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天的特征从车窗外划过的景物上慢慢消退,宁思荣开惯了的那辆黑色大G终于能走出车库,重见天日。
去诊所的路上,宁思荣接到了李款款的电话。
他将扬声器设成免提,李款款欢快的声音裹在海风里,说自己打包了一大堆礼物,后天要回淙州了。
听起来是个好事。
他拜托齐栩私下去查的那个传媒公司暂时没有眉目,李款款回来的话就多了个帮手。
绿灯亮起,宁思荣轻踩一脚油门,脱离了密集的车流左拐进入一条小路,耳边还是李款款的声音。
她趁着季唯在收拾行李,和原夕推荐了很多适合两个人一起旅行的景点。
然而左侧后视镜中一辆匆匆跟近的白色轿车没能逃过宁思荣的眼睛,或者李数干脆就是光明正大地想要他们知道——我在监视你。
两车之间几米的距离,正如他始终秉持的做人留一线的原则,李数既然敢给他们一个礼拜的温存时间,就说明他有足够的信心确保原夕不会消失不见。
跟踪是惯用伎俩,下一步大概就是等期限一到直接砸门抢人了。
值得庆幸的是原夕没有留意到近在咫尺的威胁,可以安心地过完剩下今明两天,然后满心欢喜地去意大利享受一个假期。
他所有的注意力都扑在跟李款款的对话上,似乎正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自己的旅行攻略,甚至已经在诊所门口停了车还相约着回来之后继续交流心得。
宁思荣一边解安全带一边说:我上学的时候也去过希腊,你不需要事事都问她。
人家是去度蜜月的,跟你自己去的感受能一样嘛,还是说...原夕扯住宁思荣大衣的一角,挑着眉问:你跟你前男友也去过?我当时是和我导师一起去的。
宁思荣摊摊手,叮嘱道:待会儿和医生好好聊,有什么就说什么,不要有隐瞒。
原夕答应得很干脆,在他推开诊所大门之后大方地走了进来,脸上没有任何不适或者抗拒的表情。
宁总对此表示欣慰,和前台小姐说话时的笑容都比平日更灿烂一点。
依照前台小姐的指示,他们顺利地找到了二楼的诊室。
窗很大,整个房间温馨明亮,唐医生本人也和她的声音一样温柔,言谈举止都展现出一种女性独有的亲和力。
原夕主动和唐医生握了握手,几句没头没尾的寒暄过后,宁思荣就被请了出去。
之前带原夕去疗养院时的情景历历在目——沉默回应心理医生的问题,拒绝任何沟通交流,还有不知道怎么就会掉下来的眼泪......跟如今相比,进步简直是飞跃性的。
宁思荣站在二楼走廊的窗前,垂眸看了看被腕表压住的葫芦吊坠,弯起唇角。
他朝着窗台上的绿萝伸出手指,阳光落满他的袖口,再抬头时眼中温暖的东西已经消失不见了。
冰冷的目光投向楼下靠在车旁抽烟的人,正在这时,陈子越打来电话。
宁思荣顿了两秒钟,手指在屏幕上一划,将手机贴在耳边:陈总?思荣,现在方便说话吗?宁思荣虽然冷着脸,语气仍然温和:嗯,你说。
其实也没什么。
陈子越低低笑了声,我朋友开了一家西餐厅,想问问你明天晚上有没有空一起去尝尝...顺便聊些事情。
......陈总,我以为你已经同意我上次的提议了。
宁思荣抿了抿嘴唇,眼中寒意愈发明显。
他说:并非是我的私心,实在是原夕没有能力去完成这个任务。
爆炸发生后他的心理状态一直不稳定,我今天才有空陪他出来看医生。
眼下这种情况要是把他送到会所,就相当于在整件事情里安插了一个不安定因素,绝对达不到你想要的效果。
陈子越:思荣,你真的误会了。
