹄声渐近,竟听着像是直接驱马从侧门进入院内。
霍知章站在廊下?,僵硬地缓缓扭头。
黑夜里,一人一马率先从酒舍侧门而入。
皮毛光亮的大黑马四肢粗壮,眼睛黑如?墨汁,行?至院中看到?他后?打了个响鼻,似乎和他打招呼。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然而霍知章却没心思理?会乌夜,他只觉自?己被一道冰冷骇人的目光锁住。
在那双狭长的眼中,他仿佛看到?了恐怖的飓风,又或是裂谷中喷薄出的岩浆。
父、父……一个词还未说完,黑色的马鞭破风而至,猛地抽在霍知章身上。
这一鞭从霍知章的胸膛横跨到?他的腹部,力道之大令他痛呼出声,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胸腹那一块火辣辣的疼,甚至有种五脏六腑都移位的错觉。
霍霆山翻身从乌夜上下?来,大步过去。
霍知章胸腹疼得慌,却不敢捂,他还是少年身形,身量远不及霍霆山,气势更是。
威压沉沉,如?山似海,铺天盖地的涌过来,霍知章面色煞白,有疼的,也有惊的,他从未有一刻如?现?在这般恐惧。
出息了,算计到?我头上来。
声音冷如?玄冰。
父亲,我不是……霍知章一句话还未说完,他面前?的男人抬脚就踢,这脚正中他的胸膛,直接将他踢出几米。
跟随霍知章而来的卫兵大惊,但一个都不敢上前?。
霍霆山踹完人后?,本想?喊来过大江,但转眸时瞥见前?方敞开的库房里有一片杏色的衣角。
霍霆山继续大步入内。
当他走进仓房,看到?站在开封酒坛边,手里还拿酒樽的美妇人时,男人冷如?霜雪的脸色难看至极,比砚台和出来的墨还要黑。
将军您来了。
裴莺放下?酒樽。
霍霆山被裴莺的轻描淡写气笑了。
天黑不回府,一声不吭随那个逆子离了肖江郡,还跑到?外面去饮酒,如?今甚至未有丝毫悔过之心。
她那胆儿难不成只是披了一层兔子皮,其实内里是颗豹子胆?我是否平时太好说话,才让夫人真觉得我是个善人?霍霆山冷着脸一步步上前?。
裴莺微微僵住。
上回她在医馆中被他找到?,那回她能感觉到?他亦是有些生气的,但不似如?今这般怒气冲天,那沉甸甸的威压排山倒海的倾扎过来,仿佛令人连血液都冻结了。
我只是出来走走……话还未说完,手腕骤然被握住,裴莺被那道强横的力道拉着往前?踉跄。
袍角冷寂的扬起?,带过小柜上放着的酒樽。
陶瓷制的酒樽被扫下?,在地上摔出一地的碎瓷片。
走了两步,裴莺跟不上他的步伐,霍霆山!男人停下?,直接将人抱起?,抱着人大步往外走。
乌夜就在庭院中,霍霆山把裴莺放到?马背上,再迅速翻身坐在后?面。
在执着缰绳准备调转马头时,男人的目光扫过不远处的少年郎,把这逆子给我压回去。
只留下?一句,乌夜便开始疾驰。
裴莺是乘马车来的,走了一个时辰才到?的小县城,如?今回去,只花了两刻钟不到?。
骏马飞驰,风凛冽的刮过来,裴莺几次想?说话,但都被风吹得开不了口。
马背上很颠簸,她紧紧贴着他的胸膛,手抓着乌夜的马鬃,偶尔抓不住了,只能去扶圈在她腰上的那条铁臂。
回到?肖江郡时已?经宵禁了。
马蹄声嚣张地踏过寂静的街巷,两侧住户有人偷偷支起?窗牗朝外看,看见一众骑兵疾驰,立马又将窗牗阖上。
霍霆山骑着马到?州牧府的东门,从东侧门进。
从这个门进,去主屋最近。
被抱下?马背时,裴莺七荤八素,人已?经在主院了,但乌夜跑得太快,她的魂儿没追上。
霍霆山抱着人推门入屋,转瞬又将房门甩上。
随着房门的合拢,倾泻在庭院中的天光被隔绝。
眼前?一片漆黑,伸手不见五指,裴莺正欲张口,这时一只带着厚茧的大掌落在她的下?颌处,微微钳住,令她仰首。
带着怒意的吻落了下?来。
如?狼似虎,怒意和火气融在其中,又狠又凶,仿佛要将她拆吃入腹。
裴莺下?颌被钳住,腰也被箍着,前?面是霍霆山,后?背抵在木质的房门上,动弹不得,只能被迫地全盘接受。
她的手揪在他的衣襟上,随着时间一息一息的过去,美妇人纤长的手指逐渐收紧,把那片衣襟抓得皱巴巴的。
