多了一个人就多了一分凌乱,一夜过后的房间更是和整洁没多大关系。
枕头连同衣裤一齐凌乱地散落在地上,夜里潮湿的痕迹还未从领带上褪去,阳光就迫不及待地闯进房间,刺穿轻薄的窗帘,均匀洒满拥挤的双人床。
原夕醒过来的时候外面早已艳阳高照。
他枕着宁思荣的手臂,身体被圈在怀抱里不得动弹。
迷蒙的目光中最先显露出来的是绑在手腕的一圈红绳,那上面金色的小葫芦被照耀得闪闪发亮。
耳边的呼吸平缓而绵长,身边的人用额头抵着他的鬓角一动不动,正睡得酣甜。
——这是原夕一周之内睡得最安稳的一觉,他猜宁思荣也是这样的。
原夕往宁思荣身上又贴了贴,合上眼准备着再次入梦,可正在这时,放在柜子上的手机忽然震动起来。
睡梦中的宁思荣被惊醒了,而后不耐烦地长出一口气,却没去管。
过了大概半分钟,嗡嗡声仍然催命似的响个不停。
还是接一下吧,万一有急事呢?宁思荣听见原夕这样说,又感觉到他有了起身的动作,才不情不愿地回身去摸手机。
电话那头等候多时的人是阿昆。
好像搞坏气氛的人总是阿昆。
宁思荣眯着眼睛看屏幕,把手机调成免提后丢到床上,重新抱起原夕,哑声问:有事吗?阿昆怪声怪气地说:我可是特意等到下午才打电话来的,可别说我耽误你......说、正、事。
宁思荣咬牙切齿地打断阿昆,对于这个扰他清梦的人,他已经在强忍火气了。
咳咳,昨天晚上李数也来会所了,我就一直跟着他,跟了他一晚上......我,我发现他和钱凯见面了,就在你离开之后不久。
没什么好意外的,他们本就是站在同一边的人。
宁思荣听到这里缓缓睁开眼,和原夕无声地对视几秒,问:他们说什么了?不清楚了,我没进屋。
陈总也知道了?阿昆似乎吸了口烟,随即笑嘻嘻地说:那当然,我可是给陈总打工的,昨晚就跟她汇报了......虽然陈总没让我告诉你,但是我觉得应该跟你说一声,毕竟这事你也掺和了嘛。
好,我知道了。
还有,我得提醒你,以你现在的身份还是少往李数身边凑吧,无论你想干什么都不急于这一时。
另外......宁思荣顿了顿,才说:多谢。
啊......?多谢你告诉我李数和钱凯见面的事。
以后我不在的时候,原夕就麻烦你多照应了。
嗐!我以为什么事呢,你不说我也会注意的,陈总安排我进来不就是方便照应他嘛?你们现在是合作关系,我当然更$&%#......阿昆大约是觉得被宁思荣感谢是一件值得高兴的事情,大笑着说这是他应该做的,又忍不住条分缕析地说明李数现在不会报复他。
也许他的理由确实说得通,可是宁思荣没在听。
超负荷运转的大脑在这一刻停歇下来,他直直地望着原夕,本该去挂电话的手指落在原夕脸上。
干燥的指腹将原夕皱紧的眉头揉开,两根指头轻柔地捏了捏他的脸颊。
这动作矫情又腻歪,原夕几次想躲,宁思荣却一点都不扭捏。
他知道一觉睡醒就意味着——他该走了。
宁思荣狠心将自己从温馨的氛围中抽离,起身去了浴室。
等到他吹干了头发再回来,服务生送来的干净衣服已经挂在了衣架上,原夕正靠在床头发呆。
纤细的手指夹着根香烟,落寞的烟雾将他整个人包裹起来,织成了一个不透风的壳。
他的身体仍是赤裸的,白皙的皮肤上鲜见地没有留下欢爱过的痕迹,精致得像是个艺术品。
宁思荣走到床边坐下,问他在想什么,原夕只是摇摇头。
想说什么要快点说,待会儿吃完饭我就该走了。
