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般人都会在捡起纸条的过程中往门里看看,可宁思荣却只能瞧见原夕的后脑勺。
病房门上的窄玻璃位置偏下,宁思荣微微弯着腰,眼见着原夕把纸条捡起来,然后......和旁边的齐栩聊上了!他嘴唇抿着一丝不悦,屈指敲了敲玻璃,原夕回头时脸上的笑意还没有收敛。
方法奏效,看来失约并没有让原夕很生气,宁思荣稍稍安下心。
这样最好了,否则他真的不知道应该怎么哄。
事实证明,宁思荣高兴得太早了。
在度过了一整天没有手机,没有纸笔,也没有原夕的时间以后,宁思荣醒来的第一眼就看向床边的椅子——是他昨晚睡前给原夕准备的。
他想象着自己一睁眼就能看见原夕坐在那,事态自然发展,然后原夕会挤进他的被子里,娇嗔地责怪他为什么偏要选在他生日之前做这么危险的事。
然而此刻椅子上空空如也,病房里还是只有他一个人。
原夕能去哪呢?......还是出了什么事?想到这里,宁思荣赶紧起身下床换好衣服,急着去找齐栩,刚一拉开门,就看见原夕坐在门口的长椅上,正捧着他的手机打游戏。
旁边位置上摆地摊似的散放着车钥匙,钱包,钢笔......原夕缩在宽大的羽绒服里,视线追随着屏幕上五颜六色的技能特效,问:醒这么早?饿了吗,要不要我去买早餐?语气平淡得好像这里不是医院,而是他们家别墅。
情绪怎么跟昨晚差这么多?宁思荣心里纳闷,倚在门口低头问:警察已经走了吗?嗯,凌晨三点多走的。
意思就是你又一晚上没睡?怎么不叫醒我?......原夕的头又低了两度。
你都快钻进屏幕里了。
宁思荣收好散放的东西,扯着原夕的胳膊强硬地将他拉到屋里,随即关上门,把路过的人好奇的目光挡在外头。
欸——?我这局还没打完呢!要输了!原夕还抓着手机,目光一寸也不肯离开屏幕,蹭着小步被推坐在床上,而后立即弓腰侧身,一个防备性极强的姿势,宁思荣只得坐回到本来给原夕准备的那张椅子上。
在他的注视下,原夕慢吞吞地坐正身体,但仍然垂着头,睫毛投下的阴影遮住眼睛,嘴角毫无起伏,怎么看都是生气的样子。
但昨晚来不及收回的笑脸一定不是假的,所以原夕也不是真的生气,大概只是想闹——在生日当天被男朋友放鸽子,怎么都会心里不舒服吧?宁思荣把椅子往前挪了一点,近到可以碰到原夕的膝盖,倾身向前,挑着尾音沉声问:生气了?原夕闷声道:我的生日礼物呢?在手机里。
原夕动作一顿,疑惑的眼神对上宁思荣似笑非笑的眼,认真道:不是戒指吗?我什么时候说要送戒指的?宁思荣不动声色地从他手里抽走手机,拇指一滑退出游戏,你很想要戒指?是你自己说,上辈子打算在我生日那天跟我求婚的,现在反悔了?原夕晃了晃腿,一下下碰着宁思荣的膝盖,强调说:我都已经到了国外的法定结婚年龄了。
听起来...你有点着急。
宁思荣眼尾藏笑,将手机递回给原夕,手掌自然地落到他腿上,诚恳地说:对不起,昨天没能陪你过生日,我发誓那是最后一次。
希望这个生日礼物可以当做补偿。
屏幕上是一张照片,原夕看了半晌,这什么意思?你买了块地送给我?种的是葡萄。
宁思荣堪堪压下攀上嘴角的得意,说:我买了个酒庄给你。
...!?原夕捧着手机,上了发条似的慢慢抬起头,酒...酒庄?嗯,你不是挺喜欢意大利的吗?我查过你之前去的海湾,附近暂时没有合适的房子,而且那边是个小镇,产业形式比较单一,在我看来更适合养老。
