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Chapter 81

2025-04-03 05:12:53

那天,宁思荣做了个梦,一个很真实的梦。

眼前是雨中的闹市,汽车疾驰而过,积水飞溅,打伞的人们来来往往,却没人靠近他。

于是,他往前走几步,忽然被无形的东西挡住了脚步。

一堵巨大的玻璃墙横亘在他与喧嚣之间,宁思荣两手搭在那玻璃上,想要推开,恍然发现自己穿了一件蓝白条纹的病号服。

回望身后,一间纯白色房间赫然出现——无门无窗,家居用品一应俱全,正中央摆着的铁架床像是医院里的样式。

宁思荣独自一人在这空间里徘徊了很久,偶然间看见玻璃外有一抹显眼的红色,便不由得多看了几眼。

那是一个大学生模样的男生,长得很漂亮,背着双肩包,手里举了一把小红伞,暴雨将他的裤脚都湿透了,仍然不紧不慢地走着。

宁思荣的世界里不曾有过这种鲜亮的色彩,内心深处的声音始终在告诫他——那不适合你,你应该拥有高贵神秘的紫色,抑或是端庄典雅的金色,再不济也要是简约大气的黑白色。

但不能是红色。

红色属于妖艳的玫瑰,招摇又热烈,和他并不相配。

纵使他们有过短暂的对视,但也止于对视。

直至那个人消失在视线尽头,宁思荣才知道自己身处的地方不只是病房,还是橱窗。

他被任意装扮成其他样子,摆成各种造型,终日做着自己一点都不感兴趣的事。

不知道还能不能再看到那个人,还没来得及和他说说话呢......不过他现在这个样子,那个人应该不会认得他了吧。

宁思荣疲惫地靠着玻璃墙,望向晴朗的天空,等一场大雨。

随即意识坠入更深的地方,但却可以听见指节轻叩玻璃的声响,一抹妍丽的红色从他视线中一晃而过。

他确信那不是玫瑰,而是拥有独特魅力的其他品种,否则怎么会看一眼就忘不掉了呢?......宁思荣从梦中缓缓转醒,稍一低头就看见怀中人恬静的睡颜,原夕轻浅的呼吸缭绕在他锁骨周围,他的心就这样安定下来。