宁思荣说完就侧过身不再看他,拿起衣服慢吞吞地往身上穿。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响声,温热的身体继而贴上他的后背,烟草味混在动作带来的风里缓缓而至。
一双手臂从后面环住他,鼻息轻扑在颈侧,原夕温声说:我是越来越想不明白你了。
昨晚睡前你还说不相信阿昆,刚才又跟他说什么麻烦他照顾我......所以你现在相信他了?就因为这通电话?宁思荣暗暗发笑:相信一个人哪是这么容易的事?只是几句场面话而已。
哦......原夕吞了吞口水,应该是咽下了什么话,最终只是在宁思荣耳垂上咬了一口。
他无非是想继续昨晚的话题,想问接下来需要做些什么,可又怕这会儿问起来会倒了某人的胃口,生生忍到午饭结束。
宁思荣出门前,原夕假模假样地帮他系领带,说:如果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一定要记得联系我呀。
......宁思荣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夺回领带自顾自地正了正,你就老老实实地在这里呆着,什么都不需要做。
一定要出去见客人的话,注意安全,我会想办法尽快接你回家。
原夕答应得很干脆,金色的头发伴随点头的动作来回晃动。
宁思荣伸出一根指头抵住他的脑门,对着那张不知餍足的笑脸严肃地说:我会找人看着你,再让我知道你穿昨天那身衣服出门,后、果、自、负。
手指跟着说话的节奏在原夕头上点了四下。
原夕忙解释道:我是听阿昆说你要来才穿成那样的好吧!所以你是故意气我的?宁思荣在他蓬乱的头发上用力揉了一把,语气略显嫌弃:造型师给你用的染发剂绝对有问题,发质都变差了,扎手。
原夕两手在脑袋上摸了摸,解释说:这个也是陈总替我安排的,我还觉得颜色挺好看呢。
不好看,很丑。
宁思荣不满意地撇撇嘴,回家之前给我染回去。
他将房门拉开一条缝,他们话题也戛然而止。
宁思荣挺直后背站在玄关处,微微侧过头,鲜明的表情正从脸上一点点消失,最后沉着脸简短地向他告别:走了。
几乎是关门的同一时间,房间里想起了陌生的手机铃声。
原夕寻着声音在沙发上找到了一部新的手机,屏幕上显示的号码他再熟悉不过。
甜蜜的味道从听筒里溢出来,原夕将自己摔进沙发里,手指一划,手机贴在耳边:干嘛刚走就给我打电话?嗯。
宁思荣说:这里面的SIM卡是新的,以后用它联系我吧。
原夕恍然大悟,用很夸张的语气说:啊~原来你一直没给我打电话是因为担心我的手机被人动过手脚~我以为你是气得不想理我了呢。
宁思荣轻声笑:也差不多。
他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默契地要将这段时间缺失的对话一口气补上。
虽然大多数时间里都是原夕单方面输出。
电话粥不知不觉地煲了近一小时,原夕挂掉电话时仍然意味未尽。
他坐在浴缸里,搓了搓泡得发皱的手指,然后穿上浴袍开门出去。
房间的门窗大开着,清洁用的推车横在门口,冷风卷走了原夕身上的水珠,吹得他打了个哆嗦。
沙发旁边多了一双不和谐的皮鞋,怀疑的目光一寸寸上移,原夕看见了被压出褶皱的西裤和衬衣。
