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Chapter 05

2025-04-03 05:12:52

原夕本来都已经准备卸妆下班了,却突然被叫到这里。

按照会所的规定,不挂绿牌的人是不允许来娱乐城的。

昨天第一次来,他就遇见了张总,陪着赌两把居然还赢了大头,张总一高兴就把他带回房间。

哪成想张总是有癖好的,脱完衣服就要打人,拿着根鞭子在他背上抽了好几下,现在还有几道血印子没消下去。

他最讨厌挨打了,卯足力气推开张总,胡乱穿上衣服夺门而出,最后惹得珊姐劈头盖脸一顿痛骂。

今天他着实不敢了,要是再来一遭,饭碗肯定保不住了。

他想半路偷偷逃跑,又害怕经理会告状,左思右想还是跟在队尾走进了包间。

也许缘分至此,里面坐着的竟然是他在酒会上看到的那个男人。

听见别人叫他小宁总,这才知道他就是宁思荣。

原夕去吧台端了杯果汁回来,经理正和金总站在房间外面说着什么。

他向两位问了声好,敲门进去。

宁思荣接过果汁的时候,淡淡说了句,谢谢。

原夕一愣,手顿了顿才收回来。

在这里工作这么久,倒是头一次听客人和他说谢谢。

宁思荣只是让他站在身后,并没有什么过分的举动。

原夕盯着宁思荣精致的后脑勺,心中闪过一个念头——他看起来倒是不像有那种癖好的人。

赚帅哥的钱自然很享受的,而且帅哥手指上没有婚戒,和女明星结婚的事情应该只是别人瞎传的,这更让他觉得机不可失。

但是念头转瞬即逝,毕竟人家也没有想对他怎么样的意思。

正当原夕胡思乱想的时候,金时终于来了,身后是穿了裙子的宋沉安。

宋沉安看见原夕时眼神一瞬间犀利起来,可眨眼间又宛若平常。

好久不见啊思荣,让你久等了。

金时一进来就是笑着的,和宁思荣握了手又亲昵地拍了拍他的肩膀,感慨道:在国外这些年长高了啊,变壮实了。

金时是个样貌再普通不过的中年男人,短发打理得干净利落,西装上也没什么奢侈的装饰,在酒会上一定是最不出彩的那一个。

如果不是原夕知道金时已经结了婚还在外面还有别的女人,单看外表,可真要以为他是个勤俭持家的老实人了。

他真的很讨厌养外室的人,何况养的还是他姐姐宋沉安。

他每次看见金时那张皮笑肉不笑的脸就恶心得要命!恨不得立马让宋沉安离开他。

原夕想直接告诉宁思荣,金时早就来了,就是故意摆架子让他等的。

可是这里没有他说话的份。

是啊,我这么多年没回来,家里的变化太大了,变得我都快不认识了。

宁思荣说:您没来酒会真的是太可惜了。

都怪工作太忙,不然我们可以在楼上叙叙旧的。

金时闻言笑而不语,侧头看向季唯,季家少爷也在啊。

季唯不咸不淡地回一句:嗯,我来凑热闹的,不上桌。

金时微笑着点点头,自顾自地找了位置坐下,说:既然人都到齐了,我们就开始吧。

金总平常怎么玩?季唯问。

金时想了想,对宁思荣说:思荣以前没来过娱乐城吧?那就由你决定,你想玩什么我们就玩什么。

宁思荣靠着椅背,淡然道:都可以,听您的。

少顷,一位男性荷官推门而入,后面跟进来四个人,人手捧着一个小箱子,放在四个人桌边,上面还放着一张房卡。

宁思荣把箱子打开,原夕垂眼一看。

那是满满一箱子的筹码,各种颜色,摆得整整齐齐。

原夕眼珠子都快掉下来了。

从里面随便挑几摞拿走,就足够他摔了这讨厌的饭碗。

他霎时觉得那个张总不过如此,和真正的有钱人比起来简直屁都不是。

今晚就简单玩玩,筹码用不了可以存在专门的保险柜里。

不用太有压力思荣。

金时像个体贴入微的老大哥,我们玩德扑,需要我给你讲讲规则吗?不必了,规则我大概了解。

宁思荣偏过头看了原夕一眼。

原夕会了意,帮宁思荣收好房卡,拿出筹码一一摆好。

只是酒会上喝了太多,我有些乏了。

宁思荣晃了晃脖子,这样吧,今晚输赢不论,我只玩三局。

好,听你的,就三局。