昨晚实在是太疯了,两个人完全没有理智可言,仿佛想念只能通过做爱的方式来表达。

他的视线不经意地滑进被子里,原夕的脖颈,锁骨,以及单薄的胸膛上满是斑驳的吻痕,随着轻浅的呼吸微微起伏,无声地控诉着那里在不久前被怎样欺负过。

如果非要说宁思荣有什么癖好,大概就是这样——他喜欢看见原夕身上都是他的痕迹。

宁思荣勾着一抹不具名的笑,手指碰了碰原夕的鼻尖,准备起身下床。

可刚一撑起身,原夕就睁眼了。

再睡会儿。

他捂住原夕的眼睛,羽扇似的睫毛在他手心扫来扫去,原夕赖哼哼地说:要不然我也起不来,身上好疼......我给你按?你今天要出门吗?原夕反问道。

宁思荣想了想,说:大概率不会出门。

那起床干嘛?原夕忍着酸痛,抬手去搂宁思荣的腰,放年假呢,偷个懒吧宁叔叔。

宁思荣翻出手机看了眼时间,说:快中午了,你不饿吗?饿,但是想躺着。

放纵过后的两人还没来得及穿衣服,原夕把脸往宁思荣胸口一埋,其他部位也毫不顾忌地贴上来。

别闹。

宁思荣弓着腰躲开他的触碰,冰箱里应该还有速冻水饺,我去煮,一会儿叫你下来吃。

说完,被子一掀,从原夕怀里挣脱出来。

原夕揉了揉红肿干涩的眼睛,不满意地看着坐在床边穿衣服的人,费力撑起身体,在宁思荣穿好长袖T恤还未起身的时候,从身后抱住他。

再躺一会儿吧。

原夕右手从他衣领伸进去,在他胸前捏了两把,右手钻进衣服下摆摸着腹肌,声音带着困意哝喃:我做梦了。

宁思荣单手隔着衣服按在心口,将原夕的手包在里面,轻声问:梦见什么了?原夕却只说:我还想睡。

毛躁的头发蹭着他的脸,刚刚穿好的衣服一时之间变得多余,宁思荣就这样鬼使神差地重新在原夕身边躺了下来。

手掌在原夕背上轻轻拍着,他隔了很久才说:我也做梦了。

原夕处在一种似睡非睡的状态,只能发出表示疑问的鼻音:嗯?梦到你了。

富有磁性的嗓音催眠似的说:我梦见我一直在等你来,等了好长时间,等得很累,然后一睁眼,你就在我身边了。

他听见原夕轻声笑了,张了张嘴却没出声,片刻过后手指无意识地动弹几下,再次入睡。

无梦。

原夕这一觉睡得沉,醒来时头脑清明,身上的疲乏也缓解不少,只是宁思荣已经不在旁边了。

他伸了伸懒腰,将全身的肌肉伸开,关节咔咔作响,艰难地起床穿衣服。

身体其他部位的酸痛感勉强可以忍着,但后面太难受了,更甚于之前的任何一次,说不出是疼还是胀,要是躺着倒还好,走路才是真的折磨人。

原夕扶着腰,寻着声音找到厨房门口,里面的人系着围裙,正煞有介事地在燃气灶前忙活。

听到脚步声,宁思荣头也不回地说:马上就好,你先坐下等我。

而那椅子已经放上了一个靠枕。

天呐,宁叔叔……原夕感慨着,慢慢坐下来,什么时候这么体贴了?嗯,因为不想你再走了。

宁思荣说得毫不经意,从沸水中捞出一只水饺,用筷子夹开,而后关上火,盛出两大盘端上桌。

他的贴心不止于此,除了屁股底下松松软软的靠垫,还有面前一点辣椒都不放的蘸料。

窗户透过来的阳光并没有照到宁思荣身上,但是此刻的他轮廓格外柔和,连同镜片之后,那双总是潜藏着各种情绪的眼睛里,都装满了汹涌的爱意。

或许宁思荣自己都不知道,他眼神中的温柔,赤裸得犹如他们夜晚时纠缠的身体。

原夕用筷子夹起一只冒着热气的饺子,赧然地点点头。

在遥远的上辈子,昨天他们重逢的同一时刻。

原夕被一双冰凉的手吓醒了,睁眼就看见宁思荣的脸。

比起他来干什么,原夕更在意的问题是,他下半身只穿了内裤,如果宁思荣想要掀开毯子对他做点什么,那简直太方便了。

事实证明,他想多了,人家宁总大老远跑过来只是为了给他送饺子......虽然之前他已经自己煮了一锅水饺吃。

原夕不走心地夸了几句好吃,完成任务似的把所有饺子全部吃光,然后躲回到一楼属于自己的小房间里,祈祷宁思荣忽略他的存在,让他能好好地过完这个年。

哪成想就在他快要睡着的时候,宁思荣突然给他打来电话,接通后就说了两个字:上楼。

原夕心里不愿意但也没有理由拒绝,宁思荣花钱养着他,不就是为了给自己泄欲吗。

只是他们之间仅有的两次都不太愉快,第一次是他骗了宁思荣,不小心惹他生气了,而第二次是他故意要惹宁思荣生气。

原夕想不通,任谁娶了李款款这样的女明星当老婆,都得像个宝贝似的在手里捧着吧?宁思荣居然还有闲情逸致来包养他。

他无法说服自己跟这样一个男人做爱,所以明知道宁思荣不喜欢自己叫他宁先生,还是叫了,甚至故意跟宁思荣作对似的,把其他客人的要求全演了个遍。

原夕打心底里排斥出轨已婚男,而宁思荣讨厌极了摇尾乞怜的贱货,他们简直绝配,谁都别让谁好过。

但是别扭的行为带来了非常惨烈的后果——宁思荣把他弄到起不来床,还发烧到了40度,最后不得不亲自开车送他去医院。

他深切怀疑宁思荣是有什么性虐待的癖好,不然怎么会疯了似的那样对他?在还未消退的,别人留下的吻痕上面又亲又咬,他叫的没了力气,就把占满口水的领带从他嘴里拿出来,再绑住他的手腕……而且非常喜欢后入这种有强烈征服和惩罚意味的姿势,滚烫的手掌自蝴蝶骨缓缓下滑,握住他的腰,最后抓着他的臀肉用力往里面顶。

那天晚上只做了两次,但原夕简直觉得自己要死在床上了。

比起初次在酒会上见到的宁思荣,现在的宁思荣令原夕感到害怕。

他站在这门前,脑中就开始幻想,宁思荣会不会像那位打人的张总一样,正拿着鞭子在房间里等着他。

……叩叩!门一推就开,光线随着打开的弧度在地砖上画出一个扇形。

宁思荣身上穿着家居服,以一个非常舒展的姿势靠坐在床头。

窗帘被拉得严严实实,顶灯的光芒均匀地洒在房间各处,可是宁思荣在这暖白色光晕中却显得无比深沉,尤其是在他淡漠的眼睛看过来的时候。

原夕在床边站定,见宁思荣把手里的平板电脑放在床头柜上,不等他发话把上衣扬手脱掉,丢在一旁。

宁思荣皱了皱眉,你很怕我?您这话说的......我能不怕你吗?原夕讪笑着去解自己的裤绳,手指捏住蝴蝶结的一角,转而啪地被捉住。

干燥温暖的大手将他的手裹在里面,宁思荣的声音里明显带着不悦的情绪:我没让你脱。

那我是来......?宁思荣收回手,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并不答话,可是贪婪的眼神早已经出卖了他的心思。

