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一瞬间, 裴莺听不?到其他的声响,只有?那一句他们寻到了大将军的尸首宛若惊雷般不?住在耳边回响。
霍霆山,死了?那个让她在大本营等他回来的男人, 再也不?会站在她面前、和她说话了?他们的开?始并不?美好,不?是?常规的婚恋路子, 最?初她也曾怨过他,怨他霸道?, 也怨他我行我素。
但?她从未想?过这人会死,而且还死在他一向得意的战场上。
明晃晃的天幕似乎一层层的黑了下来, 柔软的白云和连片枯草地都不?再别具美感。
孟灵儿连忙扶着踉跄的母亲,娘亲, 我们先回营里。
*主帅营帐里。
裴莺坐在上首主位, 看着闻风而来的几人。
当初霍霆山离开?沉猿道?,除了将十万兵马留给霍知章, 还给他留了不?少核心班子, 秦洋、兰子穆、陈威陈杨两?兄弟、公孙良等人都在沉猿道?。
随他离开?的武将皆是?负伤状态,伤愈后如今全部上了前线。
现在留守大本营中的,唯有?二人裴莺比较熟悉,一个是?陈世昌, 另一个是?柯左。
二人皆已听闻前线传来的消息, 此刻面色异常凝重?。
主母,传信之?人在何处?柯左问。
裴莺让候在营帐外的卫兵进来。
柯左看向那面色煞白的士卒,前线究竟发生了何事, 大将军阵亡的消息又是?从何而来, 你速速道?来。
士卒开?始讲那一夜, 讲霍霆山的船只被豫州的战舟撞出一个大窟窿;讲霍霆山落水后他们一边和豫州军对抗,一边奋力打捞, 但?直至第二天的午时依旧未寻到人;后面又说他们得到了来自兖州的消息,对方声称在下游寻到了大将军的尸首,而他们得到消息后,马不?停蹄将消息送回大本营。
距离最?初听到消息,已有?一刻多钟了,裴莺比一开?始冷静了许多。
哪怕她眼眶还是?红的,手中的锦帕也被捏得皱巴巴,但?士卒说的每一句话她都有?认真听。
豫州欺人太甚!主母,豫州军出尔反尔,言而无信,此等背信弃义之?辈不?配与我们为盟,属下请命率军攻打豫州军。
主母……武将们怒气冲天,纷纷请命。
若非豫州军从中作梗,大将军又怎么会命丧望长坝?豫州,他们会无豫州不?死不?休!武将嗓门都大,吼着嗓子说话时营帐里宛如炸开?了锅,沸沸扬扬,争论不?休,裴莺自知此时开?口也只能是?被盖过声音的份儿。
她目光落在案几上,那里有?两?根用?来压书信的镇纸。
呯——上首忽然传来一声巨响,营中霎时一静,所有?人都看向上首。
他们记忆里向来温和的主母此时手持镇纸,眼里还带着未退的红意,但?神情肃冷,无什表情地看着他们。
如今不?是?吵闹之?时,此事有?蹊跷,还需多加商量。
裴莺道?。
话刚落,就有?人道?:蹊跷?主母觉得何处不?妥?如今不?是?摆明了雷豫州已和兖州他们结盟了吗?裴莺看向说话之?人。
此人名?为吉远帆,任提调官,掌管军中后勤总事务。
裴莺不?答反问:吉提调,当初随将军出征的战舟有?百艘,你可?知豫州的战船有?几何?吉远帆迟疑了下:具体数量不?知,但?听闻至少有?六百之?数。
裴莺颔首,豫州的船队起码有?六百,且这六百数战舟所乘载的士卒皆精通水性?,我方一边与他们对峙,一边打捞人,如此双管齐下的行动一直持续到第二日的午时,可?见豫州军并无用?尽全力围剿我方的船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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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人不?住生出疑惑。