金时爽快应下,但毕竟是来了我的场子,第一局就由我坐庄吧。

灯光只照亮桌面,将人的表情都隐去了。

荷官顺时针发了底牌,金时左手边的两位先后下了盲注。

宁思荣排在第三个,将底牌压在手里翻开一看——红心K和草花3。

原夕留意着另外三人,他们都很平静,似乎要和背景的黑色融为一体。

宁思荣也是一样,这个男人永远都是从容的,好像面对一切都游刃有余。

可他毕竟是个新手,对上金时这种常在赌桌上混的老油子,输得倾家荡产肯定不至于,但是不出点血肯定是走不了了。

三张公共牌依次翻开。

请各位开始下注。

第一局大家比较保守。

最后所有人翻开底牌,宁思荣能凑个对子,赢过其他人手里的散牌,拿走了桌上所有的筹码。

金时坐在不远处拍手称赞:果然啊,搞投资的人天生就是赌徒。

运气好而已。

宁思荣端起果汁喝了一口,我们继续吧。

第二局轮到黑衬衫坐庄,而金时弃了牌,选择作壁上观。

鸡窝头小盲注直接扔出两摞筹码,动作大得几乎半个身子探进桌面的光圈里,挑衅着看向宁思荣。

宁思荣无奈地笑了一声,掏出两倍推到前面。

原夕汗颜,在心里暗暗唾弃鸡窝头的做法太没品,摆明了要宁思荣掏钱。

最后果然是鸡窝头赢了。

他还点了根烟问宁思荣,要不要来一根。

宁思荣拒绝了。

开玩笑一样的两局结束得很快。

原夕怎么也没想到,一个集团大股东的儿子在自己家的会所里会有这样的境遇。

宁思荣手肘撑在桌子上,手指交叉放在唇边,镜片后暗色的眸子不知道看向哪里,显得尤为阴沉。

空气静默一刹,耳边只有鱼缸中氧气泵的声音。

下一瞬,宁思荣面前的筹码被收走,推到鸡窝头面前。

他怀里的女人一个一个把筹码摞起来,笑得比金时刚进门时还要刻意。

金时坐在鱼缸前面一动不动,幽幽的蓝光打在他背上,让人联想起深海中某些长满触角的生物,好像在蛰伏着,等着给予一击致命的机会。

原夕不自觉上前一小步,听见季唯小声说:我都让你别再跟了,那小子一看手里就有货,你偏不听!不是说好了跟不跟都要听我的嘛?你怎么还反悔啊?而宁思荣刚刚接过第三局的底牌,依旧沉默。

这次是鸡窝头坐庄,宁思荣小盲注下的保守。

他用手压住牌面,将底牌翘起一个弧度,是方片10和草花9。

三张公共牌翻开——红心A,红心J,草花10。

他分好五摞筹码,选择加注。

此时的黑衬衫和鸡窝头都把牌放回底池,坐在一边看热闹,赌桌一下子变成了宁思荣和金时两个人的战场。

金时也跟着加注。

第四张牌是红心10。

宁思荣抬眼看了看金时,手捏起一个筹码不停把玩。

他神色并无变化,也许是在推演可能性,又或者在计算自己赢的概率。

总之等他再次抬起头,就把左手边的筹码推出一半。

金时有些意外,但还是跟着加注。

宁思荣赢面还是很大的,下一张如果黑桃10或者随便一张九,就可以做成四条或者葫芦……只要金时做不成同花顺。

最后一张方片9一翻开,宁思荣面不改色地把剩下的全都推了出去,但这次金时很没有再跟了。

原夕看见宁思荣嘴脸浮起笑意,又欲盖弥彰似的用手遮住。

他大概觉得自己已经赢了,下巴微微扬起,目光狡黠地投向金时落坐的方向。

直到金时翻开底牌,红心Q和红心K赫然入眼。

……还真是同花顺。

宁思荣垂目,自嘲似的笑了笑,我输了。

第一次就玩成这样已经很不错了。

金时朗笑着,走到宁思荣身边,再次和他握手,别记仇,下次让你赢回来就是了。

赌桌上可不能让啊。

宁思荣把金时皮笑肉不笑的样子学了几分,说:以后我还要向您多学习。

我倒是很期待以后和你共事的日子。

后面他们说了什么原夕一个字都没听到。

他被宋沉安着急地拽着出包厢,直奔更衣室。

这个时间的更衣室没有人,宋沉安甩上门,手腕一压落了锁。

我不是让你老老实实在四楼呆着吗!怎么又跑这里来了?宋沉安几步走到原夕面前,恨铁不成钢似的拧了一把他的胳膊,昨天吃亏没吃够啊?不怕再遇见张总?你要再惹出事情来……姐~你先别生气,听我解释嘛。

