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Chapter 69

2025-04-03 05:12:53

沸腾的汤底使房间的温度升高,火锅的香味均匀散布在餐厅的每个角落。

五个人各自揣着心思坐在位置上。

季唯挑着李款款爱吃的东西使劲往她碗里夹,李款款伸着头嘱咐齐栩不可以和别人说见过她,齐栩一边用筷子搅蘸料,一边皱眉凝视李款款。

……从天而降的一只碗闯进了原夕的视线。

彼时的宁思荣已经换下了白衬衫,家居服的袖子挽在手肘处,露出好看的小臂线条……然后当着原夕的面,在碗里倒满热水。

他朝着对面腻腻歪歪的两个人说:之前他说要给你俩买拖鞋的时候我就不应该同意,来了准没好事。

季唯和李款款同时住了筷,干笑两声,默契举杯喝酒。

宁思荣从红油锅中捞出一块肉,在碗里涮了涮放进原夕的盘子里,严正宣告:这是你痊愈之前的最后一顿火锅。

原夕还没说话,李款款就先替他抗议:我证明,他涮的是菌汤,不是红油!宁思荣眼神一扫,那他绷带上的油点是哪里来的?......李款款隔着桌子跟原夕挤眉弄眼,原夕眨巴眨巴眼睛,默默将那块涮过清水的肉放进嘴里。

还想吃什么都告诉我吧,今天让你吃个够。

宁思荣问。

原夕抬手遥遥一指。

那盘笋尖在宁思荣伸手能够到的最远处,他眼见着宁思荣夹起一筷子丢进菌汤锅,试探性地开口问:你下午不去公司了吗?宁思荣鼻腔里嗯了一声,转而对齐栩说:齐警官不用拘谨,想吃什么就自己夹。

本来今天中午就是要请你吃饭的,火锅店没去成,在家里吃也是一样的。

其实不需要他客套什么,齐栩已经开始涮肉了。

他说:那就谢谢宁总了,我得赶紧吃,然后还得回队里。

这顿火锅吃的还算愉快,宁思荣大约是怕齐栩觉得尴尬,时不时就和他搭几句话,季唯也是个自来熟,三两句就加入其中,还炫耀似的捎带上李款款。

作为房间里唯一的电灯泡,齐栩的存在并没有显得太突兀。

原夕倒成了氛围之外的人,不过他乐于看到这样的场面。

他见过季唯歇斯底里和宁思荣大吵大嚷的样子,也知道李款款是怎样从一个万人仰慕的女明星,变成黑料百出的劣迹艺人,还有......原夕偏头看向宁思荣,他正和朋友们笑谈风生,手里剥着虾壳。

煮熟的青虾把他指尖烫得发红,片刻之后,虾仁就出现在了原夕的盘子里。

正是因为亲眼见过那些,才能对眼前的画面别有感悟吧。

原夕觉得,宁思荣一定也是这样想的——那两双情侣款的拖鞋早早就放在网购平台的购物车里了。

不知道齐栩说了什么,季唯突然大笑起来,惹得宁思荣也跟着低头闷笑。

只听李款款大声问:你不认识我?你都不看娱乐新闻吗?齐栩无辜地耸耸肩,我更关注社会新闻。

李款款:那…你没有爱豆吗?女爱豆!齐栩想了想说:阿加莎·克里斯蒂?她是演员还是模特?齐栩:英国侦探小说家。

......你赢了。

在接下来的时间里,倍受打击的李款款很少再开口说话了。

饭后,原夕被宁思荣安置在客厅里,但没叫打扫卫生的阿姨过来,而是拉着季唯一起收拾东西。

推推搡搡走远的两个人吸引了原夕的注意,而玄关处的齐栩穿好外套准备走了,推门的前一刻才想起了自己此行的任务。

齐栩从兜里拿出一枚圆形的物件,交给原夕,这是一个便携式的报警器,如果遇到危险情况就按上面的按钮,我会第一时间收到消息。

原夕不以为然,拿着报警器把玩一番,问:危险情况?比如呢?齐栩露出少见的不屑表情,嘲讽道:比如,有人跟神经病一样非要请你吃饭,还试图引诱你吸毒。

最后两个字像一记重锤,用力砸在原夕耳膜上。

他着急地问:宁思荣是因为这个下午才不去上班的吗?是谁要这么做,李数?还是李珊珊?具体的情况你就自己问他吧,我也不方便说太多。

我本来觉得,宁思荣让我给你配报警器这事属实没什么必要,但是现在看来他的担心很有道理。

齐栩再次走向大门口,想了又想,侧身说:我早上才给宁思荣送了报警器,结果中午就用上了,我不知道那些人有没有对你下手的打算,但作为一名警察,我希望它永远不会亮起来,那代表你们一直是安全的……反正,你最近小心一点吧,没事就待在家里,别什么人都给开门。