为何豫州不?竭力围剿他们呢?六百战舟对上一百,肯定能打赢。
你回来的那一路,可?是?突破层层包围圈方归?吉远帆问传讯的士兵。
士兵低头:……并无,一路都很顺利。
吉远帆皱了眉头,确实有?些困惑。
柯左捻了捻自己?的小胡子,若有?所思。
士兵又说:当时撞沉大将军的那艘豫州船只,驾船的是?姜鸿斌,此人是?雷豫州特地派来给大将军当协助的,若非他,大将军所乘船只又怎会沉?姜鸿斌如何?斩否?柯左忽然问。
士卒摇头:此人在那夜后便失踪了,那艘撞过来的豫州战舟后面也沉了,有?人说姜鸿斌被木板砸断了腿,而后被暗流卷走。
裴莺拧起细眉。
失踪了?呵,依我看失踪是?假的,被雷豫州藏起来才是真的。
吉远帆冷笑道?:雷家有?头有?脸,可?不?就是?得扯一张遮羞布,遮一遮自己的恶行吗?此话一出,立马有?人附和。
正是?,反正姜鸿斌不?在,全当他死了也成,这死无对证,他们大可?将一切推在这个死人身上,转而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
主母,属下请命领军为大将军报仇。
主母……有?人起了头,请愿之声卷土重来。
众位,请听我一言。
柯左扬声道?,但?他的声音也有?限,很快被盖了过去。
呯。
上首又是?一声惊响。
营中重?新静了。
裴莺看向柯左,后者?了然开?口:众位,请听我一言。
前线的情况尚有?许多不?明之?处,不?如且先让卫兵将事情事无巨细的一一道?来,待将事情的始末弄清楚,咱们再做决策。
这话倒也有?理,于是?众人将目光重?新放回卫兵身上。
士卒说:当时大将军的船沉后,陈使君发现水中有?伏兵,而后有?的豫州士兵朝水里放箭,有?的和咱们一样乘小船下去寻人。
当时陈使君等人已不?信任豫州军,我们与豫州军对上了,后来似乎是?雷豫州下了令,豫州那边撤了军,居于江的东侧,我们幽州居于西侧,以一江之?隔分?开?。
第二个清晨,雷豫州亲自乘船来江西侧见沙都统和陈使君,并扬言昨晚的种种他并不?知情,他也在寻驾船的姜鸿斌,但?那人不?知所踪。
吉远帆冷笑:真是?贼喊捉贼。
士卒继续说:沙都统和他周旋,陈使君带人继续搜索,后面传来兖州那边的消息,雷豫州闻讯后对沙都统说,要前去将大将军带回。
因着属下要回来传讯,不?知后续。
裴莺抿了抿唇。
雷成双计杀了大将军,居然还敢上门来?着实是?蹬鼻子上脸。
主母,属下请愿领兵为大将军报仇。
吉远帆第三?次请命。
当时朝水里放箭的豫州士卒多否?柯左忽然问。
那传讯的士兵努力回忆,不?多。
柯左正色:众位,雷豫州有?可?疑,但?也有?可?能没有?。
若此事真是?雷豫州所为,当夜放箭必定是?万箭齐发,毕竟有?水下有?伏兵的借口在前,放箭也出师有?名?。
然而卫兵说当时放箭数量不?多,说明他们人心不?齐,极有?可?能是?有?人从中作梗,此乃其一,也是?最?大的疑点。
其二,翌日清早雷豫州是?亲自登门的,事发后我军的情绪极为愤怒,沙都统等人一定火冒三?丈,恨不?得将始作俑者?逮住,再啖其肉、饮其血,在这般情况下他雷豫州敢过来,必然是?报了某种决心。
毕竟以当时那般情况,沙都统怒而将之?杀了,事后说是?为了给大将军报仇也未尝不?可?。
