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夕被人带出赌场的时候还没明白眼前到底是个什么情况,只是觉得事情不妙。
他偷偷摸摸地拨了宁思荣的电话,可还没接通就被旁边的黑衣保镖抢走了。
紧接着他就来到这里了,一幢低调又普通的别墅。
从外观上看它跟园区内的其他度假别墅并无区别,唯一的不同在于位置——远离人群,被树木包围着,显得阴森又诡异。
和他站在一起的还有七八个人,有男有女。
他们妆容精致,还都裹着件差不多的长款大衣。
原夕身上只有件衬衫,站在队伍的最边缘打冷颤。
这时候有人悄悄靠近,往他口袋里塞了样东西,并贴在他耳边低低地说:拿着它,找机会去地下室。
确认文件在那里之后就到顶楼的阳台上,我看得到你。
大门一开,纷繁杂乱的红绿灯光就从里面钻了出来。
——对面的小平台上有四根束起的钢管,穿着暴露的男女披着混乱的光芒随音乐扭动身体,脚下有水流动,波折地反射着光斑。
天花板凝着一团飘不散的烟雾。
巨大的水烟壶在地面上立着,注射器,锡纸,以及其他乱七八糟的器皿胡乱摆放,五六个男人瘫坐再那中央,时不时地拿起水枪向平台上滋水。
客人们有着年轻的面孔,却因为恶趣味的满足狰狞地笑出了皱褶。
见有新人进来,其中一位抬起手随意地勾了勾。
只一个动作,外套纷纷从肩膀掉落在地。
同行的人路过原夕走进奢靡的氛围中,身上的衣服少到让他不忍直视。
御一禧——沙发后的窗帘紧紧拉着,像是害怕月光窥见这个可怖的异世界。
伴随震耳的音乐声,一根根使用过的针管被丢弃在垃圾桶里,接下来事情进展的速度超过了原夕的想象。
他几年前就见识过毒品会把人变成什么样子,但仍然对眼前的一切感到惊讶。
有人站在桌上,将一瓶昂贵的酒当头淋下;有人泡在平台下面的水里,抬手抚摸台上人早已湿透的衣裙;有人在沙发上把自己脱了个精光,赤裸的身体犹如白花花的蛆虫......好在没人注意到他还在玄关处的阴影中站着。
原夕搓了搓手心的冷汗,渐渐放下了戒备。
他单手摸着墙面,一边回头注意其他人的动向,一边快步走向通往地下一层的楼梯。
混乱的灯光将眼前的路变得狭窄而阴暗,浮动的黑暗中仿佛有一只蠕动的软体动物。
原夕直视着它深渊似的巨口,踩实了第一级台阶。
脚步声被音乐巧妙地掩盖,光滑的木质扶手比原夕的手还有几分温度。
他的眼睛已经逐渐适应了黑暗,以至于在走过缓步台以后,光线完全消失的境况里,仍然看得到楼梯尽头的门。
宁思荣的猜测是对的,陈子越找他来会所的真正目的就是让他来这里找文件。
他走下来的过程中已经想好了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先从口袋里翻出保镖给的方盒子,拿出里面的指纹模型打开门,在众多文件中找到跟宁思荣相关的,彻底删除。
再以最快的速度去到阳台上,等着陈总派人过来接他。
......可是那门上的并没有可以识别指纹的地方,甚至没有锁。
原夕有点摸不着头脑,但也不想白来一次,索性壮着胆子推开了门。
地下室里是有光的。
路灯的光亮透过细窄的窗户照射在地砖上,房间的全貌轻而易举地展现在原夕眼前——沙发,衣柜,桌子上精致的台灯,一张看上去松软的大床......怎么看都不像是存放文件的地方,只是一间普通的卧室。
音乐声震得地下室的天花板都在颤,楼上的人们沉浸在狂欢派对中,这里显然就是所谓的安全屋。