这些东西的所有者正没骨头似的瘫坐在沙发上,手边放着和午饭一起送来的果盘,里面躺满了车厘子的残骸。
原夕知道会有人来收拾房间,所以才会故意在浴缸里泡到现在——他没想到这人居然一直没走,更没想到来的会是原泽。
他们很久没见面了,没有这样面对面的,近距离的对视。
童年时期无数次被惊醒噩梦中,经常会出现原泽的脸。
作为同父异母的兄弟,他们在长相上没有任何一点相似之处。
原夕的优点都来自于他的母亲,而原泽肤色偏黑,眼距有些大,鼻梁也比原夕的矮,穿什么都自带一种土气,跟好看两个字绝对挨不上边。
纵使如此,原泽在原夕面前总是趾高气昂,看待原夕的眼神也总是轻蔑的,仿佛原夕一生下来就欠了他几百万。
原夕扯了扯浴袍的两襟,抱臂靠在墙边,冷声问:你有什么事吗?原泽缓慢地坐直身体,左走晃了晃僵硬的脖子,阴阳怪气地揶揄道:电话打这么久,是有多舍不得啊?原夕哂笑说:关你什么事啊?打扫完了就出去吧。
原泽微微一怔,被他堵得一瞬间不知道说什么好。
请你穿上鞋,原夕指了指他脚上脏兮兮地白袜,指尖往大门的方向一转,马上离开我的房间。
原泽站起身拍拍裤子,嘲讽道:呦,你现在有了主人,开始狗仗人势了是吧?原夕勾起半边嘴角,恳切地点头,是啊你说得太对了,我就算是条狗也比你叫得好听。
不信你就现在挂个牌子出去卖,看看有没有人想要你啊?原泽整理衣服的动作倏地停止了,眼底再次流露出狠厉的眸光。
他往地上啐了口唾沫:你别他妈不识好歹!怎么会有人闯进别人房间还说别人不识好歹啊?原夕单手扶额,轻声叹气:你要是有事就好好说,没事就快点走。
......原泽狠狠剜了他一眼又看向别处,穿上鞋子的同时跺了几下地面,我听说我爸去找你了,他跟你说什么了?这一句话将你我分得清清楚楚,原夕懒得计较,反问道:已经进了会所,你不会还想着出去吧?我问你,我爸跟你说什么了!?原泽攥着拳头疾步走过来,眼看着就要越过安全距离。
欸欸欸,冷静!原夕后撤几步,竖起手掌立在身前,这可不是在老家,你要是敢碰我,后果自负哦~话一落地,原泽猛地停下。
那杂乱生长的眉毛拧在一起,原夕端详着原泽紧绷的表情,没忍住笑出声来:怎么?会所里有什么东西吓到你了?也算是正常反应,小城镇里出来的混混见到会所里这种阵仗哪能不害怕。
看着原泽这副不想承认又掩饰不住憋闷的样子,原夕心里一阵暗爽,思忖一番决定慈悲地告诉他真话。
你爸不是去找我,他是去找宁总的帮忙的。
他想让宁总把你弄出去。
宁总同意了?原夕明显感觉原泽问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都亮了,所以故作深沉地搓了搓下巴,等了又等才说:啊,那倒没有,他要是有办法我还能在这嘛~原泽那脸色的变换速度跟ppt翻页似的,一阵黑一阵绿,眼睛不时瞟向门外,不敢发火,临走前甩出两记没有威慑力的眼刀。
原夕朝着他愤愤离开的背影喊:喂!地没擦干净......哐——!关门的力道大得整面墙都震了震。
原夕满不在意地抖抖肩膀,翻出旧手机给阿昆发了条消息。
——经理,我要投诉。
——今天来打扫我房间的人态度特别不好,还往地上吐唾沫,恶心死人了。
一定要罚,重重罚!原泽推着保洁车气冲冲地往前走,有一个人在后面悄悄跟上,和他一起进了工具间。
