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1章 第111章

2025-04-03 05:15:15

霍霆山匆匆赶回主院, 入了屋,还未等他?绕过屏风,就听里面有人在低声说话?。

是她和她那个?贴身女婢。

夫人, 此事非同?小可,不可大意。

不打紧, 以?前也有过。

如何会不打紧呢?今时不同?往日?……霍霆山快步绕过雕花木屏风,一眼就看到裴莺面色苍白的?躺在榻上。

往日?她向来是脸颊红润, 肌肤白里透粉的?,但?如今少了几分血气, 宛若芍药离了水土许久,瞧着仿佛要枯萎一般。

夫人感觉如何, 怎的?不遣人和我说?霍霆山握着她搭在被子外的?素手, 这一碰惊觉她的?手冰得厉害,他?当即对辛锦说, 速速让冯医官来一回。

不必了, 方才冯医官已?来过。

裴莺止住他?。

霍霆山忙问,冯文丞他?如何说?往后?有何要注意的?事项?还有夫人的?平时膳食该如何……他?问得很急,仿佛还有许多想?问,又怕一次性说多了她答不上来。

裴莺抿了抿唇, 心里有股说不明的?怪异感, 但?如实道:冯医官开了几副药,往后?注意些就行。

是药三分毒,这药得喝多久, 对往后?有影响否?霍霆山眉间拧出?一道折痕。

裴莺看着他?, 愈发觉得这人今日?古怪。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冯医官是他?麾下的?人, 对方的?医术他?该有信心才是,怎的?是这种怪异语气。

再说了, 不过区区几副药,能对她往后?产生什么影响?前日?之事竟能改变这人如此?这影响比她想?象中的?大太多了。

她的?沉默令霍霆山一颗心径直往下沉,他?看着她苍白的?脸,和与平日?相比要略干燥的?唇,他?向来带着不羁的?眼底蒙上了暗淡之色,裴莺,是我对不住你。

他?紧紧握着她的?手,不知是否她的?错觉,裴莺觉得他?的?手在微微发着颤。

裴莺稍怔,不至于?吧,这也不关你的?事……不关我的?事,夫人还想?关何人的?事?霍霆山目光忽然?变得阴沉。

裴莺被他?的?反复无?常弄得有些懵。

她昨晚蹬被子不慎着凉,导致今早头晕目眩,还因此吐了两回。

着凉是她自己不小心,确实不关他?的?事啊,难不成?他?觉得是因为他?睡了书房,没帮她压被角,所以?自责?但?是她认识的?霍霆山不至于?此才对。

裴莺面上透出?几许郁闷,连菱唇也不由抿起。

霍霆山长?呼出?一口气,缓和了神情,我方才不是故意呵斥你,但?夫人那般说话?着实很不妥,你我是夫妻,密不可分,如何能不关我的?事?裴莺虽然?心里觉得他?夸张,但?这人这会儿说话?轻和,听着还算舒服,她也不和他?争论了。

霍霆山感觉到掌中的?素手总算暖和起来,掀开锦被将之放进被窝,夫人小憩片刻吧,等下药熬好了我喊你起。

不想?睡,也睡不着。

裴莺舔了舔干燥的?唇,我想?喝水。

辛锦已?去熬药了,房中就只有霍霆山。

霍霆山闻言放下稍等二字,疾步去倒水,等拿着杯盏回来,看见本来躺着的?裴莺坐了起来,眉间不由一紧,夫人怎的?自己起来了?裴莺稍顿。

不自己起来,难不成?还要别人搀扶吗?这人该不会是误会了些什么?但?是下一刻她听他?说,万一见了风,岂不是更难受。

裴莺自动将这话?翻译成?着凉加重,于?是怀疑顿消,不碍事,我注意些就不会了。

霍霆山先将茶盏递给她,又去衣匣那处将白狐裘大氅取来,扬开披在裴莺身上,而后?坐在榻旁,既然?夫人不想?再歇息,那我和你说一些旁的?事如何?你不忙吗?裴莺裹着白狐裘坐在榻上,他?给她披狐裘时披得紧,如今只露出?一张白生生的?脸儿来。

裴莺疑惑得很。

如今是巳时,按寻常的?巳时,他?定然?待在书房。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不忙。

霍霆山而后?径自说起,另一支南巡队伍刚归,他?们不负所托带回了棉花。

裴莺不住透出?几分喜色,带回来了?那真是喜事一件,棉花的?生长?周期和甘蔗相去不远,都?是七个?月左右。

刚好春日?出?苗,待明年的?十一月份就能吐絮。

霍霆山目光柔和,棉花之事我会寻人好生料理,此事不必夫人操心,这段时日?夫人该好好珍重身体才是。

裴莺对这话无什感觉。

着凉而已?,喝两副药就好了,用不着大惊小怪。

赵天子驾崩之事已?暴露,霍霆山干脆和裴莺说起朝中,赵天子存活下来的男嗣有三,分别是继后?所出?的?太子,已?及冠的?五皇子,和丽贵妃所出?的?、如今年仅八岁的?十皇子。