我虽然不介意在那里买房子,但还不想年纪轻轻就过上退休生活。
手机屏幕都灭了,原夕还是呆傻地望着他,宁思荣对这个反应有些摸不着头脑,想了一想,拉过原夕的一只手,解释道:这次事情闹得这么大,股东们不会允许我在公司继续待下去了,回去之后是开除还是解雇都随他们的便,反正我在公司想做的最后一件事也做成了。
我爸和我几个叔叔正商量着要重新创办一个自己的公司,离开重明之后,我应该也会过去帮忙,一直到你大学毕业。
到时候如果你不想留在国内,我们就去意大利定居,酒庄的生意都交给你打理,这个位置离海湾不算远,开车大概两三个小时就到了,想去随时可以去。
但不用有压力,想留在国内也可以,酒庄包给别人就好。
至于我,Albert给我发过几次邮件,想让我做他的私人金融顾问,酬劳可观,诚意很足,我只需要出方案就可以,甚至都不用出家门。
如果发展顺利的话,会有更多客户找上门,这样赚点钱,积累声誉,在当地开个公司自己当老板。
所以别和我生气了。
现在离我的目标还差最后一步,等事情全都了结,以后的时间我都陪着你,到那时你有足够的自由去做自己想做的事,原夕。
发音的缘故,任何人念出他名字都会嘴角上扬,但原夕看着这样的宁思荣只觉得鼻腔泛酸。
他发誓这与酒庄值多少钱没有关系,也无关于昨天的失约,而是因为生日礼物并不单单是庄园本身,还有他们的未来。
清晨的阳光薄如蝉翼,落在宁思荣发间,他脸上血痂还没有脱落,眼神中纯良的部分表露无遗。
原夕本来是想要假装生气一直装到晚上的,可现在忽然就装不下去了。
宁思荣调侃他:刚才还在生气,怎么这会儿就要哭了?我先去趟厕所。
原夕把外衣脱在一旁,匆匆跑进卫生间,用凉水洗掉了熬夜后的乏累,顺便还刷了牙。
水声一停,门板就被敲响,宁思荣温声提醒:这里没有热水,要洗头发得去水房接水。
在某些方面宁思荣真的单纯得有些可爱。
原夕甩掉手上的水珠,撇了撇嘴,转身开门。
乖巧这两个字用来形容宁思荣简直太过分了,但事实如此,原夕开门就见宁思荣乖乖地等在那里,眼睛里还装着对于刚才对于美好未来的憧憬,开口问要不要去吃早餐。
昨天错过了我生日,今天刚见面没多一会儿你跟我说吃早餐?谁稀罕早餐?原夕后脚抵住没来得及关紧的门,半干的手抓住宁思荣的大衣两襟把人拉进卫生间里,抵在墙上,不等宁思荣站稳就抬头吻住他。
他们从未在这样糟糕的地方接吻——灯光偏暗,水管生锈,墙体长出黑色的霉斑块,地砖缝隙布满污垢,就连镜子上都是擦不净的水渍。
县城医院的卫生间狭小,也并不好闻,但爱人的吻是牙膏里清凉的薄荷味。
原夕的手轻车熟路地探进宁思荣西装里面,贴着衬衫一寸寸细细摩挲。
即使齐栩和医生已经分别告知他,除了脑震荡之外宁思荣没有其他外伤,他仍要自己检查一遍才能放心。
期间宁思荣几次想要说话,都被原夕堵了回去,灵巧的舌在宁思荣口腔里攻城略地,吻得急迫,很快,对方就溃不成军,败下阵来。
宁思荣按住原夕的腰,借力一转,将原夕压到门上,急促的呼吸扫过彼此脸颊,直到重新掌握主动权才分开嘴唇。
宁思荣哑声说:现在是早上。
原夕不依不饶地再次贴近,嗯。
等会儿吃完早饭我们就得回淙州了。
细碎的亲吻落在宁思荣的喉结上,我知道。
宁思荣喘了两下,...停...别再闹了。
好。
原夕终于肯停止撩拨行为,眼睛四处看了一圈,这里环境确实差,影响心情,那就回家再谢你吧~生日礼物喜欢吗?原夕点点头,但肯定特别贵吧?嗯......酒庄是从一个老人手里收购的,在同类型的酒庄里是中等规模。
