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接他们的司机是佛罗伦萨当地人,大腹便便,满面油光,嘴角的胡须上还沾着番茄酱,显然是品尝过晚饭之后才来接他们的。
司机热情地招呼他们上车,欢迎来到佛罗伦萨!看得出意大利民风淳朴,自由散漫,连迟到都没有一句抱歉。
原夕坐在商用面包车最后一排靠窗的位置,心里暗暗嘀咕。
他的目光一直落在窗外,欣赏世界艺术之都到底有多艺术。
随着车子启动,中世纪风格的建筑物在视线中缓缓倒退,司机用烫嘴的英文一一向他们介绍将要路过的地方。
灯火跳跃在各色的百叶窗上,照亮街边的铜塑和雕像,以及每一个路过人的脸。
有人在石砖上画画,画的应该是北欧神话里的天使,只描出了身体的轮廓,却先为它添上一对翅膀。
雪白的颜色在车窗上一晃而过,仍有很多人驻足围观。
再往前就到了阿尔诺河,同样是上了桥,但风景与理江桥上大有不同。
沉沉的月光洒落,夜晚将对岸建筑物暗红色的屋顶染成墨色,统一的建筑风格会让人平静下来,原夕想,如果他也生活在佛罗伦萨,估计也会变得散漫。
并不宽敞的车厢里,Albert从前座拧过身子和宁思荣聊起其他同学的近况,顺便也和Connie讲讲大学里发生的趣事,宁思荣则在一旁时不时也说几句作为补充。
宁思荣的表情不再是绷着的,像是受了司机大叔的影响,整个人都放松下来,眼镜已然遮不住他对于大学时光的怀念。
原夕的眼睛不想错过一丝风景,同时耳朵也没放过他们交谈的任何一句话。
他的手心被宁思荣握出了一层薄汗,忽然听见Albert提到了一个名字。
Simon,我给你讲个有趣的事。
两个月以前Klein被人举报抄袭了你的论文,学校查明情况属实,正要撤销他的学位呢。
你猜举报的人是谁?Connie兴致勃勃地参与讨论,还有这种事?Klein是谁?宁思荣的声音低了两度:Albert,我认为现在不是谈论这件事的时候。
原夕缓缓收回视线,将注意力全放在他们的谈话上,只听Albert说:哦,好吧,是我的错。
然后生硬地聊起了其他话题。
宁思荣现在不想说起Klein,是因为两个人之间有什么过节吗?难道这个叫Klein的人是他前男友?......很有可能。
原夕不着痕迹地撇了撇嘴。
Hey, Roy. Albert试探性地问:我们在聊天,你为什么一直不说话?原夕转过头,见另外三人的目光全都集中在他身上,嘿嘿一笑,我只是在看风景。
宁思荣捏了捏他的手,对Albert说:佛罗伦萨的夜景确实很美,Roy之前一直想来旅游,很可惜我没空。
借着这次款款办婚礼,我们也好在这附近逛逛。
原夕微微睁大眼睛,愣了一下才点头浅笑道:是啊,下次来就不知道什么时候了。
这话是真的。
上辈子宁思荣过去很多国家,为了办事情,谈合作,为了在破产的时候另谋出路。
他一走,就意味着原夕要一个人在家里呆上十天半个月。
原夕也试过撒娇耍赖,想让宁思荣带他一起去,不过除了校庆那一次,都失败了。
他没想到宁思荣还记得他说想来佛罗伦萨旅行,连这么小的一件事都记得。
宁思荣贴在他耳边小声说:我答应你,等我手上的事情忙完,在你开学之前带着你出去玩一圈,想去哪里都行。
在另外两个人的注视下,被宁思荣呼吸拂过的耳廓微微发红,但很快就消散了。
相信我,你们不会有时间逛街的,明天就是婚礼,伴娘和伴郎从今晚开始就要忙起来了。
Albert耸耸肩膀,手指在Connie和宁思荣身上晃了一圈,你们需要得提前和新郎新娘住在一起,明天还要不停地确认流程,保证婚礼现场不会出错。
