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霆山食量一如既往的大, 裴莺烤的那六串烤肉很快被他?消灭个干净。
待吃完肉后,他?才看向对面的沙英:沙英,待会儿?你给明霁写封信, 告诉他?此地的林匪与洛阳的官吏有勾结,让他?再将洛阳筛查一遍, 抓出的那些蛀虫,看着处理。
之前他?整顿洛阳, 主要是抓一些别州的暗桩。
其他?的问题并不?显著,因为暂无处理。
然而?现在不?一样了, 既然遇上,人证也?抓拿了, 干脆一不?做二不?休, 抓一抓洛阳内的蛀虫。
这既是立威,也?是增加声望。
在篝火宴的尾声, 陈渊和熊茂他?们回来?了。
满载而?归。
除了一车车的金银细软之外, 还有三个活口。
陈渊留了个心眼,这三个活口并非全都是底层的小喽啰,有两?个算是小头目,另一个则是寨子?的三当家。
明日将他?们送回洛阳。
霍霆山吩咐。
说完这句, 霍霆山瞥了眼不?远处的石成磊, 石小郎君明日可要随队伍回洛阳?猝不?及防被点名,坐在旁边的石成磊立马收回偷偷往旁边小姑娘身上瞄的目光,我, 我不?回去。
霍霆山没再问。
*夜幕已深, 明日还需继续行军, 因此篝火宴宴罢,众人散去, 自?行回各自?营帐中。
裴莺回到营帐里?,将黑纱袋里?的夜明珠尽数倒出来?,霎时间帐中光亮盈盈。
等她整理完自?己的内务,在外简单吩咐了几句下属的霍霆山也?回来?了。
今日他?上了一趟山,加之环首刀见过?血,回到帐中的霍霆山倒是自?觉卸了甲、除了所有衣裳,再用那桶裴莺特地留给他?的水擦了擦身。
三下五除二,霍霆山飞快弄完,那速度让裴莺很怀疑他?到底有没认真擦。
霍霆山,你擦干净了吗?裴莺已经上了软榻了。
霍霆山随手抄起一件里?衣披上,当然干净,如若夫人不?信,可自?行来?检查。
裴莺提醒他?:你莫要忘了如今是行军中。
霍霆山也?上了榻:倒也?并非没有旁的方法。
裴莺一点都不?想回忆这个旁的方法,这人花样多得很。
哪怕不?做到最后,他?也?能有很多招式。
夫人,那个臂钏呢?他?忽然道?。
在旁边矮柜的匣子?里?。
裴莺没想到他?居然还惦记着那个臂钏,霍霆山,你想做什么,明日要行军的。
说后面一句,她语气带了些许警惕。
而?得了裴莺一句,霍霆山竟重?新?下了榻,三两?步走到矮柜旁,打开其上的匣子?。
这是裴莺的首饰匣,出行在外,她亦从简,匣子?里?只有最基本的几样饰品。
霍霆山皱了眉,觉得这匣子?不?仅小,还空荡荡。
州牧府那般多的东西,竟没几样是她看得上的?他?拿了臂钏重?新?回到榻上。
秋日夜间微凉,但介于身旁有个大火炉在,也?不?知从何时起,裴莺的里?衣越来?越薄,袖子?还越来?越短。
旁人的里?衣皆是长袖,到她这里?已进化成中袖了。
霍霆山,你别想。
裴莺一看他?那眼神?,就知晓他?想做什么。
霍霆山拿着臂钏在掌中转了转,夫人,此物甚是美丽。
可能曾经做过?历代王都的缘故,洛阳城是有名的繁华城市,南来?北往的行商皆喜欢汇聚于此。
各类奇珍异宝,奇花异卉都曾在洛阳留下过?痕迹。
霍霆山早年去过?长安,参加过?宫里?的宴席,那些人向上献礼,不?少贡品就如这个臂钏这般精美。
他?说完这句,便握住裴莺的左手,将那个多圈的臂钏套进她手里?。
裴莺生?的白,一身皮.肉在夜明珠盈盈的光亮下仿佛白得会发光,却又不?是冰冷瓷器的苍白,而?是带着健康的粉调、血气很足的润白。
黄金臂钏熠熠生?辉,宝石闪着华丽的光,美人雪肤生?香,竟是十分的瑰丽姝艳。
