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3章 第173章

2025-04-03 05:15:15

进入秋季以?后, 天黑得越来?越早,夜逐渐漫长。

洗漱完后,裴莺早早上?了榻, 今日?用脑过?度,累了, 早点歇息。

至于某人说的早些回,她?听到了, 但?不想管他。

这人忙起来?是真的忙,以?前半夜三更才回也并非没试过?。

秋日?渐凉, 榻旁的冰盆被撤了。

裴莺团着被子?坐在床头,把床边的夜明珠挨个装黑袋子?里。

光芒湮灭, 黑暗如潮。

躺下盖好被子?, 榻上?之人的呼吸很快变得匀称。

时间?如水,悄然流过?一段。

不知过?去?了多久, 外面传来?低低的见礼声, 无人说话,只是临近的脚步声。

脚步声一直在房前,却没直接进来?,而是拐了弯去?了别去?。

约莫一刻钟后, 带着水汽、染了一身香皂味道的男人回到主卧。

红木的房门被推开, 里面的黑暗在无声涌动。

男人低笑了声,对此毫不意外。

入内,关门。

裴莺的睡眠质量一向很好, 鲜少做梦, 但?今夜她?梦到自己变成了大圣, 是取经之前的孙大圣,还在五指山下呢。

山岳厚沉, 压得她?要喘不过?气来?,且这座高山似乎蓄能?甚多,其内藏着能?炼化金石的火浆。

火浆溢出,逐渐淹没她?的口鼻。

裴莺猛地?睁开眼。

黑暗里似有?一道魁梧的身影笼在她?上?方?。

鼻息慢慢重叠,呼出的热气灼热得仿佛连灵魂都在颤抖,他中途出去?的那一趟仿佛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了痕迹,首尾跨过?时空重新连接。

秋日?凉爽,兼之要安寝了,裴莺穿的并不多,只一件帕腹,再加一条被她?改短的裈裤。

如今倒是方?便了霍霆山,男人微微直起身,他手掌张开,箍住那截莹白细腻的小?腿,而后将之从腰侧架到自己的肩胛上?。

裴莺用另一只脚蹬在他跪在榻上?的大腿上?,见没止住人,又踩在他结实的小?腹上?,霍霆山,你洗了没?没洗。

他故意道。

裴莺没听出他话里带着的笑意,只觉得要完蛋。

没洗?他风尘仆仆出去?一趟,回来?不洗居然就敢往榻上?跑。

如今又不是没有?条件,你这不爱干净的习惯就不能?改改?裴莺踩在他腹上?的那只脚用力,企图将人蹬开,但?这人稳如泰山。

洗了。

他改口。

裴莺狐疑,脚上?的力道也没收,依旧不让他靠近:真的假的?霍霆山轻呵了声,夫人若是不信,自行检查一番便是。

他握住她?另一脚的脚腕,男人五指修长,轻松将之圈在掌中,再拉到侧方?。

床榻的罗纱落了下来?,轻薄的纱帐轻轻荡开如水似的涟漪。

偶尔薄纱微微掀起一角,隐约能?看到一抹莹润的白。

秋夜寂静,房中动静却不小?。

动静稍歇时,有?人低声问:夫人检查清楚否?裴莺满脸潮红,额上?渗出些薄汗,已经知晓这人之前故意逗她?,这会儿也不想顺着他:检查清楚了,就是没洗,霍霆山你脏兮兮的。