根据之前了解的情况,所有来安全屋的人都要记录在册,还要留下视频证据,拥有这些的人,也就拥有了话语权。
陈子越既然肯让他来,就意味着她笃信所有证据都在这里。
原夕随手翻了翻,什么都没找到。
看来她被李数骗了。
啧啧啧......原夕把抽屉推回去,摇着头站身起来。
无论如何,得赶紧离开了。
原夕甩开大步,往来时的方向疾步走去。
他倏地拉开门,却迎头撞上了什么东西。
不好的预感从球型的把手上传过来。
他看着从门缝中挤进来的人缓慢后退,陌生的体温仍要贴上来,怪腔怪调地问:你是我的礼物吗?...什么?原夕紧张道。
我听人说,我的礼物在这里。
房门无声关闭,男人侧过身,是张还算精致帅气的脸,只不过因为注射药物的关系,现在面部肌肉有些失控。
他似乎是个小有名气的演员,原夕曾经在娱乐新闻中见过他的照片。
男人十分下流地舔了舔嘴角,解开身上西装的扣子逐渐逼近,精壮的肌肉开始显露出线条。
原夕警惕地盯着他,手在桌上不断摸索,随即抓住那盏带玻璃罩的台灯背在身后。
唯一的出口被男人挡住了,想要逃出这里,就必须要绕过他。
......原夕的后背紧绷着,握着台灯的手越攥越紧。
等到男人靠得足够近,他奋力抡起胳膊砸过去!——哗啦!玻璃灯罩在地上碎裂成无数块,台灯底座重重磕在男人的太阳穴上。
趁着他惨叫,原夕闪身就跑,下个瞬间却被拦腰抱起来。
一股巨力将他掼在墙面上,没等缓过一口气,脖子也被掐住了。
骨头发出的嚓嚓声清晰可闻,窒息感迫使原夕本能地在男人手背上不断地抓挠。
但疼痛并没有令那只手有半分的松懈,鼻息反而越凑越近了。
都来了,你还想跑?男人左边鬓角已经被血染红,笑起来更加诡异,终于等来了李总给我准备的礼物,你看起来...很美味。
衬衫下摆被粗暴地扯了出来,原夕能清楚地感觉到男人的另外一只手正在用力扯他的腰带,他的余光瞥见房门缓缓打开......能进来的还能有什么人呢?那一刻原夕几乎要绝望了。
宁总,您今晚有预约吗?请问您是一个人来吗?宁总......宁思荣一手握着电话,另一手象征性地挡了下电梯门,一言不发地迈了进去。
听筒里始终传来忙音,他漠然地注视着小跑跟来的服务生,直至金属质的门在他眼前完全关合。
那上面映出了一个面无表情的人,身上黑色的大衣仿若封缄着比低温还要冰冷的气息。
要是他刚才表现得像平常一般谦和,服务生很可能会壮着胆子跟上来。
但宁思荣此刻的心情差到了极点,忙音听得他阵阵头痛。
原夕的手机始终处于关机状态,阿昆也联系不上,他把电话都打到陈子越那里去了,还是没有任何回应。
没有人可以告诉他发生了什么,以及原夕在哪里。
来的路上,他在头脑中做了一万种假设。
如果噩梦重来,如果不幸的事情再次发生,如果一定要有人为此去死的话......原夕房间里有什么称手的东西呢?毛巾,玻璃杯,一个极其普通的玉石摆件。
足够了。
就算是一根牙刷也可以达到目的。
宁思荣站在原夕房间门口的时候,心里就揣着这样的打算。
313的房门虚掩着,里面死一般的安静。
宁思荣丝毫没有停顿,径直推门进去。
台灯的光芒伴随着波动开关的喀喀声时有时无,坐在沙发上的人随意地翘着二郎腿,好像已经等了很久了。
咔!顶灯一开,房间通亮。
李数停下了拨弄台灯的手,同样冷漠地望向宁思荣,来得够快啊,这才几分钟?他人呢?宁思荣沉声问。