Connie扶额感叹:上帝啊,我真的没想到款款会请我来做伴娘。
我从来没做过伴娘,真的很紧张!也不知道其他伴娘英文说的好不好,能不能和我聊天。
......不知不觉,车子已经驶出了城区,平整的石砖路面俨然变成了柏油马路,似一条履带,笔直地向远方延展,两侧的树木还没有长满叶子,只有野草在风中摇晃。
如果现在太阳当空,大概可以看得到一番蓝天白云,碧草如茵的绝美景色。
后续的交谈中,原夕听到了很多故事。
比如李款款和Connie相识的整个过程,简单来说就是,第一次上T台走秀的小模特和第一次来国外看秀的女明星之间的心心相惜。
Albert有4个兄弟姐妹,他们家在华盛顿经营赌场,很有钱,追求Connie的时候直接花钱为她办了场秀。
但是在此之前,他大概追过很多姑娘。
以及,宁思荣对于被女生表白很苦恼,最后不得已在自己左耳上打了个耳洞,结果倒是有很多男人想约他出去,更有甚者直白地送上一盒安全套。
作为听众,原夕听得津津有味,听到这里忍不住皱了皱眉。
我没去。
宁思荣立马解释道。
Albert:哈哈哈哈哈,那是因为他们不够坚持!Klein不就成功了吗……拜托Simon,我真不知道这有什么好在意的!你都不和Roy讲讲自己的情史吗?我之前可是给Connie讲了一天一夜……怎么了宝贝,你打我干什么?听起来Albert是个比较开放的人。
但比起这个,原夕更在意Klein是怎么成功的,宁思荣可从没跟他提过这事。
宁思荣早知道Albert是个管不住嘴的,再加上Albert的私生活本来就是一笔烂账,他拦也拦不住。
Albert搂着Connie继续说:我记得,你们当时分手是因为Klein出轨了对吧?这次举报他的人就是当时那个出轨对象,你猜他为什么举报Klein?……车内一阵寂静。
因为他那方便不太行,Klein这次出轨了一个比他行的,所以他感觉到羞辱,一封举报信把Klein送到了政教处!Albert说到这里笑得前仰后合,可是并没有人搭他的茬。
载着一路的欢声笑语以及某两人深深浅浅的负面情绪,车子停在了佛罗伦萨近郊的一座大铁门前。
那门看起来远比渡江云城气派壮观,栏杆之间镌刻着复杂的花纹图案,下面装了轮子,两侧各要三个人才能拉得开。
车子慢悠悠地开进庭院,石板路中央是一座石雕喷泉,由于气温较低,那喷泉上天使的罐子里并没有水。
两旁的草地上胡乱摆放着拱门,白纱,气球,人们都在忙着布置婚礼现场,并没有过多关注新来的客人。
绕过喷泉就能看到古堡的全貌,风格和市区里的差不多,但是现在下了车,站在这栋建筑脚下,由心而发地多了几分敬畏。
宁思荣牵着原夕踏上弧形楼梯,把请帖交给门口的侍从,而后挥别Albert他们,往自己的房间去。
这一路上原夕都在四处张望。
他为了掩饰自己的好奇心,故意减小摆头的幅度,可他忘记了闭合嘴唇,内心的想法全都从缝隙中冒了出来。
——这雕刻的小人好真实啊。
——五颜六色的天花板太好看了吧!——这里居然也有青花瓷吗?哇!宁思荣从镜框的缝隙中偷偷看他,勾起嘴角的浅笑,顺便替他看了脚下的路。
他们的房间在二楼,推开窗就能看见来时的那条路。
侍从向两个人嘱咐了一堆东西,等到他关门离开的瞬间原夕才真正地动起来,在房间里摸来摸去,最后躺倒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看了好半天。
这个城堡太漂亮了吧,比你们那个海岛婚礼好一百倍。
原夕说。