今天中午,多谢款待了。

齐栩走后,原夕仍旧看着门口发呆。

把人硬拉去吃饭,引诱吸毒,这听起来像是李数会做的事情。

无论是珊姐的真实身份,还是会所里还涉及毒品交易,他们上辈子都是不知道的。

就算是他和宋沉安那样要好,她都没有透露过一个字。

今天才是李数恢复自由的第一天,宁思荣就遇到了这种事,那么以后呢?以后还会遇见什么?怎么样?我们的婚礼场地不错吧?李款款从卫生间里走出来,一屁股坐在原夕旁边。

原夕把报警器藏在手心里,重新打量手里的请帖。

李款款说:我本来想去海岛来着,但季唯说海岛可以等蜜月旅行再去,结婚的话,还得是选一个更庄重的地方才好,所以最后定了一个意大利的古堡,就是图片上这个。

很好看吧?我到时候给你们安排最好的房间。

哦,对,机酒我们全包了,你们只需要到场~婚礼的时间是明年2月2号。

原夕悄悄瞥了一眼李款款。

如果李广明还是跟之前一样死在十二月末,他们的婚礼就要推迟了。

……叫保洁阿姨来不就行了吗?干嘛非得让我陪你收拾东西啊。

季唯一边拿着抹布收拾餐桌,一边怨声载道。

宁思荣不搭话,把碗筷塞进洗碗机里,回身关上厨房的门。

季唯警惕地缩了缩脖子,干嘛?因为我给他吃火锅,你还要揍我一顿吗?宁思荣不容分说地扯过他的两条胳膊检查,可是光洁的小臂上什么都没有。

不是吧,真要打我啊?你不是这么见色忘义的吧宁思荣?宁思荣沉吟不语,双手抱臂靠在墙边,隔着桌子跟季唯对视。

少顷,他提起了另外一个话题:你是怎么认识俏俏的?当然是在赌场认识的!我之前不都跟你说了吗?你们之间有没有发生别的事情?没有!我虽然爱玩,但是我守身如玉,绝对没有跟俏俏上过床。

那其他事情呢?你最好跟我说实话,不要有隐瞒,否则咱们现在就去款款面前说清楚。

宁思荣的语气中带着不容拒绝的强硬,而季唯的眼神并不躲闪,反而直视他,真诚地说:真没有,我骗你干嘛啊?可越是撒了谎的人,就越是会用这样的眼神回应,企图让人相信他所言非虚。

宁思荣叹了口气,我从俏俏出事的那个便利店拿回来的针帽,你查的怎么样了?我已经交给我朋友了,他说他查出具体成分会告诉我的。

这都一个多月了,什么都没查出来?你朋友的公司在大西洋吗?你确定他不是因为那个东西眼熟,转身就把它扔了吗?宁思荣越说越急,两手按在桌上,倾身向前,季唯,别让我把话说得更直白了,你以前见过那个针帽吗?我......你说实话,否则我就自己去查。

宁思荣说:要是被我查出来,我一定会告诉你姐,还有款款。

婚礼也别办了,直接去戒毒所吧。

宁思荣作势要走,季唯三步并做两步跑过来拦他,小声且急切地说:别别别,你是我哥!亲哥,我跟你说实话!季唯抓着宁思荣的胳膊,生拉硬拽把他扯到凳子上,依然不肯松手:我不是主动的,是旁边有人怂恿。

再......再加上那段时间我确实心烦,我姐管我管得严,款款跟别人还拍那么亲热的戏份......我是一时鬼迷心窍,才跟他们去的。

就那一次!我发誓,我没上瘾!吸了毒还有不上瘾的?你多大了,心智健全了吧?你上网看过吸毒的人最后都变成什么样了吗?宁思荣气极,却不敢大声说话,用力甩了甩胳膊也没把自己挣脱出来。