这番话说完,他看向裴莺,认真道?:主母,某私以为如今事情未明,不?可?轻易下决策。
这是?反对吉远帆请愿领兵。
一派胡言!吉远帆大怒道?:撞沉大将军船只的战舟是?豫州的,后面朝水中放箭的也是?豫州的士兵,如此,你竟还说不?一定是?雷豫州所为、是?有?人从中作梗?柯权水,你拼命阻止对豫州军发起攻势,究竟安的什么心?该不?会是?这五姓家奴当得不?过瘾,想?弄个六姓家奴当当吧?军中谁人不?知,柯左换过许多个主子,他们大将军是?他的第五位主公了。
大将军曾下了令,柯权水既然投了幽州军,往后就是?自家人,军中不?得拿他多番易主之?事做文章,五姓家奴一词也不?得提起。
以前众人都自觉遵守,但?吉远帆认为今时不?同往日。
这人竟反对向豫州出兵,不?是?心怀不?轨是?什么?定然是?他又起了易主的心思,后面想?以此事到旁人那里当个敲门砖。
被如此攻击,柯左也不?怒:众位,某认为如今局势不?明,此事看起来是?豫州一手策划,但?若有?万一呢?万一此事并非豫州所为,我们贸然向豫州进军,只会撕裂我们与豫州的结盟。
所谓破镜难圆,一旦结盟瓦解,后面再难如先前那般亲密无间。
荒唐至极!吉远帆干脆不?与柯左争论,他看向上首的裴莺:主母,属下请求……裴莺抬手做了个下压的手势:吉提调,我认为柯先生说的不?无道?理,攻打豫州一事暂且缓缓。
营中武将们通通睁大了眼睛。
主母?主母,您不?可?听小人言啊!主母,大将军为豫州所杀,您不?为他报仇是?为何?他生前为您如此,他死后您怎能……似乎觉得后面的话难以说出口,那人歇了声。
裴莺冷声道?:我没有?说不?为霍霆山报仇,只是?此事是?否为豫州所为,现在还有?待商榷,若是?确认了真是?豫州军,我们必与他们有?一战。
打必须打,但?不?必如此急。
倘若不?慎弄错了对手,岂非叫真正的小人在暗处拍手叫好?裴莺只觉自己?的灵魂好似撕开?了两?半,一半冷静地坐在上首,面无表情地看着底下的争吵,最?后还能不?带颤音的驳回某些人的建议;另一半似乎还在帐外,在听到霍霆山出事的地方。
眼睛不?舒服,心口很难受,拿着镇纸的手也很疼。
但?这些不?适却不?能说,也无人能倾诉。
陈先生,您快点劝劝主母。
吉远帆看向一直没有?开?口的陈世昌。
在众武将的注视下,陈世昌对着裴莺拱手作揖:吉提调,某认为主母决策甚好。
武将们哗然。
吉远帆一张脸都涨红了。
角落处有?个武将偷偷给吉远帆递眼色,后者?看到了,心里也明白对方想?做什么。
那人想?架空主母。
但?明白归明白,吉远帆从未想?过做那种事。
他为提调官,掌管军中后勤总事务,军中的粮草和旁的设备都是?归他管理。
因此除了大将军,大概没有?人比他更清楚,倘若没有?裴氏商行支援的银钱,他们幽州军会过得何等拮据。
从银钱到后面的百炼钢,吉远帆是?心服口服。
哪怕裴莺是?个女郎,哪怕她不?同意他请愿领兵,他也只是?生闷气,再恼怒柯权水这厮蛊惑了主母。
并不?知晓吉远帆心中所想?,裴莺继续道?:等下我会给明霁去信,将这一切告诉他,让他从洛阳过来。
在此之?前,全军先行拔营前往,去和船队汇合。
吉远帆:唯。
等武将们离开?后,裴莺脊背上的那根支撑着她的无形钢筋仿佛逐渐被抽离,她慢慢软下来,最?后靠在旁侧的凭几上。
将小娘子和石小郎君请过来。
裴莺对外面的卫兵说。
孟灵儿一直在帐外候着,里面散会后她第一时间进来,见上首的母亲面色发白,小姑娘忙几步过去,娘亲,您是?否身体不?适,要不?我去将冯医官请来?不?必,我无事。