婚礼策划我从头到尾都没参与过,我也是最后发请帖的时候才知道在海岛的。
宁思荣翻出行李箱,把明天要穿的西装拿出来挂好,款步走到床边坐下。
原夕仰头看他,那…你们度蜜月了吗?宁思荣屈指在原夕脑门上弹了一下,我怎么可能跟她去度蜜月?我当然是在对比啊,果然还得是真情侣,一看就是费了心思的。
你是在想Klein,对吧?……这算默认了。
宁思荣笑吟吟地站起身脱掉外套,我先洗个澡,然后我收拾点东西,今晚要去季唯那里住。
原夕在床上翻了个身,眼巴巴地看着他,张了张嘴却又什么都没说。
宁思荣刚走出两步就回过头,正好捉住他期待的目光,忍笑说:今晚会有很多事情,我可能顾不上你。
......那我也洗个澡吧,在飞机上坐了快20个小时,是该换身衣裳了。
原夕在床上滚了一圈,从另一侧完美着陆,飞速掏出换洗衣服,从宁思荣旁边挤进浴室里,急吼吼地把上衣脱掉,回望站在门口稳如泰山的宁思荣,快点进来呀,别让他们等太久了。
宁思荣咔哒关上门,还不等他转身,原夕就从身后缠上来,宁叔叔,你带我一起去呗,反正离得也不远,多一个人干活就能多一份力嘛。
体温透过衬衫源源不断地传到宁思荣的皮肤上,从侧面复古雕花的圆镜中看到,原夕单薄的胸膛紧贴着他的背,纤细的胳膊环住他的腰,手指一挑,轻车熟路地解开他衬衫的扣子,自锁骨向下,直至被腰带挡住,指头转而搭上金属制的皮带扣。
宁思荣笑而不语,也不理会他的动作,慢悠悠地摘下腕表和眼镜,单手解开袖扣,放任原夕的手将他的腰带扯松,伸进去继续解里面的扣子,手指若即若离地在关键部位扫过。
异国他乡,我独守空房,你能放心嘛?原夕踮起脚从宁思荣身后露出眼睛,隔着衬衫轻咬了他一口,声音发软:求你了宁叔叔,带我去吧。
宁思荣将他的手捉出来,无奈地摇头道:你求人的方式怎么一点长进都没有?我记得你以前还挺喜欢的......原夕嘟嘟囔囔地放开手,你要是走了我多无聊啊,我不想自己住这里。
抬头。
嗯?宁思荣在原夕嘴唇上落下一个吻,催促道:想去就快点洗澡。
原夕促狭地笑起来,又将他拉下来补了一个深吻,洋洋得意地说:看吧,你明明就很喜欢!宁思荣用手背蹭去嘴角的涎水,挑了挑眉毛,注意你的分寸,我们赶时间的。
说话间原夕把自己脱了个精光,站在花洒下试水温,头也不回地狡辩:你在说什么?我明明动作很快,站在那里磨磨蹭蹭不脱衣服的人可不是我......也许是为了配合整体的风格,浴室的装修有些简陋,工业风十足,没有浴缸,墙壁上除了那面镜子,就只有一个孤零零的水管,后放进来的柜子有些不伦不类。
暖黄色的灯光当头淋下,在热水的哗哗声中原夕没有注意到逼近的脚步。
他被阴影笼罩,心下一惊,随即撞进温热的怀抱里。
宁思荣从身后搂住他,在他耳边吹气,沉声道:我的意思是,赶时间的时候不要招惹我。
原夕缩着脖子躲开,......我知道了。
宁思直起身,接过原夕手中的花洒,用教导主任般的语气说:知道什么了?原夕咬了咬嘴唇,低头看看自己的脚尖,小声说:下次等你先动舌头就好了啊......因为这句话,他被宁思荣抵在水泥墙上亲得七荤八素,在未消退的吻痕上再一次加重了印记。
那堵墙完全没有温度,凉得他后背起了一层鸡皮疙瘩,这导致原夕十分不喜欢这个浴室,但是按宁思荣的性子,今天撩完火,等婚礼一过准要在这里挨顿收拾,得想个办法哄他去床上。
他们没敢再耽误时间,洗完澡收拾好明早要用的东西就匆匆开车出了门。
在西方的结婚礼仪中,新郎新娘在结婚前夜是不能见面的,所以季唯和李款款得暂时住在别处,明天中午仪式开始前才先后到达古堡。