我不是要你把原夕这个人送给李数,我只需要他出现而已。
我跟金时宣布离婚后,他那个情妇就被会所辞退了,近几天阿昆就会代替她的位置,你完全可以放心。
楼下的人抽完了一根烟,模仿宁思荣似的也拿出手机,嘴皮子动得飞快像是在汇报情况,眼睛一直往窗边瞟。
那人甚至敢明晃晃地跟宁思荣对视。
宁思荣好心提醒:陈总还是小心一点比较好,穿高跟鞋走得太快是会栽跟头的。
可是我不得不快啊,一池浑水已经搅起来了,总得在再次平静之前把事情解决吧?陈子越语速放缓,宁总的态度我知道了,那我们之间也就不再提这件事了吧。
我派去跟踪李数的人说,李数最近跟一家传媒公司走得比较近,我正在让人调查,有眉目了再告知你。
嗯。
挂断电话之后,宁思荣长出了一口气。
听起来陈子越是答应不在原夕身上动歪脑筋了。
接下来就是等李款款回国。
她已经通知了公司和粉丝,也找好了媒体和狗仔,只要一落地,就是大新闻。
到时候机场人多眼杂,媒体人手持长枪短炮,李数就是有再大的能耐也不能当场抓人,是送原夕离开的最好时机。
至于接下来要怎么做......藤蔓从盆底的泥土中蜿蜒探出,宁思荣的手指顺着嫩绿叶片上轻柔地划过,捻住最下端的一片黄叶稍稍用力,叶子就轻松脱落。
落叶要归根,宁思荣好心地将它放回盆里,还用手指戳了两下,保证它与土壤充分接触。
那漫长的两个多小时他一直站在窗前,仿佛是在期待着见证它腐烂的过程。
无论是叶子的自然腐败,还是心灵的治愈都需要足够长的时间。
可等待是很令人心焦的,宁思荣预感到原夕也许会哭,把随身的手帕早早攥在手里。
当日头西斜,阳光开始变成浓烈的橙黄色,身后的门打开了。
宁思荣转过身却没在原夕脸上看到眼泪的痕迹,相反,他是笑着的,眼睛弯成月牙,却能将大片的光芒敛进去。
宁思荣忽然有了种错觉......就好像,原夕推开了会所房间那扇罪恶的门,自己满面笑容地走了出来。
多余的担心被宁思荣放回口袋里,随即唐医生对他说:宁先生可以放心,原夕目前的心理状态很稳定,评估报告会在三天内发给你。
但考虑到原夕曾经有解离症的病史,这段时间还是需要多加留意他的情况,如果有发病的征兆,可以马上联系我。
宁思荣拉住原夕的手,展颜一笑,辛苦了唐医生...多谢。
告别唐医生之后,原夕说想去街口的烘焙坊买个小蛋糕。
趁副驾驶无人,宁思荣掏出了烟盒。
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从前抵触的事情竟然成为了他的习惯,即便情绪并不需要平复,宁思荣也还是会燃起一根烟。
在得到唐医生肯定的时候,他算是彻底松了口气。
宁思荣看着原夕走进英伦风格的大门,又注视着他手提纸袋坐回到副驾驶,他的表现始终很自然,像是一株未经风雨的绿植,摇摆在余晖满布的窗台边,全身散发着一种蓬勃的生命力。
司机先生,能不能不要再看我了?我只是想吃蛋糕,不是要投毒。
原夕将眉毛皱成八字,像模像样地装出一张苦瓜脸,叹息道:难道说,我们家穷到连一块蛋糕都吃不起了?宁思荣收敛视线,一脚踩下油门,轻笑说:不用太在意,花掉的钱是我前几年在国外炒股赚的,前段时间还抛售了手里大半的资产。
个人账户虽然空了,但海外的银行里还有我一笔存款,数目不大,把现在这样的生活再过个三四年还是不成问题的。
况且就算我穷,不是还有我爸吗,啃老的富二代很多,再加我一个也没什么大不了。
原夕颠了颠纸袋里两个巴掌大的蛋糕,哦...那你早说啊。