那眼神有了实体似的,如同两条吐着信子的蟒蛇钻进原夕的裤管,冰凉的感觉盘踞在脚踝,蜿蜒蛇行向上。

这人嘴里说着没让他脱,实际上恨不得立刻把他扒光了,丢上床。

——想做就直说嘛,反正我在这别墅里的作用不就是这样吗?嘴再硬还能硬得过那里?原夕腹诽几句,在宁思荣的注视下把裤子也脱了。

......宁思荣叹了口气,关灯。

指尖轻触开关的瞬间,原夕咬了咬嘴唇,心一横:死就死吧。

但当他跨坐在宁思荣身上,下一秒却被卷进被子里。

欸!原夕惊呼一声,身后一双有力的手臂将他环住,宁思荣的胸膛紧贴着他的背,传来的体温让原夕无所适从。

自打原夕记事起,就没人抱他睡过觉。

客人大多做完就走,即使真的想要留他睡一晚,多半也只是搂着他,等到客人睡得不省人事,掀到旁边去就行了。

现在这样背对着一个不太熟悉的人是很不明智的,尤其宁思荣或多或少还是有反应的。

原夕挣扎几下,宁总,等一下......别乱动。

随即顶到他的那根东西挪远了些,宁思荣贴在耳边要求他,睡觉。

说得轻松,可哪里睡得着?身体都是僵硬的,像个玩偶一样被人抱在怀里。

原夕一整晚都没睡踏实,反观宁思荣则是一夜安眠。

从前过往走马灯一般在脑子里过了一遍,原夕好不容易吹凉了饺子,放进嘴里,眼神不经意地落在宁思荣身上。

他还系着围裙,刘海乖顺地搭在额前,闷头吃饭也不忘回复手机里的消息,就像是生活中的很多普通人一样。

上辈子在一起的时间太少了,大多数都在床上厮混,原夕一直无法将宁思荣与生活中的细节联系起来,所以总觉得他们之间隔了层什么,非要等到失去过一次,才肯露出真实的自己。

其实宁思荣也是个胆小鬼。

原夕只要一想到,昨晚宁思荣把头埋在自己胸口蹭来蹭去的样子,心里就温软一片。

他的筷子在盘里乱戳,目光一寸也不肯离开宁思荣,直到两人视线在空气中相撞,原夕立马送去一个油腻且响亮的飞吻。

宁思荣隔空受了这一吻,无奈地挑起眉,将最后一个水饺夹起又放下,最后单手扶额,忍笑说:你能不能好好吃饭?原夕点头说:当然能,只是有点烫,下次煮完饺子用凉水过一遍就更好了。

盛出来的时候你怎么不说?我那时候说不是打消你积极性嘛,以后还怎么哄着你下厨啊?原夕举着饺子叹了口气,从前只有我生病的时候你才会煮东西给我吃,意面的酱料做一百次都一个样,还有没味的白粥......白粥就是没味道的。

宁思荣打断了他回想过去的念头,继而扬了扬下巴,快点吃,吃完过来上药。

宁思荣不想让原夕总是提起从前。

他正试着在各个方面都变得温柔一些,尽量弥补原夕在那几年受到的伤害......但是眼下这种情况是个意外。

是肿了还是出血了?原夕趴在他腿上问。

穴口还是肿的。

以前再怎么折腾上过一次药也会好,但是昨晚似乎太过分了。

宁思荣不声不响地将药膏抹在那周围,把原夕的裤子重新穿好,又听原夕说:我感觉这次可疼了。

对不起。

宁思荣轻声说。

原夕慢慢坐起来,捂着屁股试探性地问:不会吧,真玩坏了啊?没出血,比之前肿得更严重一点。

最近辛辣油腻都忌了,吃得清淡一点吧。

宁思荣收起药箱,叹息道:是我的问题。

原夕凑到他眼前,斜睨着双眼,眼底划过一丝狡黠,这么心疼我呀,干我的时候怎么不轻一点?我...我让你顶烂我,你就真的把我弄成这样啊,宁叔叔什么时候这么听我的话了?原夕眼中促狭的笑意没有消失,宁思荣百口莫辩。