裴莺将人拉住。
碰到母亲冰凉的指尖,孟灵儿惊了下:娘亲,您可?千万要保重?身体。
囡囡,你父亲的消息瞒不?住,传回洛阳不?过迟早之?事,我会去信让你长兄过来。
裴莺说。
行军打仗她是?真的不?会,术业有?专攻,这种事必须交给专业的人做。
霍霆山将长子当继承者?培养多年,霍明霁一定懂领兵控场。
孟灵儿颔首,直觉母亲的话还未说完:娘亲,有?什么是?我能做的?裴莺握住女儿的手,低声说:洛阳离了你长兄后,主事权会有?一部分?旁落到石太守手上。
囡囡,我意欲让石小郎君写一封家书给石太守,这份家书你需看着他写。
她知晓石小郎君对女儿有?意思,年少慕艾,她承认她自私的利用?了这份感情。
孟灵儿转瞬便想?明白了,娘亲,女儿知晓该怎么做了。
女儿一口应下,裴莺反而不?放心,多说了句:囡囡,除了看着他写这封家书,旁的事都不?需要你做。
小姑娘笑道?:娘亲,我明白的。
*日升日落,日落日升,又一日过去了。
这一日过得相当紧迫,在会议结束后,军中快马出发,直奔洛阳城。
与此同时,大军迅速拔营,日夜行军奔向前线。
当初霍霆山是?乘船去的望长坝,顺风行船用?了一日,如今大军昼夜不?停地急行军,用?了两?日方抵达。
在日上中天时,大军终于抵达了目的地。
娘亲,您好像起高热了,得让冯医官过来一趟。
孟灵儿收回探向母亲额头的手。
行军两?日,她们基本都在马车中,平日长途偶尔还能小憩,但?孟灵儿有?几次半夜睁眼都看到母亲愣愣地看着车窗外,似乎整宿都未阖眼。
裴莺似乎片刻后才听清,她摇头说:在你长兄来到之?前,不?能让他们知晓我病了。
霍霆山已不?在,若是?让旁人知晓她病倒,军中定要再次生乱。
可?这如何行?病向浅中医,身体不?适就该用?药。
孟灵儿着急道?,她如今已经失去父亲了,不?能再接着失去母亲。
又是?数番劝诫,却依旧难以动摇母亲的决心,最?后小姑娘咬牙道?:娘亲,对外就声称我病了,要医官看诊开?药,实则药给您喝。
裴莺想?了想?,同意了。
*金乌西坠,苍穹一层层的黑了下来,夕阳将尽,夜幕即将来临,而今夜是?霍霆山战死的第三?个黑夜。
据传已战死的男人此时带着陆续寻回来的三?十个幽州兵,从林间绕路前行,同样是?日夜行军,一直摸到了兖、徐二州联军的大本营附近。
因着打的是?水战,他们的大本营坐落在江岸边不?远,且选址颇为讲究,这是?个C型的港湾口,两?山相连环抱,其内内凹陷成湖泊,可?供战船停靠。
霍霆山爬上高处,仔细考察了这方的地形,他眺望着远处逐渐被夜色笼罩的港湾口,狭长的眼眸眯了眯。
大将军,这几日兖州这边派出的战舟好像越来也少了。
李穷奇疑惑道?。
第一日还有?十来艘,从行驶方向看,绝对是?朝幽、豫州二州那边去无疑,但?不?知晓是?去和豫州汇合、共同夹击幽州军,还是?佯装去与豫州军结盟。
他们人手不?够,也没有?和幽州船队取得联系,因此没有?答案。
不?过第二日,不?知何种缘故,虽说兖州军照样有?船队派出,但?数量比第一日少了一半。
第三?个白日,兖州直接停了往外派船队。
不?过有?一点可?以确认,从大将军战死至今,他们都没有?看到豫州船队往这边来。
这看着挺像,他们没有?结盟。
可?若无联盟,那夜为何豫州军中有?战船横冲直撞,莫不?是?豫州军内被设了暗桩?一切都是?内贼下的手?霍霆山收回目光,东西备得如何?说起要事,李穷奇很是?苦恼:条件有?限,只寻到四?艘船只,且还是?小舟。