黑暗里男人长眉扬起,行,既然夫人嫌我污浊,那不能?沾污了夫人眼睛。

他将人翻过?来?,让裴莺趴着。

裴莺手撑在榻上?,正想撑坐起来?,忽觉后颈被轻咬了下,带着热气的触感?自她?的后颈沿着脊柱蜿蜒而下。

触电般的感?觉自神经元炸起,裴莺不住绷紧了腰,一声微不可闻的呜咽飘了出来?,掌下锦被被抓皱成一团。

黑夜如潮,视野不甚清晰。

面前的白微颤着、轻哼着,也仿佛随着黑潮若隐若现,霍霆山满足的喟叹了声,继续往下。

*廖平威最近诸事不顺,儿子?被扣在州牧府,起先他不知情况如何,但?过?了几?日?,莫名有?风声传出来?,说他儿子?在州牧府重病,听说快要不行了。

廖文柏不是廖平威的长子?,也不是他的幺儿,却是他最喜欢的儿子?,原因很简单,这个儿子?外形最肖他。

听闻廖文柏半死不活,廖平威嘴上?急得长了几?个燎泡。

他左思右想,坐不住了。

不谈据说儿子?病危,单是霍霆山最近一系列动作,都让廖平威相当?不安。

司州已被对方?拿下,作为司州新主,无论霍霆山是换掉某些官吏,还是对洛阳城里某个豪强下手,其实都算正常。

想立威肯定?得有?动作,不然何谈威信?然而廖平威敏锐的发现,被换掉的官吏有九成都是他的下属,那些被拿来?开刀的豪强,也绝大部分是与他走得最密切的那批。

再放眼打量整个洛阳城,好么,就只有?他被针对了,其他人皆无事发生。

儿子?被扣押的第四日?,廖平威愈发坐立不安,他到底是前往太守府寻石向松,打算和他共议如何应对。

以往他来太守府和进自己家似的轻松,但?今日?廖平威却被拦在了府外。

奴仆说,太守今日?有?事要忙,不在家中。

廖平威怒火中烧,心里暗骂石向松生了枚鼠胆,兼之被猪板油蒙了心。

这般时刻和他划清界限,和自毁长城有?甚区别?撇开州牧,洛阳城内就属他和石向松势大,如今霍霆山已将刀锋对准他,石向松竟无动于衷,难不成姓石的那老家伙真以?为他这个督邮倒下后,剩下的太守能?好过?吗?独木难支,唇亡齿寒啊!一开始奴仆说石向松不在家,廖平威是不信的,他行事也很强硬,直接硬闯。

结果发现府上?还真无人,石向松也不知晓去?哪儿了。

廖平威干脆不回去?,直接在太守府等,他毕竟有?官职在身,府中奴仆拿他没办法,只能?干瞪眼地?看着他在正厅坐着,还无奈给看茶。

结果直到日?薄西山,到后面天色昏黑快要宵禁了,廖平威都没把石向松等回来?。

对方?竟不归府。

问石向松去?了何处,奴仆一问三不知,廖平威只能?怒而甩袖离开。

他自然不会知晓,自昨日?起,石向松就进入了一心扑在造船上?的状态。

洛阳城内所有?的船坊被征用,太守府圈养的私兵为了造船倾巢而出。

木匠日?夜不停的赶工,木头随着锯子?咯吱咯吱的拉响声断成一截截;麻线被临时征用来?的壮丁刮成一团团细密的纤维;桐油与石灰混合,飘出难闻的气味,又被添以?拨乱的麻线纤维不断搅拌,以?此形成能?涂在船底用于防水的漆。

廖平威奔走数日?连连碰壁,居然荒谬的连一个他想见的人都没见到。

一颗心不断往下沉,廖平威看着天上?只剩下一个小?角的金乌,望着逐渐昏黑的暮色,他在心里做了个决定?。

你不仁就别怪我不义,霍霆山,都是你逼我的。

*洛阳城暗流涌动,州牧府内却算得上?一方?净土。

裴莺对外界的纷争有?耳闻,但?于她?而言可有?可无。

不过?她?也知晓最近不怎么太平,所以?没出去?游肆了,一天到晚都待在府里。

卧室,书房,正厅。

来?来?去?去?就这几?个地?方?走得频。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陪娘亲用完今日?的午膳后,孟灵儿随意在府中闲逛。

秋高气爽,这个天儿温度最适宜不过?了。

霍霆山此番来?洛阳带了五万人,但?核心层的武将和先生就那么零星几?个,于是本来?课堂密集的小?姑娘闲了许多。

平时只有?两堂节课,一堂由医官冯玉竹开设,另一堂则是交给了柯左负责。

后者最近颇为忙碌,于是孟灵儿再度减负,从每日?两堂变成了每日?一堂。

孟灵儿走在小?石道上?,逛着逛着来?到了后边的花园,花园中有?秋千,小?姑娘坐了上?去?。

水苏站在她?身后,慢慢地?推着秋千,忽然听见一句呢喃。

已经一个半月了。

水苏稍愣,她?自幼和孟灵儿一同长大,情分非旁的女婢能?比,许多话她?都敢说敢问,小?娘子?,什么一个半月?孟灵儿闪烁着目光没说话。

水苏站在她?身后,看到小?主子?微微染粉的耳朵,恍然大悟。

少女的情怀总是诗。

作为贴身奴婢,水苏隐约听见了诗歌曼妙的吟咏。

豫州距离洛阳不远,若是快马加鞭,来?回一遭不过?几?日?时间?,那边完事了肯定?能?迅速能?回。

水苏小?声说。

还在沉猿道那会儿,陈使君被大将军派往豫州,好像是为了寻个什么东西,具体?的水苏也不是很清楚。

但?她?知晓陈使君离开的第一日?,小?娘子?用少了小?半碗饭,平日?她?能?吃两碗的,那日?却只用了一碗半。

水苏没有?提谁在豫州,但?孟灵儿心领神会,你这丫头真是……@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就当?孟灵儿想稍稍教训这调侃她?的丫头时,她?忽然听到一声惨叫。

