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彐火?这个名字好生奇怪。
郑羽嘟囔。
孟灵儿拾起一根树枝, 一笔一划的在地上将?这三个字写出来,陈、彐、火,你看清楚了吗?哇, 姐姐你会写字!郑可小女?孩的重点在其他地方。
孟灵儿终于有了一丝转瞬即逝的笑意,我的双亲非常疼爱我, 给我请了夫子教我识字。
郑羽还?想多说,却见少?女?已转身, 我要休息了,你们?回吧。
你就睡这儿啊?郑羽问。
那道身影隐入了丛林中?, 没有给他回答。
郑可将?地上的木食盒收拾好,阿兄, 我们?回去吧。
郑羽回头看了两眼, 和妹妹回去了。
*假节府。
大将?军,膳食热好了。
辛锦将?热好的饭菜端上。
霍霆山挥手让女?婢退下?, 待对方离开主屋后, 起身朝窗牗旁的走去,夫人先用膳。
裴莺坐在临窗软榻上,手里拿了本书,方才一直在看书, 但如?若不是许久未翻过一页, 也如?若不是书一直都是倒着的,真叫人认为她在专注看游记。
她仍一动?不动?,好像没听到霍霆山的话。
男人不再言语, 走到软榻旁, 长臂一伸直接将?榻上人捞起。
她仿佛是一只被惊动?的夜莺, 猝然回神?下?意识挣扎,但又很快平静下?来。
霍霆山将?人抱到小案几?前, 并没将?人放在旁边,而是坐在裴莺身后,把她圈在怀里,手臂从旁侧越过她,将?前方的餐盘拉近,夫人徬晚没吃,且来用些膳。
裴莺摇头,不想吃。
事发?后到如?今,她还?是浑浑噩噩的,总是控制不住去想那些糟糕的画面。
不用膳如?何成。
霍霆山长眉皱起,换了个说法?,待小丫头被寻回来,她看到夫人那般憔悴,你叫她如?何能不愧疚?@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裴莺微微一震,像是枯槁的树木终于得了生机的雨露,总算有些动?力。
其实还?是没有食欲,但裴莺努力吃了小半碗的梁饭,又吃了一碗小小的蛋羹,而后放下?了玉箸,吃饱了。
霍霆山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腹部?。
裴莺被他这出其不意弄得往旁边躲,有些恼道,霍霆山你作甚?依我看还?平得很,哪有吃饱,再用些。
霍霆山拿起玉箸夹了两块鸡脯放她碗里。
不想吃。
裴莺小声道。
霍霆山把玉箸塞她手里,假设小丫头五日后归,而五日夫人顿顿只食半碗饭加个蛋羹,每日消瘦一斤,五日后就是清减了五斤。
夫人觉得人少?了五斤,旁人能否看出来?裴莺抿了抿唇,最后还?是将?那两块鸡脯吃干净,眼角余光见他拿了另一双玉箸,忙道:真不要了。
男人轻啧了声,放只兔儿在此处吃得都比你多。
裴莺不理会他,从他怀里出来又回到软榻上。
重新热过的夕食不少?,是两人份的,裴莺吃了很小的一部?分,剩下?不少?。
之?前那碗梁饭未用完,霍霆山也不在意,他并不换碗,迅速将?一桌子饭菜扫干净。
这一顿算是夜宵了,吃完没多久该歇息了。
平日晚间两人睡前都会聊聊天,随意聊,聊裴莺所描述的现代,也聊霍霆山过往出征看到的一些趣闻。
但今日的夜晚尤为安静。
裴莺躺下?后没多少?聊天的欲望,哪怕身旁人寻了两个话题。
黑夜里,她被拥入一个温暖的怀抱中?,而后听见一声在耳畔旁响起的喟叹,仍是有些遗憾。
遗憾什么?裴莺随口搭话。
如?若能提前十年遇到夫人,我想今日徬晚时夫人不会有片刻的犹豫。
他淡淡道。
虽然未说太明白,但裴莺听懂了。
片刻的犹豫,是指她曾有一念想要前往长安。