这四?艘船是?向渔翁征用?的,那些渔翁的船再大也有?限,可?想?而知当真是?小舟了。
霍霆山转身下陡坡,四?艘也够了。
秋冬时节的夜间昼夜温差大,江上容易起雾,有?了雾气便好办许多。
两?人下了陡坡,二十几个幽州士兵已在进行任务的收尾工作。
他们寻了许多树枝和枯叶枯草,先将树枝主干交叠成十字,而后以草绳捆好固定,再往其中塞各种枯草藤,将之?充实成一个人。
二十来个士卒编了许多个人,他们将这些人立在费心寻来的四?艘船只上,在夜幕里从远处乍一看,这两?艘船上都载满了士卒。
船太少了。
李穷奇叹了口气。
其实不?仅少,且船看着也不?大。
然而那也是?没办法之?事,他们如今只有?零星一点儿士兵,做什么都不?方便。
霍霆山皱了长眉,也觉得船小不?妙,小船的威胁性?哪能和大船相提并论:将两?艘船连起来试试,到时候再解开?。
士兵依言而行。
船只这边安排好,今晚会由两?名?水性?最?佳的士卒驾船从江侧行驶至港湾口,在下半夜至清晨前这一段夜最?黑、也是?会起雾的时间段佯装偷袭敌方军营,以此吸引一批敌军兵力。
至于还有?一部分?……豕寻到多少头了?霍霆山问。
李穷奇:只有?两?头,其中一头还是?小豕。
霍霆山看着港口方向,也足矣。
大将军,您有?何计策?李穷奇好奇道?。
霍霆山给他说了火豕之?策,这方法甚是?简单,但?胜在有?奇效,用?于开?路再适合不?过:今夜你用?豕开?路,再领二十五人从西南侧袭击他们军营,此番袭击重?在放火闹事,将他们的营帐点燃,动静能闹多大就闹多大,中途可?劫些马匹为己?用?,后续便于撤退。
他们从水中爬上岸,许多幽州兵都和霍霆山一样,除了刀以外的其他负重?都丢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士卒上了战场不?丢兵器是?刻在骨子里的认知,更别说他们配的刀还是?百炼钢,可?稀罕了,根本不?舍得丢。
不?过有?一个人是?例外。
李穷奇那柄铁脊蛇矛没了,随着楼船沉进了江底。
他的蛇矛长丈八,没办法别在腰上,当时他为了救霍霆山根本顾不?上拿自己?的兵器。
不?过他倒不?至于没兵器用?,霍霆山派了二人驾舟,那两?个士卒的刀是?用?不?上了,暂且可?借他一用?。
剩余三?个兵卒,在你们后方抖动林叶,制造后方有?援军至的假象。
需谨记,此行你们只是?吸引敌军的注意力,莫要以命相拼。
霍霆山继续道?。
他们就那么点人,加上李穷奇也不?足三?十个,真打那是?白给,人数都不?够旁人一个零头。
李穷奇先是?颔首,而后问:大将军,您呢?方才安排了驾船的兵卒,安排了他领军偷袭地方西南侧军营,这里所有?士卒加起来,刚好就是?他们仅存的人数。
所有?人都有?任务了,唯独剩下大将军,那他呢?李穷奇可?不?认为对方会什么也不?做,只在此处待他归,若真如此,之?前何必说重?在放火闹事。
毕竟只放火完全是?不?痛不?痒,甚至还有?丢了性?命的可?能。
我已大概知晓他们的主帐在何处,今夜我直取他们的将营。
霍霆山沉声道?。
这并非他鲁莽之?下做的决定,其中成与败他仔细斟酌过。
与豫州开?战打的是?水战,既是?水战,大部分?兵力会留在船只里,以随时应对江上突发情况。
若是?之?前,元兖州等人肯定会在船上,但?出了他阵亡的消息,他们一定会从船上转移回陆上。