但还是不便宜的,我几乎掏空了账户里的钱,还跟我爸借了一点才拿到手。
宁思荣说话时原夕的眼神一点点放空,嘴巴张成O型,最后往宁思荣肩膀上一倒,......我软了。
那是不动产,而且还有升值空间。
下次别再跟别人说你不如一辆车贵了,你在我这里值一座庄园。
宁思荣闷声笑着,安慰似的揉了揉原夕的后脑勺,你这个反应我就得不偿失了。
你得什么了?视金钱如粪土也不能这样啊!原夕欲哭无泪,哀嚎道:完了完了,这辈子存款可没有之前多,也不知道能不能养活我们,不会又要卖房子吧?你......你让我说你什么好!宁思荣无辜道:我以为你会喜欢自己赚钱的感觉。
可是我不会做生意,赔得血本无归怎么办?要是一辈子都看不见回头钱呢?原夕单手捂住心口,闭眼深吸一口气,别管我了,我心疼钱,我想静静。
那我去买早饭。
......算了不静了,我跟你一起去。
宁思荣忍着笑压下门把手,开门的一瞬间,甜蜜的气氛原地碎裂,两人的表情同时僵在脸上。
阿昆手里拎着三人份的早餐,不尴不尬地站在门口,正准备开门出去。
他说:我不是故意偷听啊,我进来的时候不知道你俩在里面......宁思荣清清嗓,快速整理好衣服,推着得了失魂症的原夕坐下来吃饭。
宁思荣的大衣不负众望地粘上了卫生间的墙灰,只得换了件外套。
解决完早餐,三个人就上了车,准备回家。
来时有人迎接,走的时候却没人送。
也许大家都去跟进爆炸案的后续了。
相比案件真相,原夕更关心宁思荣脸上的伤口会不会留下疤痕。
虽然不知道宁思荣接下来会干什么,但如果可以,他也想帮忙,总好过自己胡思乱想,做出一些多余的事——虽然这次把手机放在车底下的事,宁思荣没怪他。
原夕没有晕车,却还是那样倚在宁思荣身上。
颠簸之中,困倦悄然爬上神经末梢,原夕干脆躺下来枕着宁思荣的腿,再一闭眼就睡着了。
归程总是比去程要快,天气也比来的时候好,但宁思荣没空欣赏,一路上都在回消息。
陈子越告诉他,李数知道他今天回淙州,一大早就派人蹲在他家门口,只要他回家,立马就会被带去开董事会。
那些人倒是比想象中的更迫切,但也可以理解,炼钢厂这一炸大概把他们的魂都炸出来了。
他们很清楚自己参与过渡江云城的什么事情,万一真的被警察查出来和公司有关,董事会里有一个算一个,谁都跑不掉,同时还会牵扯出一些达官显赫......那样的话,淙州政商两届将会迎来一番大换血。
那样做会将自己置于险地,宁思荣并不打算当这个勇士。
他是以李数的名义去和钟强沟通的,现在出了事,股东们一定会对李数有所不满,陈子越就可以趁机上位,收拢人心。
而爆炸案可以直接嫁祸给李珊珊,掐断她回公司的退路。
这才是他们真正的目的。
宁总!阿昆点了一脚刹车,回头说:别墅门口有人。
转眼间他们已经到了别墅门口,一辆没见过的黑色保时捷停在路边,两个黑衣壮汉背手站在旁边,眼珠不错地盯着他的车。
眨眼间,另外一辆车不知道从哪里拐出来,横在路中央,封死了他们的退路。
这一系列的响动把原夕惊醒了,他费力地睁开酸涩的眼,前后张望,问:什么情况?是来接我的。
宁思荣动了动发麻的腿,对阿昆交待说:我一个人去就行,你和原夕待在家里,别让人随便进门。
阿昆:知道了。
等等!原夕扣住宁思荣的手腕,你得把阿昆带着!只是去开会而已,李数需要我澄清一些事。
宁思荣按下原夕的手,看着那张皱成包子的小脸,宽慰道:听话,我不会有事的。