焦躁的感觉油然而起,他真想把这人狠狠揍一顿。

季唯紧紧抓着他的胳膊,用祈求的目光看着他:你别告诉我姐和款款,不然我就完了!你也知道完了?我真想看看你脑子里到底想的是什么!!宁思荣低声吼他,手上一推,季唯脚下不稳,跌坐在地上。

季唯哭丧着脸,小声辩解:但我真的没上瘾啊,我压根体会不到他们说的那种兴奋感。

我打完针之后就觉得恶心,头晕,后来还进医院了。

宁思荣搓了搓自己被捏痛的手臂,说:下午你跟我去趟医院。

...干什么?尿检!宁思荣不耐烦地皱着眉毛站起身来,要是检测出来阳性,我第一个送你去戒毒所!季唯拍拍屁股从地上爬起来,我不怕检查,我真的没有上瘾。

你最好是。

两人一前一后走出厨房,说要去超市买点东西,可是直到太阳落山才回来。

原夕觉得两个人肯定是去偷偷做了什么事,不想让他们知道,可李款款却摆摆手说:男人嘛,总会有点自己的小秘密,无伤大雅。

电视机里放的是一档综艺节目,在看完最新一期之后,季唯和李款款就要走了。

他们真的可以顺利结婚吗?这是关门之后,原夕说的第一句话。

宁思荣回答说:也许吧,但是我们没有理由去干涉什么。

忙了一整天的宁思荣终于歇了下来。

他坐进沙发里,顺势搂住原夕,下巴轻轻蹭着原夕的发顶。

和往常不一样的是,原夕今天格外顺从,甚至是往他怀里钻。

自从把话说开之后,他们的相处状态几乎可以说是相敬如宾,举案齐眉,除了必要的接触之外连一个过分的亲吻都不曾有过。

原夕本就对那些事情留有心理阴影,宁思荣害怕自己的一些举动会吓到他,或者勾起什么不好的回忆。

……宁思荣的手从原夕肩膀滑下来,落在他腰上。

能不能告诉我你最近在做什么?原夕靠在宁思荣怀里,轻声说:齐警官今天走前给了我一个报警器,说有危险可以叫他……你在和李数吃饭的时候遇见麻烦了吗?宁思荣的语气稀松平常,嗯,他想用毒品控制我,让我为他做事,就像他当年被陈义控制一样。