惨白的灯光当头淋下,两侧满满当当的货架挤压着空气向内缓慢塌陷,然后轰然崩坏。
嘭——无辜的红色水桶被一脚踹翻,半桶脏水撒了满地,这下原泽堵在心口的那股气才算发泄出来。
他看着溅湿的裤脚低声骂了几句,转头对刚进来的人大声吼道:我他妈真是信了你的邪才会去找那个贱货!乔燕斜倚在货架上,纤长的睫毛慵懒地一撩:喂,你搞清楚现在的情况行不行?是我们有求于人家,你的态度就不能好一点?他毕竟是你弟弟。
我弟弟?原泽心说,你是不知道我以前是怎么欺负他的。
他不屑于解释和他那糟心弟弟之间的过往,嗤笑了声:谁他妈跟你是我们。
我告诉你,这事儿老子不管了,就算在会所里待到死我也不会再去找他!原泽打心底里瞧不起乔燕。
乔燕今年三十三岁了,是所有挂牌子的服务生中年龄最大的一个。
干她们这行的最不缺的年轻漂亮的新面孔,乔燕到了这个岁数也就约等于失业了。
所以为了生活,她就在背地里搞些桃色小生意——服务的对象是那些长年呆在会所的工作人员,没有很多钱却还想找乐子的中年男人。
由此她变成了别人口中会所里最下等的人。
乔燕也不喜欢现在这样的生活,于是在今天凌晨的时候找到原泽,开门见山地问他是不是认识原夕,问他想不想走。
原泽当然想,做梦都想,现在的生活和陈子越承诺给他的简直天差地别。
当初在昌和县,陈总说只要他帮忙把所有毒品送到渡江云城,她就会为他洗脱贩毒的嫌疑,不用进监狱。
原泽想当然地认为自己是被请过来的,可实际上却是被关在这偌大的度假区里。
没有自由也就算了,还要忍受其他人莫名其妙的排挤——干双倍的活,经常从睡梦中被叫起来值班......原泽试过反抗,结果则是挨一顿毒打。
所以乔燕找到他,跟他说有办法出去的时候,他并没有考虑太多。
原泽不知道谁是俏俏,也不懂乔燕为什么说宁思荣能带他们出去,只是抱着死马当作活马医的想法来找原夕一趟。
被原夕冷嘲热讽一通之后,原泽反而更通透了——光乔燕说得天花乱坠有什么用?人家宁总凭什么帮他们?原泽看着旁边悠悠闲闲的乔燕越想越生气,反手推搡一把:滚滚滚!以后别再来找我了,老子不陪了!下午三点,阳光愈演愈烈。
宁思荣结束了一个小时的通话,将车停在茗净茶社门口。
撩开屏风旁边乳白色的珠帘,茶香味扑鼻而来,宁思荣望着站在桌边的康砚问道:康老板又在练字呢?圆滚滚的小珠子与指尖分离,彼此相撞,继而发出清脆的声响,齐栩端着一盏茶盅,从康砚身后探出头来。
——宁思荣和齐栩约好了在这里见面,目的是交流一下这几天的进展。
嗯。
康砚保持着单手背后的姿势没有回头,把沙字的最后一撇写完,倏地抬笔,悠然道:我也就这点爱好了。
齐栩今天第一次来却是一点都没见外。
他将热茶一饮而尽,咂了咂嘴说:练毛笔字确实挺修身养性的,光是看着就觉得很放松。
康砚笑得有些腼腆:不算什么修身养性,是我要求婚了。
你终于要和有夏姐求婚了?宁思荣的声音里沾着一丝丝欣喜,快步走到桌边,眼前摊开的纸面上是潇洒流畅的行书——相迎不道远,直至长风沙。
齐栩拧着脖子念出声来,随后问:你要用这首诗求婚吗?看着好像也不是什么情诗啊。
康砚边整理桌面,边解释说:这是《长干行》的最后一句,你们应该更熟悉诗里面那句‘郎骑竹马来,绕床弄青梅’吧。