他们刚刚拐上主干道,排着队停在红灯前,宁思荣问:还想买别的?可是再耽搁就该赶上晚高峰了,宁思荣有点犯愁。
落日把金光洒向路面,车辆披着各色的光彩在城市中涌动,而晚霞,熔金似的晚霞仿若绚烂的信号,牵引着整个白天的温暖归于一处。
原夕小幅度晃晃头,说:算啦,万一他们家蛋糕不好吃呢?我们还是快点回家吧~即便如此他们仍然在路上堵了二十分钟。
度过了温馨的晚饭时间后,原夕瘫在沙发上看电视。
他的表情有些许狰狞,罪魁祸首正是茶几上的两块蛋糕——因为实在太甜了,草莓蛋糕能做成这样也是烘焙师傅的本事。
而他宁叔叔捧着平板电脑靠在他身边,似乎在研究什么东西,对散发着甜腻气息的立方体嗤之以鼻。
原夕咕咚咕咚喝光一大杯水,才堪堪中和了嘴里能齁死人的味道。
宁思荣不咸不淡地评价说:看来那家烘焙坊真的不怎么样,下次不要再去了。
原夕眼珠一转,拿起叉子在嘴唇上抹了一点奶油,反手把平板扣在一旁,紧接着将唇瓣贴上去,誓要让宁思荣品尝一下这令人陶醉的草莓味。
唇舌纠缠时,宁思荣撑着他的胸膛往外推,原夕顺势搂住宁思荣的脖子,一起倒在沙发上,想要顺其自然地发生一些事情......叮咚——!门铃却响得不合时宜。
宁思荣颇为不耐烦地啧了一声,拇指重重地擦掉嘴唇上的粉色奶油,起身去开门。
亲热的戏码被生生打断,原夕对此是有些怨念的。
他从沙发上慢吞吞地爬起来,听见宁思荣问门外的人:来找原夕吗?那人没有回答,宁思荣便又说:进来说吧。
来的是个女人,中短发,黑色风衣,在夜里仍然待着墨镜,帽子口罩将她的长相遮了个严实。
就算很久没见,原夕还是一眼认出了宋沉安——即便怀中的孩子比他记忆中的样子长大很多。
原夕啊...好像每个对他怀有歉意的人都是这样叫他。
可是宋沉安明明没有做过对不起他的事。
原夕沉默着将靠垫挡在自己两腿间,示意宋沉安在他身边坐下。
宋池脱离了妈妈的臂弯仰躺在沙发上,一双大眼睛眨啊眨,好奇地盯着原夕看。
宋沉安得空摘掉了帽子口罩,将短发拢到耳后,视线匆匆掠过草莓蛋糕,别别扭扭地开口道:原夕,我来找你实在是有些冒昧......但以我目前的处境,我想不到其他人了。
说辞和原旻生昨天来找他时差不多,但不同的是原夕没有任何厌恶的感觉。
他看着满脸疲态的宋沉安,眼中只有心疼。
原夕开门见山地问:发生什么事了姐?宋沉安低着头,手指不安分地搅在一起,显然她对于自己的冒昧来访而觉得羞愧。
但这一声姐似乎给了她一些信心,她目光闪烁,嘴唇翕动几次,开始尝试解释自己的处境:金时...跑了,跟陈总签完离婚协议书就不见了......他害怕会有人来找他麻烦,就扔下我和孩子一个人走了。
上次见面还是在医院,小宋池刚刚从保温箱里出来,身上都没有多少肉。
而宋沉安剪掉了一头温婉的长发,一心要为自己和孩子争一份财产。
但那些财产从来都不属于金时,又怎么会变成她的呢?到头来还不是落得这样的下场。
原夕身体里那点沸腾的血液早已冷却下来,鼻腔里轻蔑地哼了一声,语气严厉得如同宋沉安当年劝他不要靠近宁思荣时那样:我早说他是个靠不住的男人!......我也很后悔。
宋沉安摸了摸宋池肉乎乎的脸蛋,声音发颤,没听你的话是我不对,但是事情已经无法挽回了。
现在,陈总掌握了很大的话语权,我不能再呆在会所里面了,必须尽快离开。
再加上李珊珊下落不明,最近会所里很多事情都是我经手的,我担心离开会所后会遭人报复...别误会原夕,姐姐不是来找宁总帮我寻出路的。
我已经想好要出去躲一阵子了,只是不想害了我儿子...是我对不起他。
