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影在放肆伸展的枯枝中交替,那缝隙间不断闪过各式的店铺招牌,人群熙熙攘攘,川流不息。
这样冬日的街景原夕看了一路,仿佛只是看着别人把冒着热气的烤红薯拿在手里,就觉得开心。
原夕还在津津有味地张望,下一秒被突如其来的重金属摇滚吓得一哆嗦。
宁思荣抬手把电台关了,沉声说:快到家了。
原夕嗯了一声,继续看着窗外发呆。
严格意义上来讲,他们要去的地方并不是他的家。
他只在别墅里住了半年,后来宁思荣为了工作方便在公司旁边又买了套顶层复式,他就跟着住到了那里。
再过一年半,就搬去出租屋了。
相比冷冰冰的别墅,他更喜欢小出租屋。
那里让他想起自己小时候住的老房子,并且见证了他们之间一段很难忘的时光。
如果没有发生后面的事,他很愿意和宁思荣一直住在那。
虽然没什么归属感,但日记中特意提到现在的别墅被布置得很温馨,原夕又觉得好奇,随着熟悉的建筑一点点靠近,心也满怀期待地飘着。
为了方便轮椅进出,门口的台阶处还特意搭了一块辅助板。
宁思荣把轮椅推到门口,手指悬在密码锁上将按不按,煞有介事地侧头说:你进门之后绝对会吃惊的。
滴!宁思荣握着把手往下一压又一推,轮椅缓慢向前移动,原夕伸着脖子往里面看,嘴巴张成夸张的O形——能一眼看到的就是客厅。
和记忆中的完全不一样,古董架变成了书柜,上面零零散散地摆了好多小东西,家具几乎全都换成新的,连电视屏幕的尺寸都变大了。
因为家具的型号变大,客厅难免会显得拥挤,偏偏角落里还放了一台极其碍事的按摩椅......就凭这样的装修理念,宁思荣铁定会被他那古板的老爹骂一通。
原夕心中一阵涌动,手指不安分地揉捏着羊毛毯。
虽然宁思荣面临着挨骂的风险,但是他很喜欢现在的房间,就像日记中说的一样,缝隙里都塞满了生活气息。
扫地机器人不知道从哪里钻出来,撞在轮椅上,又被宁思荣一脚踢开。
原夕想,把这里当做家的话,好像也不错。
你住院的这段时间,我把房子重新装修了一下。
宁思荣眼镜上全是白雾,被收进口袋里,继续说:还买了个电动轮椅,待会你试试。
原夕没有做出任何回应,在他的预料之中。
他来到一个新环境时仍然是拘谨的,如同一只敏感的小动物,需要一个适应期。
原夕第一次来到这里的记忆并不美好,宁思荣甚至觉得那是原夕噩梦中的一部分。
他们真正在一起的时间其实是在明年的一月份,小年之前,三九的最后一天。
那天很冷,漫天飘雪。
上个月末,李广明的葬礼结束后,李数借着一系列舆论手段曝光了宁思荣频繁出入会所的视频,声称宁思荣存在婚内出轨行为,要求妹妹李款款看清他的真实面孔,做出正确的选择。
当红女明星的花边新闻引起社会热议,舆论更是在粉丝群体之间掀起一阵腥风血雨。
即便他们及时做出了澄清,仍有一部分人紧抓着宁思荣不放。
为了避开狗仔的偷拍,宁思荣在公司待到很晚。
本以为终于可以安静下来,但当他开车驶出地库,还是被人拦住了。
那人穿着长款的羽绒服,张开双臂站在车前,呼吸时产生的白气让宁思荣回想起第一次见面那晚,他抽烟时的样子。
宁思荣一眼就认出了原夕,虽然此时的他头发被风吹得乱糟糟的,脸也冻得通红,冰天雪地里抖得像个筛子,不知道在外面站了多久。
原夕的手指缩在毛衣里,敲了敲车窗,宁先生,我有事想找您说,您能不能......能不能给我一点时间?再次对视时还是隔着一层玻璃。
哈气在原夕的睫毛上结成一片,雪花落在衣服上也不见融化,背光处的眼睛依旧是亮晶晶的。
在保安过来扯着原夕的胳膊让他离开时,宁思荣鬼使神差地降下车窗,让他上车。
他发现自己承受不了那种祈求的眼神,每当原夕那双漂亮的眼睛这样望着他的时候,他就会做出一切自己无法理解的举动。