而提前十年,那时相遇他们?间或许能有个亲子,女?儿被抓,她还?有另外的亲子,哪怕不顾及他这个丈夫,也会为了另一个孩子尽可能的冷静下?来。
霍霆山,这世上没有那般多如?果,就算十年前相遇,站在你面前的亦不是‘我’。
十年前,你未有现在的空闲,且很可能那时忙于功业,对儿女?情长不屑一顾,在错的时间里遇到对的人,不一定有结果的。
裴莺低声道。
她知晓他今晚有这番的感慨,多半是徬晚她的态度令他有些难受。
女?儿和丈夫、继子等两个选择放在一起,她第一反应、打心底里选择了女?儿。
他忽然将?她翻过来,两人面对面:夫人于我是对的人,那我于夫人如?何?周围昏暗得很,连窗牗都落下了遮光的帏帘,室内一片昏暗,然而饶是如?此,裴莺却仍有一股强烈的被注视的感觉。
他在看着她,目光灼灼。
裴莺轻轻嗯了一声。
‘嗯’是何意?他不依不饶。
裴莺微微偏开头,企图逃离那道目光,是对的人。
夫人敷衍我否?他先握住了她的手腕骨,随即顺着往上,捏了捏她的指尖。
那只大掌很是温暖,似有无形的丝线缠绕上,将?她的思绪牵扯回今日傍晚,是这双手在她慌乱时稳稳的支撑着她。
裴莺被他捏着的手挣脱出来。
霍霆山动?作微滞。
但下?一刻,一只柔软的素手靠入他掌中?,手指滑入他的指缝,慢慢和他十指相扣,霍霆山,你是对的人。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手掌还?未完全相贴,就被他牢牢抓住收合。
黑暗里,有人低低的笑了,我就知晓夫人心悦我。
裴莺在心里叹了口气?。
*荒野。
在树上睡了一觉,起来时孟灵儿挠了挠脸颊和颈脖处的蚊子包,随后从树上下?来。
此时天幕泛着一层浅浅的鱼肚白,再过两刻钟左右才天亮。
但孟灵儿等不了了,她是从河道里逃生的,对方定然沿河道展开搜索。
她得赶紧离开。
但走过一段后,孟灵儿忽然停下?。
先生曾说过,大江奔流入海,河流大多是自西向东流。
但根据地势的不同,有从南至北和从北至南两种。
那条河好像是从北至南,那我往北走,说不准会遇到那些人。
孟灵儿喃喃道?但担忧归担忧,她还?是继续往前走。
要尽快回到司州。
孟灵儿并不知晓,在她离开几?个时辰后、当时间来到下?午的未时初,一队人马从她来时方向摸到这个坐落于郡县以外的小村子。
为首的男人面上带疤,浑身戾气?,前去寻人问问,村中?是否有外人来过。
那人领命,但刚下?马,又被刀疤男叫住。
常都伯?那人疑惑。
罢了,你回来,让庄响前去。
常鸣远点了另一个人的名字,庄响你去看看,莫要问成人,挑些稚童来问,若旁人问起,你就自称是那小娘子的亲眷,必要时刻还?可赠以蜜枣铜板。
被点名之?人生了一张和善圆脸,在这群面无表情的男人中?显得分外慈眉善目。
庄响领命。
其余人等候在村子外,大概一刻多钟以后,庄响回来了。
常都伯,有发?现!他激动?道:昨日徬晚有个独身的小娘子来到了村子,那黄口小儿说对方很是狼狈,面上、身上都很多草叶和泥,不见容貌,看着像在丛林中?钻了许久。
小儿还?说那小娘子当时叫住了郑家的孩童,以身上银钱换了两块燧石和一顿餐食。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刀疤男眼中?有亮光划过,忙问,后来如?何?庄响却摇头,那小童不知后续。
常都伯,属下?猜测她应该在郑家。
都随我去瞧瞧。
常鸣远从马上下?来,领着人进村。
本以为此番接的是个简单任务,未曾想那丫头竟诡计多端,还?身手不凡。