毕竟明眼人都看出,如今幽州军已乱成一团,豫州与幽州的联盟摇摇欲坠。
短期之?内应该无战事发生,既然如此,何不?选个更舒服,也更便捷之?地?对方的兵力大部分?在江上,陆上囤兵数量不?如平时多。
江上船只是?第一层迷雾,李穷奇领人袭击他们的西南侧是?第二层迷雾,两?层迷雾都能吸引掉对方一批兵力。
声东击西,待对方兵力被引走,他便于混乱中摸入敌营。
但?此话一出,李穷奇大惊,大将军,您身上还有?伤,不?可?如此!霍霆山身上的伤他是?知晓的,挨了数刀,加上后面也没好好养伤,领着人一路急行军摸到对方敌营边。
这伤口不?养如何能好?说不?准还恶化了。
霍霆山却说:不?入虎穴焉得虎子。
若此番能胜,后续一切将迎刃而解,兖州、徐州等皆成为我的地盘,纵然雷成双那时当真中了小人毒计,后续联盟依旧,他也没脸和我争兖州等地。
本来此番出征,是?以豫州为主、幽州为辅。
攻下兖州后,分?地盘的时候自然也是?按出力顺序分?,那时必定是?豫州拿的大头。
可?是?您的身体……李穷奇相当担忧。
他觉得风险还是?太大了,一个不?慎这局便满盘皆输。
霍霆山知晓他在忧虑什么,笑了下,虽是?面色苍白,但?气势不?减当初,我年少时是?斥候出身,你安心好了。
我意已决,成则得兖州一带,云归无需再劝。
*暗夜浓郁如稠,今夜的天与沉船的那晚一样,既无繁星也无明月。
时间缓缓流过,深秋的天逐渐转冷。
后半夜气温更低,江上起了雾,在雾气最?浓郁之?时,有?个守夜的兖州兵眼尖的发现不?远处有?船只的影子。
那船只在雾气之?后,只看了个轮廓,但?单是?这个轮廓,便让守夜的兖州兵惊骇不?已。
对面的船上有?许多人。
百夫长!他速去报告。
港湾内的兖州船舟仿佛是?苏醒的长龙,火把相继亮起,将这一方天地映亮小片。
在港口有?异动的同时,兖州军西南侧陡然掀起一片喧哗,原是?不?远处的林中忽然冲出了一大一小的两?个火团。
烈焰汹涌,以极快的速度朝着军营冲去。
守夜的士卒乍一看,那宛若是?林中爬出了从地狱而来的鬼魅,鬼魅周身带火,爆发着刺耳的尖叫,仿佛凿在人的心神上,令人心头大骇。
有?、有?鬼怪!火豕冲出去后,李穷奇领着二十几个幽州兵紧随其后,左手持火把,右手持长刀,呐喊的杀杀声混在尖锐的叫声里,似为其笼上了一层森寒的杀气。
他们后方林业疯狂摇曳,仿佛后续还有?无穷无尽的兵卒有?敌袭,有?敌袭!救火,快去打水来。
该死的,这些人到底从何处冒出来的。
……西南侧的军营乱成一团,而这份离乱火烧似的迅速蔓延到军营各处,大批的兵力朝西南侧涌去。
极少人发现,东南方有?一道?身影趁着乱摸进了军营中。
霍霆山躲在营帐后,在一支队伍匆忙往西南侧去时,他利落将队末一人捋过。
那兖州兵最?初还懵懵的,有?些不?明白为何营中出现了个无披甲、且是?孤身一人的男人,直到一只大手迅速掐上他的颈脖,凭蛮力将他的颈骨掐得咯哒作响,他才猛地反应过来。
这是?个斥候!但?他已没机会通风报信了,颈脖被掐住让他呼吸不?能,半个气音都吐不?出来。
霍霆山以蛮力将这兵卒的颈骨掐断后,迅速将人拖到暗处,脱了他的胄甲换上。
也亏得如今营中有?两?处地方生了乱,巡逻远不?如先前紧密,不?然此番行动不?会如此顺利。
换上衣服后,霍霆山更是?如鱼入水,名?正言顺的一路往里走。
中途但?凡遇到阻拦询问,他直接报名?头。
军中职位是?统一的,兼之?霍霆山本身就知晓兖州军某些身居高职的人的名?字,应付起来得心应手。