哦对,我差点忘了,疗养院离会所还是蛮近的。
李数挑了挑眉,做出邀请的手势,坐。
茶几上放着一套崭新的白瓷茶具和一个单人椅,显然是李数特意带过来的。
滚热的茶水倒在瓷杯里几乎是无声的,李数单手拿着茶壶,给宁思荣倒茶,姿态从容地仿佛他是这个房间的主人。
茶叶的香味巧妙地掩盖了两人周围的硝烟气息。
他们同时注视着水珠从壶嘴滚落,房间里安静了相当长的一段时间,也可能只有几秒钟。
李数为宁思荣倒了满满的一杯茶,然后惬意地靠回沙发里,再次邀请道:尝尝看。
我也不懂茶叶,但是听说你最近喜欢这个。
宁思荣将椅子拖过来不轻不重地一摔,没福气喝你的茶,我想知道我的人在哪?你的人?李数嗤笑着,现在他是我的人了。
我叫他去接待客人,他就得乖乖地去。
宁思荣面色微沉:晁影已经死了,我什么都没查到。
所以你找来这里,想让我当做什么都没发生过?我只是问你原夕在哪。
宁思荣的眼神只落在茶几上,假装看不见李数饶有兴致地打量。
他幻想着瓷杯在地上摔得粉碎,锋利的边缘划开李数的脖子,鲜血的瞬间迸发,尸体涣散的瞳孔。
实际上他只是在那并不舒服的椅子上坐着,表情都有些僵硬了。
李数带着嘲讽的笑容拨通了一个电话。
那里面会传出怎样的声音呢?哭嚎的,婉转的,或者凄惨的......无论是哪一种,他都有足够的力气将幻想变为现实。
但今晚,月光如同笼罩在城市上空的一层金属壳,紊乱的磁场让听筒里只能播出忙音。
李数大概也觉得莫名其妙,只好悻悻地将手机丢在一旁,看来他们没空接电话。
......宁思荣垂下眼眸,食指在镜框上轻轻一勾,将眼镜摘下来。
李数仍在喋喋不休,如果你真的这么在乎原夕,那为什么还要继续往下查?我给过你很多机会。
我觉得你是我们这一辈为数不多有能力有手段的人,我想跟你合作,你不肯,还要阴我一把。
好,不合作也可以。
为了让你安分一点,我把原夕留在会所里,结果你又去查孔莲的事。
李数越说越是疑惑,不自主地向前倾了倾身:我是真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非要跟我作对。
他说:宁思荣,我一向不喜欢把事情做绝,这是你逼我的。
你要为今晚发生的一切不幸负责。
原夕靠坐在墙边,手捂着脖子用力呼吸,惊恐的眼神在男人和女人中间来回巡视。
他没想到推门进来的会是个女人。
她拿着一块餐巾,从身后猛地捂住男人的口鼻,动作麻利地像是蓄谋已久。
几秒钟后男人就晕倒了。
他变成了地板上的一摊烂泥,而那个女人在确认男人无法再起身之后,赤脚向原夕走过来。
她脸上有伤,脖子上的几块皮肤透出可怖的青紫色,身上那件真丝裙子被撕开了一个口子,胸口的一大片都湿了......原夕赶紧别开眼,借着她冰凉的手站起来,无声地说了好几句谢谢。
乔燕没有去遮挡自己的身体,脚尖踢了踢地上的人,问原夕:你现在感觉好点了吗?来搭把手,我们得把他搬到床上。
原夕并不认识她,无论是上辈子还是现在。
她为什么会救他,还出现地这么及时?他心里装着疑问匆匆整理好衣服,帮着一起把男人抬上床,又郑重地对她说了声谢谢。
我不知道他能睡多久,但最起码我们有十分钟的时间。
女人忽然转过身将地下室的门上了锁。
纵使此刻对面站着的是个女人,原夕仍然保留着警觉。
你想做什么?原夕问。
乔燕弯腰从地上捡起一个小巧的香水瓶,将男人脱下来的衬衫穿在身上,熟练地在他身上翻出压扁的烟盒,然后点上一根烟。