不是我自己要来的。

原夕扯着宋沉安的胳膊坐到化妆台边上,是经理突然上楼找人,让手上没活的人全都过来,我才来的。

简直胡闹!珊姐知道这事非骂死他不可!宋沉安闭上眼深呼吸几下,睁眼时消了火气,语重心长道:原夕,小宁总身边不是那么好待的。

他们集团老董事长一直在住院,董事会内部动荡,这个节骨眼上掺和进去对你没有好处的。

原夕当然不傻,通过今晚这事就能看得出,宁思荣以后在公司的日子绝对不会好过。

但这和他有什么关系?他只是想赚钱,又不是想和宁思荣结婚,内部动荡也荡不到他头上啊。

你还在上学,不懂这些事情中的利害关系。

你就听姐姐的话,好不好?宋沉安拉过原夕的手,抬眼看着他,我不想让你变得和我一样,原夕。

他蹲下来抱住宋沉安,心疼得拍了拍她的背,我知道了姐。

她是因为家里穷才出来讨生活的。

从前还能回去见见家人,可是和金时在一起之后,她就被圈在了渡江云城。

保了家里人衣食无忧,却被束缚了手脚。

他们不会是一样的。

原夕孑然一身,原夕只有自由。

就算是真的为了钱爬上小宁总的床,也不会是以自由为代价。

也许是因为在烟雾弥漫的房间中待了太久,再加上前几晚都没有睡好觉,太阳穴开始隐隐作痛。

原夕撑着桌子站起来,想说自己该走了。

更衣室的门忽然被人敲响了。

安安,你在里面吗?宋沉安眼疾手快,把原夕推进换衣间里,走过去开门。

金时的声音在门口响起:锁门干嘛?脚步声从门口响至更衣室外面,宋沉安说:我很久没来这里换衣服了,不想被别人看见。

金时叹了口气,今天的事情太突然了。

你身体不舒服,我本来不应该折腾你的,但这件事还是交给你我比较放心。

牌呢?原夕听见拉链被拉开,宋沉安似乎拿出来一样东西。

这小子是个野心家,也许会是个挺好的操盘手。

不过可惜啊,不是和我站一边,否则我就不换底牌了,让他赢也没什么。

他居然出老千!原夕在换衣间里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如果被发现的话一定会连累宋沉安。

金时又说:李总让我探探他的底,送个人去他床上。

人家宁思荣完全不领情啊,选了男人陪着。

他身后那人我怎么看着眼熟呢,是不是你朋友啊?是我朋友,但是小宁总没选绿牌,就证明了今晚李总的任务你是完不成啦。

换衣间里的味道不好闻,艰难流通的空气让他的头越发疼了。

原夕闭上眼睛,咬住嘴唇,只希望金时快点走。

我完不成任务你还挺开心?金时笑了一声,我得走了,今晚不能陪你,我得去找李总。

我送你去门口。

宋沉安说完这话没多久,就听到一声沉重的关门声。

原夕扒开帘子走出来,扶着桌角反复按压太阳穴。

从刚才赌桌上的表现来看,宁思荣头脑灵光,并且真的很敢博,金时帮着别人防备他不无道理。

可是出老千这种下贱的手段都用得出来,未免太给会所丢脸了。

他开始有些心疼宁思荣。

但是更心疼他的钱。

裤子口袋里的一个东西硌得他大腿生疼,他猛然想起——房卡还在他身上!原夕一时间也顾不上头疼了,出门就往包房走去,可是里面已经没人了。

完了,这下会被投诉吧……原夕正发愁,可一转身就看见宁思荣坐在吧台旁边。

暖色的灯光使他看起来格外温柔,可他周围像是有一道屏障,半米范围内空无一人,人影憧憧之间,难免显得孤独落寞。

宁思荣面色如常,握住桌上的杯子,时不时转动一下。

察觉到原夕的目光,他敏锐地偏过头,在勾肩搭背的一对男女身后和原夕对视。

原夕下意识握紧了手里的房卡,绕开挡路的人走过去,挂着职业性的笑容:抱歉宁先生,我来给您送房卡。

但却没有及时得到回答。

他们之间仍有半米的距离,宁思荣隔着屏障看着他,视线在他身上来回扫过。

过了良久,才听见宁思荣低沉的声音。

他问:你愿意跟我回房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