在这个时间节点,他应该马上开车离开,把原夕交给身边的其他人处置。
但是当他意识到这点的时候,车已经在主干道上了,就连空调的温度也被调高了。
原夕坐在后座上,声音细若蚊呐地道出来意:谢谢您让我上车,我今天来其实是想拜托您一件事。
你也只有有求于我的时候才会来找我吧?宁思荣心里有了定夺,却没回答。
毫无疑问他现在是开心的,但他不想在这个人面前暴露出任何一点喜悦。
原夕很识相地闭了嘴,他们这样沉默了一路。
宁思荣带着原夕到了江边的别墅。
虽说这是他的房子,但是他也没怎么来过,里面新得像是可以马上整装出售。
他大步走在前面,进门之后灯也不开,脱掉大衣坐在沙发上,过来。
紧闭的门窗将呼啸的风雪挡在外面,原夕脱了鞋,白袜贴着惨淡的月光,蹭在地砖走过来,靠着宁思荣跪坐在地毯上,仰头看着宁思荣。
原夕咬了咬嘴唇,说:学校里有人发现我在会所工作了,还说我跟您......存在不正当关系,我想问问您有没有办法帮帮我,再这样下去,说不定学校会让我退学的。
宁思荣嘴角轻蔑地弯下来,冷声说:你又不止和我一个人存在不正当关系,为什么偏要来找我?我找过别人了,他们都不愿意帮忙。
原夕越说声音越小,心惊胆战地看着那张冷漠的脸,您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求求您了帮帮我吧,宁先生。
您,宁先生,不正当关系。
这些生疏的官方话听得宁思荣浑身不舒服。
他问:做什么都可以吗?嗯,只要您可以帮我撤掉那些视频,让我的生活恢复正常,让我做什么都可以。
你今晚留下,我就考虑一下你的提议。
......让我看看,你这几个月都干什么了?呼吸之间,凝在原夕眉宇之间的冰碴化成水珠,僵硬地指关节似乎终于可以舒展开,搭在宁思荣膝盖上。
宁思荣没有再开口,他想,原夕一定明白自己接下来应该做什么。
原夕的手掌残留着冬天的余温,从他的膝盖向上探,摸到大腿时他没有阻拦。
那只手进而落在他腿间,随即解开腰带,拉开裤链。
宁思荣的那根事物被凉意握住,而后被包裹进温暖的口腔,快感电流一般带着火花刺激着大脑皮层,让他险些呼出声来。
手法配合着舌尖技巧性地挑逗,那根东西很快就挺立起来。
原夕上次这样做的时候还是生涩的,牙齿偶尔还会不小心磕到他。
短短几个月,倒是变得娴熟许多,看来离开他的这段日子学会了很多东西。
想到这里,宁思荣浑身的血都被烧热了。
他按住原夕的后脑,试图往更深处挺,而原夕竟然已经做好了接纳他的准备,里面更热更紧,没动几下他简直想要缴械投降。
也许他永远扮演不好一个嫖客的角色。
他是舒服的,同时又很愤怒,他没办法像其他人那样,心安理得地闭着眼睛享受。
都不问问我为什么那天早上要提前离开吗?为什么宁可卖给别人也不来找我呢,明明很缺钱不是吗?宁思荣将自己拔出来,把眼镜甩到旁边,捏着原夕的脖子,用力吻他。
纠缠之中,他把原夕压倒沙发上,将厚重的冬装粗暴地扯下来。
啊......先生,不要............不要摸我,会变硬的,啊~原夕嘴里说着不要,身上没有一处不在配合他的动作,仍在引诱。
我说过,不要这样叫我。
宁思荣在他嘴唇上重重咬了一口,而后在他颈侧留下一枚深红色的吻痕,情欲将他的眼睛烧得通红。
不喜欢吗?原夕舔舔嘴唇,有些委屈地说:那这样呢?像是色情电影里的切换自如的演员,原夕抬起长腿勾了勾宁思荣的腰,自下而上挑起的眼睛里霎时间藏进风情万种,主动把手伸进宁思荣的衬衫里,指尖撩拨他的腰线,娇嗔地催促:快点......操我,宁叔叔。
你......!宁思荣什么都顾不得了,把不着寸缕的原夕横抱起来,扔进一楼卧室的床里,抓过旁边的小瓶子挤出润滑液在穴口推开,只是草草扩张几下就把自己挤进原夕的身体。
会很疼,就是故意要他疼。