那......报警器你带了吗?带了。
就算他这样回答,原夕也还是担心,非要降下车窗,探出头目送他们离开。
在这件事上宁思荣撒了个谎,报警器其实在被换下来的那件大衣里面。
今天董事会的议题就代表着决不允许带任何金属制品参会,眼镜等必需物品得换成统一的款式,就连他左耳上那么小的一颗耳钉都要摘掉。
沉默的司机载着宁思荣来到渡江云城。
渡江云城的样子十年如一日,是这座城市最华丽的一块遮羞布,谁能想到会所那样宫殿般的建筑里是另外一个世界呢?金钱至上,肉欲奢靡,像是历史书籍中记在的酒林肉池,放肆得令人悲哀。
宁思荣走进电梯的时候,一个醉醺醺的男人几乎将全身的重量都依靠在旁边的女人身上。
那只油腻的手毫不避讳地搭在女人胸前,宁思荣眸光一垂,直到两人的身形消失在电梯门的缝隙中。
电梯停在四楼,服务员带着宁思荣走向走廊深处,皮鞋在洁净的地砖上磕出动听的声响,他对每一位朝他点头的人都给予回应,裹在他们低声的私语中走到尽头精致的双开门前。
进行安检的保镖收走了宁思荣的眼镜,连同钱包手机和钢笔一起放进盒子里,上锁,再将钥匙和一个极其丑陋的塑料框镜交还给宁思荣。
大门从里面缓缓拉开,嘈杂的讨论声蓦然停了,或坐或站的左右人都屏着呼吸,投来目光,直至大门无声地关合,才活过来似的有了声色。
宁思荣,看看你自己办的好事!亏得从小学习那么好,这么点事情你都能办砸?说话的是一位满头白发的男人,已经很久没在公司里出现过了,以至于宁思荣一瞬间忘了他姓什么。
但他的话音一出,各种声音接连向他扑来,明明是差不多的话,非要每个人都重复一遍。
太吵了,宁思荣没有去看任何一个张牙舞爪的人,眼神远远落在长桌的主位上。
李数的脸色很难看,大约也是被这群人刁难过一通。
宁思荣心情一好,抿了抿嘴唇,朗声说:大家停一下,先听我说——!噪音四散,宁思荣走到长桌旁,和李数面对面地站着,说:我父亲已经不是董事会成员,今天叫我过来,应该就是想针对昌和县炼钢厂爆炸一事讨个说法。
作为当事人我可以告诉大家,和你们了解的真相一样,爆炸物是钟强他们几个人自制的黑火药,而他们这样做的原因是李珊珊把他们买给了警察,导致他们的行动受限,有被抓的风险。
而我受李总的嘱托,想要把钟强拉入伙,保住炼钢厂剩余的货,没想到会发生这样的意外。
无论如何整件事的错在我,我会主动离开公司,承担一切后果,与李总无关。
宁思荣的话听起来很像撇清关系,只是复述事情经过,最后引咎辞职,没有给出解决方法,甚至没有一句道歉。
短暂地平静过后,一群人再次将矛头对准了李数。
宁思荣在服务生搬来的椅子上坐下,悠闲地翘着二郎腿,单手撑起下巴欣赏着李数越来越阴沉的脸色。
外面正是一天之内阳光最热烈的时候,可房间内窗帘紧闭,气氛如同被反复烧开的热水。
长桌两旁的人们唾沫横飞,面目狰狞,相互指责。
放纵地享受过欲望,却又害怕承担它的代价,除了无能怒吼又能做些什么呢?他们会找出一只替罪羊,将所有的罪责都扣在他身上,谁能解决眼前的麻烦,就会成为新的领袖。
这场赌局中李数无疑是落了下风,失去李珊珊这个队友,现在连原本跟他站在同一边的人,也快要倒戈了。
长桌相隔,对面的李数抱臂坐在最大的转椅上,一直没有开口说话。
宁思荣甚至可以听到李数心里打算盘的声音,在卑微地计算着自己可怜的胜率。
他极力抑制着自己的愉悦,手指都快要压不住翘起的嘴角。