李款款在APP上定了个漂亮的民宿,和她的伴娘们一起做指甲,选配饰,烫婚纱。
而季唯图省事,住的是酒店,大手一挥包下了一整层的房间。
宁思荣他们到的时候,季唯正穿着睡衣,脸上敷了张面膜,站在窗前背明天婚礼上要讲的内容。
房间里的布置简直像是party现场,各色的气球彩灯,拉花和立牌,唯独窗玻璃上两个对称的大红喜字,衬得出这房间的主人是要结婚的。
季唯两手扶住岌岌可危的面膜,大着嗓门哀嚎道:你怎么才来啊!我快紧张死了!单看外表,季唯好像和从前他们印象中的不一样了,据他自己说,他的头发从高中毕业到现在就没染黑过,各种新潮的颜色,炫酷的发型都让他试了个遍。
可现在不仅仅是黑头发,还剪短了,连多年以来养生的驼背都有明显的改善,整个人显得干净又利落。
原夕在心里悄悄给季唯竖起一个大拇指,这才是爱情啊!宁思荣把手里拎的西装挂在衣架上,不咸不淡地说:看出来了,你小时候背课文都没有现在认真。
一个红毛的蘑菇头说:内个......这会儿也没什么事了,我们就先走了啊季唯,拜拜宁总。
说完开门就走,后面还放烟花似的跟着一串吊儿郎当的人。
宁思荣扯了扯嘴角,啧,有夏姐同意你这群狐朋狗友来当伴郎了?真的放心把你交给他们?她不同意也没办法啊,我的朋友里也没几个正经人。
不过,不是还有你嘛,我姐相信你。
季唯将面膜拽下来丢进垃圾桶,清了清嗓:要不你们听一下我的稿子吧,刚才狐朋狗友听完感动得都快哭了,你俩也提提意见。
宁思荣拉着原夕坐下,然后给季唯一个请的手势。
季唯在两人对面立正站好,像是幼儿园汇报演出一样,字正腔圆地说:我和我的爱人李款款小姐相识于一场宴会,在不懂得什么叫一见钟情的时候,我一眼就在人群里看到了她......原夕听得入神,虽然季唯讲话时咬字很刻意,但丝毫没有影响情感的表达。
他能从季唯的眼神中感受到他对李款款的爱,表白被接受时的雀跃,分手时内心的痛苦和纠结,他把想念完全融进了将近五分钟的自白中。
很难想象这样一个没有功利心,不经世事的富家少爷在得知自己心爱的女人,和从小一起长大的兄弟要结婚之后是怎样的感觉。
原夕此刻非常能理解,为什么上辈子季唯一直不肯原谅他们——他真的很想和李款款结婚。
宁思荣只是在他身边安静地坐着,一只手撑在他身后,翘着二郎腿,也许是害怕眼神中的情绪会被发现,只是时不时抬头看季唯一眼,并没有多做停留。
结尾时,季唯说:我生命的五分之四都是李款款,我希望我的余生也都是李款款。
话音刚落,他对着两个人绽开笑容,迫不及待地问:怎么样?给点意见。
他们却不合时宜地沉默了。
等到季唯的笑容一点点僵在脸上,宁思荣还是没有开口的意思。
季唯一屁股坐在宁思荣旁边,搂上他的肩膀,这反应不对啊,怎么了?我是文学素养不太高,但也不至于太糟吧……内个,我倒是有点小建议……原夕怯生生地举手,说:其实形容李款款小时候长得白白胖胖这种话可以删掉的,女生应该不会喜欢自己老公在外人面前说她小时候的样子吧。
季唯露出遗憾的表情,啊?要删掉吗?我那是怕她哭得太惨,故意逗她笑呢。
宁思荣嗤笑一声,拍掉搭在肩上的胳膊,……你的狐朋狗友听你这样念要是能哭,绝对都是真心朋友。
啥意思啊?那你没哭,你就不是真心的呗?季唯挑衅地用肩膀撞了一下宁思荣,快点儿宁总,提点建议。
建议就是,你得练练普通话,我有点担心你明天上台说话会咬舌头,人家李款款的朋友大多数都是演员,你也不怕人家笑话你。
宁思荣整了整衣服,说:原夕提的那点也是我想说的,明天人多,你给款款留点面子。