!?原夕从他怀里抬起头,稍不留神撞上了宁思荣的下巴。

嘶…啊!对不起对不起!原夕右手在他下巴上揉了揉,我就是着急了……宁思荣轻笑了声,收好那个报警器,必要的时候回派上用场的。

还有,从今天起,每天晚上十点到十点一刻,你要给有夏姐发一条消息,随便说什么都可以。

我们不是已经有警察保护了吗?怎么还需要季小姐帮忙?原夕不解道。

因为警察并不是完完全全站在我们这一边的,到了关键时刻,只有齐栩才能救命。

万一哪天陈子越不再需要我,想要过河拆桥,有夏姐那里有齐栩的电话,那是我们的最后一层保障。

夜幕落下,窗外已经黑透了。

其他的房间亦没有开灯,唯有客厅灯光通亮,如同与世隔绝的一座岛屿。

宁思荣略一垂眸,沉声道:原夕,我真的不愿意你掺和进危险的事情里,但是我……但是我自私地想要你陪着我。

但是我真的很需要你,我不想送你走。

别担心,我知道的。

原夕说完,主动吻了吻宁思荣的唇,柔软的触感一碰即分,手摸在他脸侧。

宁思荣在原夕的漂亮的眼睛里看到自己的缩影,细小闪烁的光芒散落在周围。

无论他与这双眼睛对视多少次,仍然无法全身而退。

我都知道。

原夕喃喃自语。

但原夕不知道,宁思荣到底费了多大的力气才克制住自己,强忍着想要把他扑倒在沙发上的冲动,最后只是重新吻下去,一下一下动作轻柔且缓慢。

他停下来的时候,原夕似乎习惯了那个频率,却吻了个空。

两个人离得很近,近到睁眼时原夕的睫毛可以刮到他的脸……睁开后给予他一个茫然失措的眼神。

呼——宁思荣重重喘了一下,两手捧住原夕的脸,再次亲上去。

纠缠之余,他并没有感受到抗拒。

正相反,原夕在回应他,热切地回应,甚至还想抬起打着石膏的左手拥抱他。

这个不要命的动作被制止了,可身体却不听使唤地倒下去。

宁思荣迅速反应,手撑在原夕两侧,而后从他身上起来坐到地毯上,烦躁地将眼镜甩到桌子上。

其实,我们可以,换一种方式的。

原夕气还没喘匀,不听话的右手从沙发上垂下来,向某处摸索。

宁思荣并没有拦,只说:你碰了我可就停不下来了。

那声音喑哑,沾染着无限的情欲。

宁思荣又说:这就当是你在罚我吧,惩罚我以前那样对你。

我没怪你啊,从头到尾都是我自己的选择。

毕竟我当时在你眼里只是一个会所的牛郎,你给我钱,我愿意跟着你,当然也要随便你摆弄。

而且你又没有弄伤我,捆手捂嘴这种我还是能接受的。

原夕的手从宁思荣的臂弯一路向下,如愿握住了他的手,继续说:是我选择那天在公司门口拦你的车,是我选择在你破产的时候留下来陪你。

我们都没有预料到往后的事情会变成那个样子啊,我没怪你,从来都没有。

他可能是忘记了自己第一次来的那天晚上,在床上疼得直哭了吧。

宁思荣拧过头看着原夕,怜惜地摸索他的手,问:你为什么不走呢?原夕猝然笑了:这还要问吗?我想听。

我不想说。

听他拒绝的这样干脆,宁思荣忽然计较起来:我都说过了,你就不能说句你爱我?原夕哭笑不得:宁叔叔你饶了我吧,我从小到大都没有对人说过那三个字,跟我妈我都没说过,它只存在于我小学的语文作业里。

不要再纠结这个了好不好?原夕就是这样,他不耻于说性,但羞于言爱。

宁思荣和他正相反,或者,他两样都乐不意谈。

但是他都已经改了啊。

宁思荣盯着原夕讨饶的表情想,你什么时候也能改改呢?明天早上帮我办件事,我就原谅你了。

宁思荣板着脸说。

好~第二天,原夕早早就被宁思荣叫醒了,迷迷糊糊被推着去洗漱,又去楼下吃早餐。

宁思荣全然不顾原夕哀怨的眼神,将自己的电脑塞进他怀里。

昨晚教你的记住了吗?宁思荣问。

原夕点头。

趁护工阿姨在收拾厨房,宁思荣俯身压下来,吓得原夕瞌睡都醒了。

那我上班去了。

诡计得逞之后,宁思荣笑吟吟地关门走了。

原夕打开电脑,按照宁思荣说的,插上U盘,将一封邮件复制到U盘的一个文件中。

啪——!按下回车。

早高峰期间,最好用的交通工具其实是地铁。

虽然人满为患,但要是赶上了,就绝对不会迟到。

重明集团员工众多,他们中的很多人上下班都要乘坐同一班地铁。

他们也许会相互交谈,也许会带上耳机享受片刻安宁,但当手机响起时,都会默契地打开查看。

邮箱里多了一封匿名邮件。

没有主题,没有任何内容,只是一个附件。

有人觉得这只是个垃圾邮件,根本不想为了它而花费流量。

可几分钟后,重明集团无数员工微信群就跟开了锅一样。

——我的天啊,这个视频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太tm劲爆了啊。

——李总怎么会同意录这种视频啊喂!——只有我一个人关心,李总居然是gay吗?……宁思荣就是踩着这样的讨论声上班的。

员工们前一秒还在交头接耳,可等他走近,都默契地噤了声,一旦他离开,那声音又随之响起。

他比任何人都知道视频的前因后果,可他依然想听一听,到了别人口中事情会扭曲成什么样。

他问助手桑娜:我的邮箱里多了一封邮件,你也收到了吗?桑娜表情变得怪异,甩了甩十年如一日的高马尾,……我没打开看,但是我听说了。

可以理解,那么丑陋的东西有什么好看的?宁思荣假装惋惜地摇摇头,欸,是谁干的啊,太不人道了。

他甚至亲自端着咖啡杯去茶水间。

路过办公区的时候,可以看见那些流言蜚语的实体,交头接耳时头发摆起的弧度,聊天时杯中荡漾的水面,为了多说两句,搭伴去打印机前面讲八卦时堆叠起的A4纸……宁思荣漫不经心地在咖啡机上按了两下,挑着眉毛想。

这何止是不人道啊。

简直太美妙了。

真想录下来给原夕看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