这时候大门再一次被人推开,微胖的女人领着一个小混混模样的人走进屋来。
陈子越拍了拍手,说:各位,你们这样吵也吵不出结果,不如听我说两句。
抱歉各位,我来得比较晚。
因为我要等这个叫原泽的年轻人,炼钢厂里大部分的货都被我转移出来了,他可以作证。
而且钟强已经死了,被抓获的人都是后来才跟着他的手下,知道的细节不多,所以没人能证明我们公司跟炼钢厂有关。
这件事情大家可以放心,我会密切关注一切动向的。
众人登时松了口气,不断重复着太好了太好了,李数用审视的目光看着陈子越手里的几页纸,上面离婚协议书几个黑色大字尤其显眼。
女人的声音婉转好听,却字字铿锵:我还有一件事情要宣布,从今天起,我跟金时正式离婚。
金时在外面养女人,还有了自己的孩子,他活该净身出户。
另外我已经查明,昌和县项目中曾经出现仓库着火以及图纸被盗换事件,都是金时指挥钟强去做的,我在家里找到了他偷来的图纸,他手机里还有跟钟强联系的聊天截图!我先向宁总说一句对不起,给你的项目带去麻烦了。
陈子越微微颔首,而后走到大家身边将打印过后的证据依次发放,解释道:昌和县民俗村里有一条适合举办灯展的特殊街道,金时特意将这条街道的选址换在了炼钢厂车辆出入的必经之路上。
还好宁总发现得早,要不然肯定会酿成大错。
金时已经跟李珊珊站在同一边了,钟强购买黑火药原料的化工厂有他持股,他还协助李珊珊私自拷走了会所的私密文件。
......这当然是假的。
宁思荣事先不知道那条路是出入炼钢厂的必经之路,这还是后来齐栩他们盯梢的时候发现的。
他只是顺水推舟,让阿昆去替换了那张原来的图纸,将事情赖到金时头上,免得产生不必要的误会,影响其他计划进行。
至于化工厂,也是陈子越顶着金时的名义去办的,用他的名义给钟强发消息,怂恿他制作黑火药,炸厂脱身。
房间内一片哗然,吵闹得令宁思荣有些耳鸣。
会议彻底结束时,大家分批离开。
只有宁思荣和李数两人还对坐着。
李数两手扣在一起,搭在桌上,苦笑着摇头:我让原旻生看着你,他说你没问题,我居然就信了......你早就跟陈子越勾搭上了吧?合作而已,她能给我最高的报酬。
别太得意,形势是会变的,我仍然是公司的代理董事长。
李数将自己摔进椅背中,摊了摊手,你今天做了一个错误的选择宁思荣。
我已经不在公司了,你还有什么资格给我出选择题?不是选择题,是算计你要付出的代价。
李数突然冷下脸,给你们一个星期的缠绵时间,然后把原夕送回会所来上班。
宁思荣呼吸一滞,随即咬紧了后槽牙,不可能。
我知道你宝贝他,所以在我来硬的之前,乖乖把人给我送回来。
你别忘了他本来就是这个会所里的人,让你带走够久了吧?我都没朝你要钱呢。
李数应该感谢这个长桌,要不是他们距离太远,宁思荣在桌下握紧的拳头早就招呼到李数脸上了。
而保持理智的结果是,宁思荣想到了正和原夕呆在一起的另外一个人。
他们都喜欢强迫别人。
除了阿昆之外,世界上再也找不到跟李数相配的人了。
灯光在镜片上划出一道锋利的弧光,宁思荣的眉头却在这一刻舒展开来,浅笑的嘴唇微启:那你有没有想过自己将会付出怎样的代价?你威胁我?宁思荣站起身,习惯性地整理好衣襟,微扬着下巴,眼神由上自下垂落在李数身上的感觉让他觉得舒适。
他由衷地笑起来,我在祝福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