还有,你确定今晚没什么事情了?西装熨好了吗?明天要用的东西准备了吗?哎呀我操!西装!季唯原地蹦起来,冲出门去找狐朋狗友,片刻过后拎了一套皱巴巴的西装进门,哭天抢地:这帮人简直没有心啊!根本没人记得我的西装还压在箱子里!!原夕赶紧上前,把裤腿拖地的西装抢救出来,我帮你找挂烫机熨一下吧。
宁思荣站起来环顾一圈,满眼花花绿绿的装饰物实在不美观。
他皱着眉说:明天摄影师化妆师造型师都过来,你房间里气球堆这么多,能站得下那么多人吗?季唯:……是哦,那你帮我把这对气球放放气吧。
明天穿的鞋和袜子呢?季唯忙不迭地跑去拿,在这里。
最后一个问题,我和原夕从飞机上下来还没吃晚饭。
季唯脸上堆着Excuse me几个字母,城堡提供餐饮,你俩不吃完了再过来?宁思荣搓了搓鼻头,没吃,赶时间。
哼,饿着吧,干完活才给饭吃。
忙了一个多小时之后,季唯才带着宁思荣和原夕去酒店的餐厅感受了一把正宗的意大利披萨。
跨越了六个小时的时差,精疲力竭的两人简单洗漱过后双双摔进床垫里。
好硬啊。
原夕不满意地翻了个身。
宁思荣斜了他一眼,……你好好说话。
这个床垫真的好硬啊。
睡吧,明天一睁眼就要开始忙了。
如果你不说说Klein的事情,我应该是睡不着的。
原夕从他怀里爬起来,给我讲讲Klein是怎么勾引你的,这对我来说很重要。
宁思荣笑着揉了揉他的头发,你这算吃醋吗?趁着夜色渐浓,原夕手指轻抚着宁思荣的眉毛,算是吧,我有点担心你是因为他才会注意到我。
他的声音和动作一样轻,似一只小动物柔软的爪子在人身上抓挠。
宁思荣忍不住想要触碰他的念头,在他说话时用拇指摩挲他的下唇,不是的,你们一点都不像。
那你为什么……因为你长得很漂亮。
宁思荣顿了顿,又说:很帅气。
我知道自己长了张什么样的脸。
原夕发狠地在他指尖咬了一口,没想到你居然这么肤浅。
宁思荣没躲开,笑意更深,听起来确实是。
Klein穿裙子给你看过吗?他也会像我那样…求你做事吗?没有,他唯一求我的事情就是让我帮他写论文。
宁思荣另一只手也钻进被子里,在原夕背上打转,慢慢讲起那段从前:我跟他在一次聚会上认识的,他和我是同一个导师带的研究生,比我大两届,和很多人一样追求我。
我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跟他在一起。
可能只是习惯了有个人能每天找我,陪我吃饭,聊天,熬夜看球,用一个我不太讨厌的方式跟我相处。
他跟我表白了很多次,后来我稀里糊涂地也就同意了。
在一起三年多,我一直以为那是他的初恋。
后来我才知道,他一直都在骗我。
再之后就没有了,直到现在我们都没再联系。
原夕瞬间板起脸,呸呸呸,什么人啊!被举报也活该!Albert说这个的时候我倒是没什么感觉。
没感觉最好,连一个不屑的眼神都不给他。
原夕这次吻了宁思荣的指节,你是我的初恋,真的。
这次承认你爱我了?原夕轻笑:我从来都没否认过啊。
他躺在宁思荣坚实的胸膛上,手掌覆在心脏跳动的地方揉动,像是在治疗一种顽疴痼疾,要化开什么沉积已久的瘀血。
他说:上辈子还有现在都没有变过,我心里从来就没有别人,只要更你耐心一点,就能发现我……宁思荣不由得心跳增快,追问:什么?原夕不答,悄声问:我可以在你胸口留下点印记吗?我好像从来都没在你身上留下过什么。
…嗯。
宁思荣的胸腔仍在振动,原夕扒开他的衣领,嘴唇贴在左胸口,用力留下深红色的吻痕。
好了,现在可以睡觉了。