一个不察竟叫他们?被个女?郎杀了二人,对方还?逃之?夭夭。
此事如?若传回长安,定叫人笑掉大牙,往后他还?如?何能在同僚里抬起头来,更罔论继续得纪大司马重用。
绝不能让裴氏之?女?逃了。
村中?人口不多,他们?随意问问就寻到郑家了。
直接入前院。
你们?是何人?在前院编竹篮的郑母惊愕。
常鸣远并不在意她,他身后的士卒迅速入屋,将?算不得大的房舍利落搜了遍。
常都伯,并无发?现。
屋中?只有这个妇人,其他人估计是出去了。
搜索很快结束。
常鸣远将?目光移到郑母身上,昨日那小娘子如?今在何处?什么小娘子?郑母面色发?白。
常鸣远抽出刀,一刀将?郑母编到一半的竹篮砍烂,老?实回答问题,你也不想步它的后尘。
郑母惊得面无血色,您、您说的那个小娘子,我没见过她,我不知晓。
莫要胡言。
长刀横过,直接架在郑母的肩膀上,刀刃还?差一寸就碰到她的颈脖。
郑母惊得抖如?筛糠,我真不知晓,那小娘子未曾进村,她只托我家孩儿捎带一顿饭。
在外用过膳后,她便离开了,我与她非亲非故,真犯不着为了一个陌生人隐瞒至此。
常鸣远一瞬不瞬地盯着面前妇人,她面白如?纸,看起来下?一瞬就要昏过去。
倒能看出她倒没说谎。
就当常鸣远欲要收刀时,门外传来脚步声,有人回来了。
常鸣远准备移开的刀刃停下?,于是郑羽和郑可回来时,看到院中?满是陌生人,而对方还?拿着刀刃架在他母亲的脖子上。
娘?!郑羽面色大变。
小女?孩没见过这般场景,直接吓懵了。
小子,我问你几?个问题,老?实回答,答完了我放过你娘;倘若你和我耍心眼儿,我把你娘的首级切下?来泡酒。
常鸣远冷厉道,他面上的疤痕在此时仿佛成了一条活过来的长虫,分外骇人。
郑羽不过年十五六,瞬间被他震住,有话好说,千万莫要伤我娘。
常鸣远:昨日那个村外的小娘子衣着如?何?郑羽努力回忆,我碰上她时已天黑,具体看不真切,只记得她穿了一身青绿色的衣裙……顿了顿,郑羽恍然补充,裙摆面上似有银色流光闪烁,如?繁星坠落,但很是破烂。
常鸣远又问,面容如?何?郑羽摇头说,当时她站在暗处,加之?面上好似有泥巴,她……她一个小娘子,我不好盯着她看。
十五六岁,这个年岁该议亲了。
常鸣远倒无怀疑他最后一句:她如?今在何处?郑羽:我不知晓,昨夜我和她说村外有黑瞎子,让她到村中?住一宿,明日我和她一同去县中?报官,但是她拒了,随后回到林中?。
我与她素不相识,她给银钱买我家饭菜,我捎带饭菜给她已是两清,并没再问其他。
常鸣远眯了眯眸子,报官?她声称自己是什么身份?她说她是商贾之?女?,随家中?人行商为生,不巧路遇林匪和家人失散。
郑羽说。
常鸣远冷冷一笑。
商贾之?女??呵。
我所知已算盘拖出,请您莫要伤害我娘。
郑羽恳求道。
常鸣远收了刀,领着人走出郑家,却不是立刻离开村子,而是到旁边邻舍家搜索。
花了半个时间将?整个村子翻过来,确实未找到人后,常鸣远这一行才离开。
待他们?离开后,郑可低声道:阿兄,你方才未说那个姐姐的名字。
郑羽摸了摸妹妹的小脑袋,这行人来者不善,多半和那小娘子有仇。
名字一事仅此我俩知晓,全当做回好事。
小女?孩点点头,阿兄说得是,说不定有福报的。
……同一时间,另一队人马从东向西行。
这队人马马匹健壮,骑马者黑甲加身,为首之?人俊容肃冷,他一夜未眠未休,中?途又遇到几?波各方阻拦势力,兼之?煎熬得过分,如?今眼底隐隐有红丝。
陈使?君,那边渡口有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