原夕想,他的母亲好像也说过类似的话。
他将目光落回到婴儿细嫩的小脸上——宋池还没满五个月,处在陌生的环境里也不哭闹,只是好奇地盯着天花板的某处。
客厅的灯似乎太亮了,原夕害怕会伤到宋池的眼睛,正想抬手挡住,灯却被人调暗了。
宁思荣趿着拖鞋从厨房那边过来,把一杯冒着热气的牛奶放在宋沉安面前,而后自觉地坐到单人沙发上翘起二郎腿,问:所以你想把宋池先放在我家里养?等我安定下来马上就回来接他的!宋沉安连忙解释,过大的声量又在宁思荣冷冰冰的眼神中逐渐变弱:除了原夕,我真的不知道还有谁能帮我了......但是宁总不点头,我一样帮不了你。
原夕故意没去看宁思荣,而是把宋池抱到自己腿上。
婴儿温软的身体散发着一股奶香味,相比于桌上多一口都不愿吃的草莓蛋糕好闻一百倍。
他在宋池面前打了个响指逗他玩,孩子就伸出圆滚滚的小手抓他手指。
那双纯真的眼睛望着他时,原夕仿佛看到了很多很多年前的自己,早早背负了私生子的罪名,又在母爱的灌溉中长大的自己。
原夕想把宋池留下。
宋池是无辜的,他在是否降生这件事上没有选择的权利。
而如今连母亲都因为他的存在而觉得抱歉。
到底是对不起将要离开自己的孩子,还是对不起带他来到这世界呢?疑问在原夕心里存在已久。
宁思荣对宋沉安说:你是来找原夕帮忙的,他要是想把孩子留下,我没有异议。
原夕放任宋池把他的手指放到嘴边,沾上一些晶莹剔透的口水,垂下的眸中眼波流转,我真的不明白你为什么要把他生下来?你没有想过他以后可能会过得很辛苦吗?原夕,没有哪一个母亲会忍心杀掉自己的孩子。
宋沉安的目光与原夕汇向一处,柔声细语道:他就在我身体里,我感受得到,我不能......我不忍心。
她说:我在生下他的时候,已经做好了让他幸福快乐一辈子的准备了。
可你怎么保证他是真的幸福快乐呢?原夕不再说话了。
宋池把他的手指含进嘴里,用光秃秃的牙床啃咬。
手指上传来的刺痛感让他从一些恼人的情绪中抽离出来。
宁思荣适时地接过话茬:孩子你可以放心地放在我家里,费用不必担心,可以来接孩子的时候再还给原夕。
......原夕根本不记得宋沉安是什么时候走的,再抬头就看见宁思荣半跪在他身前,而桌上的牛奶已经见了底。
干嘛?要求婚啊?原夕挑了挑眉,钻戒比不过上辈子你给李款款的,我是不会接受的。
宁思荣汗颜,我只是想看看你是不是又哭了。
我不会再哭了。
原夕抽回自己可怜兮兮的手指,用纸巾擦了擦,我在想怎么才能让宋池变成真正幸福快乐的小孩呢?......宋池会长成好孩子的。
他很幸运,因为有一个好舅舅。
原夕苦笑:是了,他现在这样已经比原夕好太多了。
宁思荣心里那点躁动的小火苗被这初来乍到的小鬼无情地掐灭了。
大概是宋池这么大的小孩都很黏人,几次哭闹被哄好之后就彻底长在了原夕身上。
最无法接受的是,小东西被哄睡了,躺在他跟原夕之间像是一堵厚重的墙......宁思荣突然有点后悔把宋池留下来了。
他压着气声跟原夕说:养小孩这种事马虎不得......原夕却对他做了噤声的手势,给他发微信——要不然我还是不去意大利了吧,宋池交给别人我不太放心。
宁思荣瞟了一眼小孩酣甜的睡颜,他本来还想问原夕要不要找个保姆来带宋池,转念一想,回复说——意大利那边同样马虎不得。
你放心我一定会给宋池找一个合适的去处。
原夕:明天再说吧,你今晚翻身的时候小心一点,不要压到他。
......宁思荣断断续续做了一夜的梦。
早上五点,晨光熹微,梦中的画面被消散的睡意杂糅成一条缓缓扩大的缝隙。