原夕将滚烫的脸埋在他的肩窝,又在他怀里翻身,改成后背抵着他,用呓语一般的声调说:晚安。
宁思荣看着那颗欲盖弥彰的后脑勺,暗暗发笑。
他承认原夕的理论是正确的。
原夕越是不说,他就越是想听,就算偶尔给些模棱两可的答案心情也能好上很久。
午夜,原夕已经缓缓入梦。
宁思荣刚想闭眼,却被忽然亮起的手机屏幕晃醒了。
看清来电话的人是谁之后,他那点稀薄的睡意顷刻间烟消云散,在不吵醒原夕的前提下尽快抽出胳膊,踮着脚走去卫生间,李总这么晚打电话来是有什么事吗?宁思荣靠在洗手池对面的墙上,凝视镜中的倒影。
电话那边有脚步声传来。
似乎是在空旷的地方行走。
李数说:我刚刚才到古堡,本来想着来找你商量一些事,居然忘了你是伴郎,今晚不住这里。
有事在电话里说吧,明天我很忙。
李数:长话短说,李珊珊明天上午才到,在参加完婚礼之后立马就走,是晚上八点的飞机。
她对我有戒备心,所以我需要你在她离开古堡之前,拿到她的护照交给我。
宁思荣眉头紧锁,你想让她留在国外?这样才方便我拿回渡江云城的掌控权啊。
……宁思荣此刻很想点一支烟,又怕回去拿烟的动作会吵醒原夕,索性游荡到窗边。
他想,如果提前睡着,没有看到李数的电话就好了,起码还可以度过甜蜜温馨的一整夜。
夜幕上如同被一只大手撒满碎银,繁星闪烁的光亮让他想到原夕望着他时的眼睛。
婚礼上避免不了要碰见李数的。
宁思荣无声地叹了口气,远远望向原夕。
暗光模糊了他的五官,原夕沉默在阴影中,房间里静得可怕。
一股没有由来的凉意攀上宁思荣的后背。
——要是时间能停留在这一刻就好了。
翡冷翠的夜里晚风习习,吹动荒野的草木,以及绵延的树林。
午夜降临之际,女生们的房间灯光通亮。
李款款刚刚做了新指甲,使用起来不太方便,姐妹们就替她整理带来的物品——都是明天拍照要用到的东西。
Connie一边往相册上贴照片,一边好奇地问照片里的东西是什么。
她还没有来过国内,对于五花八门的小吃拥有高涨的热情。
所有人都在解释Connie的疑问,李款款却忽然被照片堆里的一样东西吸引住了目光。
那是一个很普通的信封,她敢确定自己在收拾东西的时候绝对没有看见这个信封。
趁其他人的注意力不在这里,李款款用长指甲捏住信封一角,悄悄拿过来,随即眉头一沉。
封皮写着——李珊珊。
李款款借口上厕所,揣着写封信坐在马桶上,将信封的边边角角都查看一遍。
李珊珊从未和她有过正面接触,这次到底要干什么呢?里面是一张照片,和一张纸。
照片上是类似于KTV包房的地方,男男女女混在一起,群魔乱舞。
这里面有张脸她格外熟悉,正是明天要站在她身边,在神父的见证之下要和她结婚的人。
她不明白李珊珊把这样的照片拿给她看是为了什么,季唯生活一直比较放荡,她是知道的,她相信季唯心里有数,出格的事情是断然不会做的。
然而,当她展开那张纸,瞳孔放大,惊愕之间掉下一颗眼泪来。
最上方的字体加粗放大——安全屋使用记录。
时间在去年的二月份。
第3行写着:季唯,XKT07113可卡因注射剂一支。
备注,因注射后存在不良反应,送至医院抢救,无生命危险。
客厅里女生们欢声笑语不绝,婚纱旁,李款款手机的屏幕悄无声息地亮起。
发件人未知:亲爱的妹妹,祝你新婚快乐。
希望此时你已经看到了我送给你的礼物,总觉得应该在婚礼前让你看到才更有意义。
我们姐妹好像从来没有认真地说说话呢,明天仪式结束,跳完第一支舞后,来找我。
晚安,好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