她说:我想离开这里,我知道宁思荣能做到。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别装了小朋友。
我知道是他帮了俏俏。
烟头在乔燕手中明明灭灭,她的眼神不时瞟向那处细窄的窗户。
她重复道:我知道是他带俏俏离开了,他也会带你离开。
能梢带上我吗?我会对他有作用的。
原夕将信将疑,......比如?你知道孔心涟吗?装不下去了?满载瓷器的茶几不知什么时候被掀翻了,滚烫的茶水仿佛将房间里的空气升高了十几度。
李数看着宁思荣的眼神略微有些意外,随即变得更加戏谑,放轻松一点。
我得提醒你,暴力解决不了任何问题。
闭嘴。
宁思荣的眉头紧皱着,撩起眼皮瞥了李数一眼。
他的胳膊撑在椅子扶手上,拇指用力按着太阳穴。
他的头痛越发严重了,连呼吸都微微颤抖。
这种情况下他的情绪往往难以自控,茶几就是被他一脚踹翻的。
良久,宁思荣笑了,李总真是和有夏姐说的一样啊。
听到这个名字,李数身形一滞。
宁思荣从口袋里翻出香烟点上,深吸了一口才说:她说你自私又自负,从来不会在自己身上找原因。
明明自己坏事做尽,还说却像是被人胁迫了一样......我真的很佩服李总厚脸皮的程度。
宁思荣的手指将烟灰抖落,你比任何人都清楚,宁家确实没落了。
既然我威胁到了你的利益,为什么不直接对我下手?你不是很轻易地就能将杀掉一个人吗?你既然敢把原夕送到安全屋,就表示你确定那里没有陈子越想要的东西。
所以你把原夕叫过去真的只是为了给我一个教训吗?眼镜被挂在西装口袋上,宁思荣夹着烟眯起眼睛看向李数,还是说...今晚的客人比较特殊呢?那个人曾经帮过你什么?是他向你提出的要求吗?乔小姐,我不认识孔莲,我也不知道这个人跟我和宁思荣有什么关系。
我想您找错人了......原夕抬脚就走,乔燕没拦他,而是重重地叹了口气:原夕,拜托你把我的话听完可以嘛?我看到宁思荣跟钱凯见面了,我敢确定他现在正在查孔莲的事。
我手上有证据,我想宁思荣应该很需要。
......原夕品着她的话又转回身来。
前几年爆火的那个叫孔心涟的女明星,她本名就是孔莲。
她是我老乡,我们十多岁的时候一起从小地方来到淙州打工......具体经过我就不跟你说了,反正后来我们就一起跟着李珊珊一起,在她手底下做KTV的公主。
孔莲比我长得好看,很快就被一个演艺公司的老板看中了。
那男的不光包养她,还非说要捧她做明星,可是没多久人就出车祸死了。
我以为孔莲这回就当不成明星了,可是几天之后她就告诉我她要去拍电视剧了,是那老板的朋友给介绍的,就是跟宁思荣见面的那个钱凯。
她当了明星之后我们的关系就远了,我不知道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直到有一天,我收到了一个匿名包裹,里面是她写给我的信、一沓现金和一个U盘。
信里她跟我说,让我帮忙保存这东西一段时间。
三天后,我就在新闻上看到她死亡的消息了。
乔燕将烟头戳灭,随便丢在地上,拢了拢凌乱的长发对原夕说:那U盘我看过,里面是各种账单和收支记录。
我虽然不懂,但我知道就是这东西就是害她丢命的。
我不清楚孔莲要干什么,但是现在,我想用它换一个逃跑的机会。
原夕沉默着听完,开口质疑道:我怎么知道你说得是不是真的?况且......我们在这里说这个真的没问题吗?你放心,这地方我很熟。