忽而?,一只带着水晶珠串的素手伸过?,摁住了已经到她手腕位置的臂钏,不?允许它继续被往上推。
霍霆山,不?能胡来?。
裴莺如今可太清楚他?了。
这人一旦挑起兴致,不?做点什么绝对停不?下来?。
明日还要早早起床赶路,她可不?想被众人看到她一脸疲惫的模样。
就看看。
他?说。
这语气听着倒是平淡,但裴莺是不?信的。
眼见要僵持不?下,她眸底忽然掠过?一缕幽光,这个旁人戴过?的,我不?喜欢。
这倒是。
霍霆山皱着眉将臂钏取下,而?后像扔垃圾般丢下榻。
就当裴莺要松口气,陡然听他?来?了一句:我到时给夫人打一套全新?的。
裴莺:……倒不必如此。
她抬眸对上他?的眼,见他的认真目光依次滑过她的颈脖,胸口,双臂,还有腰下……他?已经有想法了。
裴莺一把将人推倒,你别说话,睡觉了。
*五万人的大军一路向东行,直到遇到第一条大江,霍霆山才停止了行军。
从走陆路改为走水路。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当初他?让石向松造的一百艘船规格甚多,有大有小,其中最大的战舟形如那日霍霆山和裴莺曾乘过?的伊人画舫。
不?过?与画舫不?同,画舫是为了美观和游河所用,一层用料稀疏得很,很是镂空,若有箭矢飞来?并不?能挡下多少。
而?大型战船经过?改良后,一层多了不?少挡板,可供士兵隐藏在其后,再者保留了画舫的层数,新?增了小型瞭望台。
有望远镜在,只要江上不?起雾,千米之外的情景也?能看得一清二楚。
木板需接稳妥。
沙英认真交代兵卒。
这艘船足够大,完全可将主母的马车载上;一艘大船搭载一辆马车,分批负载,如此安稳些。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宽且长的木板连接两?头,确保梁桥架稳后,沙英亲自?驱马上船,待上了船后再将马匹解开套绳。
裴莺在岸边看着已上了甲板的马匹,忽然冒出一个念头,霍霆山,这马不?会晕船吧?霍霆山稍滞,皱着眉头说:我幽州的马儿?身强体壮,应该问题不?大。
裴莺语气很是怀疑:你幽州的男人都晕船,凭什么幽州的马不?晕船?霍霆山:……最后那匹马被牵下了战舟,只让马车乘船。
一切就绪后,裴莺和霍霆山也?上去了。
从高空俯瞰,如长龙匍匐于地的河道?上载着一条木色的小蛇,小蛇不?如龙般健壮绵长,但趴在龙背上也?占据了不?少位置。
视觉再往下拉一些,能发现那哪是小蛇,分明是一串几乎首尾相连的船只。
船只缓缓动了起来?,裴莺站在甲板上,感受着行船时带来?的风,只觉心情舒朗,胸腔好似被一只无形的手打开,装入迎来?的风和天上的云。
总算不?用待在小小的马车里?了。
或许是这个时代没有工业污染,这里?的江水清澈得过?分,一丈多以下亦能清晰可见。
裴莺看到游鱼摆着尾儿?在水中畅游,也?看到了小乌龟如浮萍般飘在水上。
船首风大,夫人莫要多待。
霍霆山见她在那里?站了有一会儿?了。
裴莺:再过?一盏茶就回去。
不?过?说完,裴莺想起另一件事,她侧头看霍霆山,对了,士卒晕船之症如何了,可有得到缓解?霍霆山:还行。
我命人在市面上收了许多酸梅酸枣,分发到各船。
且此前也?有过?训练,应该无大碍。
裴莺听他?说训练,眉心跳了跳:训练?该不?会是硬扛吧?就像那回他?以毒攻毒。
倒也?不?是。
霍霆山轻咳了声,最初给士卒分发足够的酸枣酸梅,待其稍适应后,酸枣酸梅逐渐减量。
必须减量,否则日日如此,哪怕只是一百艘船的士卒,每日酸枣酸梅的消耗量都是一个很庞大的数字。
他?们沿途会经过?一些小郡县,补给会有,然而?能补充的数量绝不?会如在洛阳城时那般多。