宁思荣:怎么这么突然?是有夏姐跟你说什么了吗?季唯和款款不是度蜜月回来了嘛,前几天我们一起吃了顿饭,送有夏回家的路上她跟我聊了很多。
所以你觉得时候到了。
宁思荣会心一笑,有什么需要帮忙的吗?康砚摇摇头,我认为比求婚更应该好好准备的,是婚礼。
我想自己设计婚礼请柬,打算用这首诗做请柬的背景。
那就我就只能祝你一切顺利了。
宁思荣拍了拍康砚的肩膀,眼神示意齐栩跟他一起去里面的单间。
两人双双落座,康砚端来沏好的茶,齐栩一见康砚就喋喋不休地感叹:等我退休以后也要像康老板一样,每天练练字沏沏茶,生活多惬意啊!宁思荣用湿毛巾擦了擦手,重重点头。
上辈子不认识康砚的时候,他还真没觉得这种日子有多舒坦。
如今被命运蹂躏过一遭,才体会到了闲适的可贵。
宁思荣很喜欢茗净茶社轻松的氛围,每次约人谈事情都约在这,原夕不在的时候也总想着来讨一口茶喝。
他还向康砚求来了一副水墨画,一朵红色的罂粟——没别的原因,只是觉得那朵花画得艳丽,很鲜活。
康砚走后,齐栩敛下表情,换成一副公事公办的口气说:孔心涟那个案子我去档案室看过了。
其实我是有点印象的,毕竟当年闹得挺大,各大媒体轮番报道好久,直到杀人犯被处死刑了才算完。
宁思荣手指摩挲着茶盏上的花纹,略一抬眸,网上已经搜索不到相关报道了,他们用三年的时间抹除了孔心涟存在的痕迹。
哪能这么容易就抹除?根据我的了解,很多粉丝仍然记得她,每年她的忌日都会追悼她。
齐栩从口袋里翻出一张皱巴巴的纸,展平后放在桌上,食指在那上面点了点,但是他们都不知道,其实杀人犯并没有死。
宁思荣的视线垂落在打印出来的照片上,那人的长相很有特点——雀斑,鹰钩鼻,眼睛细长,身材偏瘦。
是钟强,那个惨死在炼钢厂的人。
齐栩指尖一转,让钟强的脸正对着宁思荣,宁总应该还记得这人,只不过那时候他还叫方中强。
......宁思荣手上动作一滞,留给齐栩一个无可奈何的浅笑,伸手去拿茶壶,所以钟强当时说李珊珊救过他的命,就是指这件事?看来是的。
咕噜咕噜——茶水在杯盏当中泛起细小的波纹,热水也化不开两人中间冻结的冰壑。
宁思荣很清楚炼钢厂事件是齐栩心里的一个结。
行动失败,嫌犯死亡,内部矛盾,桩桩件件都通过一场爆炸显露出来,而他是只手促成一切的人,也是个罪犯。
齐栩现在正在与罪犯合谋,来实现他口中的双赢,心里难免不舒服。
但是这个世界太缺乏纯粹的人,跟齐栩这种正义感爆棚的愣头青相处,总会叫人多几分耐心。
宁思荣将倒好的茶推到齐栩面前,引导他继续说:除了钟强,还有什么别的发现吗?齐栩抿了口热茶,说:我还发现,关于孔心涟的一切,包括经历和学历都是编造的。
她的真名其实叫孔莲,家住在少数民族自治州,初中毕业就来到淙州讨生活,曾经两次被扫黄大队当场抓住,带回警局接受批评教育。
那时候给她签字作保的人就是李珊珊。
最值得注意的一点是,当时跟她一起被抓的人里面有个叫晁影的,在孔莲当了明星以后就变成了孔莲的助理。
我认为这是一个突破口。
宁思荣:这个晁影现在在哪里?就一个疗养院,具体地址先不告诉你,免得你自己跑过去查。
这次我要全程参与行动。
宁思荣眉宇轻蹙,烂熟于心的疗养院地址不合时地蹦了出来——晁影住的疗养院不会就是原夕当时住的那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