谁叫他偏要犯贱?宁思荣扬手在原夕屁股上拍出一个响亮声音,那人却还在不知死活地浪叫,嚷着一堆毫无意义的荤话。
为什么变成这样才来找我?明明知道我讨厌那些,为什么还要说?还是说已经忘了?才过了几个月,就轻易地把我忘了?够了,闭嘴!宁思荣扯下自己的领带,塞进原夕嘴里,抓过无力的两只手按在他头顶,拧着眉直视失神的眼,咬牙切齿道:我让你闭嘴!......宁思荣按着额角轻声叹气。
他到底对原夕都做了些什么?原夕害怕他也是应该的,连他自己都很后悔,因为第二天原夕就感冒了,一病到了大年三十,还发了高烧,从那以后他就在尽量克制自己的脾气了。
如果时光倒流,他真的很想把当时的自己扇醒。
视线回落到原夕身上,宁思荣发现原夕垂着头,肩膀小幅度地抖动。
原夕,宁思荣的手落在他肩头,鼓励似的捏了两下,我们回家了。
宁叔叔......原夕声音颤抖着叫他。
不准哭。
嗯。
宁思荣推着他去换衣服,原夕问:你不会再送我走了对吧?不会。
那…如果我又生病了呢?我请医生来家里。
真的吗?真的。
……换衣服的过程中,对话仍然在继续。
他们一个不放心地追问,另一个就给予足够耐心地回答。
煮意面的时候宁思荣也把原夕带在身边,原夕饶有兴致地看着他忙活,甚至跃跃欲试,奈何行动受限,他只能乖乖坐着旁观。
宁思荣并不觉得哄着原夕是一件烦心的事。
他甘愿放低姿态和原夕相处,而且很享受这种被依赖,被注视的感觉。
原夕看着他的眼神,会让他感受到愧疚感在一寸寸剥离他的身体。
他恍然想起上次煮意面给原夕的时候,也是带着他来到别墅的第一天。
他记得那时候的原夕在燃气灶旁边,盯着一锅开水时候的样子,还会靠在他肩膀上撒娇,说他很饿,还嫌弃他做饭太慢。
不过现在,让某人撒个娇恐怕是个难事。
他正在心里暗暗感叹,胳膊突然被人拍了拍。
原夕收回手,朝正在冒烟的锅里使了使眼色,差不多可以把面条放进去了,不然就要糊了。
无论是哪个原夕都对他的厨艺表示鄙夷。
宁思荣把面条倒进锅里,来回翻动,以一个非常帅气的姿势起锅,装盘。
要不要再拌点沙拉?他问。
原夕摇头说:在茶社吃的东西还没消化呢,我少吃一点就好……很久没吃你煮的面了。
宁思荣听得一乐,行啊,以后我开发点新菜式。
两盘面条摆上餐桌,原夕吃得津津有味,拿着叉子卷起面条送进嘴里,含糊道:这个酱汁越来越好吃了。
宁思荣眼中带笑,叉子有一下没一下地在盘子里戳,眼神就没离开过原夕身上,看来我真的需要报个厨艺班了。
你工作那么忙,哪有时间去厨艺班啊?原夕囫囵着吞下口中的食物,着急地说:你偶尔做一次,我就很开心了。
这是原夕第二次说这种话,第一次是说自己喜欢吃柚子。
原夕当然不是容易满足的人,要是放在从前,这只不过是一句俏皮的反话而已,如今听起来却是觉得心酸。
宁思荣将自己盘子里的小番茄叉起来放到原夕盘子里,假装不在意地说:你可以不用那么懂事,考个厨师证对我而言也不是什么难事。
那不懂事的版本应该怎么说?原夕歪头问:我能让你一个总裁天天做饭给我吃?你说出来没准就能了。
原夕把小番茄放进嘴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他转了转眼珠,忽然说:我想吃烧烤。
等你伤好之后再吃。
那我还可以抽烟喝酒吗?原夕早就看到了厨房窗台上的烟盒,他朝那里扬了扬下巴,说:我没想戒,是心理医生逼我的。
戒了挺好。
宁思荣倒了杯果汁放在他手边,正色道:好好吃饭吧,你不能一边吃我做的面,一边还想其他东西。
原夕抿着笑,这算小心眼嘛,你不是说你进步了吗?......我今晚真的很想抽根烟,宁叔叔。
...好,只能一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