他确实那样做了,没有任何借口,但也不太想承认粗鲁的行为背后,只是因为太想念原夕了。

整夜疯狂的纠缠中,原夕亲手在他的躯壳之中剖出灵魂,而那上面附着的占有欲就是这样卑鄙的,从第一次见原夕的时候就是了。

再收敛一点就好,最起码不要再让他受伤。

宁思荣心里想着,手自然垂落到原夕身后,拇指在他屁股上刮蹭几下。

怎么我出去一趟你就变这样了?原夕轻佻地勾起他的下巴,若有所思地点头说:要是我们刚认识的时候你就这么黏人,我敢打赌,你的钱包会很可怜的。

宁思荣慵懒地撩起眼皮,投去目光:我刚重生那会儿,你也没把我钱包掏空啊。

那是多亏了你没结婚。

原夕抖抖肩膀,眼珠一转,继而笃定道:我明白了,你就是想听点情话是吧?本意不是,但宁思荣很乐意原夕这样理解。

他低头笑,那你说啊。

肉麻......我要看电视。

原夕起身去拿遥控器,紧接着被拦腰抱回来,笑着去掰腰间紧箍的大手,我受不了你了宁思荣......轻点轻点,我疼!宁思荣松了些力气,等他放松下来靠进自己怀里,将头搁在他肩膀上。

原夕手指一下一下按着遥控器找电影看,眼睛看向屏幕,那短暂的几秒钟,周围忽然安静了。

冬日午后,阳光懒洋洋地结成一张温柔的网,笼罩住偌大的客厅。

宁思荣稍稍侧头,刚好可以看到原夕微翘的睫毛,娇挺的鼻子,以及微笑的唇角......他好像更开朗活泼了,比以前的任何时候。

原夕仍然目视前方,正色道:说真的,你突然变得这么黏人我还真有点不习惯。

不喜欢?原夕生怕他听错了,一字一顿地说:不,习,惯。

宁思荣得寸进尺地亲了亲原夕的脖子,喜欢就好。

原夕被气笑了,在他怀中侧过头,被看穿就自暴自弃了是吧?你要是这样我以后真的不敢走了。

分开的时间满打满算都不到一个礼拜,我要是再多走几天,你是不是得退化成三岁......一句调侃过后,宁思荣再一次把原夕扑倒。

遥控器脱手而出掉落在地毯上,原夕的表情变化尤为精彩,怔愣,怀疑,最后拧着眉毛问他:干嘛?倒是谈不上退化,但确实算得上自暴自弃,他不想在原夕面前再装什么正人君子了。

宁思荣半压在原夕身上,一点一点俯身。

原夕:你...不是吧?嘴唇之间的距离仍在不断缩短。

我,我刚刚才上完药。

想起自己那里还肿着,原夕终于从那没完没了撩人的状态里脱离出来,耸搭着眉眼,委屈地说:现在还疼呢。

嘴唇轻触的瞬间,原夕还在试图规劝他:真弄坏了可就没得玩了,饶了我吧宁叔叔。

宁思荣在他唇上不轻不重地咬了几下,空出一只手往地上探,捡回遥控器。

昨夜过度承受的身体在他身下小幅度挣扎着,原夕在激吻的空隙中说:你...刚才还...嗯...心疼我...心疼你。

宁思荣抵着他的额头浅笑说:我当然心疼你。

他只是想在原夕的行为变本加厉之前灭一灭他的风头,否则往后岂不是要爬到自己头上去?宁思荣对他说:你不一样了。

原夕的手指在宁思荣唇上点了点,我都说了,我想通很多事,现在变成了一个新的原夕。

是变成了......我的原夕。

宁思荣抿了抿唇,最终还是没好意思说出口,把遥控器塞回原夕手里,去看电影吧,我再睡会儿。

说完,他背靠沙发,躺倒在原夕身边。

原夕起来时摘走了他鼻梁上的眼镜,替他盖上空调毯,可是过了良久都没有听到电影的声音。

正当宁思荣要开口问,原夕却掀开被子,一起躺了进来。

体温缓慢贴近,他几乎一瞬间就把原夕揽在身前,继而听见他小声念叨:你睡吧,我就想跟你一起躺着......只是躺着,你别再亲我了,我刚才都硬了。

那你应该反省自己。

反省过啦,你要是不喜欢我白天就不逗你了,我们家永远都是你说了算。

原夕往宁思荣怀里钻了钻,你要对我有信心,你知道我离不开你。

宁思荣给予的回应是抱得更紧一些。

原夕很聪明,会猜人心思,知道什么时候要黏他一点,什么时候要保持安静。

省心,曾经也是他喜欢原夕的缘由之一,但现在换成了其他说法——原夕彻底把他这个人摸透了。

相比于粗鲁的字眼,宁思荣更喜欢听原夕对他说,爱,想念,舍不得,离不开......毕竟他们上辈子错失了太多互诉情衷的机会,这辈子贪婪一点,应该不是罪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