夫人猜新帝是哪一位?裴莺:五皇子和十皇子都?有可能,反正不会是太子。

男人扬起长?眉,为何不会是太子?‘丽贵妃’的名头我听过几回,她既能宠冠后?宫,想?来其子必定能得盛宠的?,五皇子情况如何我不知,暂且不做评论。

至于?太子,太子为储君,在君王出游、重病或有要事之时拥有监国权。

裴莺缓缓道。

她喝了一口茶,茶是温热的?,温水入喉后?五脏庙舒服了不少。

听闻当时赵天子沉迷修道,按理说那时该由太子监国。

我不知他监国与否,但?大楚的?乱像日?渐加重是事实,由此可见这个太子也不如何。

裴莺说。

太子监国若监成?这般,储君资质一言难尽,若无?监国权,他?更不可能登上帝位了。

霍霆山目露赞赏,夫人聪慧。

新帝确实不是太子,而是十皇子。

八岁的?十皇子。

裴莺喃喃道,说起来这于?你来说也算是一件好事。

说霍霆山安心当个?纯臣,她宁愿相信这个?八岁的?十皇子也是个?穿越者,凭自身能耐过五关、斩六将最后?登上皇位。

夫人知我。

霍霆山笑了笑。

而后?他?又说起其他?,小麦于?去年秋和今年春皆已?大规模播种,今年熟过两轮,夫人所言不错,小麦比粟的?产量要高?许多。

当初以?低价售卖麦种的?方式诱导百姓们种小麦,想?来如今他?们也尝到了甜头。

尝到甜头,知晓小麦产量高?,后?面的?事就好办多了。

而为了巩固收成?,霍霆山这一年仍将麦种以?低价向百姓售卖,不过价格相对于?以?前略有提高?。

以?前是不足市场价半价之数,现在是市场价半数。

霍霆山又说:手中有余粮,养豕之事也可以?安排。

若天公作美,再过一两年,幽州便是真正的?衣食无?忧。

那挺好。

裴莺颔首。

百姓家有余粮,吃饱喝足,再好不过了。

都?是夫人之功,布衣们合该知晓。

霍霆山说。

裴莺听他?这话?,心头跳了跳,霍霆山你别劳师动众。

男人只是笑笑,不接这话?,转而说起了其他?,荆州牧称帝一事,夫人了解几何?裴莺实话?实说,那日?知章只和我说荆州州牧丛六奇称帝了,只此而已?。

霍霆山嗯了声,以?前他?相当反感女郎参与到政事中,但?不知从何时起,他?喜欢上了和她谈政。

其中变化令他?自己也惊诧,却并不排斥。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就如方才,听她娓娓道来他?只觉惬意。

荆州和益州毗邻,益州州牧名为魏聪。

去年年初,益州境内曾出?现过两件怪事。

其一,益州几名渔民曾在鱼腹中发现丹书,其上书‘大韩兴,魏聪王’。

其二,亦是去年,也同?样是益州境内,有不少布衣言道在寺庙中窥见狐仙现身,还说狐仙大呼‘大韩兴,魏聪王’。

霍霆山说。

裴莺扬起细眉。

不仅是因着鱼腹藏书和篝火狐鸣,也是惊讶于?这位魏益州的?野心。

对方在为自己造势,为称帝做铺垫。

不过似乎被旁人捷足先登,他?的?邻居丛荆州先行称帝了。

夫人,若是身在长?安的?纪羡白有点头脑,下一步他?就该挟天子以?令诸侯,召集各州一同?讨荆。

霍霆山眸光暗了暗,估计再过不久我就要出?征了,夫人在幽州待我归。

我留在幽州?裴莺怔住。

当初北征她曾和他?说想?留在幽州,被这人一口拒绝。

这回南征,他?倒是可肯留下她了?裴莺觉得有几丝不对劲,这着实不像霍霆山的?作风。

不过想?到能和女儿在一起,那点不对劲变得不足为道。

霍霆山的?目光滑落到裴莺的?小腹上,眼底涌动着不易察觉的?不安,此番南征少则一年半载,我不在时,夫人要爱惜身体。

裴莺:自然?。

说起长?安,裴莺想?起了之前掳走她的?雪茶等一众年轻女郎,霍霆山,你方才口中的?纪羡白是何人?霍霆山:此人原先是先帝元后?之弟,现出?任朝中大司马一职,是如今小皇帝的?舅父。