小?姑娘眸光一凛。

有?过?户外流浪的那几?日?,孟灵儿如今对某些动静很敏感?,加上?她?不像许多闺中小?娘子?那般真不晓窗外事。

柯先生和她?说过?外面的形势,父亲要造船的同时,摆明想小?动一番洛阳的官场,往其中添一批自己人。

有?人上?位,自然得有?人腾出位置来?。

这其中是否会有?人狗急了跳墙,孟灵儿不得而知,但?多加防范必然没错。

去?看看。

孟灵儿从秋千上?起身。

出了花园,主仆俩遁声而去?,一连走过?两个院子?,孟灵儿来?到一处训练场。

这训练场是他们入住州牧府后父亲让人改的,一共改了两处,后面这处一向用得不多。

怎的如今这边好像有?动静?待走近了,孟灵儿发现不是好像,这里确实动静不小?。

训练场里有?人,且人还不少。

阁院被最大程度的扩宽,设了木桩,练武台,她?甚至还看到有?石磨。

偌大的石磨放在阁院边角,这类本该由骡或驴拉磨的器具,此时用上?人力了。

三个少年郎呈三角之势围着石磨,每人肩上?皆有?布带系成背囊,背囊再与上?方?的木梁连接,像是吊着他们一般,不过?他们双脚及地?,主要依靠肩胛处的力量牵动背囊,再石磨运转。

孟灵儿第一回见把人当?骡子?使,尤其府上?根本不缺骡子?,小?姑娘不住愣神。

那边的吴自乐跑完十圈障碍,累死累活,如今已到饭点,他眼角余光瞥见院门口有?两道娇小?的身影,没细看,以?为是女婢来?送饭。

训了一早上?,肚子?饿得咕噜噜叫,吴自乐直接扯着嗓子?喊:你的腿脚是有?问题吗?能?不能?走快点!院子?里除了一众少年郎外,霍明霁也在此,他先看了眼有?些迷茫的妹妹,沉默着走到这个功曹掾之子?面前,而后猛地?挥拳,一拳打在他的腹部上?。

吴自乐被一拳打得躬了身,早上?吃的早已消化完,这会儿想吐也吐不出东西来?。

霍明霁拎着他的后颈把人捋直了,以?后说话注意些。

孟灵儿错愕难掩,长兄向来?沉稳,她?还是第一回看到长兄动手。

不过?很快了然,也正常,毕竟长兄是父亲的儿子?,也毕竟来?自幽州。

幽州尚武,民风彪悍,他不动手不代表不会动手。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长兄。

孟灵儿这时才走过?去?。

吴自乐听到她?的称呼,不由两眼一黑,恨不得倒回片刻之前把自己的嘴捂上?。

或许一开始还有?不满和怨恨,以?及一些暗搓搓想要复仇的心态,但?日?子?一天天的过?去?,在重重加训之下,所有?人都累麻了。

已老实,求放过?。

当?然,放过?是不可能?放过?的,他们被当?成驴和骡子?使,被当?成沙包又或是某个要求静止的物件。

稍有?不从,拳打脚踢。

对方?根本不怕伤他们,只要注意别弄死就成。

这是在训练吗?孟灵儿问。

自从这群少年郎入府训练那日?,柯左暂停了授课,故而她?还真不知晓府中来?了这般多的……苦力。

霍明霁:正是,这些人体?质太差,修身齐家治国,他们倒在了第一步。

孟灵儿同意颔首:那是该练练。

吴自乐听着那冠冕堂皇的话,敢怒不敢言。

真正的侍女这时带着餐盒过?来?了。

之前孟灵儿以?为此地?有?异,这才过?来?看看,如今看完了,并无异样,只有?一批不知道从哪儿抓过?来?的、皮细肉嫩的公子?哥。

她?顿时失去?了兴趣。

妹妹。

见孟灵儿想离开,霍明霁把人喊住。

孟灵儿疑惑回首,长兄怎么了?霍明霁勾起嘴角:今早我收到那批前往豫州的人马的来?信。

说什么了?少女忙问,但?见兄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孟灵儿后知后觉那事长兄很可能?也察觉到了,顿时臊得脸颊微红:长兄拿我寻开心。

霍明霁轻咳了声,不卖关子?了:东西已交于母亲确认,若确认无误,过?几?日?陈渊就能?回。

听他还点名道姓,孟灵儿移开眼:寻到就好,长兄我忽然想起课业没写完,我先回去?了。

看着小?姑娘匆匆离开的背影,霍明霁笑着摇头。

陈家倒也不错。

不然以?母亲对妹妹的看重,若是灵儿嫁到远些的地?方?去?,母亲该牵肠挂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