宁思荣睁眼看到的不是原夕,而是一颗圆滚滚的后脑勺。
这着实把他吓了一跳。
随后他回想起,昨晚宋池确实睡在他和原夕之间。
宁思荣小心翼翼地撑起半边身子,伸头去看宋池。
小孩的睡相远不如刚入睡时可爱,脸蛋被压出痕迹,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流,整个人摆成一个大字形,一只手攥着原夕的手指,一只脚踩着他的手肘......宋池和原夕头对着头,竟然看得他心头一暖。
在原夕的衬托下,小黏人精看起来没那么讨厌了。
但是宋池还是得离开他们身边,因为原夕已经萌生了不去意大利,留在他身边的想法。
宁思荣第一次伸出手摸了摸宋池细软的头发,眼中片刻的温馨如同黎明前的至暗时刻,亦或是暴雨前的平静。
想要获得长久的安宁,便要苦熬到太阳升起。
将宋池送去让宁峰玉老两口看管是个不错的选择,也算是变相圆了他们想当爷爷奶奶的梦。
赶在原夕上飞机前,宁思荣车上载着各种婴儿用品,以及一大一小两个嬉闹的孩子,一路疾驰到家门口。
原夕不放心地问:你确定你父母会接受接受这个小孩吗?我记得他们都不是好说话的人。
我现在是在帮宁家脱困,证据一天没到手,他们就得顺着我的意思。
宁思荣从原夕怀里接过宋池,小孩子硬生生将原夕的衣领扯出了回弹效果,脚丫在空中不断踢动,最后落入宁思荣沉稳的臂弯中。
跟他说的一样,家里人不情不愿地接纳了宋池。
宁思荣转身背过婴孩的哭闹声,急着将他的下一位乘客送往机场。
在路上,原夕问他,和宋池相处的短暂时间内有没有想过要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
宁思荣回答:实话是想过,但后续的问题更让我头疼。
比如呢?原夕问。
首先代孕那种事情我是不屑于做的,我无法接受孩子与你无关,却仍然要挤在你身,这对你并不公平。
其次,如果是领养,那么我能将要考虑更多的问题。
福利院的小孩大多没有安全感,但我们两个能带给他什么?又该如何向他解释为什么我们两个男人可以在一起?那时候他的心理会不会产生一些变化?我始终认为教育是一件很难的事情,我本人就是个活生生的失败品,我不知道自己能否做好一个家长。
他说完这番话,原夕久久没有出声。
直到在机场临别前,才说:宁思荣,原来你是这么悲观的一个人啊。
我只是喜欢做长远的打算。
......原夕似乎将本来的话咽了下去,只说:我们下次见吧,祝我一路顺风。
话音落地,周遭的媒体有了动向,扛起设备同时奔向某一个方位。
一切正如同计划好的一样上演。
李款款跟季唯手牵着手,大大方方出现在公众的视野中,快门的声音响得不停,各种声音和问题接踵而至。
人流密度明显变大,原夕趁乱走进去安检。
一直跟着他们的人一边打电话一边在人群中推搡。
远远跟上来的机场保安朝这几人投以呵止的眼神。
原夕的名字没有出现在广播中,宁思荣确保航班顺利起飞,才带着李款款两人脱离重重包围,去往他们的新房。
至此,他再没有什么顾虑了。
熟悉的车辆离开视线范围,原夕从人群里钻出来。
他以飞快的速度奔向停车场,一辆宝蓝色的优雅轿车打着双闪停在那里。
原夕想也不想地开门上车,前排司机回身递给他一部手机,上面是正在通话的界面。
少顷,陈子越的声音从电波那段传导过来:原夕,我很高兴你做了一个正确的决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