说到最后?,霍霆山笑了下,说不准不是舅父,而是父亲。

猝不及防吃了一个?瓜的?裴莺感叹:那句话?说得果真没错。

何话?。

霍霆山问。

裴莺笑道:母亲一定是母亲,但?父亲就不一定是父亲了。

霍霆山想?起她方才那句不关你的?事,眉心跳了跳,父亲也一定是父亲。

裴莺见他?言辞凿凿,以?为他?没听懂,正想?和他?说两句,这时辛锦端着碗进来,夫人,药熬好了。

屋中两人停下交谈。

辛锦做事细心,碗熬好后?用温水浸过,药微烫,但?不至于?不能入口。

裴莺端着药碗慢慢地喝,一碗药尽,裴莺刚要递碗给辛锦,转眸就看到霍霆山拢着眉看着她的?药碗,神色忧愁。

哪怕当初在北地,后?援步兵严重拖慢骑兵队伍、以?至于?大军难以?迅速直入草原深处的?王庭时,他?都?是心神气定。

这还是裴莺第一回见他?露出?这般的?愁容。

递碗的?动作稍顿,裴莺笑着说,霍霆山,你这副神情让我感觉我命不久矣似的?。

休要胡言!他?厉呵。

裴莺没想?到他?这么大反应,被他?吓一跳,递给辛锦的?玉碗也拿不住了,掉地上啪摔得四分五裂。

霍霆山见她怔在那处,不由懊悔,我不是故意呵夫人。

裴莺拍拍胸口,一颗心方才被惊得厉害,我待会儿睡一个?时辰,你自行去忙。

这人今日?不对劲得很,她也就让他?睡了两宿书房罢了,莫不是暗搓搓在这闹脾气?这道逐客令霍霆山不接,夫人想?睡便睡,我等夫人入睡后?再离开。

今日?你不适,午膳不去正厅了,你我在房中用。

裴莺重新躺回榻上,霍霆山为她盖好锦被。

方才喝了药,药效上涌,裴莺很快有了困意,没多久就睡着了。

霍霆山坐在榻边,看着裴莺的?睡颜半晌,而后?将目光转到榻旁的?地上。

玉碗的?碎片散开一地,已?然?拼不回原样。

霍霆山凝视着碎碗,心里那股不安不知为何渐浓。

他?向来不信鬼神,觉得那些不过是用来操纵愚民的?武器,但?满地的?碎片着实刺得他?双眼疼痛难奈。

他?在榻旁坐两刻多钟,而后?起身离开了主院,中途吩咐卫兵将二子唤去书房。

霍霆山去冯文丞的?院子,他?来到时,冯文丞正在晾晒草药。

冯文丞见他?阔步进来,再观他?面色,心里有了几分猜测,遂主动说,主公来寻某,可是因着主母之事?霍霆山颔首,过往我曾觉得夫人体魄强健,如今看来是我过于?盲目。

文丞,我不久后?将领军南下,此行你不必随军,留在府中照料夫人,务必保她平安。

冯文丞心头一惊,主公,某不随军如何成??他?在主公身旁待了十五载,一直都?是他?为主公疗伤,说句自傲的?话?,整个?幽州无?其他?医官拥有能和他?比肩的?医术。

胡闹!霍霆山呵斥,文丞你必须留在府中,若夫人她……生产不顺这四个?字,如同?长?了荆刺般刺在他?喉间,哪怕只是想?说,就已?刺得他?鲜血淋漓。

霍霆山定了定心神,若到紧急关头,务必竭尽全力保她平安。

至于?旁的?,药材也好,其他?也罢,该用就用,该舍弃就舍弃……这一年走过,冯文丞自然?知晓主母有多被看中,如今得了这般的?吩咐他?毫不意外。

但?有一点令冯文丞惊讶,主公语气未免太重了些,这听着像是交代什么万分重要之事一样。

说实话?,在他?这等医者眼中,未起高?热的?着凉不过小事一桩,几副药下去轻松药到病除,何须在意至此。

冯文丞思绪飘远,想?到了新修的?西郊别院,想?到了府中后?花园满园的?奇珍异卉,还想?到了那只被霍霆山常年挂在鞶带上的?深蓝荷包,心里不住暗叹。

文丞,从明日?起,你每隔三日?去一趟主院给夫人号脉。

霍霆山吩咐道,我瞧她面色不太好,许是这一回伤了元气。

还请主公莫要担忧,最初确实会如此,加之主母才刚饮一回风寒药,药会有那般快见效。

冯文丞忍不住道。

霍霆山长?眉紧皱。

什么,她还染了风寒?这又是怀胎又是风寒的?,她如何能吃得消?霍霆山沉声道:总之不可疏忽,所需药材尽管到库房取就是,若府中短缺或所储药材品相不佳,直接交代管事去府外寻,不可将就。

交代完事,霍霆山去了书房,他?来到时,霍明霁和霍知章已?在候着了。

霍明霁:父亲。

霍知章:父亲。

二子拱手作揖。

霍霆山应了声,今日?喊你们兄弟来,是有要事和你们说,你们母亲已?怀有身孕。

兄弟俩同?时惊愕抬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