得省着点用。
裴莺若有所思,这倒也?行。
*上船的第一日,火头军就地取材,裴莺吃上了最近都没吃到的河鱼。
有道?秋风起兮木叶飞,吴江水兮鲈鱼肥,可见这个季节的鱼儿?不?是一般的肥美。
如今看着这一桌子?的全鱼宴,裴莺顿时觉得吃了许多天干粮的胃终于要逢甘霖了。
三人开小桌,围坐而?桌。
不?过?……这一碟是鱼脍吗?裴莺看着被放到她面前的碟子?。
正是。
霍霆山颔首,但说完却见裴莺皱了眉,夫人怎么了?裴莺摇了摇头,以后这个尽量别吃。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鱼脍,其实就是生?鱼片。
古代其实从很早的时候就有食用各类脍的习惯,甚至吃着吃着,还在《礼记》中研究出凡脍,春用葱,秋用芥的吃法。
古人吃了就吃了,只觉得当时味道?甚好,至于吃完后一年半载再犯的病,就很难算到鱼脍身上。
娘亲,为何不?能吃这个?孟灵儿?好奇道?。
从几百年前的前朝至今,人们都是这样吃过?来?的。
裴莺斟酌着用词:就像菟丝子?没办法独活,其实有许多细小的、咱们肉眼看不?见的虫子?也?同样如此。
这些虫子?只能依附于其他?动物,如果食用时不?煮熟,把这些虫子?用高温杀死,那就会……后面裴莺没继续说了,给他?们俩想象空间。
古代的鱼脍一直非常受欢迎,因为晶莹剔透,权贵们感叹其高雅美丽;又因价格低廉,布衣们吃得起,甚至自?己弄张渔网去抓都行。
当然,最重?要的是配上各种蘸酱以后,口味确实非常好。
直到明清时期,人们将鱼脍和寄生?虫扯上关系,这才大幅度减少食用生?鱼片。
有许多人觉得海鱼的渗透压与淡水鱼有差,觉得海鱼的寄生?虫在人体存活不?了,所以不?吃河鱼脍,只吃海鱼脍。
裴莺最初也?同样如此,但自?从知晓日本是全世界寄生?虫感染率最高的国家后,她放弃了海鱼脍。
就,怕死,也?怕驱虫时的剧疼。
干脆不?差那一口。
孟灵儿?怔住许久,而?后微微僵硬地低下头,看着桌上的那碟鱼脍,神?色复杂。
霍霆山笑道?:幸得夫人知识渊博。
他?唤来?外面的卫兵,吩咐让其将这碟鱼脍拿下去蒸熟,又交代他?给火头军捎带一句话,往后军中莫要再做鱼脍。
鱼脍端下去了,三人重?新?用膳。
不?过?经过?方才那遭,本就有些晕船的小姑娘明显食欲不?振。
裴莺看在眼里?,不?由懊悔。
早知道?先不?说了,直接拿开不?让女儿?吃,真是有时说话没过?脑子?。
船内有酸梅,小丫头待会吃些,庖房备着食物,随时可自?取。
霍霆山也?看出来?了。
午膳罢,孟灵儿?有些不?舒服,先行回房打算躺一躺。
不?知是换了环境,还是怎的,今日午膳后裴莺仍精神?得很,完全不?想午憩。
偷得浮生?半日闲。
夫人,我们去垂钓如何?霍霆山忽然道?。
裴莺顿时来?兴致了,甚好,不?过?船上有渔具吗?霍霆山:渔网和钓竿皆有,方便火头军捕鱼。
于是不?久后,夫妻俩来?到了船尾,各自?摆在木椅一张,钓竿一支,以及小半盒鱼饵,一人占了一个位置。
单是垂钓无甚意思,夫人,不?如我们来?比一场,以一个下午为期,看何人钓的鱼儿?沉,最后比个总重?量。
霍霆山勾起嘴角:败者需答应胜者提出的一个要求,且不?得赖账。
钓鱼纯看天时和运气,技术如何反倒不?怎么看重?,于是裴莺想了想,颔首同意,但谨慎加上了一条:此事不?得违背原则问题。
他?应得爽快:自?然。
不?知为什么,裴莺看着他?嘴角的那个弧度,忽然觉得有些不?对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