他长驱直入,一路摸到主帐附近。
站住,你是?何人!临近主帐,有?人厉喝道?。
霍霆山停下脚步,我有?紧急军情汇报,请问元兖州此时是?否在内?那人先嗯了声,再问他:什么紧急军情?这话刚落,却见那人嘴角勾起,竟是?露出一个颇为畅快的笑容。
问话之?人心里发了个突,一股异常强烈的不?祥预感席卷而来,还不?待弄明白为何,只见面前人径直上前,而后猛地拔刀。
火色映出刀光剑影,对方的刀太快,那人只觉视野陡然颠间倒。
原本他是?正视对方,此时视觉突然被拉到地上,他只能看到对方的靴子,然后是?再翻转到漆黑的天空。
为何如此……那人后知后觉,是?他的脑袋被这个男人砍下来了。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帐中的元修听到外面的动静,知晓是?有?夜袭,他迅速起身穿衣。
才刚刚穿戴好,帐帘哗的一声被掀起。
元修一惊,闻声转头。
帐内昏暗,帐外的光从帐口斜斜映入其中,他看不?清帐口之?人的面孔,但?见来者?身形魁梧,手中提刀,刀尖斜斜朝下,刀刃上血迹蜿蜒朝下,在地上迅速积出一湾小血泊。
你是?何人?!元修大惊。
霍霆山背光而站,面容不?甚清晰。
但?元修可?不?是?,他对光站立,那张脸被霍霆山看得清清楚楚。
早年霍霆山去长安,曾见过元修一面,不?过当时的元修还未至兖州牧一职。
时过经年,元修变化不?算大。
是?他了。
每一刻钟都异常宝贵,霍霆山完全不?和他废话,提刀入帐朝着元修直砍去。
元修惊骇不?已,连忙闪躲,闪躲时位置变幻,他逐渐看清了霍霆山的脸。
霍霆山认得他,他自然也认得对方。
元修眼瞳猛地收紧,不?可?置信,你是?霍霆山……然而就是?这一怔然,对方的环首刀削上他的脖子,轻而易举将他项上首级砍了去。
咕噜噜。
有?重?物滚落地。
要事完成,霍霆山利落收了刀离开?。
结果刚走出主帐,便看到一人匆忙而来,那人身形瘦削,虽披了甲,但?仍像个文人装扮。
看着那人的脸,即将离开?的男人眯起眸子。
霍霆山是?没有?见过赵立群的,但?他见过赵天子。
赵天子和老江王是?兄弟,两?人模样有?几分?相似。
赵立群作为老江王的儿子,子肖父,弟与兄又颇为相似。
仅是?一眼,霍霆山就知晓此人身份了。
赵立群如今坐拥徐、青二州,他解决了元修后本打算去寻赵立群,没想?到这人自己?送上门来了。
思索了下对方的称呼,霍霆山重?新掀开?一点帐帘:小江王,元兖州已在帐中等候多时,请。
赵立群看了眼霍霆山,只觉此人陌生,但?瞅着英挺伟岸,看着并非普通人,也不?知晓元修从何处寻来的能人干将。
赵立群进了帐中,一进来他闻到了一股浓重?的血腥味,帐内无点灯,但?借着后方被掀开?的帐帘少许光亮,他看到了不?远处躺在地上的黑影。
他心里漏了一拍,心道?不?好,然而此刻利刃已伸过。
……片刻之?后,霍霆山掀帐出来,他还气定神闲地吩咐随赵立群来的卫兵,元兖州和小江王在内议事,若无宣召,任何人不?得打扰。
卫兵:唯。
霍霆山随手牵来一匹良驹,迅速策马离开?,在离开?军营后,他回首看了眼身后。
后方的离乱还未平息,被点燃的军帐连绵燃烧,映亮了小方天地。
天上的月此时慢慢从云层后探出头,浅浅的月华洒落大地。
霍霆山看向另一个方向,肃冷的眉眼柔和下来。
他该回去见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