迟晚又进了小黑屋, 只是这一回,没有再遇见像在古巴那边一样和善的工作人员。
被扣下之后,工作人员给了一张密密麻麻写满英文的通知单, 就没有人再管她。
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情况, 通讯工具被收走也没有办法和外界联系。
整个一叫天天不应, 叫地地不灵的状态。
通知单上的英文专业术语太多, 迟晚看不太懂,半蒙半猜大致知道这上面估计是告知一些权利义务的相关内容。
她把通知单揉成一团往地下一扔, 心乱如麻的她趴在桌子上,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自己倒是无所谓, 她现在只担心程睦南的现况,最后一通电话戛然而止得太不正常了,他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情。
如果他没事, 一定会第一时间想办法联系她, 那么她被关在这里,肯定会有个说法,出去是迟早的事情,但是如果他有事……她不敢再往下猜想。
到了饭点, 工作人员送进来一份简餐盒饭。
迟晚看了一眼, 有炸薯条、牛肉粒、还有蔬菜沙拉。
我需要联系我的家人和中国大使馆,你们这样扣押我不让我与外界联系是没有依据的!迟晚用英语冲着送餐的中年女人说道。
对不起, 我只负责送餐,其他的帮不到您。
中年女人抱歉一笑,转身出门的时候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
迟晚握紧拳头, 愣神盯着饭盒看了好一会儿, 才拿起刀叉, 大口大口吃起来。
味觉好似丧失了一般, 她根本吃不出食物的味道,只是凭着本能把东西往嘴里塞,因为吃饱了才有力气思考,她不能在程睦南不在的时候自己先倒下。
……与此同时,在医院的程睦南收到了一封匿名邮件。
他并不意外,因为该来的总要来。
尚不能随意移动的程睦南打着石膏和钢板,第一时间将最新情况层层上报,请示上级并寻求帮助。
邮件里暗含的意思很明显,让程睦南就此停止发表和参与任何有关M国军事行动的言论和活动,否则,trouble会一直不断。
不仅限于对他本人,更包括对他的妻子。
车祸和迟晚在C国被扣属于一个警告,如果程睦南答应相关条件,妻子迟晚可以立马获得行动自由,但是所需的投名状是:程睦南不可以参加在联合国举办的第一届反法西斯大会。
程睦南打完工作电话,半倚在床上,仿佛耗尽了全身的力气。
他一脸疲态,闭上眼睛揉了揉太阳穴,忽然回想起自己当初参加外交部遴选面试时被问到的一个问题。
如果你在某国执行任务,不慎被敌对分子劫持,对方要求你公开发表对祖国不利的言论,否则将面临生命危险,你会如何处理?程睦南当时从多个角度阐释了自己的观点和处理方法,即外交官既要有宁为玉碎不为瓦全的气节,又要有斡旋谈判的智慧,核心宗旨是坚守原则和底线,其余随机应变。
他的回答当时获得了全场最高分。
只是如今,模拟的面试题变成了更复杂的现实考题。
他也不再是孤家寡人一个,迟晚成为了他的软肋和命门。
入部培训的时候,听前辈讲述了不少他们的亲身经历,外交官从来不是一个多安稳的职业,有大使馆曾被外国间谍偷偷安装过窃听器的故事,有工作人员收到病毒信件的故事,也有参加国际会议中途遇害的故事,还有同僚被策反的负面典型故事……金钱、美色、一切可以利用的人性弱点,都可以成为策反的诱饵。
即使是21世纪,间谍也从来离他们不遥远,可能一次活动、一个亮相就会被盯上,成为潜在目标。
……两小时后,程睦南接到了外长的亲自来电。
部长您好。
睦南,你的情况组织已经知道了,现在,我想问问你的个人想法。
电话那头停顿了几秒,语气和蔼亲切,带着几分心疼,你做什么决定,我们都尊重和支持。
会议可以安排其他同志去,不一定非要你亲自出面,另外,C国那边我们已经施加了压力,绝不容许他们拿家人要挟你。
谢谢您。
程睦南深吸一口气,缓缓开口,能否想办法,让我跟我的妻子见一面?或者……能电话沟通也可以。
电话沟通应该没问题。
见面,可能需要再等些时间,C国的同事汇报了相关情况,这是一起明显的恶意政治事件。
沟通过后,我再将我的想法同您汇报,可以吗?程睦南看了眼日期,一定赶在会议之前。
睦南……外长似有话要说,但一时之间却不知道该如何措辞。
您放心,我会进行充分的考虑,我不能负她,更不能违心去做一些有愧于我身份的事情。
程睦南沉声道,您送给我的勋章,入部宣誓上讲的话,我都铭记在心。
外长给予肯定和赞许:外交部以有你这样的同志为荣。