监控只有客厅才有。
客人们不会允许会所把什么都录下来,尤其是这里。
乔燕走到衣柜旁,伸手拉开门,里面赫然是各种非一般的情趣用品,某些东西的尺寸令他倒吸一口冷气。
她继续解释道:这里原先是个上指纹锁的房间,一般人不给进来。
前不久来了一群人把房间搬空了,才换了锁。
乔燕已经不年轻了,今天这般遭遇不知道还有过多少次。
她轻轻关上衣柜的门,叹息道:我这种人心甘情愿一辈子挂在有钱人身上,可要是再在这里待下去,我真的害怕自己会死掉。
我还......没活够呢。
今天如果不是我听到别人说你要过来,我宁可卖给这个园区里其他没权没势的男人也不会再踏进这里一步。
原夕,我没必要骗你,我只是想离开。
她一定不知道,俏俏死了,宁思荣并没有成功帮她逃跑。
原夕心中五味陈杂,不知道要怎么安慰她,又担心床上的男人会随时醒来,于是轻声说:你的事情我会跟宁思荣说的。
可是这个人醒了之后会不会报复你啊?不会,等药劲过了他可能都不会记得刚才发生了什么。
原夕暗暗松了口气,那你能找到你的大衣吗?我们一起去顶楼的阳台上待一会吧。
李数将笑意深埋在嘴角,我应该夸奖你吗?宁思荣也跟着笑,看穿一个肮脏的人是一件值得夸奖的事吗?当然啊,不过我和我家老头比起来是屁都不是。
你知道渡江云城最初的构想是谁提出来的吗?李数啧啧道,是李广明啊。
那老东西和陈义构想了这个王国,我只是实现了他的理想。
宁思荣一瞬间的质疑被李数捕捉到了,李数立刻从沙发上直起身来,高声说道:你不会还觉得他是什么好人吧?他年轻时候可没少出来玩,不然我和李珊珊是从哪里来的?后来他是想要装出个人样,所以才找了李款款她妈结了婚。
可据我所知,你并不是李广明的儿子。
哦?老东西居然连假的亲子鉴定都弄出来了,是生怕我占着位置不肯退出啊?李数拍腿大笑,是李珊珊告诉你的?她说了你就相信了?你怎么不想想,我要不是他亲儿子他当年怎么可能认我啊。
一切的源头居然在于李广明吗?叫他回国,进入这场乱局,所有人的悲剧,都是因为他的一个念头吗?宁思荣抿了抿唇,思忖片刻后,问了李数最后一个问题:现在可以告诉我原夕在哪了吗?李数站起身,迈着大步避开满地的碎瓷片,快走到门口才回过身说:关于原夕的客人,我只有一点可以告诉你。
他的癖好有些......血腥,如果必要的话,我允许今晚你带原夕去趟医院。
原夕带着乔燕去了顶楼的阳台,果然没一会儿就有人找上来。
不过黑衣保镖说,只能带原夕一个人离开。
乔燕苦笑着跟他说没事,催促他快点走。
你和我说的,我都记得。
他拍了拍乔燕的肩膀,承诺一般地说道。
原夕复述情况时省去了自己在地下室的遭遇,保镖听完之后就将他送回了313。
灯一开,原夕被里面的场景吓了一跳。
茶几翻到,桌上的东西撒了一地,奇怪的是破碎的茶具并不属于他的房间......这里是被原子弹轰炸了吗?而且还多了一把椅子。
宁思荣?原夕踩过地上的碎片,直奔他而去。
宁思荣手肘撑在膝盖上,十指陷在发缝里,似乎沉浸在某些难过的情绪里。
他甚至没有听见原夕的声音,直到原夕在他身前蹲下来费力地掰开他的手,他才如梦初醒似的喃喃:原夕......原夕还来不及询问,就被一把抱住了。
颤抖的声音在他耳边无限次地重复:没事就好,你没事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