鼻间哼出几声着急的哼哼,裴莺拍了拍他的肩胛,然而面前?人毫无反应,逮住那一小尾游鱼使劲儿欺负。
裴莺眼下?逐渐泛起?艳粉,实在受不住,正想?咬他时,这人却察觉到?了,钳在她下?颌的手指微微用?力往里收,隔着脸颊的肉卡在她牙关上。
裴莺哼出一声短促的哼哼,再也无他法。
过了半晌,男人总算退开了些。
裴莺脚下?如?踩在云端中,手脚发软,若不是腰上那条长臂圈着,她能靠着背后?的门板滑下?去。
人前?训子,人后?教妻。
既然夫人有些道理?还不懂,那我今日仔细教一教夫人,省得夫人哪日又不辞而别。
裴莺正想?说不是,但忽然听见滋啦的一声裂帛声。
她脑中有一瞬的空白。
襦裙,中衣,裈裤……有着一筒数金美称的蜀锦,被无数京中贵妇当成眼珠子的黄润细布,就这样一件件的毁在他手中。
霍霆山,你还未刮胡子。
裴莺企图按住他的手,掌下?的肌理?紧实,她甚至触到?了他绷起?的遒劲筋络。
那筋络微微跳动,不吝啬地向外人展示着热血奔流。
他没应,径自?忙活自?己的。
裴莺急得满脸绯红,正欲再喊,他此时却再次俯首,将她满腔的话吞入肚中。
钳着她下?颌的手总算松开了,却是顺势朝下?,攥住她一条大腿往侧边拉。
……辛锦是乘马车回来的,一路忧心忡忡,待好不容易回到?州牧府,已?是寻常安寝的时间。
马车行?至门口,辛锦下?车徒步回主院,主院两间房都没有点灯。
辛锦心里疑惑,脚下?却不停,一直行?到?裴莺住的厢房,轻轻推了门,同时想?喊夫人。
然而她那二字还未喊住就卡在喉间。
门开了约莫三指的缝隙,月华透过门缝溜入房中,辛锦看到?了一地的衣裳。
最低下?的是夫人今日穿的杏色襦裙,叠于裙上的是中衣,然后?是裈裤,最上面的是断了带子的帕腹。
夫人今日的帕腹是鹅黄色的,月光映在帕腹上,有一小片不同寻常的深色,像是被什么润湿一般。
辛锦听到?了熟悉的细碎哭声,比起?上回的清媚,往日那道温柔的嗓音多了几分哑调,如?同失水过多而变得蔫巴巴的芍药花。
霍霆山,不绑,不绑……夫人下?回还逃不逃?男音很喑哑,像某些嘴里叼着肉的大型野兽。
辛锦不敢多听,连忙把房门阖上。
*房内。
裴莺趴在榻上,底下?垫着她平日盖的锦被。
哪怕不看,只是凭着触感,她都能感觉到?那张锦被乱七八糟的。
她头上的两条发带如?今为虎作伥,穿过前?方不远的雕花木缝隙,如?藤蔓般缠在她的双腕上。
她的双手并拢被迫往前?拉伸,手肘和曲起?的膝盖相距并不远,白皙的膝头因着那人的动作不断和锦被来回移动,最后?变得发粉发红。
裴莺眼睫湿漉漉的,眼里擒着一汪泪,红唇和后?颈一直在激颤哆嗦着,她身上出了一层香汗,仿佛刚从水里被捞上来。
某个瞬间美妇人猛地摇头,哭得快岔了气儿,连声音都支.离破碎。
她想?往前?,想?干脆全贴在锦被上,却被强横的捞起?来。
以?后?夫人还会不辞而别否?裴莺颤巍地小幅度摇头。
摇头是何意?霍霆山看着她。
她青丝散开,如?水般滑到?一侧,露出一片雪映梅痕的白腻肌肤,那上面的绯痕有他胡子扎的,也有其他。
不会……裴莺脸颊枕在锦被上,双眼无神。
夫人自?己说的话,往后?记住了。
霍霆山抬手扯了她腕上的发带,而后?将人翻过来。
就在裴莺以?为他要抱她去沐浴时,他重新攥住她的腿将她拉过。
窗牗外夜色浓郁如?稠,随着时间推移,千家万户的灯火一盏一盏地熄灭。
苍穹下?的城镇逐渐静了下?来,野外的猛虎昼伏夜出,开始一日的狩猎活动。
从窝里蹦跶出来的小白兔听到?些异响,警惕的竖起?长耳朵,然而并无动静,仿佛刚才听到?的都是错觉。
兔儿蹦跶着去寻吃的,不经不觉走远了许多。
忽然,林间有一道黑影闪电般窜出,一把将那只白兔摁在爪下?。
白兔努力蹬着腿儿,却无济于事,被皮毛斑斓的猛虎一口一口地吞下?肚,连骨头里的滋味都吃了个干净。
夜已?深,城中房舍里,有人贴着怀中人低语:那避子药别喝了,夫人为我生个孩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